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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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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第 95 章

崔令宜坐在床上, 雙手環抱著膝蓋,不知在想些什麽。

門口響起敲門聲,衛雲章去開了門,隨後便端了兩只瓷白的湯盅進來。

“好了, 先喝點湯吧。”他把一只交到崔令宜手裏, “廚房裏燉了酸棗仁湯, 二姐遣人送了兩盅過來, 說是寧神助眠。”

崔令宜雙手捧過湯盅, 淺棕色的茶湯在手心中微微晃動, 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她擡手, 拿起勺子抿了一口,微酸微澀微甘, 就仿佛她此刻的心情。

衛雲章揉了揉她的腦袋:“尹娘子也是冒充的, 你不該高興才是嗎?”

崔令宜低低地嗯了一聲。也只是松了口氣,高興了那麽一霎而已, 可要面對的問題,還是一個沒少。

“我打算帶她回京城。”她說。

“為什麽?”衛雲章問,“她又不是真的崔四娘, 帶她回去有何用處?”

“可若是把她留下, 她也只有死路一條。”崔令宜蹙眉,“並非是我有什麽菩薩心腸, 而是我覺得,她畢竟也是拂衣樓豢養的暗子, 連我都不知道她們那些人的存在,到了京城, 說不定還有別的用處。”

“其實我有一件事,一直想聽聽你的想法。”衛雲章遲疑了一下, 說道,“以你我之力,若想單獨對付拂衣樓,恐怕是蚍蜉撼樹。但如果你願意讓我把拂衣樓與康王勾結一事奏稟陛下,或許……都不用我們出手,拂衣樓的事便可解決。正好現在多了個尹娘子,便多了一個人證。”

崔令宜低著頭,用勺子一圈一圈地攪弄著瓷盅裏的湯水。

“其實我也想過此事,但是我怕……”

“你怕陛下會降罪於你,是不是?”衛雲章吐出一口氣,“其實你跟我一同離京的時候,已經不清白了。但是,你現在畢竟還頂著一個崔家女、衛家婦的名頭,若陛下非要追責你,那必須得想好如何把崔衛兩家從這場鬧劇中摘出去。可是,衛家容易摘,和離便是,但崔家有那麽容易摘嗎?難道讓崔公當眾把你掃地出門?如此一來,崔家名聲盡毀,瑤林書院的學子亦會受到非議,陛下還指望著他們入朝為官重新洗局呢,斷不會允許此等事發生的。”

崔令宜:“可是我終究不是崔倫的女兒,我肯定會與他說清的。”

“你與他說清是一回事,外人知不知道是另一回事。崔家大可以對外宣稱你離京養病了,難不成你覺得陛下還會找人暗殺你?”衛雲章忍不住笑了一下,“說難聽些,你無權無勢,除了會點武功外,沒什麽用處,值得陛下找人暗殺嗎?”

崔令宜眨了眨眼。

“更何況,你棄暗投明,陛下樂見其成。”衛雲章說,“而且有我替你作保,你怕什麽?”

“你不要再把自己和我扯上關系了!”崔令宜蹙眉,“本來受我蒙騙,陛下說不準還會同情你,你若再替我說話,陛下說不定要覺得你有異心了。”

衛雲章:“那你就錯了,陛下不會覺得我有異心,他只會覺得我對你癡心一片。”

“所以呢?”

“所以我就有了軟肋,有了缺點。”衛雲章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湯,“為君者,不怕臣子有缺點,只甚至不怕臣子有二心,只怕臣子太過完美,挑不出錯,拿捏不住他。”

崔令宜:“……”

“好啦,也不一定就非要向陛下坦白。只要把你這事情限制在崔衛二家中,那便是家事,陛下也管不得。反正尹娘子也是拂衣樓的人,她去說也一樣。就說……”衛雲章想了一下,“就說我奉旨查案期間,她受拂衣樓指使,蓄意接近我,想阻撓我查案,卻被我識破,洗心革面,願意當庭作證。”

崔令宜:“她膽子那麽小,見到陛下說不定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衛雲章:“我就隨口一說罷了。誰知道京城裏頭還會出什麽變故?說不定我向康王通風報信,說樓主也在營州,結果最後被他反將一軍,揭穿通風報信的人正是我,讓我和康王徹底反目。”

