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035章 第 35 章

關燈
第035章 第 35 章

“瑞白, 怎麽停車了?”下值的路上,馬車突然停住不動了,崔令宜不由掀開簾子問道。

瑞白朝前面努了努嘴,道:“前面那位大爺方才摔了一跤, 這不, 有人扶他過路呢, 就是走得慢了點。”

“原來如此, 不急。”崔令宜轉了轉眼珠, 趁著這個工夫打聽, “你有沒有發現, 我最近都不怎麽使喚你做事了?”

瑞白迷茫:“什麽?”

崔令宜拍了拍他的肩:“就是我以前會讓你做的那些,比較隱秘的事, 你沒發現好久都沒消息了嗎?”

“是啊。”瑞白道, “不過難道不是郎君自有打算嗎?郎君吩咐什麽,小的便做什麽, 絕不多問一句。”

崔令宜:“……”

崔令宜:“你還記得,我以前都讓你帶些什麽東西、傳什麽話嗎?”

瑞白緊張地環顧四周:“郎君,咱們非要在大街上說這些嗎?”

崔令宜:“……我就隨便說說。行了, 那大爺走遠了, 我們也趕緊回府吧。”

唉,她也不想在大街上說這些, 這不是沒有別的機會和瑞白單獨聊天嘛!回府後得和衛雲章待在一起,她沒有理由找瑞白說小話呀!

回到衛府, 她正要回小院,突然計上心頭, 腳步一拐,往那座荒院而去。

薄暮冥冥中, 她望著小樓,發出長長一聲感慨。

瑞白:“郎君何故嘆息?”

崔令宜:“枉我習武多年,妻子落了水,卻沒法相救,深以為恨。”

瑞白:“這也不怪郎君。當日那麽多人,若是郎君展露出了武藝,少不得叫人猜忌。”

崔令宜深沈道:“你實話實說,你覺得我武藝如何?”

“那自然是極好的!有前任金吾衛大將軍親自教授,豈有不好之理?”瑞白吹捧道,“小的當初也在旁邊蹭了幾節課,但這不是天賦有限,只能學些花把式,遠比不得郎君嘛。”

崔令宜聽得心裏一驚。

什麽,衛雲章的師傅竟然是前任金吾衛大將軍?來頭這麽大?幹什麽,衛家真的要造反啊?

心裏再驚,面上也得保持鎮定。崔令宜繼續深沈道:“你可知我為何習武?”

瑞白:“小的願洗耳恭聽。”

崔令宜:“……”

誰要你洗耳恭聽了?是我想聽聽你的想法啊!

崔令宜拍了拍瑞白的肩:“自然是為了保護你。”

瑞白:“……哈哈哈,郎君今日看來心情很好呢,莫非是遇上了什麽喜事?”

崔令宜:“你猜。”

“那小的便猜,莫非是之前郎君的任務完成得很好,那位貴人誇您了?”

“大膽一點,這兒又沒別人,說出那位貴人的名字也無妨。”崔令宜鼓勵他。

“那小的可不敢。”瑞白道,“郎君,您今日怎麽說了這麽多?您不是叫小的要謹言慎行,就算周圍沒有人,也要防止隔墻有耳嗎?”

眼看瑞白起了疑,崔令宜立刻打住,道:“不錯,把我說的都聽進去了。我也就是有感而發一下,並無什麽事情發生。走吧,再不回去,四娘就要念叨了。”

走進小院,推開門,滿室燈火中,衛雲章正執卷在案前看書。聽到動靜,擡眼看來,二人目光對上,無端端地,崔令宜心裏打了個突。

“我回來了。”崔令宜朝他笑了笑。

衛雲章:“……嗯。”

按照以往,他會習慣性地問一句今日翰林院裏有沒有事,可如今看著她,這句話,卻再難問出口。

他望著她淡然而溫柔的微笑,握卷的手指不由一緊,就連喉嚨口也仿佛哽住了一樣,再說不出半個字來。

這樣的表情,以前看在眼裏,覺得溫暖熨帖,如今卻只剩下了虛偽。

為什麽呢?為什麽要這樣對他呢?她到底把他當作是什麽?把衛家當作是什麽呢?

