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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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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第 93 章

衛雲章正色:“實不相瞞, 二姐,我此次離京,並非是因為修書的緣故,那只不過是表面的托辭, 實則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更重要的事情?”衛嵐瀟一怔, “這麽說來, 你不是惹惱了陛下……”

“噓。”衛雲章笑了笑, “話說到這裏就可以了。”

衛嵐瀟也是見多識廣的聰明人, 當即會意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那我不問了。”又忍不住笑著搗了他一拳, “真是的,害我擔心這麽久!”

衛雲章:“沒辦法嘛。我還特意做了偽裝, 想著在乾州買完馬就立刻走, 誰知道你眼睛這麽尖。”

衛嵐瀟:“你們這是急著回京?我是不是耽誤你們了?”

“倒也還好,有二姐在, 反倒讓我們有機會解決另一件事。”衛雲章低聲道,“與我們一起來的那位尹娘子,二姐覺得她是個怎樣的人?”

衛嵐瀟轉了轉眼睛:“你要是這麽問, 看來她來頭不小。”

“也不能這麽說。”衛雲章含糊其辭, “我們是在路上偶遇的,只是我後來想想, 覺得又不太像‘偶遇’。”

“你的意思是,她是蓄意接近你們的?”衛嵐瀟正閑著沒事幹, 頓時興奮起來,“怎麽回事, 快跟我說說。”

衛雲章看了崔令宜一眼,她正低著頭, 看起來像是安靜地旁聽他與二姐的對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衛雲章繼續道:“四娘她無意中發現尹娘子後頸有個像是胎記一樣的東西,我便多問了一句,卻得知那胎記的形狀很是可疑……”

在他的描述裏,尹娘子成了一個被邪教操控的棋子,而這個邪教的標志就是往人身上畫上標記。所以,他現在需要驗證尹娘子後頸上那個圖案,究竟是真胎記,還是被人為畫上去的。

衛嵐瀟被他說得一楞一楞的,盡管疑惑於什麽時候有這麽個邪教了,但又想到這件事大概與衛雲章的秘密任務有關,便不敢再細問。

“我可以幫忙,只是她若真的心懷不軌,那被戳破之後,會不會狗急跳墻,做出什麽事來?”衛嵐瀟擔心道。

“她不會武功,不要緊。”衛雲章道,“我早有心試探,可之前一直找不到機會,如今,就拜托二姐了。”

衛嵐瀟點頭:“你放心,這事我來安排就好。”

衛嵐瀟走後,崔令宜仍舊坐在一旁,沈默不語。

“放心吧。”衛雲章拍了拍她的肩,“總要邁出這一步的。”

崔令宜輕輕嘆了一口氣。

-

傍晚時分,周昀回來了。

衛嵐瀟抱著兒子,上下掃了他兩眼,不鹹不淡地說:“今日回來這麽早?看來還是我家三弟有面子,都不用我催,你自己就回來了。”

周昀還穿著官服,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又沒法替自己開脫,只能道:“近來辛苦你了。阿寶給我抱吧。”

衛嵐瀟哼了一聲,把兒子交到他懷裏:“我不辛苦,我哪有你辛苦。”

周昀不敢和她嗆聲,只換了個話題道:“度閑他怎麽突然來了乾州,而且還帶了夫人?”

衛嵐瀟:“這個麽,他自有他的道理,我已問過,心裏有數,你就不必管了。等會兒見了面,也不要再問什麽離京修書之類的事情了。”

見妻子如此說,周昀也隱約感覺到了什麽,便沒再多問。

衛雲章帶著崔令宜從後院出來,看到周昀,立刻笑著行了一禮:“姐夫,好久不見!”

周昀也笑道:“度閑,好久不見!旁邊這位就是弟妹吧?”

崔令宜行了一禮:“姐夫。”

“度閑成親,我們人在乾州,未能參加,一直深以為憾啊!”

