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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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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看著緊閉的門, 南依有些楞神。

門是怎麽被關上的?是被風吹的?可走廊沒窗,又哪裏來的風呢。

回過神後,南依試著敲門, 貼著門縫喊汪秋玲的名字。

可惜她敲了十幾分鐘,聲音由小變大,屋內的人始終沒什麽反應。

此時已經是深夜,周遭很靜, 連蟬鳴都暫時停歇。

第二天還要參賽,別人都在睡覺, 她不好把聲音弄得更大。

可她沒帶手機, 又穿著睡衣,哪裏也不能去。

難道要在走廊裏站一夜嗎?

南依垂著眼, 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她有些無助。

但僵在這裏是沒用的, 她必須得想辦法。

南依把洗漱用品放在腳邊, 又開始敲門喊人。

二十分鐘後,房門仍然緊閉。

南依收回手,咬緊牙關, 轉身走了出去。

他們所在位置是江城的一所大學, 地點偏僻。她沒有車和手機,想要在周圍找個酒店睡怕是不現實。

教職工宿舍沒有樓管,這個時間唯一能醒著的,只有校門口處的保安。

南依需要找過去,只要見到一個醒著的人, 只要問保安借到手機, 就一定會有辦法。

下了樓,宿舍樓前亮著幾盞燈。

越是遠離宿舍樓, 燈光就越微弱。南依呼出一口氣,勇敢邁了出去。

江城大學的校園很大,白天尚且可以識路,到了晚上,光線昏暗,她的方向感全無。

只能憑著記憶七拐八拐,可繞來繞去,眼前總是幾排樹幾棟樓。

走到後來,竟連回去的路也不記得了。

她像被困在迷宮裏,在漆黑的夜色中原地打轉。

身上因走動出了薄汗,她只穿了一件睡裙,一陣風拂過,她不由打了寒戰。

月亮高掛在天空,被稀疏的雲層遮擋,泛著朦朧的光。

南依的視野也是朦朧的。

她有夜盲,能鼓起勇氣走出這麽遠,已是極限。

心裏的焦急越來越深重,一時不防,南依被腳下的樹根絆了一跤,踉蹌幾步,險些摔倒。

她忙伸手扶住樹幹,才堪堪站穩。

心臟止不住的狂跳,眼前的路仍昏暗不明。

焦急、害怕、委屈,那些隱忍的情緒,忽然在這一瞬湧上心間。

南依頹然地蹲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這樣對待,更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她自認不是多麽脆弱的人,所以從一開始就在努力想辦法了。

她試著敲門,試著尋求幫助,試著找路。

可她看不清,夜太深了,她看不清。

蟋蟀躲在角落裏窸窸窣窣地叫著,夜裏起了風,風拂動樹枝,簌簌的聲響在夜裏格外駭人。

偶爾草叢會有響動,也不知是什麽動物,迅速地竄來竄去,黑影閃動。

南依蹲在路邊,雙手抱著膝蓋,用力低著頭。

她不敢聽也不敢看,她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只能暫時停留在這裏。

平生第一次如此茫然和無措。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不是南依,不是小南老師,而是小兔。

這樣的聲音,這樣的稱呼,只能是出自徐曜。

可他已經坐上了去美國的飛機,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南依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直到那聲音由遠及近,呼喊聲伴隨著腳步聲顛簸,急切的,擔憂的,所有顯而易見的情緒在夜色中不斷回響。

“南小兔——”

再一次聽到。

南依倏地擡起了頭,側過臉仰頭看去。

徐曜就站在她兩步遠。

他穿著白色體恤,此刻微微彎著腰,雙手扶著膝蓋,劇烈地喘著氣。

月色疏冷,淡淡地披在他身上,像為他鍍了層薄紗,泛著銀灰色的光澤。

南依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哪怕他靜靜站在那裏,輪廓也好看到不真實。

氣息喘勻,徐曜的聲音再度響起,像是終於松了口氣似的嘆道,“還好找到你了。”

南依楞楞地蹲在原地,起初沒反應。

腦子裏被一堆問題所充滿。

是不是幻覺?好像不是的。

可是,他怎麽會在這?他不是在機場的嗎?

他又是怎麽找過來的?