衛家與崔家,雖是政治聯姻,可他從未虧待過她,他想好好地與她過日子,做一對世人眼中的佳偶。他家境殷實,性格平和,這個願望不難實現,可她為什麽偏偏要來打破這一切,在其中攪弄風雲呢?

她是想從衛家這裏得到什麽,還是想對衛家做些什麽?

他沒法開口質問,只能沈默地望著她。

似乎是感覺到了不對,崔令宜走上前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三郎,你臉色好像不太好,是不舒服嗎?”

衛雲章點了點頭。

崔令宜摸了下茶杯,不由嘖了一聲:“水都涼了,那兩個丫頭哪兒去了,也不知道給你添熱水。你也是,別忘了自己現在是什麽情況,可不能再喝冷的了。”

她拎著茶壺,開門喊玉鐘倒水,隨後又進了屋更衣。

衛雲章望著她的背影,看她熟練地脫下官服,換上常服,忽然覺得很是疲累。

他揉了揉眉心,道:“我今日沒整理《文宗經註》,明日你恐怕得空手去上值了。”

“沒事兒,你身子不舒服,就不要辛苦了。”話雖這麽說,崔令宜卻忍不住腹誹,平時真沒看出來啊,衛雲章這麽個大男人還能這麽矯情,嬌滴滴得跟個小娘子似的。

不過也是,來月事了嘛,確實提不起精神,他又想不到還能通過運功壓制痛感。

“明日拿不出文稿,長官可會怪罪你?”衛雲章問。

“哪會呢,他又不會日日來檢查,就算真來了,我用昨日的糊弄一下也成。”崔令宜笑道,“而且近來我很好學的,將你以前的手稿和原本都通讀了一遍,自己也頗有感悟,若是長官來問,我也不是一問三不知。”

放在以前,衛雲章肯定要誇一誇她,但現在,她越是好學,他越是寒心。

他只能勉強一笑:“那便好,畢竟你是崔公的女兒,這點東西,不在話下。”

崔令宜得意:“那是自然!”

用過了飯,崔令宜去沐浴,衛雲章將碧螺和玉鐘支使開,將守在浴房門口的瑞白叫了過來。

“夫人找小的有事?”

衛雲章凝視著他。

瑞白與自己一同長大,雖為主仆,但也算得上半個兄弟,他對自己的忠心毋庸置疑。只是如今他的主子變成了崔令宜,這忠心便也成了最大的隱患。以他的性格,和崔令宜的心機,不知道這些日子,被她套去了多少話,知道了多少事情。

“夫人?”見衛雲章一直盯著自己看,又不吭聲,瑞白不由惴惴。

衛雲章在心裏嘆了口氣,說:“明日送完三郎上值,你便回來在府門口等我,我也要出去一趟。”

“好,沒問題。”瑞白一口應下。

“對了,今晚和明日,你盡量不要跟三郎聊天,她若有什麽吩咐,你簡單應了便是,千萬別順著她的話頭,跟她聊了起來。”

這可真是奇了,這是什麽道理?瑞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剛想問話,又被衛雲章打斷:“我知道你不明白,但你現在不要多問。我也知道你凡事都喜歡向三郎報告,但聽我的,至少我今夜囑咐你的都不能說,等明日,你就知道了。”

瑞白忍不住撓了撓頭。

“真的,聽我的,明日你就知道了。”衛雲章懇切地望著他,“就當是我有個驚喜要給三郎準備,你千萬不要說漏嘴。”

原來是有驚喜啊。嗐,這夫妻情趣搞的,他還以為有什麽事呢。

瑞白頓時釋然了,笑呵呵道:“小的明白了,夫人就放心吧!”

“好,那你千萬記住。”算算時間,碧螺和玉鐘也快回來了,衛雲章匆匆道,“明日在門口等我!”

“一定一定。”

衛雲章回到屋裏,剛坐下凳子都沒焐熱,碧螺和玉鐘就帶著廚房開小竈煮好的紅棗枸杞茶回來了。

飲完一盅,他便洗漱凈面,歇到了床上。

不多時,崔令宜沐浴回來,收拾完一通,也歇在了他的身畔。

熄了燈,偌大的寢屋內陷入安靜。

崔令宜翻了個身,伸手捂住他的肚子:“還難受嗎?”

