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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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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入城的時候,靳無宴就追上了那輛馬車,不過他也沒攔住他們,只不遠不近的跟著,等著梁飛若發現他。

從他十四歲遇見她開始,一直都是梁飛若主動,他也習慣了她主動靠過來。攔住馬車,在別人的註視下接走梁飛若,會讓他覺得羞恥,他從來沒這樣幹過。

暴風驟雨過後,天反而晴了,還出了太陽。日落的光線壓在地平線,天地洗刷一新,雖是枯黃的秋季,卻仿佛有種生機盎然之感,一切都是重新開始的樣子。

馬車慢慢悠悠,終於停在了梁府大門口。

靳無宴打馬往前靠近了些,翻身下馬。手裏捏著馬鞭,他身形高大,氣質冷峻,頗為引人註目。

馬車上爬下來一位小公子,十七八歲的樣子,下來後,他並未站到一邊,而是朝車內伸出手,說:“梁小姐,您慢點,我扶著你。”

靳無宴有些好笑。

梁飛若身上披了件男子的外裳,柔柔弱弱的樣子,手搭在柳輕書的胳膊上,磨磨蹭蹭的下了車。

柳輕書一疊聲道:“你不用怕,沒事的,我扶著你。”

靳無宴仍是面無表情的站著,握著馬鞭的手背到身後,負手而立,剛才梁飛若下馬車的時候朝他這邊看了眼。他一時有些不解梁飛若這是在幹什麽。而且搭在她身上的衣裳讓他有些不舒服。當然,他從來沒覺得梁飛若這是在故意氣他什麽的,因為她從來都不會這樣。

倆人站在梁府門口卻沒有很快分開,而是說起了話。

梁飛若將懷裏的小野貓交給柳輕書讓他養,說有空的話她會去看。

少年笑了起來,笑容幹凈溫柔,說:“那我一定好好養,養得又胖又壯,你來看。”

老宋叔看著梁府的大門,確信從山裏帶回來的女子不是山精鬼魅,稍稍放下心。他們是外地過來的,又是老仆攜幼主,並不清楚梁家具體哪些人口,又是何樣身份。他只是迂腐而固執的看不慣,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同男子拉拉扯扯,還披著男子的外袍,實在不像話。因此,他一勁的催,又瞧見先前同他們迎面遇上的一列人馬站在不遠處虎視眈眈,尤其是為首那位,身材高大挺拔,氣勢迫人,過往行人都繞著他們走,他也不由心生懼意,後來索性下車,扯著他家公子的袖子,“快走,快走呀!”

梁飛若還想請人進屋喝茶,老宋叔一再阻攔,只得作罷。

然而她還披著柳輕書的外袍,老宋叔當然也要拿走,也不是舍不得一件舊袍子,只是,不合適啊。

於是他悄悄的扯住垂下的袖子,用力一扯。

柳輕書看見了,沒來得及阻止。

老宋書一面扯袍子,一面捂住眼,“得罪了,梁姑娘。”

袍子落下,靳無宴負在身後的手握了下拳,梁飛若今日穿一身淺色衣衫,淋了雨後,後背大片皮膚若隱若現。

柳輕書趕緊撐一把傘給她。

梁飛若原本因為老宋叔突然扯袍子怒容上臉,又壓了下去。

二人道了別。

梁飛若一直站在府門口,直到馬車拐過彎看不見才轉過身,靳無宴已經走過來了,他以為梁飛若在等他。

結果,只見她肩上扛著那把天青色雨傘,腳步輕快,又不失端莊優雅的轉身就往裏走。

靳無宴:“……”

靳無宴從來不妨礙梁飛若交朋友,無論同性還是異性。起初幾年,他巴不得她多交幾個異性好友,這樣就不會來煩他了,甚至還親自給她介紹過。一個滿心浸泡在血與仇的人偏執的只有國仇家恨,小女兒家的情和愛於他來說只是可笑的累贅。

她被楚國二皇子綁了去做小妾,他也曾很認真的想過,但凡是旁的任何人,他都不會管,嫁出去了最好。無論是誰,只有楚皇姜家的人不行!所以當他單槍匹馬渾身浴血的將她從楚二皇子的床上救出,看著她抱著自己哭成個淚人,他無比糟心的想,怎麽就不是旁人呢?那樣的話,他興許還會備一份賀禮,討一杯喜酒喝。

*

戈紅昌同梁飛若一早出門,忙到下午的時候,基本已經跑完了,還剩一戶人家住在山裏頭。天色暗沈,梁飛若與那戶人家的嫂子有舊,她一人去撫慰孤寡再敘敘話,也不算失禮,就讓戈紅昌駕著另一輛空馬車先回府了。

眼看著大雨傾盆,戈紅昌正尋思小妹今夜會不會留宿在山裏,王太孫突然駕臨。

也沒廢話,問清楚緣由,王太孫連茶都沒喝,直接去接人了。

妯娌倆個坐在屋門口,爐子上烤著芋頭,手裏做著針線活,耳裏傳來隔壁屋孩子們一陣陣的歡聲笑語,只覺得這樣的日子好極了。夫君都在,孩子健康,大家都好好的活著,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日子了。

戈紅昌說:“楚國一滅,殿下解開心結,對咱小妹也比先前積極熱情多了。”

徐冰心裏還是不踏實:“那你說他會娶小妹嗎?”

