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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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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翁之利

宋宓是十一年前被戴安從潯州府帶回來的,當時潯州府發生叛亂,其受成化帝密令前去查探,後來叛軍被鎮壓,半年後戴安回京師時身邊便跟著宋宓。

戴安對外宣稱宋宓乃是潯州府的亂民,叛亂中父母雙亡,見他可憐才帶在自己身邊的,而太子朱栯之的母親淑妃也是因為那場叛亂才進的宮。

當時他們對宋宓身份根本就沒有過懷疑,只是宋宓獨掌西廠之後,其種種手段都像是為了當年的巫蠱案,他們才不得不懷疑,宋宓是否同當年的胡家有著什麽關系。

蘇城雙手交握於腹前,對周知遠話裏的讚賞沒有顯得欣喜,不管是萬西華,還是他和周知遠,都是因為利益而結盟,而宋宓的出現,打破了他們二者之間十多年的平衡,那就該一致對外,損害自己利益的人,他們絕不允許存在。

他雙眼半睜,細聲道:“只不過如今侯爺大公子站在宋宓那一邊,我們若對付宋宓,咱家只怕到時候父子兵刃相見……”

他話特意留一半沒說完,就是想看看周知遠對此事是個什麽態度,若他對徐長風不再留一點兒情感,那到時候真動起手來就好辦得多,若不然顧及這裏顧及那裏的,怎麽能成事呢?

周知遠沈默,他對徐長風的情感很是覆雜,他同徐淮月確實有過情的,也深知自己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可兩人唯一的兒子仇恨自己,幾次三番同他作對,他是對他有愧,可終究還是更自私。

他長長嘆了口氣,似乎是下了巨大的決心,面露不舍道:“能保則保,若是他再執迷不悟,那就不必再留著了。”

蘇城起身,朝他一拜,“侯爺放心,若真走到那一步,我們定會留具全屍給您。”

周知遠冷笑,一雙眼睛看向門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書房門打開,蘇城擡手戴上鬥篷的帽子,朝他一拜後轉身離開,房門又重新合上,角落裏藏著的人才敢喘氣。

周硯安捂著嘴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他雙目赤紅,一臉不敢置信,他清楚的看到方才從他父親書房出來的人是誰,萬西華的走狗蘇城。

這還是自詡不屑與閹黨為伍的慶遠侯嗎?他父親這是要幹什麽?還有徐長風,他們那話是什麽意思?是要對他下殺手?他似乎從未了解過自己的父親。

還有,在知道皇上命他協同徐長風查巫蠱案時,自己的母親為何反應那般大?他們到底有什麽事在瞞著他?

周硯安悄然離開,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幹看著,他要做些什麽。

他匆忙離開侯府回到大理寺找出當年的案卷,又一次看了起來,他就不信自己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朱栯之中毒一事所有尚英已經同宋宓告知,宋宓收好供詞,只等巫蠱案一事水落石出,將周知遠這些年所犯之事呈上。

宋宓進宮見了戴安,他屋內較暗,也沒有點燈,見宋宓來也是擡眸看了一眼。

“來了?”

“見過義父。”宋宓上前行禮。

戴安輕輕點頭,知道宋宓最近在忙劉玉的事,問道:“怎麽樣?他可招了?”

宋宓在他面前躬著腰,“招了。”

有劉玉作證,那麽當年的那些事很快就會大告天下,胡家那些事很快就會得以翻案。

戴安“唔”了聲,看向窗外,庭院裏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白雪,大雪還在下,沒有要停的跡象,他輕聲說了句:“快到除夕了。”

宋宓跟著看過去,眼神暗晦,也順著他的話道:“快到除夕了。”

十多個除夕夜,都是她一個人自己跟著那堆牌位過的,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紅墻綠瓦早被霜雪壓住。

戴安似乎困了,在椅子上瞇起眼來,朝宋宓道:“去吧!胡家的冤,該由胡家人來昭雪。”

“阿宓告退。”宋宓朝椅子上快要睡著的人一拜,隨後退出屋外,關上了房門。

自那晚之後,徐長風已經三日沒有見過宋宓了,鐘衡的事已經得到解決,那管家已經入了獄。鐘衡如今孑然一身,收回的那些財產他托徐長風全部變賣,捐給了塵林寺。

三日後,距離除夕越來越近,周知遠也收到了潯州府的來信,宋宓身份果然有異,戴安去潯州府,除了調查叛亂一事,還去找過胡晉。

只是當時胡晉已經被萬西華派去的萬玉春殺死,胡素容下落不明,再到後來戴安帶回宋宓。

當時他沒多想,再者胡素容被胡晉藏於閨中,京城見過她的人寥寥無幾,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懷疑過宋宓,真當他是戴安從潯州叛亂中收養的。

