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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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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嚇唬外國使者, 是從古至今的常見項目,漢唐都幹,大宋也幹。

就以把人嚇唬的神色有變化微微發抖為目的, 就覺得大漲威風, 一旦對方面露懼色,接下來談什麽事都好談。對方要是從刀槍林裏徐行過來, 談笑自若,那擺開陣勢的人立刻就心虛的。

拼的就是一個氣勢。

林玄禮無語又生氣的主要原因倒不是丫試圖嚇唬自己,沒帶儀仗一個人跟過來是自己的決定,問題是這都算不上什麽陰謀陽謀的, 你他媽的一個皇帝, 找借口說賽馬把我騙過來,排開幾萬兵馬山呼海嘯的陣仗嚇唬我, 指望我怯場了被你嘲笑一下,你有點賤。

“契丹兵強馬壯, 不愧為百戰雄兵。”林玄禮心態平和的穿過這特意給自己準備的超大陣仗, 不知道這家夥想幹什麽,這要是徐庶進曹營一去不返,那你猜猜會是誰倒黴吖。

反正我已經連續半個月服用程師妹的萬能解毒藥方,你能用藥拿住我大哥, 你是他沒防備,你動我一個試試。

耶律洪基微笑,他現在有些忘了怎麽做皇帝,拿不準做事的分寸,他催馬前行, 這沒關系的小侄兒落後半個馬身,規規矩矩的跟隨在後。

到金帳前分別下馬, 二人都是鏤空黃金的馬鞍橋,宋遼風格不同,但挽具上都用的金花金鑾鈴、紅絨球,至此相視一笑。

遼朝群臣一個個都穿金戴金的迎候著,看著這個文質彬彬一團和氣的小白臉,也不敢多說多問,個個垂首恭立。

林玄禮柔聲說:“伯父好威嚴也。”

“呵呵呵,隨朕來。”耶律洪基親切的握住他的小臂,拉著進了金帳,乍一看他性格綿軟還不是很剛強,他本來想摸摸這個未來的準繼承人有沒有手抖,看看宋朝將來的主宰有怎樣的心性,會不會對契丹心生敬畏,以後就老老實實的趴在汴京城裏。

沒想到的是上手一摸,發現他的小臂堅硬,氣脈和內力在腠理之內一鼓一鼓的流動,藏在衣服裏看不見,以為臉圓身上的肉也松。一上手就知不凡,肌肉和充沛的內力在皮膚下跳躍,堅硬如鐵又韌如牛筋(沒煮的),這可不是年輕人的活力,契丹高手中也沒有幾個人有這樣的手感。這絕對做不了假!

沒能嚇住對方,反倒是耶律洪基心裏暗暗吃驚,他之前獲得的情報是趙十一郎就是個三流高手,但現在這感覺,分明是絕頂高手,難怪如此平和無畏。

“遼宋兩國世代交好,朕第一次見你,就覺得很可親,來,就坐在朕身邊。”

林玄禮意味深長的沖他笑笑,順從的坐在他的寶座上:“恭敬不如從命。”但你幾天沒洗澡了?社交距離下聞起來都有點汗味?嗚。我為國家付出很多。

耶律洪基神色不變,又命侍從斟酒,介紹道:“這是楚王,契丹南院大王,他正是我的手足兄弟。他爹爹是遼國天下兵馬大元帥,皇太叔。”

林玄禮仗著自己臉嫩,無恥賣萌,頗為惆悵的說:“我還以為我哥哥愛我是獨一無二的,原來伯父愛自己的兄弟也是一般無二。天南海北難得相聚,不如今天喝個痛快?”

準備謀反的楚王:“哈哈哈,陛下,臣也是這麽想的!”

耶律洪基哈哈大笑:“好!拿酒來!拿大碗。”

黃金六瓣海棠大碗,斟滿陳年佳釀。碗重二斤,容量一斤。

林玄禮端著這三斤的玩意,大喝特喝,稍微有點擔心重金屬超標,側身微笑:“伯父自然是日理萬機的明君,今日撥冗陪侄兒賽馬耍笑,我何德何能。先敬陛下一碗,但願陛下萬福萬壽。”

我真的可以讓你活一萬年的哦,只需要一百個不同的世界就可以了。

文物群臣輪番來敬,碗到杯幹,喝的十分幹脆。

耶律洪基看他小臉通紅,醉態朦朧,今天晚上還得給人意識清醒的送回去,他已經不準備開戰了,絕對不想造成誤會:“小小年紀不要酗酒。方才你說錯了一句話。”

林玄禮只是臉紅,頭腦清醒得很,醉眼惺忪的看過去,有點不高興,心說你找茬嗎:“哪裏說錯了,還請伯父指點。”

