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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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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配……不上?

陳智傑沒想到, 有一天他能從張揚傲慢的曜哥嘴裏聽到配不上這三個字。

不理解陷入愛情中男生的思維,他只問,“那你就心甘情願做幕後?”

徐曜收回視線, 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反問,“不好嗎?”

默默守在她身後,不好嗎?

畢竟南依是個收到情書都會臉紅心跳的乖孩子, 萬一被她知道,再把人嚇到, 怎麽辦?

徐曜是最不想影響到她的人, 更何況,他還跟張秋打過賭。

說話間, 南依和範妙珍跑了過來。

幾人聊了會,一起回教室的路上, 徐曜和陳智傑走在前面, 範妙珍和南依走在後面。

這一中午,兩個女孩的活動相當精彩。

先是飽餐一頓,隨後陪範妙珍買了周邊, 又去書店裏, 頭挨著頭一起看了會漫畫書。

因為時間有限沒看完,範妙珍還把書買了下來。

這會隨手翻了翻,忍不住和南依探討道,“哎小兔,你說女主她暗戀男主, 為什麽不說呢?”

南依微微一怔。

視線不由自主看向徐曜的背影。

他就走在她身前, 兩人不過一步遠,但始終一前一後。

也不知道為什麽, 南依忽然想起徐曜受傷的那天,她歷經百轉千回的心情。

在籃球場,南依初次看到人山人海都在為他吶喊。她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為他高興,而是落寞

後來她回到家覆盤,才知曉那一瞬間落寞的情緒,名為自卑。

似乎喜歡一個人時,就會把他放在很高、很耀眼的位置。

你明知道自卑是錯的,但就是忍不住去衡量兩個人的身高、外貌,又或者家庭條件相差多少,自己是否與他匹配。

她的喜歡對他來說,是微不足道還是至關重要?在眾多喜歡他的人當中,她又足夠顯眼嗎?

答案一旦是否定的,便會莫名低落。

有關這些問題,南依自我拉扯過,幸好她是個很會開導自己的人,不會被煩惱困擾太久。

她清楚地知道,能跟徐曜朝夕相處的每一刻,她都歡喜自在,沈浸其中。所以許多事,自然而然有了答案。

那些自卑情緒,不過是庸人自擾。

她的心事,他怎麽看待,她的喜歡,他是否重視,其實都無所謂。

暗戀,本來就是她一個人的秘密。

既然決定好隱藏心事,就沒必要去糾結兩人的匹配程度。

她不求任何結果,也不去探究徐曜對她的看法。

因為比起知道答案,她更怕失去。

範妙珍還在一旁碎碎念道,“她只要告訴他,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呀,男主對她也不是沒有好感的,哎呀,為什麽不說!”

南依看她急的直跺腳,輕笑了聲,耐心回答,“只有這樣……他們的故事才能未完待續呀。”

這種說法好高深啊。

範妙珍不解地眨眼,看向南依。

南依對著她抿唇笑了笑。

-

五月,北城徹底告別了漫長的冬季。

學校預計在暑假,對高二前一百名開展競賽前集訓。

張秋想帶南依補補課,多打打基礎。但南依卻想給徐曜接著補課,這個想法剛說出口,直接遭到徐曜拒絕三連,“不用,郭大嘴可以教我。”

“別因為我耽誤了你自己,聽張秋的話。”

“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可能學的。”

見他態度堅定,南依也只好再次離開了大部隊,每天中午跟著張秋一起吃飯補課。

五月中旬,年級組織了一次月考,據說出題組費了些心思。

考試時間在周五,出成績這天是周一,清早便開始下雨,整座校園籠罩在濃濃的雨幕之中。

大概由於天氣緣故,班上同學都昏昏沈沈,像一排排垂頭搖擺的“枯草”。

張秋下午來上課時,大家還沒恢覆狀態,看上去沒什麽精氣神。

她敲了敲黑板,“來,都清醒清醒,看看成績就不困了。”

說著,她讓班長將成績單和試卷發了下來。

看到成績的那一刻,南依還沒什麽反應,同桌驚得捂住了嘴。

他下意識朝她看了過去,問,“小兔,你是不是發揮失常了?”