“廚房煮了紅棗枸杞茶,喝完就不難受了。”衛雲章回答。

崔令宜感嘆:“你說,這樣會不會讓你詩興大發?”

衛雲章:“……啊?”

崔令宜:“古往今來,總有文人墨客喜歡寫閨怨詩之類的詩歌,借女子境遇抒發自己內心的苦悶。但我讀來,時常有種不快之感,這些文人筆下的女子可憐歸可憐,但那些詩句,並不是女子自己說出口的話,都是由男人代為揣測並成文紙上,是不是有些冒犯了呢?但三郎,你不一樣,現在你是真的能體驗女子的感覺,你若是寫類似的詩文,我一定支持你!”

衛雲章:“……”

說實話,還挺好笑的,他也確實在黑暗中笑了出來。

只不過,笑完之後,便是一陣深深的難過。

“四娘。”他輕聲道,“崔公那樣正經的人,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兒?和你在一起,總是讓人很開心。”

“你的意思是,和我父親在一起,你不開心?”

“別胡說,你明白我的意思。”

崔令宜抿唇笑起來:“說明我們兩個般配,就該在一起。我和別人在一塊,可說不了這麽多話。”

他側靠在枕頭上,在黑夜裏凝望她的眼睛。

在這一雙小鹿一般的眼中,究竟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他自詡聰明,洞察人心,卻在她這裏敗了個徹徹底底。

如若不是意外互換了身體,說不定直到衛家毀於她手,他才能發現她的真面目。

——這也是目前他唯一的慰藉了。至少讓他及時發現了不對,一切尚有力挽狂瀾的餘地。

起初他也懷疑過,會不會連同互換身體都是她計劃的一環,但很快就被推翻了。如果這真是她故意為之,那肯定早早安排好了後路,不至於這麽快就露了馬腳。更何況,若她真有這種通天的本事,何必跟他換?不如直接去跟皇帝換好了,以後想幹什麽幹什麽。

“睡吧。”他摸了摸崔令宜的頭。

崔令宜在他掌心蹭了蹭:“三郎晚安。”

“晚安。”他收回了手。

翌日,瑞白送完崔令宜回府,果然看見衛雲章就在門口等著他。

“夫人請上車。”他搬出腳踏,問道,“夫人想去哪兒?”

衛雲章:“去聚雲樓。”

聚雲樓是本地的一座茶樓,可供客人吃茶點、聽曲藝,因為價錢略貴,所以往往也是有錢人的消遣之所。

衛雲章先上了車,兩個丫鬟跟在後面,也坐進了車廂。

馬車啟動,碧螺和玉鐘都好奇:“夫人,您在聚雲樓有約嗎?”

“無約就不能去?”衛雲章說,“前幾日聽說他家上了一款新茶,今日去嘗嘗味道。”

“原來如此。”碧螺點頭,“若是好喝,可以直接買點回去。”

玉鐘則笑道:“看來夫人是被衛家的人傳染了,以前可沒見夫人對茶這麽感興趣。”

兩個丫鬟就這麽隨口聊起天來,衛雲章也懶得管。他此次出門,只是為了有機會能與瑞白促膝長談,將他與崔令宜互換身體一事坦白,商量個對策出來。因為事關重大,肯定要聊很久,在家中不方便,還是在外面比較好。但他現在是少夫人的身份,和男主人的小廝單獨出去也不妥,所以帶上兩個丫鬟,也算是掩人耳目。

到了聚雲樓,開了個雅間,點好了茶,衛雲章便招呼三個人一起來坐。三個人沾了少夫人的光,也能喝喝新茶,吃吃糕點,自然是高興的。只不過,比起毫無所覺的碧螺和玉鐘,瑞白則有些小激動——他知道夫人此次出來是要給郎君準備驚喜,也不知道是有什麽事情,需要他去辦?

