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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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宋妍當然沒告訴他實情。
月色皎白。
雨點劇烈敲擊傘面。
宋妍看著李越的眼睛，男孩瞳孔是遏制不住的憤怒。
她定了定神，只說是自己不小心踩到路上的青苔滑了一跤。她語氣坦蕩，且褲子確實濕得不成樣子。
這話任誰都會相信。
李越聽後，先是嘲諷她幾句，然後把傘塞給了她，自己則是一路淋雨跑回了家。
……
上樓的時候，宋妍在電梯裏偶遇了對門的鄰居。
鄰居是一對年邁夫婦，平日裏總是成雙出對，很是恩愛，此時也不例外。
大雨滂沱，兩個老人身邊卻放著成摞的收納箱。半年前，宋妍就聽說他們要賣房，去女兒所在的城市養老，如今看來，這房子應該是已經順利易主。
宋妍和他們的交情雖說不上多麽深厚，但見面打招呼的交情還是有的，只是這樣貿貿然詢問，終歸是不禮貌，宋妍也就沒開口說話。
只是對他們彎唇一笑。
倒是老太太找她搭了話：“小姑娘，淋了雨，回家要喝碗熱熱的姜湯才好啊，要不然容易感冒的。”
宋妍出門忘記帶傘，現在整個人都形似落湯雞，估計現在的樣子也是把他們嚇到了。
宋妍笑笑點頭，忍不住問：“叔叔阿姨，你們要搬家了嗎？”
阿姨的話印證了宋妍的猜想：“對啊，房子終於賣掉了，女兒催我們過去呢。”
出電梯的時候，宋妍順便幫他們把收納箱搬到家。
老夫妻還想留她坐坐，宋妍婉言謝絕。
道別後，宋妍忍不住想。
新來的鄰居會是什麽樣的人？
她不是沒看過社會新聞，鄰裏之間起爭執鬧矛盾的不在少數，鬧出人命的都有。每次看到這種新聞，宋妍都忍不住想，幸好自己遇到了好鄰居。
可惜現在好鄰居就要搬走了。
宋妍只希望新鄰居能像老夫婦一樣是個和善的人。
……
換鞋的時候，宋妍就聞到了生姜的味道。她探頭看向廚房，李越正站在竈臺前。
他單手插兜，另一只手執勺，因為太高，整個人的上半身都在抽油煙機的上頭。
她關門的動靜不算小，李越顯然也聽見了聲音。
兩人四目相對。
李越卻沒一點搭話的意思，他看了一眼後，便把註意力重新放回了竈臺上。
宋妍合租生涯不算短，但因為每次對方都是陌生人，所以一天下來，不講一句話也不奇怪。
只是。
李越。
說到底，他們也不是陌生人。不講話也實在太奇怪了。
宋妍決定主動破冰：“你今天下班好早啊。”
說著話，宋妍走進廚房，她把今天剛買的藥放進藥箱。
考慮到李越不會那麽快找到房子，她準備把餐桌上的那堆雜物一並歸類放好。這樣兩人再吃飯的時候，就不用那麽擁擠。
“你沒帶傘？”李越回頭問。
宋妍拿起一瓶維生素看了一眼：“哦，忘了。”
“你倒是還和以前一樣，一點都不知道照顧自己。”
說完這話，李越上前來搶走她手上的東西，因為太過突然，宋妍怔楞了一下。
看她還傻傻地站著，李越說：“先洗澡啊，忙什麽搞這些。”
宋妍“哦”了一聲。
剛要走的時候。李越問：“什麽味道？”
宋妍心裏一頓，早在醫院的時候，她身上的藥膏就已經撕下來了。
事實證明，訾醫生的理論並不靠譜，膏藥貼並不能緩解她萬分之一的疼痛。還是止痛藥效果更好，尤其他新開的止痛藥，簡直是藥到病除。
而且，早上她出門急，在訾言還沒起床的時候，她就提前去了行裏，按理說，也沒什麽味道殘留。
所以，現在應該沒什麽奇怪的味道吧。