見她聽完眉頭皺得更深,他不由唇角笑意愈濃,伸手抹開她眉心的褶皺:“剛離京的時候,你說操心回京後的事情,為時過早,當及時行樂才對。現在難道有什麽不同?你最害怕的事情沒有發生,便也該及時行樂才對。”

他仰頭飲盡湯水,嘖了一聲:“不太好喝。”

崔令宜:“凡是養生的東西,味道都不怎麽樣。”

“二姐她不愛喝這些的,難道是生了孩子後轉了性了?”衛雲章摸了摸下巴。

“定是產後喝習慣了。”崔令宜說,“再有錢的人家,女人生孩子也是過鬼門關,不補不行,補多了也不行。生完孩子,又會氣血虧空,再好久才能恢覆。”

衛雲章看了她一眼。

崔令宜一怔,隨即微惱:“你看我幹什麽?我喝完了。”說罷,把空盅往他手裏一放。

衛雲章起身,喊來丫鬟,把空盅收了,又傳了水洗漱。

洗漱完畢,熄燈睡覺。

兩個人躺在床上,各懷心事。

衛雲章聽著身後翻來覆去的動靜,忍不住問道:“怎麽了,不適應這床嗎?”

崔令宜:“不是,只是……有點兒睡不著。”

“先別想那些事了,明日還得趕路呢。”衛雲章道。

“我當然知道,但是……算了。”她悶悶地說。

衛雲章:“怎麽了,什麽算了?”

“沒什麽。”

“有事你就說呀。”

“我沒事。”

衛雲章只好不再吭聲。

過了一會兒,他聽著枕邊的呼吸聲,又忍不住開口:“你覺不覺得有點熱?”

崔令宜:“……是有一點。”

衛雲章摸了摸身上的被子:“是這被子太厚了嗎?”

“可能吧。”崔令宜說,“自打我們離京後,就沒蓋過這麽厚實的被子了。”

衛雲章嘀咕:“誰說的由儉入奢易,我這會兒奢起來了,還不適應呢。”

他把被子撇了撇,把胳膊伸了出來。又躺了會兒,覺得還是熱,遂翻身坐了起來,納悶道:“是不是底下褥子也墊多了?”

崔令宜也坐了起來。

她擡手,攏了攏背後的頭發,道:“就睡一夜,別折騰了。你去給我倒點水吧,我想喝水。”

衛雲章:“這會兒只有冷水,要熱水得讓人去燒。”

“就冷水。”

他下床,點了燈,從壺裏倒出一杯水來,走回來遞給崔令宜。

她接過,咕咚咕咚幾口飲盡,把杯子還給他。

衛雲章的手指停在杯壁上,手臂卻沒有收回去,只直勾勾地看著她。

崔令宜:“……你看什麽?”

衛雲章:“你出汗了。”

崔令宜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際處微微濕潤,明顯是被熱的。

他把杯子隨手放到一邊,摸了一把她的脖頸,方才那裏堆滿了頭發,此刻亦是有薄薄一層汗。

“你看起來比我還熱……”他喃喃道,“你臉好紅……”

“是嗎?”崔令宜捂住自己的臉。

“不會是發熱了吧?”衛雲章忽然一凜,“你頭暈不暈?難受不難受?”

崔令宜望著他烏黑的瞳仁,鬼使神差地,她靠近了他,用額頭抵住他的額頭,說:“有嗎,我覺得你也沒比我涼到哪去呀。”

但是……好像確實有點兒暈。

剛才沒點燈,還不覺得,這會兒點起燈來了,光暈流轉,她看東西都覺得有些發花。尤其是看衛雲章,感覺他的五官都在流動,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用手托住他的下巴:“你別晃。”

衛雲章:“……我沒晃。”

他的手掌還停留在她的頸後,源源不斷的熱意湧向他的掌心,他分不清是自己的血管在跳動,還是她的血管在跳動。

她的嘴唇近在咫尺,淺淺的檀紅,還泛著一層水色,那是她剛喝完的冷水。

他忽然有點後悔剛才沒給自己也倒一杯。

他也想喝點冷水。

他這麽想著,便也這麽做了。

他吻住她的唇,舌尖卷舐過她唇角的水珠,只是那水珠卻不如他想象中的冰涼,是溫的,是熱的,裹含著她的氣息,宛如她的體溫。

他用手臂托起她的後背,讓二人以更緊密的姿勢貼合。

有火從他的體內升騰而起,自他的唇齒中渡到她的口中,順著她的喉嚨一路向下,在她體內燃燒起相同的火焰。

她勾住他的脖子,仰著頭,承接著他的呼吸。唇舌糾纏讓她覺得眩暈感更加強烈,如墜雲端,她忍不住用力咬了一下他的舌頭,說道:“我說了不許晃!”

