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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你逃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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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你逃我追

他是沒想過娶她, 但也沒想過娶任何人。

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活不了多久,會死!

他沒死, 滅了楚國,報了國仇家恨,他覺得人生也該順理成章的過渡到下一個階段, 他該娶妻生子,像普通人一樣過上踏實安寧的日子。

他能想到的,唯一想娶的人, 只有她。

下了聖旨,昭告天下,互換庚帖, 合了八字,過了大禮, 接下來就是等時間一到, 迎她進宮, 往後歲月, 朝夕相伴, 風雨同舟。

現在她突然說不嫁他了。

為什麽?

然後便是茫然。

等他醒過神來,他已經到了隨州。

他從來沒有這麽不管不顧過,拋下所有的一切來找她。

梁飛若在他的懷裏很安靜, 任由他抱著。他低下頭來,循著她的氣息想要吻她的時候, 她臉一撇, 藏在他的胸口。他將她從懷裏挖出來, 捧住她的臉。

“殿下!在我的記憶裏我們是陌生人!”她忽然很大聲的說。

靳無宴怔住。

梁飛若摳他的手指頭,“所以, 請你不要這麽對我。”

他摟住她的肌肉緊繃,手臂強悍堅硬如鐵,梁飛若十分確定,如果他動怒,想捏斷她的骨頭絞碎她的血肉,輕而易舉。

他沒動,也沒有收緊胳膊。因此她很靈活的從他的懷抱裏鉆了出來,像條滑溜的小魚。

頭發有些淩亂,顯出幾分狼狽。

梁飛若偏頭看一下太陽,又瞅了眼他,嘴唇幹燥,神情疲憊憔悴。

“眼看著也快午時了,要不邊吃邊說?餓肚子容易讓人心情變壞。”

她轉身就要吩咐下去。

靳無宴追上來幾步。

梁飛若:“我又不跑,也跑不掉不是嗎?”語氣活潑。

不一會,院門外傳來她輕快的聲音:“都傻站著幹嘛?罰站呀!不做飯?肚子不餓嗎?那個誰,你去廚房看看,米肉夠不夠?這宅子閑置這麽久,也不知有沒有吃的。沒有趕緊去坊市買。這府裏的管事是誰?鄭吉你帶著銀子和管事的一起去坊市買,多買點肉!有現成的肉最好,多買點,人多,快去!還有你們幾個,原本這府裏的下人?嗯嗯,別怕別怕,沒要你們跪,趕緊去廚房燒點熱水,來了這麽久了,一口熱茶都沒得喝。對了,我二兄呢?嗯嗯……嗯嗯……”

死氣沈沈的庭院瞬間充滿了煙火氣。

很踏實,很安心。

靳無宴回身,看到院子裏的一方石桌,掃了落葉,坐下。

梁飛若端著熱茶過來的時候,看他支著額,閉著眼,睫毛濃黑,雙眼皮有些深,眼尾上挑,像是工筆畫精心雕琢出的一樣,鼻梁高挺,膚色冷白,唇薄。

相書上說薄唇寡恩,所以梁飛若對他第一眼的評價是——一臉薄情相。

可是他這幅樣貌,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剛剛好的,堪稱完美。

若是換了個厚嘴唇,梁飛若想了下,搖了搖頭。

他的唇形很好看,若是被水滋潤過,顏色也會很好看。她嘗過,炙熱滾燙,口感也很好。

“若若。”他不知什麽時候醒了,仍支著額頭,動也沒動。神態倒比方才放松了些。

梁飛若心虛的在心裏吐了下舌頭,將茶水放下,“殿下,先用點茶水,飯很快就好了。”隨即規規矩矩的站好,手裏捧著托盤。

靳無宴:“若若,叫我的名字。”

梁飛若:“啊?”

靳無宴:“我們本不應如此生疏。”

梁飛若的舌頭在嘴裏打轉,還是覺得有些別扭。眼前的人是君王呀,還是她決心分道揚鑣的人,就不要再勾勾連連的沒完沒了了吧。

靳無宴看著她:“你說你對我陌生,那就先從我的名字開始熟悉。”

來了,來了,最怕這樣了。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會有種被深愛被在乎的錯覺,可是一旦分開,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人影不說,連個口訊都沒。

也許這就是當初的自己栽進去的原因吧?

