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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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方轍聽倪姝講她與林司南那些過往，怎麽聽怎麽不舒坦。幾次想打斷，但想到他答應過倪姝，她不準他說話他就不開口，所以不得不硬生生壓下心裏那股醋意。
表情看起來尤其奇怪，倪姝忍俊不禁，戳戳他的嘴角，笑問：“又吃味了呢？”
方轍沒有否認，抓住她亂動的小手指，也不吭聲。驀地，在她指尖舔舐了一下。倪姝頓覺從腳底生出一陣酥麻，直竄心頭。
“你……”她不敢戳他了，斜睨他一眼，“別鬧。”語氣一點也不兇，甚至有點撒嬌的意味。
方轍揚了揚眉，將她手握住，五指與她的交叉，一語不發。夜幕下，那雙好看的眼睛裏滿滿的獨占欲。
“好了，準你說話了。”倪姝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心跳得有些快。
“這可是你說的。”方轍一開口就沖散了兩人之間的旖旎，“你剛剛同我說那麽多關於林司南的幹嘛，我看起來像對他很有興趣嗎。”
倪姝：“……”
真是個醋精。
為了不讓兩人的話題跑偏，倪姝說道：“其實我就是想說，林司南早就見過我媽媽了，但是他當時居然騙我。”
“嗯，他就不是個好人。”方轍回應得很快。
倪姝笑了笑：“可算被你逮著機會罵他了？”
“我罵他還需要挑時機？”方轍嗤笑，反覆強調：“更何況，他本來就不是個好人。小姝，你不要以為我是因為吃醋，所以故意詆毀他。我說他不是個好人，意思就是他不是個好人。我請你，不要理解成我在吃醋的酸言酸語。行嗎。”
倪姝被他像繞口令一樣的嘮叨逗得笑出了聲。
然而她的反應卻讓方轍不滿了，“你笑什麽啊？”他捏了捏她的臉，“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
倪姝的嫩臉蛋鼓了起來，含糊：“有啊。”
方轍被她氣笑了，轉而揉了揉她的臉蛋，哼哼道：“我再重申一遍，林司南不是個好人，你離他遠點。不對，不僅僅是離他遠點，是不準、不可以、不允許和他見面。任何交流都不可以。”
“好霸道啊方總。”倪姝打趣著，“他不是好人，那你是咯？”
“我……”方轍一時語塞。他是好人嗎？反正他自己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一個人是不是好人，是由別人來判斷？還是由自己來？他問倪姝：“在你眼裏我是好還是壞？”
倪姝本就隨口一說，沒想到方轍卻正經問了起來。
“當然是好人。”不管方轍問這句話時的心情是什麽，倪姝都要毫不猶豫地給他這個回覆。
“真的？”方轍嘴角勾起，眼裏已有了笑意，“你不是總罵我混蛋、流氓嗎？”
“餵……！”倪姝羞惱地捏他。她罵他混蛋，是因為他總對她做那種事，而且那種時候他本來就很混蛋，不管她如何好聲好氣，他都聽不進去，不是混蛋是什麽。現在還敢提這茬？倪姝又捏了他兩下，疼得方轍嘶了一聲，“寶貝，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嗯？”倪姝收回了手，緊張道：“真的嗎，我看看？”
“沒事，逗你玩的呢。”方轍把她拉進懷裏。
倪姝輕捶他一下，罵他：“混蛋！”
方轍眨了眨眼，“看吧，你又說我是混蛋了。”
“你本來就是！”