宋妍聞了一下，確定味道來源後，她指了指鍋子：“好像是姜片糊了。”
李越這才看鍋。
宋妍沒再說話，轉身進了房間，拿上換洗衣物後，她就進了浴室洗澡。
脫衣服的間隙，她才想起來忘跟李玉梅報平安。
她雖然都快30歲的人了，但這個老師還總是拿她當小孩子，每次去拜訪她，總要前前後後不斷地確認，唯恐宋妍出一點意外。
用她的話說，宋妍不去看她才是最好，還省得她操心。
宋妍發去微信後，便洗了澡。
穿好衣出來的時候，宋妍收到李玉梅一段長語音：“到家洗個熱水澡，不要嫌麻煩，煮點姜湯喝下去，晚上睡覺註意關好門窗，不要著涼了。”
宋妍一一應下。
又暗自覺得有趣，今天似乎所有人都和姜湯杠上了。
包括正在廚房搗鼓的李越。
宋妍把衣服放進洗衣機，回房間的時候，李越找她搭話：“紅糖姜湯要怎麽煮？剛剛的好像真的糊了。”
“……”
宋妍平時也不做飯，但最起碼的紅糖姜湯還是會的。
她用筷子把鍋裏糊掉的姜夾起，丟進垃圾桶，刷好鍋後，又重新起火，“你淋雨了？”
一邊自己淋雨，一邊還說別人不帶傘，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雙標。
李越含糊不清“唔”了一聲。
宋妍原本想自己做，反正也簡單，她也懶得讓這麽小的工程耗費兩個人的時間。只是李越堅持要自己煮，沒辦法，宋妍只能站在一旁指導。
李越大手一揮，放了兩大把姜片，宋妍倒吸一口氣。
好吧，姜片驅寒，可以。
哪知添水的時候，李越又是放了滿滿一鍋水。
宋妍在旁邊趕忙阻止：“夠了夠了，你一個人哪喝的完這麽多。”
等水開的時候，宋妍看了眼操作臺上的超市袋子，她平常幾乎不做飯，家裏的柴米油鹽是一點也沒有，這僅有的姜和紅糖應該是李越現買的。
紅糖姜湯很快煮好了，宋妍感覺自己指導的意義不大，每個步驟李越都有自己的想法，完全不聽她的指揮，到最後，一人份的紅糖姜湯硬是煮了滿滿一鍋。
宋妍看他已經煮好，打算回房間。
李越下巴一擡，恩準道：“作為你的勞動成果，我賞你一碗。”
宋妍轉頭看他，他眉眼飛揚，眼神閃著光，像是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
宋妍不想掃他的興。
從櫥櫃裏找了兩只碗，看了一眼後，她又默默放了回去，再想找別的碗，才發現她真的是家徒四壁，再沒有多餘的碗了。
宋妍只能再將那兩只碗拿出來。
李越接過碗的時候，一楞，然後笑出了聲：“你這……”
宋妍紅著臉沒說話。
姜湯盛好，宋妍也不知該端起哪只碗，那兩只碗，一個印著老公，一個印著老婆，還附帶著非常誇張的卡通頭像。
宋妍感覺自己端哪個都不太合適。
反正都不合適，那就端最不合適的吧。
宋妍端過印有老公字樣的碗。
姜湯還太燙，一時也喝不了。
宋妍覺得還是有必要就這兩只碗解釋一下：“這碗是別人送的。”
“嗯？”李越正在洗鍋，聽這話轉過了頭。
說起來宋妍自己都不信：“就一次在超市外面，幫別人刷單，她問我要錢還是要碗，我就要了碗。”
李越刷好鍋後，坐下：“你認識的人？”
宋妍搖搖頭：“不認識，就是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
李越輕嗤一聲：“虧你還是銀行從業者，不認識的人讓你幫忙刷單，你也敢，就不怕是騙子。”
“她說她大學剛畢業，哪有人大學剛畢業就做騙子的？”
李越被氣笑：“她說她大學剛畢業就剛畢業？那我說我是世界首富，我就是世界首富了？別人說什麽你信什麽？”