成績單上,向來穩坐第一的南依,換成了周嘉澤。

而她變成了班級第五。

成績一下子下滑了這麽多,也是南依沒想到的。

南依抿了抿唇,聲音漸小,“我不清楚,我需要……看看卷子。”

只不過這節課只發了英語試卷,她恐怕要把其他科試卷都拿到手,才能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教室裏一片安靜,張秋看向南依,嘆氣,“怎麽回事啊,南依,考試沒用心?”

張秋話音剛落,所有人都朝她看了過來。

站在目光的焦點,南依一時間手足無措,也不知道怎麽回應,只得微微垂下了頭。

……

下課後,張秋把徐曜叫到辦公室談話。

她把南依的各科試卷都挑出來,扔給徐曜看,“怎麽樣,現在看到了吧?我都說了,你會影響她。”

除了英語語文成績算穩定發揮外,理科都有小幅度的下降。

南依班級排名第五,年級排名五十八。

“年級第一,和年級五十八,差出去多少你知道嗎?”

徐曜將試卷整整齊齊整理好,擡眼道,“只是一次月考,不能說明什麽。”

張秋冷笑一聲,“徐少爺這話說得可真輕松。”

她坐直身子,神情嚴肅道,“我現在就來告訴你,成績下滑對南依來說意味著什麽。”

從南依剛轉學過來的時候,張秋就與她的母親促膝長談過。

她知道南依從小沒有父親,是母親一人拉扯帶大。她承載了全家人的希望,可她又沒有優渥的家世可以依靠,只能依靠自己,靠學習。

“普通家庭的孩子想要改變命運,未來的路想要走得平平順順,學習是唯一的出路。跟你這種闊少爺不同,你們生來起點就要比別人家的孩子高的。你不學習你不上進,哪怕你現在輟學,你家有大把的產業給你繼承,可是南依呢?”

徐曜沒應。

本想散漫應付,可話鉆進耳朵裏,他眉頭不自覺蹙了起來。

“她如果照這樣發展,不能在全國競賽上取到名次,她就會跟頂級大學失之交臂。一步錯,步步錯。失去了這次機會,以後她要怎麽辦?你能為她的人生負責嗎?”

“如果你不能負責,又為什麽要在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三年來影響她?”

徐曜眉頭越蹙越深,唇線緊抿。

片刻後,才開口回應,“我沒有想要影響她。”

張秋挑眉,“你已經影響了。現在是關鍵時期,她不能被分心。”

徐曜還是沈默。

張秋繼續道,“南依能有現在的成績,至少從小學開始,就要步步不落地努力學習,她刷了多少套卷子,熬了多少夜,付出了多少的辛苦,如果就這樣被耽誤了,我敢打包票,她一定會後悔一輩子,她將來甚至會恨你。”

“她那麽善良的一個小姑娘,為你補課,為了你和我抵抗,你卻要害她影響她,徐曜,你良心過意得去嗎?”

在徐曜眼裏,張秋的話沒有任何價值。

換做以往,他可能不會當回事。但今天卻破天荒把她的話,一字不差地聽了進去。

理由很簡單,他和張秋,都是盼著南依變更好的人。

離開教師辦公室時,徐曜臉色凝重。

步伐沈重,心思也很亂。

等他慢騰騰回到班級時,發現南依的座位旁圍了幾個人。

徐曜頓時心裏一緊,快步走了過去。

南依趴在桌上,將頭埋進胳膊裏,肩膀微微聳動。

哭了?

徐曜錯愕地定在原地。

範妙珍見他來了,連忙道,“阿曜你快勸勸,小兔可能是因為考砸了,心情不好,剛才開始就這樣了。”

徐曜垂眼看著南依,薄唇微張,嗓子莫名幹澀起來。

張秋方才的話他還記得,此時此刻,像在腦中放了混響,愈發震耳欲聾。

“你會害了她。”

“她一定會恨你。”

他第一次這般無措。

楞了許久,才僵硬地走上前,啞著聲音開口,“南依,你……”