“好好好，我是混蛋。”方轍應和，轉而道：“不過說回正事。你剛才說你也早就見過你的媽媽，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提起這個，倪姝的心情瞬間沈重，她問：“你還記得三年前你突然離開倪家嗎？”
方轍當然記得，他有些心虛地點點頭，只不過他離開倪家，和倪姝的媽媽有什麽關系。
“你離開之後，我因為乏累，睡了一個午覺，那天我接連做了兩個夢。就是這兩個夢，讓我想起了一些事。”
“什麽夢？”方轍問。
“第一個夢，我夢到黑暗潮濕的森林裏，一個白袍女人一邊大笑一邊跑，看起來瘋瘋癲癲的，而她後面有一個黑袍男人緊緊追著她。黑袍男人問我，要不要跟他們一起走？”倪姝在說這個夢時，臉色很難看，手心裏不自覺地沁出了冷汗。
方轍感受到掌心的濕潤，將她緊緊攬在懷裏，小聲安慰著：“別怕，我在這裏。”
倪姝看他一眼，輕輕點頭，“嗯。”她環抱著他的腰，在他胸口蹭了蹭，低聲繼續說道：“夢裏的黑袍男人其實是倪天佑，而那個女人就是我的母親。”
方轍聽得有些迷糊，但他沒有打斷，他知道倪姝會同他解釋清楚。
“我曾經見過她，那時候我被接到倪家應該已經有了半年。有一天，我養的小貓走丟了……”倪姝沒說那只小貓是林司南送給她的，直接略過這件事，“我急著找小貓，就跑到倪家一個姑且叫作‘禁區’的地方。平日裏，倪家德是不準我過去的，我因為很怕倪家德，也不敢不聽話。可那天因為要找小貓，我跑了過去。然後我就聽到了一陣激烈的爭吵。
其實也不算爭吵，因為自始至終，都是對方在承受倪天佑的打罵。我看到倪天佑狠狠地踹了一個女人一腳……”說到這裏時，倪姝抱著方轍的手更緊了，嗓子有些幹啞。
方轍感受到她情緒的波動，心疼得很，偏頭在她發頂輕輕蹭蹭，“如果不想說就不說了。”
“不……”倪姝搖搖頭，她一定要說，“我看到倪天佑打她，嚇得呆楞在原地。倪天佑也註意到了我，他的表情變得憤怒猙獰，但也有些緊張——”
*
“你怎麽跑這裏來了！？”倪姝的突然出現讓倪天佑有些心虛，他擋住倪姝的視線，不讓她看到地上的人。“快回去！再不回去小心我打你！”
聽到他要打她，倪姝瑟縮了一下，她往後退了兩步。可是她的小貓還沒找到，而且那個女人好可憐。倪天佑怎麽會那麽暴躁，他太可怕了。
倪姝咬了咬嘴唇，想要給自己一點勇氣。
倪天佑的目光太過兇狠，他甚至舉起了手，仗勢要打過來。然而就在倪姝以為自己要挨打時，身後的女人卻抱住了倪天佑的腿，她頭發淩亂，衣服也破損了，嘴角、鼻孔全都在流血，看起來受了很重的傷。口裏嗚嗚咽咽著，像是哭泣又像是在哀求。
倪姝看著特別難受，倪天佑更是煩躁，他一腳踢開了身後的女人，怒吼：“滾開！”
倪姝被倪天佑兇狠的面目又一次嚇到，她又往後退了兩步，可是……可是那個女人看起來太可憐了，而且她剛剛好像還在幫自己。小小的拳頭握緊，倪姝大喊：“爸爸，你不要再打了！”
倪天佑身子一僵。
“打人是不對的，你不要再打她了！求求你了！”
聽到倪姝的呼喊，倪天佑真的停了下來，他看了看腿邊的女人，又看了看倪姝，表情突然變得很痛苦，瘋了般地嘶吼：“滾滾滾！都給我滾！全都給我滾！”
倪姝離開了，因為倪天佑拎著她一起離開了那個地方，並且威脅她：“從今以後，不準你再去那個地方。如果被我知道你偷偷跑去，我就打斷你的腿！”
倪姝嚇得點點頭，又小心翼翼問了句，“爸爸，她是誰？”
每次倪姝只要喊倪天佑“爸爸”，倪天佑的表情就很奇怪，明明嫌惡，但又該死地提醒他，倪姝是他的血緣至親。
倪天佑沒有告訴倪姝那個女人是誰，冷著臉警告：“不該問的別問。總之，不準再跑過去！”
