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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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不散
登上大號，方予的視線停在彈幕助手上，問：“溫柔鄉小姐姐來了嗎？”
彈幕全在皮：
【來了】
【我是溫柔鄉】
【來了老弟】
方予瞅著這些花裏胡哨的一看就是在冒充溫柔鄉的ID，無奈：“你們又來了。”
【主播為了一個粉絲也是操碎了心】
方予撇嘴：“我這麽勞心勞力為了誰？還不是你們鬧著要加小姐姐好友。”
【差點信了】
【說得我都要感動了】
【就好像她來看直播我們就能加上好友似的】
“就算不能加上好友，你們可以彈幕聊天啊，我給你們創造近距離交流的機會，你們不珍惜也就算了，還杠我。”
【小姐姐來看直播又不一定會發彈幕】
【溫柔鄉在嗎】
【在線等一個溫柔鄉小姐姐】
彈幕助手裏浮起一個叫“夢裏是溫柔鄉”的ID：【我在】
方予眼尖，註意到這條彈幕，問：“夢裏是溫柔鄉？小姐姐是你嗎？”
夢裏是溫柔鄉：【嗯】
方予幾乎立刻就確認這個ID是她本人——第一局遇到她的時候，隊友問她是不是小姐姐，她也是這樣簡單打了一個“嗯”字作為回答。
這理由說起來都有些牽強，但方予就是感覺到這個“嗯”是她回的。
他的語調裏帶上些許愉悅：“歡迎夢裏是溫柔鄉小姐姐，記得幫主播點一手訂閱噢。”
彈幕裏都在“歡迎小姐姐”。
看到“夢裏是溫柔鄉訂閱了你”這條消息後，方予笑，說：“謝謝夢裏是溫柔鄉的訂閱，以後記得常來直播間做客噢。”
夢裏是溫柔鄉：【好】
彈幕裏又開始刷屏要求小姐姐的好友位。
方予開了一局游戲，笑道：“我沒騙你吧，小姐姐，直播間的粉絲有一大半在等著爬墻呢。”
夢裏是溫柔鄉：【抱歉啊大家，人太多了，實在加不過來】
【沒關系，加我就行，我ID是能吃雞但沒必要】
於是彈幕紛紛開始報起了ID。
“得，”方予輕哂一聲，“我這兒成大型粉絲見面會現場了。”
然而溫柔鄉卻沒再回覆，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
方予在清一色的報ID彈幕中發現一條與眾不同的：【明天有水友賽嗎？】
於是答一句：“對的，明天有水友賽。”
夢裏是溫柔鄉終於又發聲了：【水友賽？】
方予解釋：“每周六晚上六點到八點這邊都會聯合隔壁主播鬼鬼舉辦水友賽，就是開個房間讓粉絲進來和主播打比賽，前三局會有紅包獎勵，局內擊殺主播的粉絲都能拿到現金紅包100塊，第三局吃雞的隊伍還能拿現金紅包600塊，就是每人150塊。”
鬼鬼的直播時間是下午兩點到晚上八點，方予的直播時間是下午六點到深夜十二點，因此兩人選了他們開播時段的重合區間來舉辦水友賽，一方面可以給自己的粉絲互推對方，另一方面可以吸引新的粉絲。
“溫柔鄉小姐姐這麽強，明天可以來試試啊，殺主播拿紅包，錢不多，就當討個好彩頭了。”方予邊打游戲邊分神說。
夢裏是溫柔鄉：【好】
方予見她應“好”，挑起眉瞅著彈幕助手，確認道：“溫柔鄉小姐姐明天要來？”
夢裏是溫柔鄉：【來】
彈幕一片哀嚎：
【我是不是又拿紅包無望了】
【完了，感覺小姐姐要承包所有紅包了】
【主播是不是要給小姐姐開後門】
方予沒看別的彈幕，只定定看著這個再簡單不過的“來”字。
而後舒了眉，彎起唇角：“好，那說定了，不見不散。”
***
周六下午五點半。
鬼鬼正在直播的這局游戲已經打到中後期，決賽圈圈定在最東側的L城附近。
