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66章 上價值觀

關燈
第266章 上價值觀

剛上任的禦史們彈劾藍府尹連續幾日當街殺人, 雖說殺完頭變成妖怪,畢竟不雅。又彈劾晉王、齊王夜宿皇宮,不合禮法。還勸皇帝不可以將許多妖怪頭顱堆在午門, 恐怕有傷國體。

趙煦昨夜雖然沒睡, 卻修煉了三個時辰,內力充沛精神飽滿, 現在嶄新的龍袍還沒做好,只穿了一件杏黃色道袍,外罩斬衰喪服,還有個侍女給他捧著手杖以示哀悼。因為呈遞奏本的制度還沒恢覆, 內侍女官還缺乏的很, 暫且遞一本處理一本。先和於謙密會半個時辰,處理了一些他的議案, 然後於謙回去加班,他愉快的開始上班:“藍路, 你有什麽話講?”

藍路出列回話:“啟稟陛下, 咱們順天府內,只關押活人的牢獄,沒有關押鬼怪妖狐的牢獄。這禦史既然說當街殺妖不雅,有失觀瞻, 那一事不煩二主,就請他設法修建牢獄,關押鬼怪用,留待秋後處決。”

禦史一怔,怒道:“那是三法司的事, 與我何幹?”

藍路已經很想打他了:“你大言不慚的說出這樣一番話,還以為有什麽高見, 原來是叫巧婦去做無米之炊。”

禦史越發惱怒:“天子腳下,首善之區,豈容你當街逞兇。朝廷處決犯人,自有斬監候、絞監候諸多法律,哪有順天府自行處決的道理?陛下,臣彈劾藍路驕縱,當年身為縣令,擅離職守,可見是個目無王法的。”

藍路雙腳發癢,很需要在這禦史的尊臀上大踹一腳。

趙煦心說禦史其實說得對,藍路做得對:“藍路此舉,確實缺少章程。來人,賜他金刀一把,見妖怪,要殺要赦,都有府尹做主。”

沒有走程序怎麽辦?朕給你現場改程序,以後做事可要符合程序哦。

藍路淚流滿面的叩拜謝恩。

趙煦拎起另一本聯名奏本:“至於晉王乃是我的親兄弟,齊王兄為大明天下浴血奮戰,偶爾留宿宮中,與朕徹夜暢談國家大事。不由爾等鼓唇搖舌,徒增猜疑。”

禦史:“…晉王自入宮之後就沒出來過。即便是留宿宮中,也不應該住在養心殿內,常伴皇帝。”

劉嵩才回來上班,算是從龍之功,平步青雲,直接從襄陽王府的西席教授,一躍做了禮部右侍郎——目前禮部就這一個侍郎頂用,上無尚書,禮部左侍郎沒有,員外郎、主事一應缺乏:“此乃帝王家事,陛下和晉王兄弟情深,豈容你多說廢話?”

趙煦把臉一沈,以前不好明著罵他,就等禦史罵完了人親自安撫兩句,現在不然。一想到燕雲十六州,想到偌大一個國家,就覺得心裏軟軟的:“我兄弟為大明江山(為了朕)九死一生,親赴險難,為了匡扶社稷(給朕)披荊斬棘,在皇城內起事,殺到普渡慈航面前,群臣為妖怪所惑,只有朕的兄弟識破妖瘴,面斥大罪。奈何魔焰滔天,英雄功敗垂成,受了兩年的折磨方才解脫出來。朕每思想他受的酷刑折磨,便覺錐心刺骨,在養心殿內多住幾日算什麽,這皇位都是他送給朕的。

擬旨,晉王加九錫以彰功德,冕十旒,乘金車,駕六馬,出入用天子鑾儀,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讚拜不名,前後宮苑任他來去。敢言晉王心懷不臣者,定斬不饒。”這也就是我的傻弟弟,換別人就是要謀反,換別人有他這樣的本事也一定會謀反。

群臣愕然,面面相覷,不敢答應,也不敢請他收回旨意,雖然這算是謀反套餐了,但晉王肯定沒想也沒能力謀反。

要說晉王加上這些恐怕將來有別樣心思——診脈的名醫都說他氣血筋骨無不損傷,心、脾、胃、腎都有虧損。

要說晉王的功業配不上這樣的禮節,他打輸了被人救出來也不算匡扶社稷啊——陛下年輕又正是熱血上頭,現在勸說了怕是往火上澆油。庭杖雖然能凸顯氣節,但為了這種事被罷官,不算忠貞之臣。

要說陛下是昏君——給最先示警、被誣告下獄、九死一生可能還無法生育的兄弟厚賜也算是論功行賞。

劉嵩直接跪了:“陛下,臣著實為難。”

趙煦突然想起來這人一直在自己身邊,可能識破了襄陽王和晉王的關系沒那麽好。不動聲色的問:“嗯,劉卿有什麽為難之處?”