衛雲章痛嘶出聲,停住了動作。

她看著他,輕輕地喘著氣。

四目相接,衛雲章短暫地清醒過來,推了她一把:“不對……”

太熱了,熱得讓人昏了頭,熱得讓人失去了神智。

“那酸棗仁湯肯定有問題……”他捂著腦袋,靠在床欄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衛嵐瀟這人是不是有毛病,給我們吃了什麽東西……”

他看向崔令宜:“你怎麽沒嘗出來?你不是經常給人下毒嗎?”

崔令宜:“……”

她恢覆了一點理智,揉了揉額角,說:“這也不是毒啊。”

不知何時,她已經坐在了他的身上,她想下來,可是一動便感覺有什麽東西熱得格外厲害,她又不敢動了。

衛雲章挪開視線,目光晦暗:“你……你有沒有解藥……”

“我怎麽會有……”

“那、那我讓人去打水……”他咬著牙,幾乎是用盡畢生的意志力,才把她從身上推了下去,試圖穿上衣服去喊人。

然而,人越急,動作越亂。他找了半天,都沒找到衣服的正面在哪裏。

崔令宜:“你以為你的臉不紅?你這個樣子,一句話喘三次氣,生怕別人看不出來?”

衛雲章僵住。

崔令宜垂著眼睛,低聲道:“如果……忍不住的話……我……”

衛雲章打斷她:“你不是不願意跟我繼續過嗎?”

“那是之後的事……”許是這樣的話說出來需要極大的勇氣,她臉上紅意更甚,連耳根都像是要滴血,“我們這樣的人,本就沒資格在乎什麽貞潔……如果不是太皇太後突然去世,我們早該圓房的……”

“不要這樣說自己。”衛雲章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在乎貞潔與否,應是你個人的選擇。自己想守貞便守,不想守便不守,沒有什麽這樣的人就得守,那樣的人就可以不守的說法。”

崔令宜的睫毛顫了一下。

她緩緩地擡起眼,與他對視,眼睛裏裹著霧氣,像是晨曦時林間遇見的小鹿。

衛雲章怔住,她這副模樣,令他想起洞房那夜,他揭開蓋頭時的驚鴻一瞥。

她微微偏過頭,含住了他的手指。

衛雲章一個激靈,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她見他不動,又往前叼了一個指節,尖尖的牙齒磨過他的皮膚,且癢且痛。

他猛地抽出手指,按住她的臉,又一次吻了下來。

她揪住他的衣領,倒在床上,長發鋪了滿枕。

“我願意的……”她幾乎是用氣音在說。

她從來沒有不願意過。無論是之前的無所謂,還是現在的心甘情願,她從來沒有不願意過。

上一次她沒有拒絕他的吻,這一次也不會拒絕他其他的要求。

她是個自私的人,她知道他們的緣分馬上就要走到盡頭,所以也想為自己留下那麽一點點,一點點美好的回憶。

他們曾是夫妻,就該擁有夫妻才有的共同回憶。

他說他不會再娶,她不敢這麽相信,但她感激他現在做出的承諾。至少這一刻,在她不長的生命裏,曾擁有過別人完整的、對她本人的愛。

也許很久以後,他還是會娶別人,但她早已不在京城,也未必會知道他的消息。她可以留著這一點點回憶,慢慢地品咂很久,並感到由衷的快樂。

衣襟散開,衣帶散開,微涼的空氣接觸到皮膚,很快又被滾燙的身體所取代。

他撫摸著她的臉,問她:“你不後悔嗎?”

她搖了搖頭。

她甚至有點感謝衛嵐瀟,否則她絕無可能主動提出此事。而以衛雲章的修養,若不是有藥物驅使,他也不可能越界做出此事來。

真是奇怪,明明他們二人對彼此的身體了如指掌,自己用的時候甚至都懶得多看一眼,可當裏面換了個靈魂後,那具身子好像又重新有了吸引力。

她眼中水光瀲灩,咬著嘴唇。

他想喊她的名字,可又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適合喊什麽,只能一遍一遍地問她:“你真的不留下嗎?”