宋妍無言，她知道李越說的有幾分道理。
事實上，那天回到家後，她就有些後怕了，她完全不認識對方，就把手機交到她手裏十多分鐘，那個女孩拿過手機後的一系列操作，她都看不懂。
幸虧她不是騙子，若她是騙子，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宋妍撅著嘴說：“反正我當時要了碗。”
“她要給你多少錢？”
“嗯？”
“她不是讓你選擇要錢還是要碗嗎？她說的是多少錢？”
“十塊錢。”
“多少？”李越音量略微擡高。
宋妍重覆：“十塊錢。”
李越有點不可置信，他原以為宋妍會說出一個驚人的金額，卻沒想到只是區區十塊錢：“別人被騙，要麽是圖財要麽是圖色，你倒好，就圖一個助人為樂。”
宋妍找補：“不是賺了兩個碗嗎？而且她也不是騙子。”
“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就不要熱心腸了，”李越把自己的那碗姜湯往裏推了推，“多顧著點自己，管別人幹嘛。”
“哦哦。”
宋妍摸了摸碗，姜湯已經涼的差不多了。
她喝了兩口，確實很舒服，有一種從上到下的溫暖。她一邊喝一邊看著李越。李越並沒動眼前的姜湯。
宋妍提醒：“涼了，可以喝了。”
李越“沒胃口。”
“？”
喝姜湯要什麽胃口？宋妍疑惑。
李越幹脆把自己面前的姜湯端到了宋妍面前：“你都喝了吧。”
宋妍無語，這兩碗姜湯雖然不太占肚子，但是都喝下去，也是很撐的。喝第二碗姜湯的時候，李越已經起身了。
她原以為他是回房間，卻沒想他走向了那堆雜物。
“不用，我過會收拾就行了。”宋妍身子起了一半試圖阻止。
那堆雜物算得上是這個家裏唯一亂糟糟的地方。其實在宋妍看來，也不算亂，都是她吃了沒兩次的補劑啥的。
宋妍吃得少，但買得多，時間一長，就堆成了山。
李越倒沒說話，自顧自收拾起來。
他先從大件入手，首先是一罐成人奶粉，宋妍失眠的時候，會沖上一杯，但後來發現幾乎沒有什麽效果，她就再沒喝過。
李越：“過期了。”
“啊，我看看。”宋妍說著話，從李越手裏接過那罐奶粉。
果然過期了。
奶粉保質期本來就短，這罐還是很早之前買的。宋妍把奶粉丟進垃圾桶。
李越又拿起了一盒口服劑。
宋妍搶先解釋：“這是白藜蘆醇，抗衰老的。”同時也對睡眠有好處，但是宋妍喝過兩袋後，發現並沒有效果，也扔到一邊了。
“哦，你連這個都知道，”李越譏笑著說，“那你知不知道，早在2013年GSK就終止了對白藜蘆醇的研究，原因是白藜蘆醇抗衰老效果不足，但卻會讓服用者出現惡心、嘔吐、腹瀉等副作用。”
“……”
宋妍有些心痛：“那也扔了吧。”
接下來就是各種的維生素鈣片等等，李越幾乎是一邊皺著眉頭，一邊扔的。
“過期。”
“過期。”
“……”
“三無產品。”
扔到一個小瓶子的時候，李越轉頭問：“你一個女孩子，吃這個幹嘛？”
“這是什麽？”
宋妍對那個小瓶子已經沒有印象了，只看見上面寫著一大串英文，她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同事推薦的，這也要扔？”
李越冷言冷語：“這是男人吃的，你確定你要吃？”
宋妍“哦”了一聲。
李越問：“這些都誰推薦你買的？”
“同事推薦然後自己也研究了一下，不好嗎？”
李越說的話一針見血：“非常不好，適合別人的未必適合你，你研究也無非是去網上搜索，看到的很多都是廣告軟文。”
“……”
李越速度很快，很快餐桌上那堆小山被移平了。