劉嵩淚流滿面的拜倒在地:“陛下,當今緊要之事是陛下的登基大典啊!祭祀宗廟、天地、社稷的四場大典,儀仗荒廢、人手不全。待到陛下登基之後,還要晉王該封秦王、先太子改封晉王、蕭峰封齊王、先太子納妃四件大典。

現在在選址修造陵寢,到時候陵寢落成,操辦先帝、先帝皇後、妃嬪的扶靈發喪。

待到先帝的喪禮過後,陛下又要開恩科選士。

這樁樁件件,臣無能,實在是分身乏術,應付不能。臣昨日去看過南邊的天壇、北邊的地壇、西邊社稷壇,東邊的太廟,都已殘破荒廢,荒草叢生。”

趙煦仔細想想,這工作量確實是非常大,單一件事都能給禮部累個半死,可見我們現在不需要禦史:“朕以禮樂孝悌治天下,禦史臺除了左都禦史之外,其他人先調到禮部任職,嗯,讓楊無病擔任禦史,他雖粗狂,卻會檢查盤點。”

然後就揪著自己目前只湊夠三分之一的文武群臣,一起去午門城樓上,賞玩妖怪人頭。現在皇帝鑾駕的質量堪憂,有些朽壞,目前只用黃羅傘蓋徒步出門。

開始給群臣上價值觀:“君王正心修德,嚴以律己,焉能招來這許多妖魔?”

“小民使性而為,尚有破家之險,何況君王?”

“禮樂治國,則民得安樂。孝悌治國,則少有所養,老有所安。”

群臣們眼神交互,感覺咱們這位年輕的陛下在陰陽怪氣先帝。畢竟依照禮制宦官不能領兵,更不能不應該奉先帝禦駕親征。至於孝悌嘛,嘿嘿,景泰帝似乎是死於先帝之手。

但以禮(規章制度)治國就別提了,看看他對藍路這樣的偏愛,還有方才說晉王那些話!天耶!先帝朝時還定晉王是陰謀篡位呢!怕不是現在陛下年輕氣盛,等再過十幾年,晉王氣焰日驕,陛下年歲漸長,怕不是要翻出當年舊事來,不知又要有多少人陪葬。

楊無病被召過來時都懵了,他本來想當個縣令或者千戶就已經要爽死,看起來有機會位列高官啊!趕緊把昨天背的書往外一倒:“陛下,臣聞故運之將隆,必生聖明之君。聖明之君,必有忠賢之臣。其所以相遇也,不求而自合;其所以相親也,不介而自親。得失不能疑其志,讒構不能離其交,然後得成功也。授之者天也,告之者神也,成之者運也!””

他本來就是廝殺慣了的人,內力不錯,嗓門也大,在城頭上嗷嗷大喊,吵的同僚耳鳴,連城下看妖怪、來畫畫的百姓都聽的清清楚楚。

擡頭往上一看,見黃羅傘蓋飄搖,慌忙下拜,口稱:“陛下萬歲!!”

趙煦百忙之中還抽空要求所有人以‘陛下和晉王感情真的很好、殺光妖怪真的很好、重開大明日月天’這三個題目寫應制詩。

朝廷雖是百廢待興,還是堅持寫完了詩才各自回去工作。

……

林玄禮:“大哥,豈不聞古語有雲:餃子要吃燙燙的,媳婦要娶胖胖的。”

蕭峰把他按回去:“休想讓我帶你出門。禦膳房已經收拾幹凈了,宮外雇了一些寡婦和小媳婦入宮做飯,有胖胖的媳婦給你煮燙燙的餃子吃。”

林玄禮幽怨的靠在桌邊,有些無精打采:“我想出去玩嘛。”

“你就是想看我帶人查抄普渡慈航的大法寺。那是他的老巢,決不能掉以輕心,誰知道那裏還藏著什麽怪物。”

林玄禮想想也是:“算了,我寫個藥方,你幫我抓回來。”

前面十幾味藥、七味毒藥三種毒蟲還不算什麽。

“玫瑰糖餅、椒鹽燒餅、酥炸麻花、山楂鍋盔、杏仁酥餅。這也是藥方,每日幾副?”

