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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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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一整個上午, 夫妻倆一言不發,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阿碧只覺得窒息,到午飯時終於忍不住了:“公子爺, 主母, 你們兩位今天怎麽都不說話,莫非是哪裏不襯心意?還是因為要過年了, 在外面遠離故鄉,心中難過?”

慕容覆這才反應過來,表妹今天真的很沈默,看她眼圈發紅:“表妹, 怎麽了?”

王語嫣忍著眼淚搖搖頭:“沒什麽。”

慕容覆先把自己心頭的事放一放:“你以前什麽都跟我說, 追在我身後說個沒完,現在可好, 一個人偷偷哭,也不和表哥說。”

王語嫣垂淚道:“你不也是一樣, 難過一上午了, 也不和我說。”

阿碧端了一壺熱熱的金華酒過來,這年頭並不講究孕婦不能喝酒,只是不能喝冷酒。

慕容覆倒了一杯酒:“你先說,是太想我了麽?”

王語嫣羞惱的搖了搖頭, 她超愛表哥,什麽事都不瞞他:“我叫人帶信給我媽媽,跟她說我有了身孕,還有…武德司可能會去襲擊她的事。”

慕容覆玉面微沈,輕輕的冷哼一聲:“只怕她不領情, 不知死活。”

十一郎在幹什麽,閑的嗎?大過年的派個人去把我那作惡多端的丈母娘殺了不好嗎?蕭遠山一向不是很勤快嗎?

王語嫣泫然欲泣, 忍了片刻,終究是沒忍住。雖然母親一向很兇,很叫人害怕,但她還是挺盼著她能說幾句祝福的活,或者能提前離開,換一個地方安靜生活,以免一死。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流:“昨天收到信,她說了好多難聽的話,而且…而且她還說倘若你拋棄我,她絕不會為我出頭。嗚嗚。”

慕容覆眉頭一皺,幾乎想親赴江南一行,只是她們畢竟是親母女,還是應當借刀殺人,不能自己上。“表妹,這些年我哪裏不知道你對我的深情厚誼,之前沒答應你,並不是不喜歡,只是……只是覆國把我給誤了。可我從沒騙過你,以後也絕不會變心。”

表妹一心愛我毫不防備,當初要是在女色上動一點歪心思,豈不是早就和她共入羅帷?這麽多年的感情豈能辜負,更何況姑蘇慕容絕不會辱沒名聲,幹出什麽始亂終棄的事,得被天下人恥笑。

王語嫣擦去兩行珠淚:“我當然相信表哥。我媽媽說的話太難聽了。叫人心裏難過。”

“信呢?哪來燒了。”慕容覆又喝了一杯酒,略帶不屑:“你還聽她說話?就瞧她那個活法,幹的那些事,是江南世家、武林豪族應該有的做派嗎?我一向不屑和她來往,難道僅僅因為她跟人有私情?她看人的眼光奇差,百無一中。”

太丟人了,幹的都是什麽邪魔外道的事兒,影響我名聲。你要是有一個高潔、善良、正直、仗義疏財的名聲,即便是寡婦有情人,也是常見的一件事。

王語嫣忍不住笑了笑,想想倒也是,媽媽常說這個不好,那個該殺,天底下男的全是色鬼,原配老婆都該死,可單就自己離家之後見到的這些男子中,也沒見過誰是色鬼,武癡倒是比比皆是,人家的原配妻子一個個也都很好。

也有極癡情、絕不三心二意的好男人。

端起酒杯:“表哥,你說得對。我敬你一杯。”

舉杯之後就放下了,她的妊娠反應不嚴重,只是偏好清淡鮮甜口味。

輪到慕容覆說心裏話了:“我…唉,我想起和我爹爹談論武功的情景,那時候我年紀不大,你剛出生。阿朱才這麽大一點兒,搖搖晃晃的進去奉茶。”

王語嫣忽覺得渾身冰冷,心說他可千萬不要追查慕容博是怎麽死的,當時的情況算不上機密,人多眼雜,可別叫人說破了,我當時可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兩邊隱瞞。表哥昏過去了,我替他一力應承,等表哥醒來之後我又捏造了慕容博的遺囑。可他要是隨便找一個當時在場的人一問,我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慕容覆低著頭,眉梢眼角淡淡的紅,沈吟一下才開口:“…眼下我也要當爹了,想著孩子到底想要個什麽樣的父親。或許不能只會武功,天文地理,兵書戰策,歷史典故,孩子都想聽。這樣教出來的孩子,將來必成大才,等到亂世才有可能覆國。要不然,那不就是個莽夫麽。”

王語嫣大喜過望,暢想一下抱著表哥,小嬰孩放在搖籃裏,自己給他們講故事的時光,實在是太快樂了。“那我好好讀書,好好教孩子們。”

慕容覆欲言又止,他其實是想自己努力一下。和蘇轍分別之時,得到了一箱書,回來路上也盡量看了看,可是蘇學士真叫人覺得‘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許多往事豁然開朗,尤其是對於參合坡之敗的詳細解釋。之後自己其實是想拜在他門下求學的,但說到典故的時候不太清楚,生僻字不認識,太羞恥了。怎麽表妹沒聽出我要發憤圖強,她要自己去背書?那我幹什麽!