她說:“夠、夠了……”

也不知道是什麽夠了。

她的手指按在他的後背,時輕時重,他頭皮一陣一陣地發麻,有時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然而當她咬在他的肩頭時,他便又感覺到真實的痛快。

燭火不知什麽時候熄滅了,只餘一片漆黑,卻讓人其他感官更加敏銳。

他聽她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聽她喊著自己的名字。

“你很久不喊我三郎了。”他啄了啄她的下巴。

於是她抱緊他,貼著他的耳朵,喚道:“三郎。”

甜蜜與難過交織,他問她:“你其實是喜歡我的吧?”

她不說話。

“不喜歡我的時候,成日把喜歡掛在嘴上;可現在我想聽一句,卻這麽難。”他說道。

她吻住他的嘴唇,掐住他,他頓時噤了聲。

……

清晨,崔令宜從一片狼藉中率先醒來。

她睜開眼,緩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坐了起來,環顧四周,尋找自己的衣服。

然而她的寢衣早就不能細看,才在地上看到一件衛雲章掉落的外袍。

她剛披上外袍,便被衛雲章捉住了手。

“你去哪?”嗓音暗沈,還有濃重的睡意。

“口渴。”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也沙啞得不像話,頓了一下才道,“你要喝水嗎?”

衛雲章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崔令宜下床去倒水,自己灌了好幾杯,才拿著剩下的一點水去給衛雲章喝。

冷水入喉,一下就澆醒了衛雲章。

他握著空杯,目光流連在她披著他外袍的身軀上,良久才道:“還有嗎?”

“沒了。”崔令宜說,“我太渴了,都喝完了。”

衛雲章把杯子丟開,一把摟過她的腰,將她撈進了懷裏。

崔令宜沒有掙紮,背靠著他的胸膛,默不作聲。

衛雲章深吸一口氣:“昨夜……”

“你情我願的事,無需掛懷。”她笑了一下,“不是你讓我及時行樂嗎?昨夜……挺好的。”

衛雲章微微皺了一下眉,他並不是很想聽這樣的回答,但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只能道:“我與你已有夫妻之實……”

“嗯。”她點了點頭,“還要再來一次嗎?”

“什麽?”衛雲章呆住,完全忘了自己後半截本來要說什麽。

崔令宜扭過身來,親了親他的嘴唇。

衛雲章握住她的手臂,避開她的唇,慌亂道:“等等!你不要亂來!我在與你說正事!”

“你的正事不就是要勸我留下嗎?可我不會留下的。”她趴在他的肩膀上,說道,“但你喜歡我,想與我行夫妻之禮,是可以的。反正是我欺騙你在前,夫妻間的事,本就是我欠你的。”

衛雲章如鯁在喉:“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說的是實話。”崔令宜道,“我除了這一具身體,沒什麽能留給你的。”

他的眼底泛起薄怒,握著她的手愈發用力。

他張了張口,最終一口氣還是洩了出去,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你為什麽非要說這種話呢?是想讓我與你拉開距離嗎?我不會的。”他將她抱緊,把臉埋在她的長發中,“你想走,我攔不了,但在你走之前,我會珍惜與你在一起的每一刻,絕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口舌之爭上。”

崔令宜沈默了。

-

天光大亮,衛蘭瀟、周昀,連同周父周母在一塊兒用早膳。

左等右等,也不見衛雲章和崔令宜的人影,再等下去,就要誤了周昀上值的時辰了。衛嵐瀟心裏納悶,遣人去客院問話,不一會兒,丫鬟小跑回來,面色古怪。

衛嵐瀟急切道:“他們起了嗎?是不是近日太累了?若他們還想休息,那便休息吧,也不是非得與我們一同用膳。”

丫鬟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她身邊,俯身低語了幾句。

衛嵐瀟:“……”

丫鬟說完,退到一旁,衛嵐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故作鎮定道:“果然是連日奔波累著了,那便讓他們多歇一會兒吧。父親,母親,咱們先吃。”

早膳用完,周昀急著去上值,走前囑咐衛嵐瀟:“若是度閑他們今日要離府,務必轉達我的歉意,我實在是抽不出時間再回來一趟了,只能在心裏相送。”

衛嵐瀟:“知道了知道了,他不會介意的。”

送走了周昀,周父周母對視一眼,周母輕咳一聲,坐直了身子,試探著問道:“那個……嵐瀟啊,你與阿郎他……昨夜沒再吵架吧?”