“那你能別打她了嗎。”倪姝拽了拽倪天佑的衣角，從她進倪家，因為倪天佑的態度，倪姝從不主動親近她的父親。可是那次，為了那個可憐的女人，倪姝想借女兒的身份，讓倪天佑心軟一次。
只是倪天佑的心比石頭都硬，他冷漠地推開倪姝，只留下兩個字，“少管！”
然而倪家人可能都有點臭德性，倪姝嘴上答應著倪天佑不去那個禁區，私下裏還是偷偷跑去兩三次，甚至給那個女人帶去了一些食物。
“你不會說話嗎？”倪姝問她。
女人躲在角落瑟瑟發抖，想看倪姝又不太敢看。那個時候的倪姝，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親近她，等她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
*
“倪天佑發現你又偷偷跑過去了？”方轍拍拍倪姝的後背，緩和著她的情緒。
“不是倪天佑發現的，是倪家德。”倪姝垂著眼眸，慢慢道：“在倪家，沒有倪家德不知道的事。有一天，倪家德把我叫到書房，說我偷跑禁區的事，他已經知道了，但他不打算告訴倪天佑。我當時心裏很惶恐，主動承認錯誤，說我再也不敢了。
可是倪家德怎麽會輕易放過我？
他對我說：‘倪姝，小孩子有好奇心是正常的，但是做錯事就得受懲罰。因為這樣你才會清楚，人要懂規矩，不該做的事就不能做’。”
“果然是倪家德能說出來的話，永遠在說教別人。”方轍語氣有些憤怒，但他極力壓抑著情緒，因為他不能再讓倪姝的心情變得更糟，“後來呢？倪家德做了什麽？”
“他當時沒有做什麽，只是讓我回房好好反思反思，我本來還在疑惑懲罰是什麽，直到兩天後，我看到了酩酊大醉的倪天佑。那也是我進倪家之後，第一次看到倪天佑同倪家德叫板——”
*
“我不送！我不可能送她去那種地方！”倪天佑的聲音大得能將屋頂掀開。
若是旁人，面對撒酒瘋的倪天佑多多少少有些害怕，可是倪家德卻是面無表情，他又問了一次，“你確定不送？”
熟悉的陰沈語調，倪天佑的心狠狠跳了一下，瞬間沒了氣焰。“爸，我求你了，”他低著頭，仿佛剛才叫破喉嚨的人不是他，“她不能去那種地方。”
“你既然不送，那就由我來送。”倪家德冷漠地看著他，“倪天佑，我這一生做得最錯誤的事，就是同意她進家門。”
倪天佑身子狠狠一顫，往後退了幾步，“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行，我送！我自己送！明天我就把她送走，不勞您老人家操心！”說完搖搖晃晃地上了樓。
到了樓梯轉角時，他看到了倪姝。
倪姝本來扶著樓梯，看到倪天佑過來，嚇得轉頭就跑。可是那天，倪天佑突然將她一把抱起，然後哭了……
哭著罵她：“你這個小賤人！”
*
“倪天佑居然會哭？”倪姝在說這件事的時候神色是冷淡的，“這個變態也會哭？哭就哭吧，哭的時候還要罵我幾句……”
方轍皺了皺眉，心疼得厲害。他早就知道，倪姝在倪家過得不開心，可是沒承想，倪姝的日子竟也如深淵一般，暗黑幽閉，不見天日。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倪姝，只有把她抱得更緊一些。如果他當年沒有被帶走，倪姝說不定不會遭遇這些。
倪姝知道方轍在心疼她，她說：“沒關系的，方轍。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怎麽可能沒關系呢？方轍想，有些傷害是一輩子也撫平不了的。可他還是順著她的話說道：“嗯，都過去了。以後誰都不能傷害你。包括我。”
倪姝親親他，“……你不會的。”
不會傷害我的。