不多時,茶博士過來沏茶了。衛雲章耐心地等著,直到他表演完退下,又看著碧螺和玉鐘喝了兩杯茶,吃了幾塊糕點,方才開口:“我想起來,東巷街頭有一家糖酥酪做得很不錯,你倆去看看開門了沒有,若是開門了,去買一屜回來。”

碧螺:“這個點,肯定開門了。只是那家生意旺著呢,恐怕不排上半個時辰的隊,買不到呢。”

衛雲章:“竟然要這麽久?可是我忽然就想吃了。”

玉鐘:“既然夫人想吃,那咱們就去買唄。不過奴婢一個人去就行了,買個糖酥酪而已,用不著兩個人。”

衛雲章:“不是說排隊要很久麽?一個人多無聊,你跟碧螺一起去,還有個搭話的伴。”

玉鐘:“那這裏就留瑞白一個人啊?”

“嗯,留著,總得留個男人,以防不時之需。”

兩個丫鬟想想也有道理,便拿了銀錢,起身出去了。

她們一走,瑞白便興沖沖地問道:“夫人有話要同小的說?”

衛雲章看著他,深吸一口氣:“確實——”

話音未落,門口便響起敲門聲:“客官,門口那輛掛風鐸的馬車是您的嗎?”

瑞白去開門:“是我們的,怎麽了?”

小二道:“勞您去瞧一下吧,您那拉車的馬不知道怎麽了,突然發起了脾氣,快要拴不住了,還踢了旁邊客人的馬一腳。”

瑞白詫異:“還有這事?”他扭頭道,“夫人,小的去看看,您先等一下。”

既如此,衛雲章便也不好攔著他,先讓他去看馬了。

外頭的絲竹聲傳進雅間,衛雲章立在門口,望著樓下散座的茶客,在心裏琢磨著,萬一等會兒瑞白聽到了真相,回去後遮掩不住怎麽辦。他是毫不懷疑瑞白會相信他的,就算此等怪力亂神之事駭人聽聞,但他拿出一些只有他和瑞白兩個人知道的事情出來說,瑞白也肯定信了。唯一的問題就是,瑞白的演技有待商榷,萬一他回去後對著崔令宜吹胡子瞪眼,那崔令宜肯定會意識到不對。

有沒有什麽更妥善的辦法呢……

正思索著,順著樓梯又上來了一名小二,端著個托盤,對他道:“客官,您的水果。”

衛雲章點了下頭。他雖然沒有點水果,但是聚雲樓的慣例就是會給每個雅間的貴客贈送一份水果。他以前來過聚雲樓多次,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小二放下果碟,退了出來,將托盤夾在腋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仿佛很酸的樣子。

衛雲章瞧見了,左右無事,順口問了一句:“一大早就這麽累嗎?”

“哎喲,客官,您誤會了。”小二道,“是方才有位客官走得急,撞著小的了,幸虧小的手穩,要不然,就得去重新拿一份水果了。”

衛雲章:“還不是因為人多才撞著,你們生意倒是好。”

“是是是,那不都托了各位客官光臨的福嘛。”

小二走了,衛雲章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見瑞白還沒回來,估計他是在處理自家的馬踢了別人家的馬一腳這個糾紛,便又回屋坐下了。

真是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再這麽耽擱下去,碧螺和玉鐘都要買好了糖酥酪了。

他有些煩悶,喝了口茶,又剝了些橘子吃。

過了一會兒,瑞白滿頭大汗地回來了,剛一坐下,便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壺茶。

衛雲章:“怎麽回事?”

瑞白擦了擦汗,道:“真是奇了怪了,那馬平時溫溫順順的,今日不知為何突然發起瘋來。好在最後小的與店裏的夥計總算是控住了,馬也安分下來了。雖說是踢了別人的馬,但對方的馬沒什麽事,便也沒有計較。”

衛雲章皺了皺眉。腹內有些不適,他只當是月事的緣故,並沒有放在心上,繼續道:“還是搞清楚那馬怎麽回事為好,否則我們回去的路上,萬一突然發瘋,那就不好了。”

瑞白:“看附近有許多小孩子在玩耍,或許是小孩子頑皮,讓馬受驚了。等回府後,再仔細檢查一下吧。”

衛雲章頷首。

瑞白:“對了夫人,您找小的,到底是有什麽事兒?”

