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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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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張儀小心翼翼地擁抱著,手臂緊了緊,動作溫柔得像是在呵護一件易碎的珍寶,生怕自己的任何一點粗魯都會驚醒懷中這個習慣淺眠的人。他的手指,輕輕地繞過蘇秦胸前那一片觸目驚心的艷紅,那裏是生命流逝的痕跡,也是他們之間無法言說的痛。張儀的目光,滿是不舍與悲涼,卻不敢讓淚水模糊了視線,怕錯過他哪怕一絲一毫的表情。

蘇秦的面容,在這寧靜的時刻顯得異常安詳,仿佛只是沈入了一個甜美的夢境,唇邊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那是對過往歲月的溫柔回顧,還是對即將到來的解脫的釋然?他的睫毛輕輕交疊,像兩排細密的羽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了微妙的影子,每一根都似乎在訴說著未盡的話語。

師兄……”張儀的聲音在喉間哽咽,每一個字都重如千斤,“你……睜開眼,再看看我,看看你的師弟,張儀……”他的話語裏充滿了期待,又飽含絕望,他渴望奇跡發生,卻又深知一切已成定局。心中湧動的情緒覆雜難辨,他想放聲大哭,將所有的不甘與不舍傾瀉而出,又想放肆大笑,用最極端的方式去嘲笑命運的無常,正如莊子所言,死為達生,那麽就讓這份達生成為最後的告別吧。

但最終,張儀只能壓抑住所有的情感波瀾,因為懷中的體溫正漸漸消散,冰冷如冬日的寒石,提醒著他現實的殘酷。他緊緊地閉了閉眼,不讓淚水落下,心中默念,願你的靈魂能在另一個世界獲得真正的自由與安寧,我的師兄,我的對手,我的摯友。在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只剩下他們之間未完的對話,在空氣中回蕩,直至永恒。張儀的思緒被拉回那難忘的一幕,蘇秦臨終前的話語仿佛還縈繞在他的耳邊,帶著一種超脫的淡然與深邃的詩意:“來日方長,何愁無歇,知己聚首,卻是難求。”那話語,不似訣別,倒像是一首即興的絕句,吟誦著人生的短暫與相聚的珍貴,字字句句,擲地有聲,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緊接著,蘇秦吟唱起了《谷風》,那聲音雖微弱,卻異常堅定,穿透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扉。“習習谷風,維風及雨,將恐將懼,維予與汝;將安將樂,汝轉棄予……”這古老的詩篇,在此刻被賦予了新的含義,它不僅僅是對自然的詠嘆,更是蘇秦對自己命運的沈痛抒發。隨著詩句的流淌,張儀能感受到蘇秦內心深處的掙紮與釋然,那是一種對世事無常的無奈,也是一種對友情無悔的堅守。

暮色漸濃,屋內的燈光被逐一點亮,映照著眾人各異的面容。歌聲突然中斷,蘇秦竟在此刻朗聲笑了,那笑聲中包含了太多覆雜的情緒——對生命的嘲諷,對命運的挑戰,以及對即將到來的解脫的坦然。然而,這笑聲卻如同一把利刃,割破了四周的沈默,座中人無不唏噓,每個人的心頭都壓著一塊沈重的石頭,他們從蘇秦那悲壯蒼涼的歌聲中,聽出了他清晰的自我認知,明白這是智者面對死亡的最後宣言。

蘇秦明哲如此,卻也未能逃脫命運的擺布,這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痛楚與無力。他們心中暗自思量,如何才能寬慰這樣一個看透生死、洞悉世情的靈魂?張儀的眼眶濕潤了,他深知,蘇秦留給他們的不僅是這首悲歌,更是一種對生活無盡的思考與對友情恒久的追求。夜幕之下,燭光搖曳,蘇秦的笑聲仿佛還在空中回響,而他的精神,已化作一縷清風,永遠吹拂在每一位知音的心田。張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但那笑容背後隱藏的是無盡的憤怒與不屑:“只因齊國那些舊日權貴的狹隘與恐懼,便設計讓他人成為刺殺你——我的師兄蘇秦的刀鋒,如此卑鄙行徑,豈能姑息!”言畢,他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眼中閃過一絲堅決,仿佛已暗暗立誓,定要為師兄討回公道。