隊伍還是滿編，他開車把隊友運到L城，找了個視野好的房子停車，提前占好點。
擡眼看了下時間，鬼鬼把人物趴到房子二樓，轉而操作起鼠標，嘴裏解釋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先上YY。”
雖然游戲裏有自帶的語音系統，但因為公麥和其他bug的影響，語音系統有時不夠清晰和穩定，所以主播組隊開黑時通常會選擇用YY開語音溝通。
屏幕上的視頻框裏是個濃眉大眼的青年，發型是微卷的二八分，一副陽光大男孩的好相貌。
彈幕問：【什麽時間？水友賽嗎？】
鬼鬼答：“是啊，六點水友賽，大家都來啊，一起玩。”
登上YY，沒幾分鐘，耳機裏傳來幾聲動靜，不是來自游戲裏的聲音，鬼鬼看了眼YY，果然房間裏多了方予的馬甲。
“來了。”鬼鬼開了YY的自由麥，跟他招呼。
方予松散地應一聲：“嗯。”
鬼鬼勾著唇壞笑一下，佯裝不經意地揭他傷疤：“昨天怎麽樣，死了多少次？”
方予的口氣聽上去不甚在意：“沒多少次，千兒八百次吧。”
懶洋洋的，滿不在乎的模樣。
鬼鬼“嗤”地笑了一聲：“可以呀，有點東西。”
那語氣裏，“菜狗”的意思不言而喻。
方予沒理會他的嘲弄，繼而道：“後來好打一點了，就你給我發微信之後，沒怎麽慘死了。”
“哦。”
鬼鬼擡眼看彈幕，頓了一秒，笑了一聲，說：“看到條挺有意思的彈幕。”
“什麽？”
鬼鬼照著彈幕念出來：“‘我已經取關溫柔槍了，他竟然跟別的女人說話，還加人好友，渣男！’”
方予聽了，也笑。
“取關我去找鬼鬼了？朋友三思啊，你這退而求其次退得不是一點半點啊。”
鬼鬼嗔笑：“滾蛋。”
“我先開直播去。”方予“劈劈啪啪”地點鼠標，隨口問，“你那邊今天誰上？玻璃？”
水友賽是在房間裏開對局，跟常規游戲對局一樣，房間開的游戲一局最多容納100人，也就是25個四人隊，但房主可以自行設置對局的游戲參數，比如物資相較於常規對局的刷新倍率，以及縮毒時間的倍率等。
可以設置的武器對象具體到槍種，比如如果把突擊步.槍設置為0倍，那麽戰場上不會出現突擊步.槍，設置為大於1倍，那麽戰場上會刷新比常規對局更多的突擊步.槍。
由於前三局有設置獎勵，因此為了保障游戲難度和公平性，方予他們會自行組一個實力較強的四人小隊，剩餘的24個隊則由粉絲隨意拼湊而成。
除了方予和鬼鬼，主播隊裏另外兩個人通常會安排到他們的房管裏實力較強的人，方予和鬼鬼一邊各出一個。他們的水友賽在平臺裏反饋很好，所以有時也會有其他主播朋友來摻和一腳，不過上限就是四個主播組成一個小隊參賽，不能再多。
鬼鬼“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剛應完，YY裏亮起一個叫“玻璃是個小可愛”的馬甲，正是鬼鬼這邊今天參賽的房管。
“我來啦。”玻璃跟二人打招呼，“你們在聊什麽？”
鬼鬼打趣道：“聊溫柔槍的桃花債。”
玻璃一聽就發出了了然的笑：“那個溫柔鄉小姐姐是嗎？哈哈哈哈！我也聽說了。”
方予開了直播，聞言無奈道：“不是，你又從哪兒聽說的？”
玻璃樂不可支：“微博超話啊，哈哈哈，你撩妹失敗的視頻都被轉了幾百次了。”
“嗯？”鬼鬼沒看到他說的視頻，好奇問道，“什麽撩妹失敗？”
“槍神說要送小姐姐一座自閉城換個好友位，結果小姐姐問他是不是想搶人頭。”
“真的啊？”鬼鬼一聽，“哈哈哈”爆笑起來，手下操作的人物都被笑得開啟了蛇皮走位模式。
玻璃也“哈哈哈”笑不停：“那可不，鬼哥你下播了趕緊去看槍神的超話，不止這個，好多視頻呢，都昨天出來的素材，各種慘死和撩妹失敗慘案，老精彩了。”