一定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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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轍聽倪姝講她與林司南那些過往，怎麽聽怎麽不舒坦。幾次想打斷，但想到他答應過倪姝，她不準他說話他就不開口，所以不得不硬生生壓下心裏那股醋意。
表情看起來尤其奇怪，倪姝忍俊不禁，戳戳他的嘴角，笑問：“又吃味了呢？”
方轍沒有否認，抓住她亂動的小手指，也不吭聲。驀地，在她指尖舔舐了一下。倪姝頓覺從腳底生出一陣酥麻，直竄心頭。
“你……”她不敢戳他了，斜睨他一眼，“別鬧。”語氣一點也不兇，甚至有點撒嬌的意味。
方轍揚了揚眉，將她手握住，五指與她的交叉，一語不發。夜幕下，那雙好看的眼睛裏滿滿的獨占欲。
“好了，準你說話了。”倪姝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心跳得有些快。
“這可是你說的。”方轍一開口就沖散了兩人之間的旖旎，“你剛剛同我說那麽多關於林司南的幹嘛，我看起來像對他很有興趣嗎。”
倪姝：“……”
真是個醋精。
為了不讓兩人的話題跑偏，倪姝說道：“其實我就是想說，林司南早就見過我媽媽了，但是他當時居然騙我。”
“嗯，他就不是個好人。”方轍回應得很快。
倪姝笑了笑：“可算被你逮著機會罵他了？”
“我罵他還需要挑時機？”方轍嗤笑，反覆強調：“更何況，他本來就不是個好人。小姝，你不要以為我是因為吃醋，所以故意詆毀他。我說他不是個好人，意思就是他不是個好人。我請你，不要理解成我在吃醋的酸言酸語。行嗎。”
倪姝被他像繞口令一樣的嘮叨逗得笑出了聲。
然而她的反應卻讓方轍不滿了，“你笑什麽啊？”他捏了捏她的臉，“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
倪姝的嫩臉蛋鼓了起來，含糊：“有啊。”
方轍被她氣笑了，轉而揉了揉她的臉蛋，哼哼道：“我再重申一遍，林司南不是個好人，你離他遠點。不對，不僅僅是離他遠點，是不準、不可以、不允許和他見面。任何交流都不可以。”
“好霸道啊方總。”倪姝打趣著，“他不是好人，那你是咯？”
“我……”方轍一時語塞。他是好人嗎？反正他自己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一個人是不是好人，是由別人來判斷？還是由自己來？他問倪姝：“在你眼裏我是好還是壞？”
倪姝本就隨口一說，沒想到方轍卻正經問了起來。
“當然是好人。”不管方轍問這句話時的心情是什麽，倪姝都要毫不猶豫地給他這個回覆。
“真的？”方轍嘴角勾起，眼裏已有了笑意，“你不是總罵我混蛋、流氓嗎？”
“餵……！”倪姝羞惱地捏他。她罵他混蛋，是因為他總對她做那種事，而且那種時候他本來就很混蛋，不管她如何好聲好氣，他都聽不進去，不是混蛋是什麽。現在還敢提這茬？倪姝又捏了他兩下，疼得方轍嘶了一聲，“寶貝，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嗯？”倪姝收回了手，緊張道：“真的嗎，我看看？”
“沒事，逗你玩的呢。”方轍把她拉進懷裏。
倪姝輕捶他一下，罵他：“混蛋！”
方轍眨了眨眼，“看吧，你又說我是混蛋了。”
“你本來就是！”
“好好好，我是混蛋。”方轍應和，轉而道：“不過說回正事。你剛才說你也早就見過你的媽媽，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提起這個，倪姝的心情瞬間沈重，她問：“你還記得三年前你突然離開倪家嗎？”