然而,這股激憤之情轉瞬即逝,當他的目光落在懷中那張安靜祥和,卻永遠沈睡的俊美臉龐時,張儀的神色變得柔和而又哀傷。蘇秦的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往日的溫文爾雅的微笑,但那笑容如今只能定格在永恒的寂靜之中,再也不會因他的玩笑而更加燦爛。張儀輕輕撫過蘇秦的臉頰,指尖傳遞的溫度卻再也無法喚醒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智者。

“師兄,你可知道,失去了你,這天下間再無人能與我並肩,共謀天下大勢。”張儀的聲音低沈而哽咽,充滿了不舍與孤獨,“我們曾是這亂世中的雙子星,一怒則令諸侯膽寒,安定則使天下歸心。如今,只剩我一人,就如同那斷了弦的琴,再難奏出和諧之音。”他的眼神望向遠方,那裏曾有他們共同夢想的藍圖,如今卻顯得格外空曠與蒼茫。

張儀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覆內心的波瀾,他知道,哀痛過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著他去做。他要繼承蘇秦的遺志,更要為師兄覆仇,讓那些躲在暗處的陰謀家付出應有的代價。但在這份決絕之下,那份深深的孤獨感卻如影隨形,提醒著他,從此以後,這條充滿荊棘的道路,他只能獨自前行。

夜風輕拂,燭火搖曳,張儀的背影在昏黃的光影中拉得老長,顯得既堅定又孤單。在這一刻,他仿佛已經做好了準備,去迎接那些即將到來的風雨與挑戰,為了師兄,也為了他們共同的理想,他願意承受所有的孤寂與艱難。張儀緩緩站起身,懷抱著蘇秦,仿佛懷抱整個世界的責任與重量。他步入庭院,月光如水,灑在他的身上,映照出他堅毅的輪廓。夜空中,星辰點點,仿佛是蘇秦那未竟的智謀,在無聲地指引著方向。

他來到一處清幽的池畔,水面上倒映著天際的銀河,也映出了他與蘇秦並肩作戰的記憶。張儀輕聲說道:“師兄,你總說,人心如這水面,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如今,我要做那攪動風雲之人,為你,也為這亂世求一個公理。”

他將蘇秦安放在池邊的一塊青石上,四周擺放著他們共同收集的書籍與兵法,仿佛這樣就能讓蘇秦的靈魂得到安息。然後,張儀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那是蘇秦贈予他的信物,上面刻著“合縱連橫,以智取勝”。他輕輕摩挲著玉佩,心中暗自發誓,要讓這玉佩見證他如何一步步揭露真相,如何以智計和勇氣,為師兄正名。

夜漸深,張儀點燃一支香,煙霧繚繞中,他閉目凝神,腦海中浮現出與蘇秦並肩行走於各國朝堂,唇槍舌劍,智鬥群雄的畫面。每一場辯論,每一次勝利,都如同昨日重現,歷歷在目。這些回憶如同火種,點燃了他心中的熊熊鬥志。

蘇秦的死,讓張儀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他曾是蘇秦最親密的摯友,也是最了解蘇秦的人。他們的關系超越了單純的盟友,更像是靈魂深處的知音。蘇秦的離世,不僅是對張儀個人的巨大打擊,更是對整個天下格局的影響。失去了蘇秦的制約,張儀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與迷茫,他的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不確定。

師兄,我將以你之名,繼續我們的事業。”張儀睜開眼,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決心與光芒,“不僅為了覆仇,更是為了實現我們共同的願景——天下一統,百姓安康。我會讓那些躲在暗處的人明白,智者雖逝,但智謀永存,你的精神將激勵我不斷前行。”

隨著夜風的吹拂,張儀仿佛聽到了蘇秦在他耳邊低語,那聲音溫柔而堅定:“張儀,你從來不是孤身一人。你有我,有我們的理想,更有千千萬萬渴望和平與安寧的心。前進吧,讓歷史記住我們,記住我們的名字,如何在這紛擾的世界裏,留下了一抹不滅的光輝。”