“嘖。”方予不滿地咂下嘴，顯然不願意跟他們討論自己丟人了這件事，遂轉移話題，“橘子呢？怎麽還沒來？”
橘子是方予的房管，也是這次的主播隊成員之一，方予的房管打游戲的水平普遍一般，只有橘子稍微拿得出手一些，算是個小高手。
已經五點三刻了，主播隊的四人都應該在YY上集合完畢了。
“我微信催一下。”方予點開微信，發現三點多橘子給他發了微信，“誒我去，橘子跟我請假了，說他發燒打不了了今天。”
鬼鬼問：“還十五分鐘開賽了，現在跟你請假？”
“三點多發的信息，我當時正困呢，掃了一眼睡過去了，給忘了。”
鬼鬼放下手機，“啪啪啪”鼓幾下掌，嘲諷他：“幹得漂亮啊槍神。”
“這怎麽辦？槍神那邊換別的房管？”玻璃喪氣道，“那咱們小隊今天怕是涼涼了。”
鬼鬼幸災樂禍：“涼就涼唄，今天獎金你槍神全包了就行，反正是他坑的咱。”
他們的水友賽設置的獎金是由參賽主播平均負擔，最差的情況就是前兩局所有主播都死了，每個人頭100塊，加上第三局主播隊沒吃到雞，要出600塊，均攤下來並不算多，而且水友賽反饋好，吸粉多，再加上粉絲送的禮物，雜七雜八算下來，參加水友賽的主播基本是穩賺不賠的。
橘子也在看直播，知道情況後趕緊給方予發微信：槍哥，怎麽辦？要不我還是上吧，只是狀態可能不太好。
方予擰著眉，“劈裏啪啦”打字：得了，發燒了就好好休息，不至於要你頂著，水友賽本來就只是圖個開心。
見方予沒搭理自己，鬼鬼催問：“怎麽說？你拉個現成的房管來？”
方予掀起眼皮看電腦，直播間裏陸陸續續開始進人了，人氣正“噌噌”往上漲，彈幕也慢慢活躍起來。
彈幕助手上飄過一條“夢裏是溫柔鄉進入直播間”。
雖只是一閃而過，方予還是看到了。
方予不動聲色地提唇笑了一下，在YY裏說：“我坑你們？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旋即關了YY的自由麥，轉口跟彈幕打招呼：“下午好呀大家，歡迎來到我的直播間，六點水友賽馬上開始了，想參加的朋友可以提前準備一下。”
彈幕紛紛刷起“槍槍下午好”。
方予又問：“溫柔鄉小姐姐來了沒有？”
彈幕助手上一條又一條地飄過“來了”。
有的是看見溫柔鄉進直播間，有的是冒充溫柔鄉在回答主播。
彈幕刷得太快，方予這次沒能找到“夢裏是溫柔鄉”的ID。
於是，他說：“我不信，你給我送個醫療箱我看看。”
醫療箱是收費禮物，折合成人民幣五塊錢一個。
【主播今天不要臉了嗎？——是的。】
【今天也是渣渣的一天】
【騙禮物就過分了】
方予也只是開個玩笑，並沒有真的想要騙到禮物，他連上投屏，打開游戲，活動一下手指。
兩分鐘後，屏幕上出現游戲大廳界面。
同時還有一條直播助手的提示：【夢裏是溫柔鄉贈送一個醫療箱。】
“咦？”方予楞了一下。
真送了？
方予看了一眼粉絲列表，貴賓區果然多了“夢裏是溫柔鄉”的馬甲。
在海豹直播只要送主播超過一塊錢的禮物就能入座貴賓席，並且獲得主播的粉絲牌，而因為系統限制用戶的昵稱不能重覆，所以剛才送禮物這個人確實是溫柔鄉本人。
夢裏是溫柔鄉：【不太會用這個App，廢了點時間才買上禮物。】
她的馬甲已經從普通的白馬變成貴賓藍馬，昵稱前面也帶上了“槍托”的小牌子。
方予心情頗好：“謝謝溫柔鄉的醫療箱。”
他念的不是夢裏是溫柔鄉這個全稱，而是後綴的三個字，有點像叫人小名那樣。
口吻說不上親昵，但也好像跟往常平淡地感謝禮物那樣的語氣不太一樣，平白多了兩分愉悅的意味。
鬼鬼剛才在打決賽圈，沒空分心，便關了YY的麥，此時帶領隊友血洗L城完畢，吃了雞回到游戲大廳，又重新打開YY的麥：“不可能坑我們？你想說你一個頂倆，能保我們不死吃雞？”