他不太自然,佯裝淡定:“我也不差什麽,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我做完一半了。”

……

林玄禮正在對著幾包藥材和數瓶藥油進行加工。

油是杏仁油,浸泡著上等藥材,不大一瓶,泡的是一些活血、止痛的藥物。

一些藥材被研成細粉,浸在黃酒中,備用,另一些藥油只是裝瓶。

王繁英端著半杯蜂蜜,往裏加入半杯鹿茸酒,攪勻,慢慢喝掉:“唔,勁兒還挺大。”

林玄禮陰陽怪氣的搗藥:“你喝這個幹什麽,這是六哥覺得我清心寡欲,可能不行,把他壓箱底的好藥拿出來給我的。”

這年頭還沒有清純少年的活路了?我出去這小半年沒有當地找幾個美女,不用別人傳,他就覺得我不行了。司馬光、王安石、章楶、蘇轍這些人都只有老婆不納妾,他們就……

王繁英對此笑而不語,說什麽都不合適,兩邊都不能勸,都有道理,只能自己來背負罵名。得著實惠就好了。

林玄禮很快又配了一個藥包,繼續搗藥消磨時光,說起自己回京當夜的事:“我當時真是怕他恨我。很多久病之人會憎恨身邊身體健康的人,那麽多皇帝到年老體衰時,都憎恨自己的繼承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想讓這段關系善始善終,我不怕他懷疑我。他要是懷疑我,對他的身體沒好處。”

“那倒不是。”王繁英慢慢悠悠的說:“君臣父子之間總有一個人要提心吊膽,若不是你多想一點,就該是他多想一點。”

“是嘛?”

王繁英旁觀者清,翹著腳慢慢喝掉藥酒:“你要是結交朝臣,每天高談闊論如何治國,帶人出城狩獵,欺行霸市。回府裏姬妾成群,兒女成群,蓄養府兵。六哥真的會恨你。至於現在嘛……”

“現在我也不是很老實。”

王繁英大翻白眼,有警惕性是好事,如果只有兄弟情忘了君臣之分很可能出大事,但也沒必要為了警惕搞的自己心情沈重,還為了這份警惕愧疚:“他不羨慕你現在清心寡欲、下廚做飯、無兒無女,沒有美人相伴的日子。既然不羨慕,又怎麽會妒恨。你是很快樂咯。”

他只覺得你傻乎乎的,無欲無求,與世無爭,保持稚子心性,非常可愛。啊蠢弟弟真是我見過最單純善良的調皮小孩~

林玄禮楞了半天,想想還真是這個道理,老婆總是很有道理。掏出小鏡子欣賞自己的漂亮臉蛋:“其實我也不懂他的快樂,這樣到是很好,誰也不糾結。”

王繁英又用蜂蜜兌酒,遞給他一碗:“喝了唄,咱們玩一夜。”

“不喝我也沒問題!!!!”林玄禮感覺自己被質疑了的用力搗藥,差點把鐵臼搗穿,接過去喝了兩口:“太腥氣了,就不放點姜片嗎?”拈了兩顆花椒一片幹姜,指尖一碾便成了粉末,融在碗中又喝了兩口,感覺好很多。

把藥渣都弄出來,裝進棉紗口袋裏封好口。

內力一運轉,藥效猛地蒸騰起來。

王繁英坐在書桌上,裙擺和裙帶垂在腳背上,勾勾手指:“你過來啊。”

寢殿左右一共五間正房,這一夜之間就把所有能坐能躺能趴的地方都禍害一遍,全仗著兩人內力深厚,勢均力敵,鏖戰三百回合不分勝負,攜手一笑。

林玄禮掙紮著爬起來:“你聽城樓鐘鼓響,我進宮去了。”

王繁英躺在柔軟的絲綿被子裏,伸出一只手愉快揮揮:“汗消了嗎,別叫冷風吹了。”

林玄禮手欠的拍了一下:“沒事。睡你的吧。”

他帶著藥油、藥包以及淡淡的黑眼圈進宮去了。

趙煦正在喝他的粥,一碗粳米粥裏拌了牛肉肉松和一些參茸粉,一碗燕窩茯苓粥當做藥膳,至於滿桌的肥雞大鵝、鴿子兔子,立刻就便宜了饑腸轆轆的年輕人。

“六哥,我現在學醫略有所成。”

趙煦忍不住好笑:“是,不僅會做牛肉幹,還會做肉松。醫書裏用金石草木入藥,為你單開一個類目,把六畜都放進去。”

馬牛羊,雞犬豕。

林玄禮深以為然:“等我寫本醫術,涮羊肉一定名列冬季第一。六哥你看我拿了秘制藥油,塗抹在經脈上,輔以按摩,可以刺激手少陽心經,扶助陽氣。”

趙煦不報多大希望:“太醫們針灸推拿拔罐都試過了,姜太醫還用內力推拿,收效甚微。他們會診了數次,到底還是每天吃點肉多睡覺更有效。自從西北平定,遼國退兵之後,我睡的好多了。”

林玄禮笑笑:“我試試嘛,有道是心誠者靈。”

內侍們搬過來一個大大的熏籠禦寒。

官家的手臂雪白纖細,手指纖長柔軟,只有一點執筆的老繭,也因為養病淡化了很多。

林玄禮慢慢給他塗滿藥油,按照經脈從小指指尖揉壓穴位,向上倒推到手腕,每一個穴道按壓三四十下,內力帶著藥效,一團暖意融入血管經脈之中,沿著手臂一路向上。

他看著這這只美麗的手,柔軟的搭在自己因為練武略顯粗大厚實的手心上,情不自禁的浮想聯翩。

這要是在現代社會,自己做個美食賬號,六哥只用這雙手出鏡就能幫我吸粉無數。做下酒菜的時候把大哥找來出鏡,憑他男女通殺的魅力還得暴漲一批粉絲。嘻嘻嘻嘻,這還愁做不起來自己的店嗎?

趙煦舒服的哼了一聲,瞇著眼睛靠在靠墊中,又有幾分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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