所有的問題匯聚在一起,南依張了張嘴,才發覺嗓子幹澀。

眼睛鼻子莫名泛酸,害怕和慌亂消散了,可委屈卻在這一刻被放大成百倍。

她努起嘴巴,喊他,“阿曜。”

聲音輕輕,拖著尾音,既可憐又委屈。

就是這兩個字,如同閃電般將他擊中。

時隔多年,徐曜還是對這兩個字無法抵抗。

只要她叫他,他可以翻山越嶺,克服萬般艱難。

只要她叫他,千錘百煉的心會立刻軟得一塌糊塗,恨不得化作一灘水。

可他的女孩受了欺負,一雙眼帶著水光,就這樣直直地看過來。

他的心不僅軟,更無比酸脹。

像被人狠狠捏住,又用力擰起,疼得他眉頭都蹙了起來。

徐曜想抱她。

非常非常想。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下意識伸出手,手到半空卻停住。

停頓幾秒後,徐曜最終只將手中的襯衫外套披到了她身上。

他蹲下來與她平視,低聲問,“你還好嗎?”

湊近一看,南依才看清他的黑發被汗水浸濕,臉頰透著紅,應該是跑了許久。

他靜靜地看她,滿眼疼惜。見她不語,他自責道,“怪我,我來得太晚了。”

不知是不是夜裏的風太大,眼睛更加酸澀了。

南依垂下頭,反覆深呼吸,還強打著精神,試著平靜回應,“怎麽會怪你呢?也不是你把我關門外的,更不是你讓我迷路的……”

說著說著,有些哽住。

“先……走吧。”她正欲起身,徐曜卻驀地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稍稍用力一扯,將她抱入懷中。

他單膝跪地,姿勢竟無比珍重。

一只手扶著她的後背,另一只輕輕將她的頭摁到他的肩膀上。

親昵,卻不逾越。只是慢慢地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道,“沒事了。”

嗓音低沈,聲線溫柔。

南依也是第一次靠近他才知,他說話時,肩膀會有輕微震感,讓人無比安心。

鼻尖縈繞著熟悉的香味,他的體溫成了夜裏唯一的熱度。

涼寒驅散,南依下意識緊緊揪住他的衣服下擺,咬著下唇,有淚水不爭氣地湧出。

……

由於時間太晚,徐曜在附近找了家酒店。

兩人的房間緊挨著,徐曜留在南依的這裏,買了宵夜,又沖了紅糖姜水,看著南依喝下,才略微放下心。

情緒消退後,兩人似乎都冷靜了下來。

他們誰都沒有去提方才的擁抱,反而討論起今晚發生的事。

徐曜問什麽,南依便說什麽。

他下了結論,“她是故意的。”

南依說,“也許是睡著了,沒聽到。”

徐曜又道,“睡得再沈,敲了將近一小時的門,她還能聽不到嗎?”

南依:“我敲的聲音不大的。”

“為什麽?”徐曜問她,卻不等她回覆,直接替她說出答案,“是怕影響到別的房間的老師休息吧?”

“你一直替汪秋玲辯解,也是不想說她的錯處,對嗎?”

南依一頓,半晌後,才輕輕點了下頭。

徐曜長長嘆了聲氣,隨即開口,“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

“可是你總這樣為別人著想。”他微微蹙眉,盡量讓語氣溫和,“那你呢?你自己怎麽辦?”

“我……”南依一時啞然。

仔細回想,她確實向來如此。

大概是從小生長環境的緣故,南依總會下意識為別人考慮,去理解,去退讓。

她自己不委屈嗎?其實也會委屈的。

只是這麽多年來……她早已習慣了。

她性格溫和,柔軟善良,徐曜再清楚不過。

“南依。”他主動叫她的名字,第一次這樣認真地對她說,“偶爾自私點,沒關系的。”

聞言,南依微怔。

“你已經懂事了太久,體諒別人了太久,一直這樣會很辛苦。”

“比起你的善解人意,我更希望你任性一點,自在一點,不開心就說出來,不想要就拒絕,不會有人責備你。”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深挖她藏在心底的情緒。

那些陳年積攢下來的委屈,像生了銹的銅器,隱藏在她心裏。而徐曜平靜又溫柔地將它打磨,拋光。並告訴她,你可以任性,不需要再這樣辛苦下去。

南依眸光微動,又微微垂眼。

沈默許久,她才重新擡起眼,開口道,“是這樣的。”