方予聽了，重新打開YY的麥：“保你不死吃雞？我買個掛來都辦不到。”
鬼鬼“嘁”了一聲表示不屑茍同，又問：“那你要怎樣？”
方予神秘一笑：“去找個掛。”
鬼鬼驚道：“啊？！”
“找個開掛的隊友啊，移動人形鎖頭掛，了解一下。”
鬼鬼持續震驚：“啥？？”
方予卻不再理會他，轉而對彈幕喚了一聲：“溫柔鄉小姐姐。”
夢裏是溫柔鄉：【？】
鬼鬼滿臉問號：“溫柔鄉？誰？”
玻璃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槍神撩失敗的妹。”
方予不耐煩地擰起眉，關了YY的喇叭，然後又舒展眉目，溫和地繼續對溫柔鄉說：“我的房管今天生病了不能打游戲，所以今天水友賽我沒隊友了，你要不要來給我救個場？”
夢裏是溫柔鄉：【...】
夢裏是溫柔鄉：【我以為我今天是來殺主播拿賞金的】
方予循循善誘：“你來當我隊友，賞金一樣照拿，前三局只要我沒死，我的人頭紅包就歸你，第三局咱們如果吃雞，600塊是你一個人的。”
夢裏是溫柔鄉：【...】
方予問她：“怎麽樣？”
夢裏是溫柔鄉：【行】
方予笑：“你上游戲，我大號加你。”
夢裏是溫柔鄉：【好】
“你上哪個號？”
夢裏是溫柔鄉：【溫柔鄉】
“OK。”
彈幕全部化身檸檬精：
【我酸了】
【今天也是檸檬精女孩】
【這麽明目張膽開後門？】
【黑幕到臺面上來了，這水友賽還有什麽意思？】
方予關了游戲投屏，加上溫柔鄉，給她發去YY房間號，掃一眼彈幕，他漫不經心地懟了一句：“你打1300場，把KD打上11，我也黑幕你。”
【11.24kd了不起嗎？——是的。】
【11+kd就是很牛逼啊，主播kd都沒她高】
【小姐姐槍剛聲柔，我覺得上主播的車沒問題啊】
【女的kd這麽高，從來沒見過，說不定是掛呢】
【主播剛才都說她是掛了，早就實錘了好嗎】
方予哭笑不得，這就實錘了？我這玩笑開得這麽明顯你都聽不出來？
YY房間裏亮起第四個馬甲，她昵稱旁邊的小麥克風閃了閃，一陣女聲通過方予的直播間傳了出去。
“這位朋友，實錘我是鎖頭掛？主播說了可不算，你知道我的ID，資料頁面右下角有個舉報按鈕你可以了解一下。”
話說的不客氣，但語調是輕柔和緩的，清清淡淡，像經過山谷的一陣涼風。
頓了一下，她又補充一句：“不過一個人舉報可能沒什麽用，直播間的各位觀眾都可以去點一下試試。”
麥裏沈寂了兩秒。
空氣像是被她的氣場懾住。
鬼鬼忽然吹了聲口哨，打破凝滯的氣氛。
“這麽酷的嗎？”
尾音上揚，語調裏滿是抑不住的興奮。
玻璃也憋了一口氣，鬼鬼開口後才松開，而後笑言：“小姐姐有點剛噢。”
“呵。”方予低下頭，不清不楚地笑了一聲，帶上了幾許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寵溺。
“溫柔鄉，你是魔鬼嗎？”他問，是聽不出責怪的語氣。
“明明說的是這麽不可愛的話，但一點都聽不到冒犯人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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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我是溫柔鄉】
【來了老弟】
方予瞅著這些花裏胡哨的一看就是在冒充溫柔鄉的ID，無奈：“你們又來了。”
【主播為了一個粉絲也是操碎了心】
方予撇嘴：“我這麽勞心勞力為了誰？還不是你們鬧著要加小姐姐好友。”
【差點信了】
【說得我都要感動了】
【就好像她來看直播我們就能加上好友似的】