喜歡這樣的男人,註定要付出很多 ,追隨著他的腳步,否則,一個轉身,他很可能就把你給搞丟了。被人弄丟了不可怕,自己把自己弄丟了才要人命。

“我去看看飯好了沒?”她轉身就要走,絆住裙擺,扭身一看,靳無宴不知何時拉住了她裙子的一角。

他一臉嚴肅的長相實在不像個登徒子,可他就是幹了登徒子才會幹的事!

“啊!景鵬!”梁飛若忽然大聲喊。

靳無宴立刻松手,挺背直腰。

梁飛若飛速跑開,還回頭看了他一眼,有些得意。

一直到午膳送來,梁飛若都沒再出現。

*

梁飛若和海桃柳條兒她們一桌。鄭吉買回來的鹵牛肉不錯,梁飛若能多幹兩碗飯。

大姐兒輕飄飄的嘆了口氣,“唉,本以為這次能在外面玩一陣子。”暗搓搓的瞥了她姑姑一眼,有些埋怨。

柳條兒憤憤嘀咕:“呸,跟屁蟲。”

大姐兒憐惜自己額上的傷,早知道是這麽個情況,她還磕什麽頭啊,都打道回府算了,遷怒道:“哼,跟屁蟲!”

幾乎是話音方落,門口罩下來一道陰影。柳條兒正對著門,神色一變,幹脆將頭往胳膊上一枕,埋在桌上裝死。

梁飛若暗笑不語,朝大姐兒睇了一眼,等著看笑話。

大姐兒後背正對著來人,婷婷裊裊的起身,眼皮子下垂,頗有她姑姑裝腔作勢時的姿態,盈盈下拜:“侄女給姑父請安。”

靳無宴沈沈的目光仿佛照進了微光,難得帶出幾分笑意,撥冗朝大姐兒看了一眼,很有些親昵的閑話家常,“小楠都長這麽大了。”

大姐兒自動站直:“姑父快將我姑姑帶走吧,一碟子牛肉都快被她一個人幹完了。”

靳無宴應了聲好,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摘下手上的玉扳指,說:“你既叫我一聲姑父,見面禮總不能少的,拿去玩吧。”

大姐兒受寵若驚,雙手捧上,“謝姑父!姑父您人真好,侄女預祝姑姑姑父百年好合,早生……”

梁飛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按回去,不準她再賣姑求榮。

鄭吉一腳踩進來,站在邊上看著。

景鵬一直跟著靳無宴,適時開口道:“三小姐,殿下到現在一口未吃,您看……”

梁飛若端起桌子上僅剩的牛肉就走。

柳條兒裝死途中驚坐起:“你好歹留一塊!”

靳無宴跟著就出去了。

大姐兒將玉扳指套在手上,哈一口熱氣,擦擦,如獲至寶。

鄭吉眼巴巴瞅著,憤憤不平:“這不公平!”

柳條兒提議:“要不咱也追上去叫一聲姑父?”

鄭吉瞪她一眼不理她,又轉過頭去看玉扳指,“憑什麽小楠叫一聲姑父就賞玉扳指。我當年叫他一聲姑爺,什麽也沒得到,還被蒯宗平打了一頓!”

柳條兒:“呸!老逼狗!”

鄭吉:“呸!老……”

大姐兒幽幽看向他,他敢吐出一個臟字,她就親手撕了他嘴。

鄭吉湊過去:“老值錢吧這玩意,借我看看唄。”

大姐兒躲開不讓,“你眼裏只有銅臭,能看出什麽?不給看!”

景鵬自進來後一直沒出去,站在海桃身後,不敢上前,也不敢找她說話,可憐兮兮的。

海桃偏了半張臉,瞥一眼他,“吃了沒?”