走廊內無風,門不可能自己關上。那個時間其他人早已休息,洗手間裏也只有她自己,所以更不會是別人關門的。

她尊重事實,也接受徐曜的每一句話。

南依說,“這件事是汪秋玲故意為之的概率為百分之七十。”

如果之前她與汪秋玲老師相安無事,暫且可以認為是巧合。偏偏兩人有過摩擦,這就很難再用巧合來斷定。

剩下百分之三十的巧合幾乎不成立,所以七十的概率就足夠判斷這起事件了。

“行,”有了答案,事情好辦多了,徐曜說,“天亮了我去找她。”

南依連忙拒絕,“不行。”

“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徐曜擰眉,“不找她也可以,我去幫你跟校長說。”

“不用,真的不用。”

他總是將朋友的事看得很重,解決事情的方法又向來簡單粗/暴,南依生怕他和從前一樣,再生出什麽事端,於是開口道,“我自己來解決。”

徐曜問,“你要怎麽解決?”

“暫時沒想到。”南依看著他的眼睛,語氣平靜而沈穩,“但我一定會有辦法。”

“這是我跟她之間的矛盾,如果連這點問題都解決不好,那我先前的工作經驗,也算是白費了。”

“我以前在上市公司工作過一年,遇到的人際關系遠比這個覆雜,我可以解決的,你相信我。”

見她這樣篤定,徐曜也只好松口,“好,但你有困難,一定要跟我說。”

南依輕輕應道,“好。”

她的事就算暫時放下,她轉而問他,“還沒有問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已經上飛機了嗎?”

徐曜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身子微微後仰,隨口重覆著,“是啊,怎麽在這呢?”

當時他確實準備登機,不過給南依發去晚安,她始終沒回覆。

她就算不回給他同樣的晚安,也會發個表情包過來,以他的了解,她看到消息絕對不會保持沈默。

但也有可能是在洗漱,徐曜便耐著性子等了會。

十分鐘過去,二十分鐘過去,半小時過去,對面還是杳無音訊。

登機的消息在廣播中一遍一遍提示,情急之下,徐曜打了電話過去,意料中的,南依沒接。

當時他就覺得不對勁。

心中的不安在作祟,他坐立難安。

一邊是要緊的工作,另一邊是她有可能遇到事情。

只是可能,並不是一定。

在這兩者之間,徐曜幾乎沒有片刻的猶豫,毅然決然離開了機場。

他知道,在所有事面前,她永遠是最優先。

機場離江城有些距離,為了盡快趕到,徐曜的車速甚至飆到了150。

終於趕過來,問了保安教職工宿舍的位置,他迅速趕了過來。

可校園裏太大了,他不記得跑了多久,又找了多久。僅憑一個猜想,便奮不顧身地在深夜中穿梭,他並不覺得荒唐,只有滿心焦急。

只要一秒鐘沒得到她的消息,他的心就要被懸掛一秒。

汗水浸濕衣襟,心率在狂飆。

終於,他在角落裏找到了她。

那一刻,他無比慶幸自己的直覺,以及毫不猶豫的抉擇。

但這一切,徐曜只用一句話概括,“感覺到你遇到困難了,所以我來了。”

“感覺?”

“嗯,”徐曜輕描淡寫道,“男人的直覺。”

南依有些緊張地問,“那你的工作呢?”

徐曜不甚在意道,“不要緊。”

南依不自覺蹙起了眉頭。

怎麽會……不要緊呢!

徐曜無所謂的態度,讓南依想到之前她和陳智傑聊天,曾向他問起徐曜投資學校的事情。

她問他,“你們這樣投資項目,公司的資金不會緊張嗎?”

陳智傑說,“沒事,曜哥愛投,就是玩。”

當時南依便心裏一沈。

他們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創業也不是鬧著玩。稍有不慎,就要面臨巨大損失。

是不可以這樣不嚴謹的。

先前一直沒機會跟徐曜談,眼下剛好提及此事,南依總覺得該對他的工作態度加以勸告,於是問,“工作不要緊什麽才要緊?”

徐曜沒說話,只掀起眼,靜靜地看著她。

瞳仁墨黑,帶著某種洶湧的情緒。

見他沈默,南依也開始回顧自己的問題。

工作不要緊,什麽才是最要緊的?

他雖沒給出答案,但好像又給出了答案。

南依倏地反應過來,心頭劇烈地顫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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