衛雲章深吸一口氣,道:“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也說來離奇。等一會兒不管我說什麽,你都先聽著,先別急著問那麽多,行嗎?就算再震驚,也千萬不可以叫出聲來,務必要保持鎮定。”

看他說得煞有介事,瑞白也不由嚴肅起來:“您且說。”

“其實……”衛雲章剛開了個口,腹中便升起一陣絞痛。他下意識按住肚子,擰著眉道,“其實我不是……”

“夫人您沒事兒吧?”瑞白關切地問。

衛雲章擺了擺手,剛想說沒事,腹中疼痛卻愈演愈烈,像是有一只手伸進他肚子裏亂攪一樣,是他從未曾承受過的激烈程度。

他面色發白,額上滲出冷汗,幾乎坐不直身子,順著椅背滑了下去。

“夫人!夫人!”瑞白驚慌失措地來扶他,“您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衛雲章伏在地上,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死死地抓著瑞白,嘴唇張了又張,可吐出的,卻只有沈重錯亂的氣息。

“來人!來人!喊大夫!”瑞白沖著門口大聲叫道。

衛雲章勉強擡起頭,眼前一陣黑一陣白,想說點什麽,卻又最終無力地昏了過去。

……

衛雲章猛地睜開眼,猶如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浮木,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試圖攫取四周的生機。

眼前的黑霧漸漸褪去,映入眼簾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一張榆木書案,一方窄小單間,前方是緊閉的門窗,跟前是堆疊的書卷,而他手裏,甚至還握著一支筆。筆尖的墨汁浸透了白紙,蔓延的墨跡之側,還能看見半只沒畫完的烏龜。

這裏是……翰林院!!!

他愕然起身,將筆一擲,推開了門。

許是他發出的動靜太大,廊下兩名正在說話的同僚轉頭望了過來,問道:“有事嗎,度閑?”

衛雲章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官服,又看了一眼自己寬厚有力的雙手,簡直要淚灑當場。

他回來了!他竟然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了!

他擡起頭,看向兩位同僚,明明算不上親近,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竟生出一種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的欣喜來,若不是還保持著理智,只怕要跟他們來個熱情的擁抱。

“沒什麽,沒什麽。”衛雲章露出一個老懷甚慰的笑容,“坐久了,起來活動活動。”

同僚不疑有他,繼續說話去了。衛雲章則像游子回鄉似的,負著手,踱著步,左看看,右看看,將翰林院的辦公之所繞了個遍。

人還是那些人,建築還是那些建築,草木還是那些草木,雖然正值寒日,場景有些蕭瑟,人群有些萎靡,但一切都是那麽熟悉、那麽令人感動。

衛雲章從未如此熱愛過工作!

“喲,難得啊,中午還沒下值,你就出來了。”張松從案後擡起頭,沖衛雲章挑眉,“是不是碰到什麽難處了?連我們度閑都不想幹活了。”

衛雲章長嘆一聲,彎下腰,用力地捶了一下張松的肩:“寫你的文章去吧!”

好久沒這麽打過男人了,好舒爽。

張松:“唉,好累,寫不動了,你幫我寫。一百兩一篇。”

衛雲章哼笑一聲:“幫你寫可以,但年底考評,都得算我頭上。”

“那還是算了。”張松撇撇嘴,“豈有讓你名利雙收的道理。”

衛雲章觀察了一下張松,見他反應如常,應該是這幾日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暫且松了一口氣。

他回到單間,目光落向那張被浸了墨汁的白紙,上面的半只烏龜憨態可掬,正扭動著肥胖的身軀,仿佛要從墨池中游出,向他討要一口吃的似的。

衛雲章定了定神,坐回了案前。

昏迷前的記憶還在,他記得,自己正要告訴瑞白真相的時候,突然腹部劇痛,然後再睜眼,便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中。

看樣子,在他被換回來之前,崔令宜正在紙上畫畫。

那現在呢?她現在是不是也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上次互換,是在落水的情況下,而這一次互換,又是因為什麽呢?

他究竟為什麽會突然腹痛?而他腹痛的時候,她是否也遭遇了某些異常?

衛雲章陷入了沈思。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