景鵬大喜:“吃,沒吃,還沒吃。”他確實沒吃,海桃主動跟他說話,他太激動了。

海桃朝他點一下梁飛若空出來的位置,“去拿一副幹凈碗筷,過來吃飯。”

*

單獨給靳無宴準備的膳食,不用梁飛若吩咐,也準備的豐盛精美,還有一壺酒,兩幅碗筷,看來是將梁飛若也算上了,只不過她沒領情。

梁飛若將剩了個底的牛肉碟子往桌上隨意一放,回頭看靳無宴。

他一直一言不發跟著她,沈臉肅目,整個人陰氣沈沈的。

梁飛若最不喜歡苦大仇深了,就算是談分手也用不著這樣啊。她朝他笑了下,無事人一般,“殿下過來吃飯。”

靳無宴站住不動,“叫我名字。”

梁飛若:“……”

他固執的很,似乎她不肯叫,他就不吃,非要餓死在她面前才罷休。

梁飛若從善如流,絕不在小事上費嘴皮子:“靳無宴,過來吃飯。”

靳無宴面上顯出高興來,從大姐兒叫他姑父開始他就很高興,一直壓抑到現在。

梁飛若給他斟酒。

靳無宴:“一起吃。”

梁飛若順勢坐下,她還沒吃飽。

喝酒吃飯,他喝她吃。

喝嘛喝嘛,喝點小酒能舒緩心情。

“早些年,我曾夜探過楚皇宮,差點在裏頭迷路,雖是夜月,也能隱隱窺見其中琉璃瓦房,造景奇美。大殿雄壯,巍峨高聳。如此宮舍棄之不用屬實可惜啊。”

靳無宴說:“確實可惜,陳人趙人只會搶奪金銀玉器,能帶走的都帶走了,不能帶走的也順手搗毀了。楚賊自刎,殺了兒女後,一把火燒了大衍宮,若非我及時帶人撲救,只怕整個皇城都要毀於一旦。”

這與外界傳言的不一樣。

“你想去看,等下我帶你一起去,你二兄在監督重建,來了一趟隨州剛好可以去看看他。”

梁飛若心中大定,看來她猜得沒錯了。

斟酒布菜,伺候的更加殷勤。一切似乎都是曾經的樣子,靳無宴愁容不展的眉舒展開,身子有意無意的往梁飛若身邊傾斜。

飯畢,梁飛若故意跑出去溜達了一圈,當著大姐兒等人的面說她待會要去逛大衍宮。

楚國已滅,一口一個楚皇宮也不合適。皇宮內尤以楚皇酒池肉林的大衍宮最為有名,就以此宮指代了。

昔年燕國還只是諸侯小國,楚皇地位崇高,皇宮自是人人神往的神秘之所,且不論大家都是何樣的心思,想去一觀的心都是一樣的。

於是景鵬第一個跳出來,“小姐,我給你趕馬車。”

海桃又是那副笨蛋美人的憨憨模樣,立刻舉手:“我也要去!”

柳條兒略感不好意思,能屈能伸道:“姑父大人定不會同我一般計較。帶上我。”

最後只剩大姐兒,她已經將玉扳指串了條鏈子掛在脖子上,斜斜看過來一眼,玩著發辮,“許久沒見二伯父了,怪想他的,我也……”

梁飛若:“禁宮重地,若無王令,外臣之女不得擅入。”

大姐兒滑溜往地上一跪,頭磕在她的腳上,“姑姑,我錯了。您就看在我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諒則個。”

靳無宴在門口站了有一會,也不知怎麽笑出了聲。

去的路上,靳無宴說:“小楠和你真像。這孩子機靈可愛,討人喜歡,都快十四了吧?”

梁飛若心裏有事,正走神,前半句沒聽清,後半句聽到靳無宴正誇大侄女,滿眼喜歡,還特意提了年齡,心中一緊,話不過腦,“十四也是小孩子,你別打她主意。”

直至到了皇宮,馬車放行,入了宮,眾人下車。

靳無宴手背在身後,氣息冷冽,理也不理同乘的人擡步就走。

大姐兒笑靨如花,清脆叫了聲:“姑父好!”

靳無宴腳下不停,連個眼神都不給。

大姐兒從地上撿起自己的面子,同鄭吉說:“肯定不是我得罪的他。”

梁飛若施施然下了馬車,理了理發鬢衣角,安了安眾人的心,“沒事,小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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