方轍當然記得，他有些心虛地點點頭，只不過他離開倪家，和倪姝的媽媽有什麽關系。
“你離開之後，我因為乏累，睡了一個午覺，那天我接連做了兩個夢。就是這兩個夢，讓我想起了一些事。”
“什麽夢？”方轍問。
“第一個夢，我夢到黑暗潮濕的森林裏，一個白袍女人一邊大笑一邊跑，看起來瘋瘋癲癲的，而她後面有一個黑袍男人緊緊追著她。黑袍男人問我，要不要跟他們一起走？”倪姝在說這個夢時，臉色很難看，手心裏不自覺地沁出了冷汗。
方轍感受到掌心的濕潤，將她緊緊攬在懷裏，小聲安慰著：“別怕，我在這裏。”
倪姝看他一眼，輕輕點頭，“嗯。”她環抱著他的腰，在他胸口蹭了蹭，低聲繼續說道：“夢裏的黑袍男人其實是倪天佑，而那個女人就是我的母親。”
方轍聽得有些迷糊，但他沒有打斷，他知道倪姝會同他解釋清楚。
“我曾經見過她，那時候我被接到倪家應該已經有了半年。有一天，我養的小貓走丟了……”倪姝沒說那只小貓是林司南送給她的，直接略過這件事，“我急著找小貓，就跑到倪家一個姑且叫作‘禁區’的地方。平日裏，倪家德是不準我過去的，我因為很怕倪家德，也不敢不聽話。可那天因為要找小貓，我跑了過去。然後我就聽到了一陣激烈的爭吵。
其實也不算爭吵，因為自始至終，都是對方在承受倪天佑的打罵。我看到倪天佑狠狠地踹了一個女人一腳……”說到這裏時，倪姝抱著方轍的手更緊了，嗓子有些幹啞。
方轍感受到她情緒的波動，心疼得很，偏頭在她發頂輕輕蹭蹭，“如果不想說就不說了。”
“不……”倪姝搖搖頭，她一定要說，“我看到倪天佑打她，嚇得呆楞在原地。倪天佑也註意到了我，他的表情變得憤怒猙獰，但也有些緊張——”
*
“你怎麽跑這裏來了！？”倪姝的突然出現讓倪天佑有些心虛，他擋住倪姝的視線，不讓她看到地上的人。“快回去！再不回去小心我打你！”
聽到他要打她，倪姝瑟縮了一下，她往後退了兩步。可是她的小貓還沒找到，而且那個女人好可憐。倪天佑怎麽會那麽暴躁，他太可怕了。
倪姝咬了咬嘴唇，想要給自己一點勇氣。
倪天佑的目光太過兇狠，他甚至舉起了手，仗勢要打過來。然而就在倪姝以為自己要挨打時，身後的女人卻抱住了倪天佑的腿，她頭發淩亂，衣服也破損了，嘴角、鼻孔全都在流血，看起來受了很重的傷。口裏嗚嗚咽咽著，像是哭泣又像是在哀求。
倪姝看著特別難受，倪天佑更是煩躁，他一腳踢開了身後的女人，怒吼：“滾開！”
倪姝被倪天佑兇狠的面目又一次嚇到，她又往後退了兩步，可是……可是那個女人看起來太可憐了，而且她剛剛好像還在幫自己。小小的拳頭握緊，倪姝大喊：“爸爸，你不要再打了！”
倪天佑身子一僵。
“打人是不對的，你不要再打她了！求求你了！”
聽到倪姝的呼喊，倪天佑真的停了下來，他看了看腿邊的女人，又看了看倪姝，表情突然變得很痛苦，瘋了般地嘶吼：“滾滾滾！都給我滾！全都給我滾！”
倪姝離開了，因為倪天佑拎著她一起離開了那個地方，並且威脅她：“從今以後，不準你再去那個地方。如果被我知道你偷偷跑去，我就打斷你的腿！”
倪姝嚇得點點頭，又小心翼翼問了句，“爸爸，她是誰？”
每次倪姝只要喊倪天佑“爸爸”，倪天佑的表情就很奇怪，明明嫌惡，但又該死地提醒他，倪姝是他的血緣至親。
倪天佑沒有告訴倪姝那個女人是誰，冷著臉警告：“不該問的別問。總之，不準再跑過去！”
“那你能別打她了嗎。”倪姝拽了拽倪天佑的衣角，從她進倪家，因為倪天佑的態度，倪姝從不主動親近她的父親。可是那次，為了那個可憐的女人，倪姝想借女兒的身份，讓倪天佑心軟一次。