“如今再見也是一樣的。”衛雲章又指了指後面的尹娘子,“這位娘子姓尹,是我們同行的朋友,今天也得在此叨擾一夜了。”

“好,好,都是一家人,既然來了,必要好好招待一番。”周昀道,“諸位都請進去坐吧。”

晚膳自然豐盛,又有阿寶作閑聊談資,好不熱鬧。衛雲章見阿寶胖胖的很是可愛,便拍了拍手,逗他:“來,給舅舅抱抱。”

阿寶本來坐在桌邊呢,看見衛雲章,便咿咿呀呀地朝他爬了過去。

衛雲章大笑著把他抱起來:“真是聽話。”

衛嵐瀟在旁邊看著,嗔道:“哪有你這麽抱孩子的,手不能這麽放……”說著便來教他正確的抱孩子姿勢。

周昀笑道:“度閑現在可得好好學學,將來有了孩子,上手就快多了。”

衛雲章看著在懷裏吐泡泡的阿寶,捏了捏他的小臉,笑而不語。

一頓飯吃了將近一個時辰,散場後,周昀又提出再留衛雲章喝幾杯茶,衛雲章卻推拒道:“我與夫人近來趕路,夫人頗多不適,我得回去陪她了。姐夫也是,最近這麽忙,難得今日騰出空閑,還是回去陪陪姐姐和阿寶吧。”

周昀勉強笑了笑:“我知道你姐姐心中不滿,可是我確實難以抽身,比如今日早下值幾個時辰,明後日恐怕又得睡在官府裏……”

衛雲章嘆了口氣:“同朝為官,身不由己,我也能理解姐夫。只是二姐她也不是不懂事之人,她現在能為一點小事不開心,必然是以前還有許多類似的小事讓她著惱,積累在一起才發作罷了。姐夫不如好好想想,齊家治國平天下,若是家都不齊,這官當得還有什麽意思呢?”

說罷,便朝他頷首,先行一步了。

周昀楞在原地。

衛雲章快步下了臺階,走向等在檐下的崔令宜:“走吧。”

-

尹娘子一個人回了房間。

直到她跨入門檻,關上房門,她才終於松了一口氣——與一群不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吃飯,實在是太尷尬了。尤其是像她這種身份的人,混在一群高官貴婦之中,更是連筷子都不怎麽敢擡,從頭到尾,只敢碰在她面前的那幾盤菜。

篤篤篤,有人敲門。

敲門的是司馬府的丫鬟,問她現在要不要沐浴。

尹娘子想了一下,點頭說好。她之前騎馬的時候被磨破了皮,不能碰水,已經好幾天沒沐浴了。現在那裏結了疤,終於可以好好清洗一下自己。

於是兩個丫鬟很快搬來了浴桶和格擋的屏風,以及熱水和各式各樣的花露。

“這個是洗發的,這個是養發的,這個是潤膚的……”介紹完了器具,丫鬟道,“娘子,請讓奴婢們為您更衣。”

尹娘子正在為沐個浴還要配備這麽多東西而咋舌,冷不丁聽到後面一句,頓時一楞。

兩個丫鬟上前來,一邊一個,伸手要寬她的衣:“奴婢們伺候您沐浴。”

尹娘子嚇了一跳,捂著衣服倒退幾步,連聲道:“不必不必,我自己來就好。”

丫鬟們卻道:“娘子是貴客,豈有讓貴客自己動手的道理?”

尹娘子:“真的不用!我習慣一個人待著,無需你們伺候,你們下去休息吧,若真有事,我會喊你們的。”

丫鬟們卻堅持:“奴婢們很會伺候的,請娘子放心。”說著就又靠了上來。

尹娘子有些驚慌:“不是說我是貴客嗎?你們……你們不聽貴客的話嗎?我不喜歡沐浴的時候旁邊有人!”

卻見兩個丫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懇求道:“娘子是小衛大人的朋友,也是我們家夫人的座上賓,夫人特意交代了要好好伺候娘子,若是被夫人看到奴婢們站在門外,定會覺得是奴婢們做錯了事,惹惱了娘子,然後怪奴婢們侍奉不力。娘子,您就行行好,讓奴婢們伺候您吧!”

尹娘子哪見過這陣仗,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高門大戶……規矩這麽嚴苛嗎?她今日瞧著那衛家二娘子行事風風火火的,說話也直率,還以為是個好相處的人,沒想到……

她左右為難,終究撐不住兩個丫鬟可憐的眼神,勉強點了頭:“好吧,那你們留下。”

兩個丫鬟高高興興地從地上起來,替她寬了衣,扶她入浴桶沐浴。

不得不說,這貴人府上的丫鬟,手藝是真的不錯,幫她洗發之餘,還順便替她揉按了頭部穴位,她靠在浴桶邊緣,舒服得都快要睡著了。

人一但放松,就容易失去警惕。

丫鬟給她按完了頭,又開始往下按她的肩頸。尹娘子一開始還配合著她們調整了一下姿勢,直到後頸漸漸泛起一絲火辣,她才隱約覺得不對,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摸一下。

“這是養膚的花露呢。”丫鬟卻擋住了她的手,不讓她碰,“娘子若是抹掉了,就得重塗一遍。”

尹娘子有些不安:“一定要塗嗎?不用這麽精細的……”

丫鬟道:“這都是好東西,已經打開用了,也存放不了多久,若是娘子不用,就太可惜啦。”

尹娘子只好不說話了。

丫鬟用力地替她按著肩頸,緩解了她連日來奔波的勞累。然而,那一絲火辣感卻越來越明顯,甚至讓她感覺有一些疼痛……

“哎呀!”丫鬟忽然驚叫了一聲,“這、這怎麽掉色了?”