“就算不能加上好友，你們可以彈幕聊天啊，我給你們創造近距離交流的機會，你們不珍惜也就算了，還杠我。”
【小姐姐來看直播又不一定會發彈幕】
【溫柔鄉在嗎】
【在線等一個溫柔鄉小姐姐】
彈幕助手裏浮起一個叫“夢裏是溫柔鄉”的ID：【我在】
方予眼尖，註意到這條彈幕，問：“夢裏是溫柔鄉？小姐姐是你嗎？”
夢裏是溫柔鄉：【嗯】
方予幾乎立刻就確認這個ID是她本人——第一局遇到她的時候，隊友問她是不是小姐姐，她也是這樣簡單打了一個“嗯”字作為回答。
這理由說起來都有些牽強，但方予就是感覺到這個“嗯”是她回的。
他的語調裏帶上些許愉悅：“歡迎夢裏是溫柔鄉小姐姐，記得幫主播點一手訂閱噢。”
彈幕裏都在“歡迎小姐姐”。
看到“夢裏是溫柔鄉訂閱了你”這條消息後，方予笑，說：“謝謝夢裏是溫柔鄉的訂閱，以後記得常來直播間做客噢。”
夢裏是溫柔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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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予開了一局游戲，笑道：“我沒騙你吧，小姐姐，直播間的粉絲有一大半在等著爬墻呢。”
夢裏是溫柔鄉：【抱歉啊大家，人太多了，實在加不過來】
【沒關系，加我就行，我ID是能吃雞但沒必要】
於是彈幕紛紛開始報起了ID。
“得，”方予輕哂一聲，“我這兒成大型粉絲見面會現場了。”
然而溫柔鄉卻沒再回覆，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
方予在清一色的報ID彈幕中發現一條與眾不同的：【明天有水友賽嗎？】
於是答一句：“對的，明天有水友賽。”
夢裏是溫柔鄉終於又發聲了：【水友賽？】
方予解釋：“每周六晚上六點到八點這邊都會聯合隔壁主播鬼鬼舉辦水友賽，就是開個房間讓粉絲進來和主播打比賽，前三局會有紅包獎勵，局內擊殺主播的粉絲都能拿到現金紅包100塊，第三局吃雞的隊伍還能拿現金紅包600塊，就是每人150塊。”
鬼鬼的直播時間是下午兩點到晚上八點，方予的直播時間是下午六點到深夜十二點，因此兩人選了他們開播時段的重合區間來舉辦水友賽，一方面可以給自己的粉絲互推對方，另一方面可以吸引新的粉絲。
“溫柔鄉小姐姐這麽強，明天可以來試試啊，殺主播拿紅包，錢不多，就當討個好彩頭了。”方予邊打游戲邊分神說。
夢裏是溫柔鄉：【好】
方予見她應“好”，挑起眉瞅著彈幕助手，確認道：“溫柔鄉小姐姐明天要來？”
夢裏是溫柔鄉：【來】
彈幕一片哀嚎：
【我是不是又拿紅包無望了】
【完了，感覺小姐姐要承包所有紅包了】
【主播是不是要給小姐姐開後門】
方予沒看別的彈幕，只定定看著這個再簡單不過的“來”字。
而後舒了眉，彎起唇角：“好，那說定了，不見不散。”
***
周六下午五點半。
鬼鬼正在直播的這局游戲已經打到中後期，決賽圈圈定在最東側的L城附近。
隊伍還是滿編，他開車把隊友運到L城，找了個視野好的房子停車，提前占好點。
擡眼看了下時間，鬼鬼把人物趴到房子二樓，轉而操作起鼠標，嘴裏解釋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先上YY。”
雖然游戲裏有自帶的語音系統，但因為公麥和其他bug的影響，語音系統有時不夠清晰和穩定，所以主播組隊開黑時通常會選擇用YY開語音溝通。
屏幕上的視頻框裏是個濃眉大眼的青年，發型是微卷的二八分，一副陽光大男孩的好相貌。