林玄禮滿臉無辜:“每日兩副,隨餐服用。”

“好好,你是神醫。”

“再給我帶一籠肉餡蒸餃。宮裏現在吃素。”

有官宦人家的寡婦已經進宮當女官,匆匆走進來:“奉陛下旨意,於閣老、李賢、袁彬進宮來,收斂先帝遺骨。請晉王代為引路。”

林玄禮小臉一沈,翻了個白眼:“叫你帶我出去玩你不肯,這下好了。”捏著小手帕去客套幾句,弱不禁風的咳嗽兩聲,做暈眩弱不勝衣狀。

蕭峰:“我讓姜秤砣留下來陪你。”

越女官:“殿下,陛下吩咐了讓你不必步行,乘步輦過去。”

步輦是皇帝的鑾駕中最先做好的,工藝簡單一些,四個仆人前後準備擡著。

林玄禮確實腳疼,就坐上去:“昨夜陪著陛下在宮中尋找先帝遺骸,找了一夜,著實疲憊。”

於謙飄的低一點就當是步行了,他身後有皇帝所賜的青羅傘蓋,遮著烈日。

李賢心中無盡的哀慟,他總算明白陛下之前分明對自己言聽計從,也設計要殺奸佞,怎麽突然之間就不問政事,放任奸臣把自己貶職下獄。

袁彬是真的大病一場,他暗自推算時間前後,大約就是被羅織罪名下錦衣衛時,陛下被妖怪害了。自己受了幾日嚴刑拷打,忽然就無人搭理了,過了半年又被放回去,只當削職為民。原來夜裏那些影影綽綽,鬼鬼祟祟的東西,真是邪物。可憐陛下沒在塞外遇害,反而死在皇宮大內。

從今早得知消息哭了一場,現在還覺得頭疼。

林玄禮則是真虛弱,搖搖晃晃間險些睡著,手托著腮,鎖骨的傷口快要長好了,鎖魂釘卻很不舒服,又不能拔。也是現在終於塵埃落定,有些乏勁兒翻上來……大半夜散步兩個時辰對沒有內力的人來說挺累的。

於謙看了他一眼,鬼能看到人身上的氣,他自己總結了一下,這氣的清濁代表人品,強弱代表氣血,高矮則代表壽數。晉王身上雖是一團清氣,但極其微弱,如風中殘燭,忽明忽暗。

暗自嘆息,這一對兄弟比那一對兄弟大不相同,雖然不知道他們的來處,但願蒼天作證,能讓他們善始善終。晉王當年慧眼識妖,奮不顧身,實在是太難,太難。

剛剛有人問他要不要反對陛下給晉王加九錫等,於謙覺得沒必要對這件事發表意見,這等同於再造神州,東漢的開國之君也是開國之君啊。而且這位晉王殿下大概也不會去就藩,在京城內無論怎樣榮養,於社稷有益無害。

走了許久,到了西邊的佛堂,這宮墻內的小小廟宇起了個偌大的名字。

“華嚴宮。”

跟在步輦旁邊一左一右是姜秤砣和尼姑妙香,按落了步輦,攙他下地。

踏足地面的一瞬間就腿軟。

袁彬強忍悲痛:“晉王殿下,節哀。陛下在天有靈,見殿下這樣忠勇過人,自當欣慰。”

姜秤砣小聲:“晉王你是不是腳上有水泡啊?”

林玄禮暗自嘀咕: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他先邁上禦階,進了宮門,穿過庭院走到‘華嚴寶殿’門口,嘆了口氣,確實腳疼。摸出小手帕遮著眼睛:“就在此處,我不忍再看。於閣老,李尚書,袁指揮使,你們三位進去吧。”

佛堂裏迎門供奉著普渡慈航造型的金佛。

一布包,一經匣。

袁彬怒火攻心,上前就要推到這邪氣十足的金佛,走上前扳了兩下,卻沒能扳倒。他雖然病了,力氣少了幾分,但不至於推不動一尊金佛。立刻想起許多妖魔鬼怪,不由得臉色大變,拔劍在手:“晉王小心。”

於謙沖進去照著金佛就是一道氣勁攻擊,直接將純金的腦袋劈成兩半,直接劈到心口處。

姜秤砣嘿嘿一笑:“三位老大人見多識廣,怎麽連這些小把戲都瞧不出來?金佛是焊在桌子上的,什麽鐵佛顯靈,大力士都搬不倒,那都是俺們鐵匠的靈應。這妖怪的把戲不行啊。”

袁彬拔出腰刀在金佛的蓮花寶座下摩挲著,刀鋒切入進去不到二分就卡住:“可惡!正統元年時,有人將這尊金佛贈給大法寺,說是唯有有緣人能夠移動金佛,無數人試了都推不動分毫。卑職還以為是妖怪的術法,竟然……竟然是這樣的雕蟲小技。”

林玄禮心說普渡慈航竟然還學過營銷,慢悠悠的說:“這布包裏是陛下遺骨,經匣中是陛下的皮囊。”

二人一鬼大為震驚,拜倒在這一卷人皮前面,三拜九叩,拆了包裝又哭的死去活來,這才用先帝的舊衣服包裹了遺骸和被制作的很好的人皮,一起放在帶來的金絲楠木龍紋大箱安放起來。

而殿下則回到養心殿,脫了鞋襪,抱著腳憑借良好的柔韌性看到腳底:“哎,拿繡花針和蠟燭來。”

找人拿了繡花針挑破腳上的水泡。散步兩個時辰竟然起水泡,真是好嬌弱。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