只是倪天佑的心比石頭都硬，他冷漠地推開倪姝，只留下兩個字，“少管！”
然而倪家人可能都有點臭德性，倪姝嘴上答應著倪天佑不去那個禁區，私下裏還是偷偷跑去兩三次，甚至給那個女人帶去了一些食物。
“你不會說話嗎？”倪姝問她。
女人躲在角落瑟瑟發抖，想看倪姝又不太敢看。那個時候的倪姝，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親近她，等她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
*
“倪天佑發現你又偷偷跑過去了？”方轍拍拍倪姝的後背，緩和著她的情緒。
“不是倪天佑發現的，是倪家德。”倪姝垂著眼眸，慢慢道：“在倪家，沒有倪家德不知道的事。有一天，倪家德把我叫到書房，說我偷跑禁區的事，他已經知道了，但他不打算告訴倪天佑。我當時心裏很惶恐，主動承認錯誤，說我再也不敢了。
可是倪家德怎麽會輕易放過我？
他對我說：‘倪姝，小孩子有好奇心是正常的，但是做錯事就得受懲罰。因為這樣你才會清楚，人要懂規矩，不該做的事就不能做’。”
“果然是倪家德能說出來的話，永遠在說教別人。”方轍語氣有些憤怒，但他極力壓抑著情緒，因為他不能再讓倪姝的心情變得更糟，“後來呢？倪家德做了什麽？”
“他當時沒有做什麽，只是讓我回房好好反思反思，我本來還在疑惑懲罰是什麽，直到兩天後，我看到了酩酊大醉的倪天佑。那也是我進倪家之後，第一次看到倪天佑同倪家德叫板——”
*
“我不送！我不可能送她去那種地方！”倪天佑的聲音大得能將屋頂掀開。
若是旁人，面對撒酒瘋的倪天佑多多少少有些害怕，可是倪家德卻是面無表情，他又問了一次，“你確定不送？”
熟悉的陰沈語調，倪天佑的心狠狠跳了一下，瞬間沒了氣焰。“爸，我求你了，”他低著頭，仿佛剛才叫破喉嚨的人不是他，“她不能去那種地方。”
“你既然不送，那就由我來送。”倪家德冷漠地看著他，“倪天佑，我這一生做得最錯誤的事，就是同意她進家門。”
倪天佑身子狠狠一顫，往後退了幾步，“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行，我送！我自己送！明天我就把她送走，不勞您老人家操心！”說完搖搖晃晃地上了樓。
到了樓梯轉角時，他看到了倪姝。
倪姝本來扶著樓梯，看到倪天佑過來，嚇得轉頭就跑。可是那天，倪天佑突然將她一把抱起，然後哭了……
哭著罵她：“你這個小賤人！”
*
“倪天佑居然會哭？”倪姝在說這件事的時候神色是冷淡的，“這個變態也會哭？哭就哭吧，哭的時候還要罵我幾句……”
方轍皺了皺眉，心疼得厲害。他早就知道，倪姝在倪家過得不開心，可是沒承想，倪姝的日子竟也如深淵一般，暗黑幽閉，不見天日。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倪姝，只有把她抱得更緊一些。如果他當年沒有被帶走，倪姝說不定不會遭遇這些。
倪姝知道方轍在心疼她，她說：“沒關系的，方轍。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怎麽可能沒關系呢？方轍想，有些傷害是一輩子也撫平不了的。可他還是順著她的話說道：“嗯，都過去了。以後誰都不能傷害你。包括我。”
倪姝親親他，“……你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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