彈幕問：【什麽時間？水友賽嗎？】
鬼鬼答：“是啊，六點水友賽，大家都來啊，一起玩。”
登上YY，沒幾分鐘，耳機裏傳來幾聲動靜，不是來自游戲裏的聲音，鬼鬼看了眼YY，果然房間裏多了方予的馬甲。
“來了。”鬼鬼開了YY的自由麥，跟他招呼。
方予松散地應一聲：“嗯。”
鬼鬼勾著唇壞笑一下，佯裝不經意地揭他傷疤：“昨天怎麽樣，死了多少次？”
方予的口氣聽上去不甚在意：“沒多少次，千兒八百次吧。”
懶洋洋的，滿不在乎的模樣。
鬼鬼“嗤”地笑了一聲：“可以呀，有點東西。”
那語氣裏，“菜狗”的意思不言而喻。
方予沒理會他的嘲弄，繼而道：“後來好打一點了，就你給我發微信之後，沒怎麽慘死了。”
“哦。”
鬼鬼擡眼看彈幕，頓了一秒，笑了一聲，說：“看到條挺有意思的彈幕。”
“什麽？”
鬼鬼照著彈幕念出來：“‘我已經取關溫柔槍了，他竟然跟別的女人說話，還加人好友，渣男！’”
方予聽了，也笑。
“取關我去找鬼鬼了？朋友三思啊，你這退而求其次退得不是一點半點啊。”
鬼鬼嗔笑：“滾蛋。”
“我先開直播去。”方予“劈劈啪啪”地點鼠標，隨口問，“你那邊今天誰上？玻璃？”
水友賽是在房間裏開對局，跟常規游戲對局一樣，房間開的游戲一局最多容納100人，也就是25個四人隊，但房主可以自行設置對局的游戲參數，比如物資相較於常規對局的刷新倍率，以及縮毒時間的倍率等。
可以設置的武器對象具體到槍種，比如如果把突擊步.槍設置為0倍，那麽戰場上不會出現突擊步.槍，設置為大於1倍，那麽戰場上會刷新比常規對局更多的突擊步.槍。
由於前三局有設置獎勵，因此為了保障游戲難度和公平性，方予他們會自行組一個實力較強的四人小隊，剩餘的24個隊則由粉絲隨意拼湊而成。
除了方予和鬼鬼，主播隊裏另外兩個人通常會安排到他們的房管裏實力較強的人，方予和鬼鬼一邊各出一個。他們的水友賽在平臺裏反饋很好，所以有時也會有其他主播朋友來摻和一腳，不過上限就是四個主播組成一個小隊參賽，不能再多。
鬼鬼“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剛應完，YY裏亮起一個叫“玻璃是個小可愛”的馬甲，正是鬼鬼這邊今天參賽的房管。
“我來啦。”玻璃跟二人打招呼，“你們在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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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予開了直播，聞言無奈道：“不是，你又從哪兒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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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鬼鬼沒看到他說的視頻，好奇問道，“什麽撩妹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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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方予不滿地咂下嘴，顯然不願意跟他們討論自己丟人了這件事，遂轉移話題，“橘子呢？怎麽還沒來？”