“什麽?!”尹娘子猛地轉過身來,護住自己的後頸,“什麽掉色了?”

一個丫鬟張著嘴道:“娘子,您身上那個是胎記嗎?怎麽……洗著洗著……就淡了……”

另一個丫鬟也是點頭:“難道是什麽臟東西嗎?但瞧著不像啊。”

“出去!你們都出去!”尹娘子驚慌失措地說道。

“娘子對不住!奴婢們不知道那個東西不能洗……”

“出去!”尹娘子瞪著眼睛,呼吸急促。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人跑了出去,另一個人則留了下來。

“我讓你們都出——”看留下的那個仿佛打定了主意不離開,尹娘子不由頓住,然後努力維持著嗓音的平靜,道,“罷了,給我個鏡子。”

丫鬟道:“房中沒有鏡子。”

尹娘子:“……那你去幫我拿一個吧。”

丫鬟又道:“娘子,您還沒沐浴完,奴婢不好走開的。萬一您滑倒出了事,奴婢是要負責的。”

尹娘子望著她,嘴唇顫抖起來。

這個時候,她若再沒發現問題,那就太蠢了。

……

正院臥房內,燭光昏暗,床前紗幔輕垂。

“嵐瀟……”周昀坐在床邊,望著床裏頭背對著他的妻子,抿了抿唇,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衛嵐瀟沒動:“說什麽呢,難得早睡一回,你快睡吧,明日還要繼續忙。”

“對不住,嵐瀟,我……忘了你的生辰。”周昀低低地說道,“難怪你這些天都不理我……”

衛嵐瀟沒說話。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氣我也是應該的,只是……我眼下確實無生辰禮能拿得出手,請你給我一些時間挑選……”

“是衛雲章告訴你的吧?”衛嵐瀟對著墻翻了個白眼,“我就不該告訴這小子。”

“度閑沒有明說,是我仔細想了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來的……”周昀往裏面挪了挪,將手搭在衛嵐瀟的肩膀上,“他還說,你是一個明事理的人,最近我公務繁忙忽略了你,只不過是個由頭,我定是以前還有許多做得不對的地方,時不時惹惱了你,堆積在一起,才會教你生氣……”

衛嵐瀟呵道:“那你知道哪些地方不對了?”

“自從來到乾州,我便鮮少在家中用飯。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我初來乍到,即便有岳父大人在京城撐腰,凡事也得親力親為,才不至於被人蒙騙。你生阿寶那天,我還在停屍房查一樁案子,匆匆回來,又不敢帶著屍氣見你,等我沐浴完回來,你早就疲累睡去……”一樁一件,周昀越說聲音越低,“你跟著我離開京城來到乾州,故友都不在,而我也少有時間陪你出去逛街……”

“原來你自己心裏清楚。”衛嵐瀟忽然翻過身來,盯住了他,“說真的,我不缺什麽生辰禮,我只是想要一個心意罷了。可是周昀,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麽連哄我的話都不肯多說幾句?我父親是一國之相,他也公務繁忙,我生辰當日他不在家,但他會提前幾天就贈我生辰禮,你為什麽做不到?”

周昀沈默。

衛嵐瀟深吸一口氣:“罷了,我也不想跟你吵架,你也是有正經事忙,又不是在外頭養女人,我跟你吵這個沒意思。睡吧。”

她把被子蒙過頭頂,又一次翻身背對他。

“嵐瀟……”他聲音苦澀,“我只有三年任期,我必須做出政績來,而且得比別人做得更好,才能風風光光地升任,帶你回到京城。我出身平平,也沒什麽家產,是岳父大人賞識我,才給了我機會,將你嫁給了我。我不能讓他失望,更不能讓你失望。若你嫁給我,卻比從前過得更差了,那我有何面目面對你和岳父呢?尤其是你還有個探花弟弟,大家都說他將來前途無量,我不敢與他相比,但我也不能差得太多吧?雖然你嘴上從來不提,但我知道別人其實會暗暗地比較衛家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婿,他們嘲笑我也就罷了,但我不想讓他們笑你嫁錯了人……”

“誰嘲笑你?”衛嵐瀟突然掀開被子,坐了起來,“誰敢嘲笑你?”