不知道為什麽，宋妍沒來由地信任李越，或許因為他是醫生，所以，李越要扔的東西，她沒有任何阻攔，全部任由他處置。
最後只剩那個藥箱。
宋妍久病成良醫，藥箱也是驚人的大。
她相信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做比較好，所以喝完姜湯後，起身去刷碗。
李越打開藥箱，倒沒什麽特別的藥，都是些感冒發燒，抗過敏一類普通的藥。
李越總結：“抗生素太多。”
宋妍回頭說：“這都是醫生給開的藥。”
李越一語道破：“恐怕是醫生給你開了一次，後面你就自己效仿了吧。”
宋妍默認：“……”
“你只圖快，卻沒想到背後的原理，你下藥猛，好得當然快，但也正因為下藥猛，你自身免疫力變弱了，更容易生病，循環往覆，身體越來越差。”
宋妍“哦”了一聲，繼續清理臺面。
可能是看出宋妍並不想聽這些說教，李越沒再說話。
他拿起了醫藥箱裏的最後一袋東西。
他皺眉看了看袋子，上面寫著遙城四院，四院是著名的骨科醫院，李越心中有些狐疑，他解開塑料袋上系的死結。
一張掛號單，顯示宋妍今天下午就診，再就是一張藥單，越往下看，李越越是覺得觸目驚心。
藥單上的止痛藥已經是第三階梯藥品。一般疼痛的病人，醫生並不會給開這種強度的止痛藥，除非病人疼痛難忍，失眠飲食都受到嚴重影響，一級二級均已無用，才會用三級止痛藥。
李越放下藥單，看了眼止痛藥，藥開了三盒，其中一盒已經被拆開，少了兩顆。
下午5點半才拿到的藥，不到24小時，已經吃了兩片。
他看向宋妍，她正用抹布擦著操作臺。
像是有心靈感應，她正好回頭看他。
“誰給你開的這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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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妍當然沒告訴他實情。
月色皎白。
雨點劇烈敲擊傘面。
宋妍看著李越的眼睛，男孩瞳孔是遏制不住的憤怒。
她定了定神，只說是自己不小心踩到路上的青苔滑了一跤。她語氣坦蕩，且褲子確實濕得不成樣子。
這話任誰都會相信。
李越聽後，先是嘲諷她幾句，然後把傘塞給了她，自己則是一路淋雨跑回了家。
……
上樓的時候，宋妍在電梯裏偶遇了對門的鄰居。
鄰居是一對年邁夫婦，平日裏總是成雙出對，很是恩愛，此時也不例外。
大雨滂沱，兩個老人身邊卻放著成摞的收納箱。半年前，宋妍就聽說他們要賣房，去女兒所在的城市養老，如今看來，這房子應該是已經順利易主。
宋妍和他們的交情雖說不上多麽深厚，但見面打招呼的交情還是有的，只是這樣貿貿然詢問，終歸是不禮貌，宋妍也就沒開口說話。
只是對他們彎唇一笑。
倒是老太太找她搭了話：“小姑娘，淋了雨，回家要喝碗熱熱的姜湯才好啊，要不然容易感冒的。”
宋妍出門忘記帶傘，現在整個人都形似落湯雞，估計現在的樣子也是把他們嚇到了。
宋妍笑笑點頭，忍不住問：“叔叔阿姨，你們要搬家了嗎？”
阿姨的話印證了宋妍的猜想：“對啊，房子終於賣掉了，女兒催我們過去呢。”
出電梯的時候，宋妍順便幫他們把收納箱搬到家。
老夫妻還想留她坐坐，宋妍婉言謝絕。
道別後，宋妍忍不住想。
新來的鄰居會是什麽樣的人？
她不是沒看過社會新聞，鄰裏之間起爭執鬧矛盾的不在少數，鬧出人命的都有。每次看到這種新聞，宋妍都忍不住想，幸好自己遇到了好鄰居。