耶律洪基覺得有點怪,心說你怎麽若有似無的有點撒嬌,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就應該粗聲硬氣,怎麽能軟綿綿的。“我契丹男兒兵強馬壯不假,卻算不上百戰雄兵,我們已經有很多年不打仗了。上次出征,打的還是西夏。”

實際上經常鎮壓各地謀反的部落酋長,前幾年還在打西夏。畢竟西夏是真的很欠打。

聞弦歌而知雅意,陛下對著宋朝親王說這個話,所有人自發組成‘痛罵李元昊和他的子孫後代之酒會’。

楚王距離西夏比較近:“西夏真是禽獸之輩,忘恩負義當屬第一。”

丞相也說:“自李元昊始,劫掠大遼大宋兩國百姓人口不計其數,全無一點待宗主國的臣屬之心,和高麗棒子一南一北,兩大無恥之徒。”

“哈哈哈哈哈。”林玄禮笑倒,拍手大笑:“好好好,罵得好。”

舉杯飲盡。

“西夏前恭後倨反覆無常,著實令人討厭。何止是大宋的心腹大患,他過去也一直在為禍契丹的邊境。”

群臣說來說去,說出西夏的諸多惡行,也有屠殺村鎮劫掠婦女,也有反覆無常違背盟約,也有勾結一些更西邊的中亞地區,還有去欺淩契丹的其他藩屬國。

耶律洪基:“這西夏幾代國王中,最令人可恨的就是他們不肯守土安民,偏偏要窮兵黷武,為禍百姓。”

窮兵黷武的皇帝真可恨。

不會吧不會有人說朕窮兵黷武吧??

林玄禮認真點頭:“大宋一向不願意用兵,大凡賢明仁愛的皇帝,那有一個喜歡打仗呢?一旦開戰,父子兄弟不能團圓,家家都有哭聲。主動開啟戰爭,以殺人做樂,實在是不仁。”

耶律洪基被勾動心弦,卻依然不動聲色。

主戰派立刻出來反對:“你們大宋的開國之君也是馬上獵得天下,咋穿了子孫數代,成了這樣軟弱無能的樣子。大丈夫當志在天下,為君王馬革裹屍。”

“正是如此!要在我們契丹人面前說害怕打仗死人,那就太可笑了。”

“早就聽說宋朝的王爺一個個養尊處優,都沒親手殺過人,更沒有實權。趙王爺,不論是契丹明君,還是漢人的明君,哪一個不是南征北戰的?”

林玄禮淡淡的說:“那是人臣的本分,不是宗室的本分。我且問你,古代的明君哪一個是為了保護目無尊上屢屢侵犯自己的藩屬國,要向和睦相處數十年的兄弟之國開戰?看你像個博學多才的人,豈有這麽荒唐的事?”

耶律洪基擺擺手,再讓這小子說下去他倒要出風頭了,給西夏出頭這件事原本就是政治考量,並不占理:“今日請你來喝酒玩樂,不是為了爭論朝政。好侄兒,聽說你當耶律彌勒奴期間,契丹話說的也很流暢,近乎以假亂真。你哥哥派人快馬加鞭,來索取郡王朝服,朕都大大方方的給了,說起來你也算是半個遼朝的郡王。”

閑聊乃是他的特長,正好現在他們也用契丹話光明正大的議論自己,說了半天,林玄禮也切換語種:“陛下要聽聽這事的始末緣由麽?”

所有用契丹話貶低他娘們唧唧的人都開始咳嗽起來,但凡真有膽量的人,就當面直接罵了。

耶律洪基:“好啊,事關屬珊軍總教頭,蕭遠山當年是跟隨朕和皇後左右的親信之人。”

《遼主特供版真相》:有個神秘的覆國組織利用少林寺去襲殺蕭遠山全家,目的就是挑起宋遼戰爭,亂世謀利,然後蕭遠山潛心調查這件事,後來和出來玩的郡王偶遇,覺得很是有緣,於是一拍即合,決定把事件調查清楚,由此產生了耶律彌勒奴——宋主指定的身份計劃,遼主提供的身份證明,怎麽不能算是完美合作呢。太感人了!

蕭遠山:世事曲折離奇,往往出人意料。

喬峰:勉強學了一點,但真的很勉強…

慕容覆還和蘇轍在一起喝茶:聽不懂契丹話我真的很遺憾。

蘇轍:???我又沒有內力我什麽都聽不見。

耶律洪基:“不對啊,你不是遇襲只留下血跡,你哥哥張榜搜查你的下落麽?”

林玄禮眨眨眼:“這個一拍即合…就是他拍了我一掌,然後把我綁架了,後來說開了嘛。伯父真是明察秋毫,來喝一碗。”

耶律洪基笑著問:“你怎麽不叫他回來看看故主?”

“伯父英明神武,侄兒遠不及也。他若不來看你,還覺得我很好,倘若他來見你…”

只會覺得我更好!嘎嘎嘎嘎!