橘子是方予的房管，也是這次的主播隊成員之一，方予的房管打游戲的水平普遍一般，只有橘子稍微拿得出手一些，算是個小高手。
已經五點三刻了，主播隊的四人都應該在YY上集合完畢了。
“我微信催一下。”方予點開微信，發現三點多橘子給他發了微信，“誒我去，橘子跟我請假了，說他發燒打不了了今天。”
鬼鬼問：“還十五分鐘開賽了，現在跟你請假？”
“三點多發的信息，我當時正困呢，掃了一眼睡過去了，給忘了。”
鬼鬼放下手機，“啪啪啪”鼓幾下掌，嘲諷他：“幹得漂亮啊槍神。”
“這怎麽辦？槍神那邊換別的房管？”玻璃喪氣道，“那咱們小隊今天怕是涼涼了。”
鬼鬼幸災樂禍：“涼就涼唄，今天獎金你槍神全包了就行，反正是他坑的咱。”
他們的水友賽設置的獎金是由參賽主播平均負擔，最差的情況就是前兩局所有主播都死了，每個人頭100塊，加上第三局主播隊沒吃到雞，要出600塊，均攤下來並不算多，而且水友賽反饋好，吸粉多，再加上粉絲送的禮物，雜七雜八算下來，參加水友賽的主播基本是穩賺不賠的。
橘子也在看直播，知道情況後趕緊給方予發微信：槍哥，怎麽辦？要不我還是上吧，只是狀態可能不太好。
方予擰著眉，“劈裏啪啦”打字：得了，發燒了就好好休息，不至於要你頂著，水友賽本來就只是圖個開心。
見方予沒搭理自己，鬼鬼催問：“怎麽說？你拉個現成的房管來？”
方予掀起眼皮看電腦，直播間裏陸陸續續開始進人了，人氣正“噌噌”往上漲，彈幕也慢慢活躍起來。
彈幕助手上飄過一條“夢裏是溫柔鄉進入直播間”。
雖只是一閃而過，方予還是看到了。
方予不動聲色地提唇笑了一下，在YY裏說：“我坑你們？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旋即關了YY的自由麥，轉口跟彈幕打招呼：“下午好呀大家，歡迎來到我的直播間，六點水友賽馬上開始了，想參加的朋友可以提前準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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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予又問：“溫柔鄉小姐姐來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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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是看見溫柔鄉進直播間，有的是冒充溫柔鄉在回答主播。
彈幕刷得太快，方予這次沒能找到“夢裏是溫柔鄉”的ID。
於是，他說：“我不信，你給我送個醫療箱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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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豹直播只要送主播超過一塊錢的禮物就能入座貴賓席，並且獲得主播的粉絲牌，而因為系統限制用戶的昵稱不能重覆，所以剛才送禮物這個人確實是溫柔鄉本人。
夢裏是溫柔鄉：【不太會用這個App，廢了點時間才買上禮物。】
她的馬甲已經從普通的白馬變成貴賓藍馬，昵稱前面也帶上了“槍托”的小牌子。