張儀懷抱著蘇秦,每一步都如踏在刀尖上,心中那份錐心的痛,比任何□□上的創傷都要來得劇烈。山路上,風聲似乎都在哀鳴,與他心中的悲歌共鳴。山路崎嶇,他的腳步卻異常堅定,仿佛這樣能延緩即將到來的訣別。風,似乎也在低吟,為這段未竟的師兄弟情誼哀嘆。終於,他回到了鬼谷子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山門前,這裏曾是他們夢想啟航的地方,如今卻成了終點站。回到鬼谷子的山門前,張儀的臉上已無淚痕,只留下深深的疲憊與絕望交織的痕跡。張儀雙手顫抖著將蘇秦抱起,如同懷抱易碎的瓷器,一步步邁向山門內那片靜謐的竹林。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斑駁陸離地灑在兩人身上,卻無法溫暖蘇秦已經冷卻的身體。

鬼谷子得知消息後,緩緩走出草廬,目光中既有哀傷也有釋然。他看著張儀那堅毅而又破碎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是每個弟子必經的成長之痛,也是他們成為真正智者的代價。

張儀跪倒在師傅面前,聲音嘶啞:“師傅,我沒能保護好師兄……”話未說完,淚水已決堤而下,那是壓抑已久的悲傷與自責的釋放。

鬼谷子,看到張儀懷中的蘇秦,蒼老的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悲涼。“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輕聲呢喃,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撫張儀。張儀,你做得很好,帶他回家了。”鬼谷子的話語溫和卻有力,仿佛一股暖流,試圖撫平張儀心中的裂痕。

鬼谷子走上前,輕輕地將手搭在張儀的肩上,那雙歷經滄桑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人生如朝露,聚散終有時。蘇秦雖逝,但他的智慧與精神永存。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葬禮安排在竹林深處一片開闊地,這裏四季常青,象征著生命的不息與輪回。張儀親手雕刻了蘇秦的墓碑,每一鑿都註入了他對師兄無盡的思念與敬意。碑文簡潔,卻飽含深情:“蘇秦之墓,智者歸處,生如夏花,逝如秋葉。”在師傅的安排下,蘇秦被安葬在山中一處風景秀麗之地,四周竹影婆娑,溪水潺潺,仿佛是天地間最寧靜的一隅。葬禮簡單而莊重,只有師徒二人,還有那山間的風,林間的鳥,見證了這一場告別。儀式過後,張儀獨坐在蘇秦的墓前,夜幕降臨,星辰開始點綴天際。他回憶起往昔與蘇秦並肩學習、辯論的日日夜夜,那些爭論與笑聲仿佛還在耳畔,卻又遙不可及。他緩緩開口,似乎在對著星空,也對著沈睡的蘇秦說:“師兄,我答應你,無論未來的路多麽艱難,我都不會忘記我們的理想和誓言。我會用我的智慧,讓這個亂世少一些爭鬥,多一份和平。”

張儀在墓前立了許久,直到夕陽西下,餘暉灑在他孤寂的背影上。他緩緩開口,像是在對蘇秦說話,又像在對自己承諾:“師兄,你放心去吧。這世道的紛爭,我會替你繼續下去,用我們的智慧,去影響每一個能影響的人。你的遺願,我會努力讓它成為現實。”

此後的日子裏,張儀變得更加沈默寡言,但他眼中的光芒卻更加堅定。他不僅在各國之間游刃有餘地施展著自己的才華,更在內心深處保留了一個角落,那裏存放著與蘇秦共同度過的時光,以及那份對師兄永恒的懷念。從那一刻起,張儀仿佛變了一個人,他不再僅是那個機智善辯的縱橫家,而是背負著兩個人夢想與使命的行者。

他繼續行走於列國之間,每一次出使、每一次謀略,都藏著對師兄的深深緬懷。在歷史的長河中,張儀的名字與事跡被傳唱,而那段關於友情與犧牲的故事,也成為了後人口中的佳話。

在那個風雲變幻的時代,張儀與蘇秦,兩位縱橫捭闔的高手,曾共同編織過無數計謀與傳說。然而,當蘇秦慘遭毒手,張儀的心中燃起了一團覆仇的烈焰,這團火,熾熱而堅定,驅使著他不惜以身犯險,誓要揪出真兇,為師兄洗雪前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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