周知遠心中不斷猜測,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想到教坊司的胡慧容,再將宋宓容貌同她對比,竟然有驚人發現,但是此事沒有實質證據,他還要得到宋宓是胡素容的證據,才能將她一舉擊殺。

周硯安已經連續幾日沒有回侯府,方銀珠問過周知遠,他沒有多說什麽,自己也就任由周硯安去了。

周硯安已經查到徐淮月死得蹊蹺,徐淮月剛死,胡皇後接著就出了事,他查了當年那些人證供詞,一切都沒有任何紕漏,沒有從中找到一絲欠缺,無暇得像是串好的一樣,什麽人該說什麽話,什麽人提供了什麽物證,好似都安排好了似的。

他從卷宗堆裏起身,胡子拉碴,一臉的疲憊,也顧不上別的,急忙跑出房間,大理寺其他人見到他這副模樣倒嚇了一跳。

有人攔住他,關心問道:“你怎麽成這副樣子了?”

見他是從案卷那個房間出來的,又問:“你這多少日沒出過那屋子了?”

周硯安只對他們擺手搖頭,沒說話便沖出大理寺,身後的人疑惑不解,最後往那屋子一看,成堆的卷宗擺在地上,倒嚇了一跳。

周硯安出了大理寺就往北鎮撫司奔去,剛好今日徐長風對巫蠱案已經梳理完全,還沒離開,周硯安一進到北鎮撫司便不顧眾人阻攔沖到徐長風面前。

徐長風看到周硯安一身邋遢,後朝外看去,蕭白跟在他身後,並未攔住他,正一臉歉意看著他。

周硯安氣喘籲籲,手機拿著一本手冊不知要幹什麽,徐長風本就不喜慶遠侯府內的所有人,見周硯安不打一聲招呼就闖進來,對他也沒什麽好臉色,“你來這裏幹什麽?”

周硯安歇了歇氣,後看著坐在椅子上的人,頓時啞然,不知該怎麽開口問他。

“問你話!”徐長風見他只顧著瞪眼,不說話,情緒更加不好。

周硯安憋了半天,才拿出手裏的冊子遞給徐長風,“我,我就是看到這卷宗上記載有你娘的事,所以就過來問問你。”

徐長風臉色不悅的掃過周硯安手中的那本冊子,並未打算接過來,大理寺的東西,能有幾分真的?當年大理寺同刑部本就在周知遠掌控之下,他叫怎麽寫,那些人便怎麽寫。

“拿走。”徐長風收回目光,淡淡朝他說道。

“為什麽?”周硯安不解,“你可知你娘是怎麽……”

“我知道!”徐長風冷聲打斷,已經站起身來,“我娘的事,不用你來提醒我。”

徐長風本就比周硯安高大些,他這一站起來,在氣勢上就壓倒了周硯安。

周硯安第一次見徐長風朝他發火,以往再怎麽他都是冷漠對待,不像今日,整個人都像被點燃一般,一臉怒意。

“大……大哥……”知道是自己惹了他,周硯安現下不知所措。

“你走吧!”徐長風盡力平覆自己情緒,看他一眼又再次坐回椅子上。

周硯安還是不動,於是告訴了徐長風周知遠同蘇城在書房說的話,他擔憂:“我知道你同爹之間有隔閡,我知道他們謀劃的事絕非好事,我只是擔心……”

“你說的都是真的?”徐長風問。

周硯安點頭,“絕對沒有任何隱瞞。”

徐長風呆楞住,倒不是怕周知遠對自己不利,他是擔心宋宓,若宋宓身份真被周知遠知曉,那她絕對逃不過一死的下場。

他得趕緊將此事告訴宋宓,好讓她有所準備,周硯安見他匆忙起身,隨手拿了件大氅披上就出了門。

周硯安跟在他後面,問蕭白:“他這是要去哪兒?”

蕭白擡手止住他的腳步,道:“公子止步,還請不要再跟著鎮撫了。”

周硯安不理解,“為何?”

蕭白沒再說話,但還是不讓他跟著,眼看著徐長風的身影消失。

徐長風人還未出北鎮撫司大門,就看到華承匆忙回來,他一見到徐長風立刻上前,“鎮撫,出事了。”

“怎麽了?”徐長風看他神情嚴肅,便知事情不簡單,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

華承在他面前躬身,密語道:“宋督主被皇上傳進宮了,說是身份有假,並非真的太監。”

“到底怎麽回事?”徐長風身子突然不穩,往後倒退了一小步。

還是讓周知遠知道了麽?徐長風只怕宋宓這一趟進宮生死難料,他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思索著該如何應對。

想了想,他做了決定,吩咐道:“立刻帶上尚英,還有關於巫蠱案的那些罪證,隨我進宮。”

劉玉還在西廠,若要為胡皇後翻案,還需要帶上劉玉,於是他再去了一趟西廠,一並將劉玉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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