方予心情頗好：“謝謝溫柔鄉的醫療箱。”
他念的不是夢裏是溫柔鄉這個全稱，而是後綴的三個字，有點像叫人小名那樣。
口吻說不上親昵，但也好像跟往常平淡地感謝禮物那樣的語氣不太一樣，平白多了兩分愉悅的意味。
鬼鬼剛才在打決賽圈，沒空分心，便關了YY的麥，此時帶領隊友血洗L城完畢，吃了雞回到游戲大廳，又重新打開YY的麥：“不可能坑我們？你想說你一個頂倆，能保我們不死吃雞？”
方予聽了，重新打開YY的麥：“保你不死吃雞？我買個掛來都辦不到。”
鬼鬼“嘁”了一聲表示不屑茍同，又問：“那你要怎樣？”
方予神秘一笑：“去找個掛。”
鬼鬼驚道：“啊？！”
“找個開掛的隊友啊，移動人形鎖頭掛，了解一下。”
鬼鬼持續震驚：“啥？？”
方予卻不再理會他，轉而對彈幕喚了一聲：“溫柔鄉小姐姐。”
夢裏是溫柔鄉：【？】
鬼鬼滿臉問號：“溫柔鄉？誰？”
玻璃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槍神撩失敗的妹。”
方予不耐煩地擰起眉，關了YY的喇叭，然後又舒展眉目，溫和地繼續對溫柔鄉說：“我的房管今天生病了不能打游戲，所以今天水友賽我沒隊友了，你要不要來給我救個場？”
夢裏是溫柔鄉：【...】
夢裏是溫柔鄉：【我以為我今天是來殺主播拿賞金的】
方予循循善誘：“你來當我隊友，賞金一樣照拿，前三局只要我沒死，我的人頭紅包就歸你，第三局咱們如果吃雞，600塊是你一個人的。”
夢裏是溫柔鄉：【...】
方予問她：“怎麽樣？”
夢裏是溫柔鄉：【行】
方予笑：“你上游戲，我大號加你。”
夢裏是溫柔鄉：【好】
“你上哪個號？”
夢裏是溫柔鄉：【溫柔鄉】
“OK。”
彈幕全部化身檸檬精：
【我酸了】
【今天也是檸檬精女孩】
【這麽明目張膽開後門？】
【黑幕到臺面上來了，這水友賽還有什麽意思？】
方予關了游戲投屏，加上溫柔鄉，給她發去YY房間號，掃一眼彈幕，他漫不經心地懟了一句：“你打1300場，把KD打上11，我也黑幕你。”
【11.24kd了不起嗎？——是的。】
【11+kd就是很牛逼啊，主播kd都沒她高】
【小姐姐槍剛聲柔，我覺得上主播的車沒問題啊】
【女的kd這麽高，從來沒見過，說不定是掛呢】
【主播剛才都說她是掛了，早就實錘了好嗎】
方予哭笑不得，這就實錘了？我這玩笑開得這麽明顯你都聽不出來？
YY房間裏亮起第四個馬甲，她昵稱旁邊的小麥克風閃了閃，一陣女聲通過方予的直播間傳了出去。
“這位朋友，實錘我是鎖頭掛？主播說了可不算，你知道我的ID，資料頁面右下角有個舉報按鈕你可以了解一下。”
話說的不客氣，但語調是輕柔和緩的，清清淡淡，像經過山谷的一陣涼風。
頓了一下，她又補充一句：“不過一個人舉報可能沒什麽用，直播間的各位觀眾都可以去點一下試試。”
麥裏沈寂了兩秒。
空氣像是被她的氣場懾住。
鬼鬼忽然吹了聲口哨，打破凝滯的氣氛。
“這麽酷的嗎？”
尾音上揚，語調裏滿是抑不住的興奮。
玻璃也憋了一口氣，鬼鬼開口後才松開，而後笑言：“小姐姐有點剛噢。”
“呵。”方予低下頭，不清不楚地笑了一聲，帶上了幾許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寵溺。
“溫柔鄉，你是魔鬼嗎？”他問，是聽不出責怪的語氣。
“明明說的是這麽不可愛的話，但一點都聽不到冒犯人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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