衛嵐瀟心不在焉地說:“沒有啊,為什麽要吵架?”

“哦……那便好,那便好。阿郎他只是最近太忙了,你的生辰,他定會補上的。”

“嗯,他昨日說了要給我補生辰禮。”

“哦?他想起來了?”周母喜道,“你看,我就說這孩子只是忙昏了頭,你的事情,他絕對放在心上的!”

周父也點頭:“就是嘛就是嘛,夫妻之間,哪有什麽大事呢?”

衛嵐瀟有點疑惑地看了公婆一眼。

這是怎麽了?就因為昨天周昀早回來了,所以他們便對兒子寄予厚望?

但她這會兒不想多聊這件事,只道:“今日天氣不大好,陰陰的,父親母親還是回屋裏吧,當心吹風受涼。”

周母點頭:“好,好,阿寶這會兒不知在玩什麽呢,我去瞧瞧。”便拉著周父一起離開了。

衛嵐瀟撇撇嘴,繼續坐在桌邊。

過了一刻鐘,衛雲章和崔令宜姍姍來遲。

衛嵐瀟想起丫鬟說的,“小衛大人和夫人一大早便叫了水,在屋裏頭洗了快一個時辰,剛剛才讓人進去收拾,裏面亂得很呢”,這會兒又看到兩個人微濕的頭發,和崔令宜眉梢眼角尚未褪去的春情,不由深呼吸幾口,暗自握緊了拳,面上攢出一個笑來:“周昀他急著上值,先走了,兩個老人家也先回屋帶阿寶去了。我在這陪你們,慢慢吃,不著急。”

衛雲章咳了一聲:“也不用陪,二姐有事盡管去忙。”

“我沒什麽事。”衛嵐瀟微笑道,“我也還沒吃飽呢,大家一起吃。”

不一會兒,崔令宜就先放下了碗,說自己吃飽了,匆匆離席。

廳裏只剩下姐弟倆大眼瞪小眼。

衛雲章責備道:“你老盯著人家幹什麽?嫌人家飯量大?她肯定沒吃飽,等會兒我還得給她帶回去!”

衛嵐瀟覺得荒謬,哈了一聲:“我哪有盯著她?分明是她自己覺得害羞,先跑了!本來這事兒我是不想說的,但你說說你,住在別人家裏,還搞出這種事,像話嗎?我和周昀他們一大家子人坐著,結果你們兩個一直不起床,你讓周昀他們家怎麽想?若不是我把公公婆婆都先打發走了,她恐怕連剛才那幾口都吃不下!”

衛雲章面色漲紅:“你……你還好意思提這事!我還沒問你呢,昨天送來的酸棗仁湯,什麽情況?”

“什麽什麽情況?”衛嵐瀟心虛道,“酸棗仁湯,安神助眠的,你沒喝過嗎?”

他怎麽突然說起這事來了?難道那湯送過去的時候已經冷了?不應該啊!再冷也不至於難喝到讓他來質問她吧!

衛雲章惱道:“你自己幹了什麽心裏不清楚?難道要我把話挑明?還問我怎麽在別人家裏搞出這種事,我還想問問你呢,給客人喝的什麽東西!你讓四娘怎麽想你!我與她才成婚半年不到,看起來像關系很差的樣子嗎?要你操這個心?”

衛嵐瀟傻了。

這什麽啊?她怎麽一點也聽不懂啊?

衛雲章草草喝完碗裏的粥,喊了丫鬟進來,用食盒重新裝了兩碟小菜和一碗米粥,拎在手裏,對衛嵐瀟道:“我先回屋了。”

衛嵐瀟呆呆地看著他走了。

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他們不是新婚的小夫妻嗎?她什麽時候覺得他們兩個關系差了?而且這事兒和酸棗仁湯有什麽關系,她又操什麽心了……

等等!那湯是周母送來的,如果不是給了衛雲章喝,那就是她喝……再聯想到衛雲章和他夫人這一系列失態行為……

衛嵐瀟表情都扭曲了。

難怪,難怪周母剛才突然問那些問題……

衛嵐瀟咬著牙,痛苦地捂住了臉。

不是,三弟,弟妹,你們聽我解釋,我真的不是那樣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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