“不,不,沒人嘲笑我。”周昀連忙安撫她,“我好歹也是一州司馬呢,誰會想不開嘲笑我?”

“沒人嘲笑你,那你自己胡思亂想個什麽勁!”衛嵐瀟惱道,“而且你現在是一州司馬,衛雲章他只是個翰林院編修,你官階比他高!”

周昀:“是,是……”

“所以你就為這點破事,把自己逼成這樣?”衛嵐瀟瞪著他,“我又不曾嫌棄過你,你倒好,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倒顯得像是我愛慕虛榮似的!”

周昀低頭:“我錯了。”

“錯哪了?”

“我不該舍本逐末,忘了初心,不該為了為所謂的未來,而忽略了眼前的家人。”周昀道,“也不該想著‘悶聲幹大事’,不該妄自揣測你的心思,怕你覺得我是在找借口。”

衛嵐瀟哼道:“總算說了點人話。”

周昀試探道:“那……嵐瀟,你能原諒我嗎?”

“不知道。”衛嵐瀟道,“我現在只是不那麽生氣了,不代表我不生氣了——想了這麽久都沒想出來生辰禮送什麽,你給我睡書房去!”

“別了吧,萬一被度閑他們看到,多丟人啊。”周昀央求道。

衛嵐瀟拔高聲音:“他們才不會沒事幹偷窺你晚上睡哪,你給我睡書房去!”

周昀連忙捂住她的嘴:“小聲點,萬一把隔壁的阿寶吵醒了,他又要哭了。”

衛嵐瀟直接在他虎口上咬了一口,趁著周昀吃痛收手的時候,一腳踹在了他胸口。

那一腳踹得其實並不用力,只是讓周昀的身子晃了一下,但他猶豫了一下,自己一個倒仰,跌在了床下。

衛嵐瀟:“……”

周昀又從地上爬了起來,小心翼翼地上了床:“嵐瀟……”

衛嵐瀟又踹了他一腳。

周昀又跌了一次。

他第三次爬上來的時候,眼見她的腳又踢了過來,他一把握住了她的腳腕。

衛嵐瀟掙了一下:“周昀!”

“我錯了,嵐瀟……”他伏在床上,握著她的腳腕,將臉貼在她的小腿上,“為了我,氣壞身子不值得。”

衛嵐瀟咳了一聲:“癢,你放開。”

周昀:“我不放開。嵐瀟,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在衛府看見你,結果看得太出神,被臺階絆了一跤。你那時還跟丫鬟偷偷笑話我……”

“有這事?我一點也不記得了。”衛嵐瀟挑眉。

“你當然不記得,拜訪衛府的青年那麽多,我有何起眼。”周昀輕吻著她的小腿,“我沒想到有一天真的能娶到你……嵐瀟,我不希望你嫁給我,是‘下嫁’。”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在這裏表忠心了,我該生氣的還是要生氣。”

“你生氣吧,只是不要生悶氣了,以後直接些跟我說,我有時候……”他頓了一下,“有時候真的很怕你看不上我,所以,我就想再多證明自己一點……”

衛嵐瀟被他吻得癢得不行,一邊笑一邊往裏面躲:“你就是這麽證明自己的?我說的話你也敢不聽!”

“嵐瀟,你大人有大量……”

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周昀頓時一凜,立刻松開了衛嵐瀟,坐直了身子。

衛嵐瀟也立刻把被子一蓋,遮住身上被翻卷起來的寢衣。

“誰?”周昀厲聲問道。

“奴婢……奴婢有事稟告夫人。”

衛嵐瀟認出了丫鬟的聲音,對周昀道:“我有點事,出去一趟,你別出來。”

周昀:“這麽晚了,能有什麽事?”

“總之……總之是三弟那邊有事托我幫忙,我處理一下,簡單得很,你不必多管了。”她迅速下床,穿好衣服,又理了理頭發,才打開了門。

敲門的正是之前給尹娘子沐浴的丫鬟。她靠在衛嵐瀟耳邊低語幾句,衛嵐瀟聽得眉頭直皺。

“她現在在哪裏?”

“還在房裏呢,巧兒看著她不讓她出去。”

“你現在去通知我三弟,把情況也跟他說一遍。跑快點!”

丫鬟趕緊邁開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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