可惜現在好鄰居就要搬走了。
宋妍只希望新鄰居能像老夫婦一樣是個和善的人。
……
換鞋的時候，宋妍就聞到了生姜的味道。她探頭看向廚房，李越正站在竈臺前。
他單手插兜，另一只手執勺，因為太高，整個人的上半身都在抽油煙機的上頭。
她關門的動靜不算小，李越顯然也聽見了聲音。
兩人四目相對。
李越卻沒一點搭話的意思，他看了一眼後，便把註意力重新放回了竈臺上。
宋妍合租生涯不算短，但因為每次對方都是陌生人，所以一天下來，不講一句話也不奇怪。
只是。
李越。
說到底，他們也不是陌生人。不講話也實在太奇怪了。
宋妍決定主動破冰：“你今天下班好早啊。”
說著話，宋妍走進廚房，她把今天剛買的藥放進藥箱。
考慮到李越不會那麽快找到房子，她準備把餐桌上的那堆雜物一並歸類放好。這樣兩人再吃飯的時候，就不用那麽擁擠。
“你沒帶傘？”李越回頭問。
宋妍拿起一瓶維生素看了一眼：“哦，忘了。”
“你倒是還和以前一樣，一點都不知道照顧自己。”
說完這話，李越上前來搶走她手上的東西，因為太過突然，宋妍怔楞了一下。
看她還傻傻地站著，李越說：“先洗澡啊，忙什麽搞這些。”
宋妍“哦”了一聲。
剛要走的時候。李越問：“什麽味道？”
宋妍心裏一頓，早在醫院的時候，她身上的藥膏就已經撕下來了。
事實證明，訾醫生的理論並不靠譜，膏藥貼並不能緩解她萬分之一的疼痛。還是止痛藥效果更好，尤其他新開的止痛藥，簡直是藥到病除。
而且，早上她出門急，在訾言還沒起床的時候，她就提前去了行裏，按理說，也沒什麽味道殘留。
所以，現在應該沒什麽奇怪的味道吧。
宋妍聞了一下，確定味道來源後，她指了指鍋子：“好像是姜片糊了。”
李越這才看鍋。
宋妍沒再說話，轉身進了房間，拿上換洗衣物後，她就進了浴室洗澡。
脫衣服的間隙，她才想起來忘跟李玉梅報平安。
她雖然都快30歲的人了，但這個老師還總是拿她當小孩子，每次去拜訪她，總要前前後後不斷地確認，唯恐宋妍出一點意外。
用她的話說，宋妍不去看她才是最好，還省得她操心。
宋妍發去微信後，便洗了澡。
穿好衣出來的時候，宋妍收到李玉梅一段長語音：“到家洗個熱水澡，不要嫌麻煩，煮點姜湯喝下去，晚上睡覺註意關好門窗，不要著涼了。”
宋妍一一應下。
又暗自覺得有趣，今天似乎所有人都和姜湯杠上了。
包括正在廚房搗鼓的李越。
宋妍把衣服放進洗衣機，回房間的時候，李越找她搭話：“紅糖姜湯要怎麽煮？剛剛的好像真的糊了。”
“……”
宋妍平時也不做飯，但最起碼的紅糖姜湯還是會的。
她用筷子把鍋裏糊掉的姜夾起，丟進垃圾桶，刷好鍋後，又重新起火，“你淋雨了？”
一邊自己淋雨，一邊還說別人不帶傘，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雙標。
李越含糊不清“唔”了一聲。
宋妍原本想自己做，反正也簡單，她也懶得讓這麽小的工程耗費兩個人的時間。只是李越堅持要自己煮，沒辦法，宋妍只能站在一旁指導。
李越大手一揮，放了兩大把姜片，宋妍倒吸一口氣。
好吧，姜片驅寒，可以。
哪知添水的時候，李越又是放了滿滿一鍋水。
宋妍在旁邊趕忙阻止：“夠了夠了，你一個人哪喝的完這麽多。”
等水開的時候，宋妍看了眼操作臺上的超市袋子，她平常幾乎不做飯，家裏的柴米油鹽是一點也沒有，這僅有的姜和紅糖應該是李越現買的。
紅糖姜湯很快煮好了，宋妍感覺自己指導的意義不大，每個步驟李越都有自己的想法，完全不聽她的指揮，到最後，一人份的紅糖姜湯硬是煮了滿滿一鍋。