耶律洪基心情大好,看起來我的姿態還不會讓別人家心機深沈的壞小孩識破:“方才賭鬥是你贏了,大丈夫一言既出,絕不悔改。來人,把西夏使者的頭砍了,送給我的好侄兒充當見面禮。明日撤兵!”

主戰派諸人站起來:“陛下三思!!”

耶律洪基一擺手,眾人便一聲不敢再吭。

林玄禮總算松了口氣,要不然今天半夜還得來弄你,幫你大徹大悟,真累。夏天大半夜應該喝酒擼串,拉著代餐正餐喝酒閑聊,不應該趕幾十裏路來看一個糟老頭做夢。

不多時就有十來顆血淋淋的人頭放在盤子裏拿了過來,特意端到近前。

林玄禮仔細端詳了一會:“原來就是這幾個鼠輩。我兩只手拎不了十四個人頭。”

耶律洪基:“你喝多了眼花,這分明是十二個人頭。”

“啊?都放在這兒,一會數出來二十個我就不喝了。”

人頭就放在這兒,繼續歌舞宴飲。

又喝了小半個時辰,有人前來稟報:“啟稟陛下,有親王儀仗來到軍營門口,說是來迎候秦王。”

林玄禮微微悵然,心說他們來的時候,會不會想著風瀟兮兮易水寒。他們父子倆都埋伏進來了,那用得著別人再來迎接,真是忠誠可嘉。

謝寶就站在軍營門口,二十五個人,在數萬大軍面前。

怕確實是有點怕的,只不過郡王被人騙走了,做下屬的只能視死如歸。

很快就大包小裹的送了出來,郎君身上又多了幾條瓔珞,醉醺醺的騎在馬上,契丹士兵捧著錦盒、包裹、滴血的包裹等物,出來之後一一交割清楚。

耶律洪基自然不會送他出來,丞相和南院大王代勞,二人在營門口拱手作別。

紅羅傘蓋遮住夕陽餘暉,白馬上的白衣青年金光璀璨。

謝寶:“郎君一身酒氣,喝了多少?看好路,少顛簸些。”

林玄禮擺擺手:“我沒喝醉。”

謝寶:“是,是,哪有人說自己喝醉了。”

楚王回去之後低聲詢問:“陛下,真叫他就這麽走了?宋主身體虛弱,我看他回去之後就要加開封府儀同三司,準備接任皇位。今日沒能以陛下的威嚴嚇住他,就應該剪除這樣一個身強力壯但輕率狂妄的對手。”

“是啊陛下,就算打算退兵,也可以叫他們增加歲供,怎麽能立刻就殺了西夏使者。咱們契丹,哪裏用得著對他們表達誠意。宋朝想要收服燕雲十六州的心,可從來都沒停過。”

耶律洪基又不能說自己現在真是和平主義者,也不能說自己坐在這麽一位武功高手旁邊,真的很怕他突然偷襲,畢竟這小子一命換一命還是值得的。只能擺擺手:“不必多言,朕自有道理。”

楚王目光一閃:“難道…陛下已在酒中下了慢藥?”

耶律洪基沈下臉來:“一派胡言,朕一向光明磊落,怎麽會下藥害人。退下!”

楚王回到自己營帳中,暗暗含恨,在帳篷裏踱步。突然心口一熱,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蕭峰進來時晚了一步:“爹爹!不問清楚便殺?”

蕭遠山:“殺便殺了,與你有何關系。倘若有什麽變故,再來捉遼主。”

蕭峰:“人多眼雜,一旦鬧起來恐怕不利於和平。”

“這還用你說?”蕭遠山掏出一把西夏一品堂的刀,把楚王釘在屋中的木柱上,依西夏人處死背信棄義之人的酷刑,割掉他的眼皮和舌頭。

蕭峰就坐在旁邊看著,半是覺得坐著看爹爹忙碌很有趣,半是覺得楚王這種熱愛戰爭還想下毒謀害他人的人還是死了的好,他就算不是我的結義兄弟,一個普通的宋朝使者,你也不能因為他未來要飛黃騰達就想著殺人啊。“這招嫁禍於人甚好,我雖想不出來,但看了也覺暢快。”

“咿,還以為你要說出許多仁義道德的話來。”

蕭峰笑笑,又看了一會突然說:“爹爹,我已經決定在中秋之前表明身份,恢覆本姓。遼國數年之內不會來進攻大宋,敝幫可以安心休養生息。”

蕭遠山微微一喜:“當真麽,你不要臨陣反悔。”

“我已經和老吳透了個底,他有事從不瞞人,很快大夥就都知道,我有一件虧心事。”

蕭遠山勃然大怒:“那些惡人害了咱們,你有什麽虧心的?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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