別難過,一次月考成績做不得數,我們好好學,下次還是可以拿第一的。

只可惜安慰的話,盡數卡在喉嚨裏。

南依頭微擡,卻沒露臉,只抽泣著說,“阿曜,我,我想,一個人,一個人靜一靜。”

雙手攥緊校服袖口,呼吸就這樣停滯幾秒。

徐曜靜了靜,最終低低地應道,“好。”

……

後面的課,南依幾乎沒怎麽聽。

她的情緒在反覆,時而看看黑板,時而又開始低頭擦眼淚。

她向來不喜歡情緒外露,總是溫和又平靜。

在同學面前哭,還是第一次。

徐曜視線目光寸步不離地鎖著她。

他忽然間變成了提線木偶,她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他所有情緒。

陳智傑看他臉色不好,在一旁道,“我猜,小兔可能一直是第一,第一次考成這樣,然後平時學得挺辛苦的,一時之間接受不了而已。”

“不過只是個月考,之後還有機會呢,不然你發個短信安慰一下?”

徐曜確實有這個打算,思忖片刻,他還是發了短信過去。

阿曜:【你還好嗎?別難過,一次考試不要緊,下次好好發揮。】

阿曜:【放學我送你吧,我們聊聊?】

南依眼睛上還掛著淚,收到短信後,她下意識以為林爾雅又交待給她什麽。

連忙拿起後,發現是徐曜的消息。她匆匆掃了一眼,將手機放了回去。

隔了會,才又將手機拿出來,給他回覆了兩個字:【不了。】

她不是因為成績而難過。

但這難過實在太洶湧,她不知道怎麽說出口。

就在幾個小時前,她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林爾雅說,“外婆去世了,我房間櫃子裏有包黑色塑料袋,裏面是打包好的衣服,你放學幫我取了帶過來,我在醫院等你。”

掛斷電話,南依像被雷劈過一般,楞在那。

怎麽會這樣呢。

明明已經熬過了冬天,見到了春暖花開。

明明上次見面,她還能喝下她燉的湯。

怎麽幾天沒見,忽然就……

太突然了,南依無法接受,情緒有些崩潰。

這一下午,一直這樣反覆,南依記不得到底流了多少淚。

此時不過稍微一想,情緒像浪潮一樣,再度奔湧而來。

南依又趴到了桌上。

她,好像又在哭了。

徐曜心裏像有塊石頭,狠狠往下墜著。

從發了短信後,他便一直在看她,自然而然將她所有細微的動作盡收眼底。

他只覺得,她是真的怨他了。

……

放學時,雨還沒停。

校門口處人來人往,大多數人在雨中行色匆匆。

雨水淅淅瀝瀝地下著,將昏暗的夜晚模糊成一片。

人群之中,一個瘦小的身影舉著一把透明的雨傘,步伐緩慢地行走。

在她身後,高瘦的少年唇線抿直,神色落寞,亦步亦趨地跟著。

他不敢上前,始終離她幾步遠。

她走一步,他也走一步。

她停頓,他亦停頓。

雨夜似乎能讓人的情緒揮發到極致。

南依雙手握著雨傘,和著雨聲輕啜,淚水爬了滿臉,她卻顧不得理睬。

直到視線模糊住,她才微微停頓,仰起頭,伸手在臉上胡亂摸了一通。

即便夜色深重,他也能看清她的動作。

喉嚨處像被什麽狠狠堵住,吞不下吐不出,連帶著心都一起泛著酸脹。

他始終在想,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他以為自己將她守護得很好,信誓旦旦和張秋打賭,不會影響到她的成績。

可到頭來,卻害得她這麽傷心。

雨越下越大。

徐曜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打濕,黑發失落地垂在眼前,細密的雨水砸到他眼睫處,他伸手揉眼,才發覺雙眼酸痛。

兩側路燈泛著微弱的光,空氣裏帶著沈悶的濕潤。

徐曜呼吸不暢,像雨天裏即將溺死在水中的魚。

直到走到南依家附近,徐曜目送南依進了小區。

他望著她離開的方向,半晌沒動,如同黑夜裏的一座雕像,靜靜地立在那。

雙手自然垂落,他微微垂眼。

向來桀驁的少年,失魂落魄地站在雨幕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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