宋妍看他已經煮好，打算回房間。
李越下巴一擡，恩準道：“作為你的勞動成果，我賞你一碗。”
宋妍轉頭看他，他眉眼飛揚，眼神閃著光，像是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
宋妍不想掃他的興。
從櫥櫃裏找了兩只碗，看了一眼後，她又默默放了回去，再想找別的碗，才發現她真的是家徒四壁，再沒有多餘的碗了。
宋妍只能再將那兩只碗拿出來。
李越接過碗的時候，一楞，然後笑出了聲：“你這……”
宋妍紅著臉沒說話。
姜湯盛好，宋妍也不知該端起哪只碗，那兩只碗，一個印著老公，一個印著老婆，還附帶著非常誇張的卡通頭像。
宋妍感覺自己端哪個都不太合適。
反正都不合適，那就端最不合適的吧。
宋妍端過印有老公字樣的碗。
姜湯還太燙，一時也喝不了。
宋妍覺得還是有必要就這兩只碗解釋一下：“這碗是別人送的。”
“嗯？”李越正在洗鍋，聽這話轉過了頭。
說起來宋妍自己都不信：“就一次在超市外面，幫別人刷單，她問我要錢還是要碗，我就要了碗。”
李越刷好鍋後，坐下：“你認識的人？”
宋妍搖搖頭：“不認識，就是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
李越輕嗤一聲：“虧你還是銀行從業者，不認識的人讓你幫忙刷單，你也敢，就不怕是騙子。”
“她說她大學剛畢業，哪有人大學剛畢業就做騙子的？”
李越被氣笑：“她說她大學剛畢業就剛畢業？那我說我是世界首富，我就是世界首富了？別人說什麽你信什麽？”
宋妍無言，她知道李越說的有幾分道理。
事實上，那天回到家後，她就有些後怕了，她完全不認識對方，就把手機交到她手裏十多分鐘，那個女孩拿過手機後的一系列操作，她都看不懂。
幸虧她不是騙子，若她是騙子，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宋妍撅著嘴說：“反正我當時要了碗。”
“她要給你多少錢？”
“嗯？”
“她不是讓你選擇要錢還是要碗嗎？她說的是多少錢？”
“十塊錢。”
“多少？”李越音量略微擡高。
宋妍重覆：“十塊錢。”
李越有點不可置信，他原以為宋妍會說出一個驚人的金額，卻沒想到只是區區十塊錢：“別人被騙，要麽是圖財要麽是圖色，你倒好，就圖一個助人為樂。”
宋妍找補：“不是賺了兩個碗嗎？而且她也不是騙子。”
“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就不要熱心腸了，”李越把自己的那碗姜湯往裏推了推，“多顧著點自己，管別人幹嘛。”
“哦哦。”
宋妍摸了摸碗，姜湯已經涼的差不多了。
她喝了兩口，確實很舒服，有一種從上到下的溫暖。她一邊喝一邊看著李越。李越並沒動眼前的姜湯。
宋妍提醒：“涼了，可以喝了。”
李越“沒胃口。”
“？”
喝姜湯要什麽胃口？宋妍疑惑。
李越幹脆把自己面前的姜湯端到了宋妍面前：“你都喝了吧。”
宋妍無語，這兩碗姜湯雖然不太占肚子，但是都喝下去，也是很撐的。喝第二碗姜湯的時候，李越已經起身了。
她原以為他是回房間，卻沒想他走向了那堆雜物。
“不用，我過會收拾就行了。”宋妍身子起了一半試圖阻止。
那堆雜物算得上是這個家裏唯一亂糟糟的地方。其實在宋妍看來，也不算亂，都是她吃了沒兩次的補劑啥的。
宋妍吃得少，但買得多，時間一長，就堆成了山。
李越倒沒說話，自顧自收拾起來。
他先從大件入手，首先是一罐成人奶粉，宋妍失眠的時候，會沖上一杯，但後來發現幾乎沒有什麽效果，她就再沒喝過。
李越：“過期了。”
“啊，我看看。”宋妍說著話，從李越手裏接過那罐奶粉。
果然過期了。
奶粉保質期本來就短，這罐還是很早之前買的。宋妍把奶粉丟進垃圾桶。
李越又拿起了一盒口服劑。
宋妍搶先解釋：“這是白藜蘆醇，抗衰老的。”同時也對睡眠有好處，但是宋妍喝過兩袋後，發現並沒有效果，也扔到一邊了。
“哦，你連這個都知道，”李越譏笑著說，“那你知不知道，早在2013年GSK就終止了對白藜蘆醇的研究，原因是白藜蘆醇抗衰老效果不足，但卻會讓服用者出現惡心、嘔吐、腹瀉等副作用。”
“……”
宋妍有些心痛：“那也扔了吧。”
接下來就是各種的維生素鈣片等等，李越幾乎是一邊皺著眉頭，一邊扔的。
“過期。”
“過期。”
“……”
“三無產品。”
扔到一個小瓶子的時候，李越轉頭問：“你一個女孩子，吃這個幹嘛？”
“這是什麽？”
宋妍對那個小瓶子已經沒有印象了，只看見上面寫著一大串英文，她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同事推薦的，這也要扔？”
李越冷言冷語：“這是男人吃的，你確定你要吃？”
宋妍“哦”了一聲。
李越問：“這些都誰推薦你買的？”
“同事推薦然後自己也研究了一下，不好嗎？”
李越說的話一針見血：“非常不好，適合別人的未必適合你，你研究也無非是去網上搜索，看到的很多都是廣告軟文。”
“……”
李越速度很快，很快餐桌上那堆小山被移平了。
不知道為什麽，宋妍沒來由地信任李越，或許因為他是醫生，所以，李越要扔的東西，她沒有任何阻攔，全部任由他處置。
最後只剩那個藥箱。
宋妍久病成良醫，藥箱也是驚人的大。
她相信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做比較好，所以喝完姜湯後，起身去刷碗。
李越打開藥箱，倒沒什麽特別的藥，都是些感冒發燒，抗過敏一類普通的藥。
李越總結：“抗生素太多。”
宋妍回頭說：“這都是醫生給開的藥。”
李越一語道破：“恐怕是醫生給你開了一次，後面你就自己效仿了吧。”
宋妍默認：“……”
“你只圖快，卻沒想到背後的原理，你下藥猛，好得當然快，但也正因為下藥猛，你自身免疫力變弱了，更容易生病，循環往覆，身體越來越差。”
宋妍“哦”了一聲，繼續清理臺面。
可能是看出宋妍並不想聽這些說教，李越沒再說話。
他拿起了醫藥箱裏的最後一袋東西。
他皺眉看了看袋子，上面寫著遙城四院，四院是著名的骨科醫院，李越心中有些狐疑，他解開塑料袋上系的死結。
一張掛號單，顯示宋妍今天下午就診，再就是一張藥單，越往下看，李越越是覺得觸目驚心。
藥單上的止痛藥已經是第三階梯藥品。一般疼痛的病人，醫生並不會給開這種強度的止痛藥，除非病人疼痛難忍，失眠飲食都受到嚴重影響，一級二級均已無用，才會用三級止痛藥。
李越放下藥單，看了眼止痛藥，藥開了三盒，其中一盒已經被拆開，少了兩顆。
下午5點半才拿到的藥，不到24小時，已經吃了兩片。
他看向宋妍，她正用抹布擦著操作臺。
像是有心靈感應，她正好回頭看他。
“誰給你開的這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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