戈紅昌笑大嫂不自信:“殿下不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他肯定會對小妹負責的。”

徐冰猶猶豫豫道:“殿下……始亂了嗎?”

這下輪到戈紅昌不自信了,小妹是個美人不假,但王太孫什麽樣的天香國色沒見過?這些年,無論是楚皇為了試探他送來的美人奸細,還是盟軍為了穩固關系互送佳人,哪個不是傾國傾城?更別提每次梁飛若想生撲靳無宴都被他按住臉往外推。

全軍都知道,靳無宴看梁飛若就是個讓他頭疼的小妹妹。

戈紅昌確信殿下不可能對小妹始亂過。雖然她經常說二人不清不楚,但也只是針對梁飛若有事沒事總往人身上貼這回事。小妹不介意旁人開她和王太孫之間的玩笑,大家也就無所謂的說著玩。

戈紅昌心裏是感到可惜的,一個有情一個無意,硬湊到一起只怕終成怨偶。但是想到小妹那開朗活潑的性子,又覺得人各有志,做嫂嫂的只能尊重祝福。況且,有小妹在身邊轉悠,王太孫似乎也比他一個人待著的時候要開心一些。

這世上的感情又不是只有愛情一種,男與女在一起也不都是非要兩情相悅才能成婚,只要待在一起舒服,湊成一對也挺好。

“反正,殿下肯定會娶小妹吧,至於能不能當正妃我就不知道了。”戈紅昌肯定道。

徐冰和梁昆同齡,嫁到梁家的時候只有十七歲,幾乎是看著梁飛若長大的。小姑子在她心裏就像她半個女兒,對於小姑子付出那麽多,最後還是只能做個妾,心裏怎麽想都不得勁,不免幽怨道:“要我說小妹就該硬氣些,王太孫不許正妃之位,就不要嫁他,也該讓他吃吃愛情的苦頭了。”

戈紅昌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愛情的苦?王太孫殿下他懂這玩意?

正說著,前院丫鬟來報,說三娘子回來了。

徐冰看戈紅昌一眼,有些得意的笑了。

就在之前二人閑聊,戈紅昌信誓旦旦,小妹肯定要和殿下去宮裏,今晚不會回家。

徐冰說,這樣不行,得讓梁昆和梁魯提一下,現在不比在軍營裏,該辦婚事就辦了,再沒名沒份,閑言碎語的對女孩子不好。

現在聽說小妹回來了,徐冰松了一口氣,雖說沒像她剛說出口的“讓殿下吃吃愛情的苦”,但是沒昏頭昏腦的跟去宮裏,她就已經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了。

妯娌倆個放下針線,相視一笑,迎出去。時候不早了,也是時候炒幾個菜吃晚飯了。

二人走到正廳廊下,正好見小妹肩上扛著把天青色的雨傘輕快的走在兩面種了花草的石頭小徑上。少女的衣裳都濕透了,也因如此,才讓人發覺,少女不知何時已經長至成熟,身條婀娜,凹凸有致,正是最美的年華。

梁飛若心情很好,見到嫂嫂打了聲招呼,說:“我去沐浴更衣,晚膳不必等我。”又揮著手中的傘,想跳又忍住了,嘴裏哼著小曲離開了。

徐冰說:“我記得她以前就喜歡扛著一把黑傘,無論晴天下雨都帶著。”

戈紅昌:“那是王太孫殿下的傘。他總喜歡用一些烏漆嘛黑的東西,整個人都顯得陰沈沈的。”

徐冰:“後來那把傘呢?”

戈紅昌:“被陳國的一個小郡主給撕了。倆個人還幹了一架,差點壞了倆國結盟。小妹有時候也挺任性的。”

二人正聊著,見靳無宴自大門走了進來,仍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目光追著梁飛若。

戈紅昌笑了:“看來是又送了一把給小妹。難怪小妹高興成那個樣子。不過殿下的品味什麽時候變了?難得難得。”

戈紅昌小聲嘀咕著迎了上去。

徐冰落後一步,她一直有些怕靳無宴。

*

梁府擺了晚膳,靳無宴留下用膳,海桃和景鵬已經回來了。

海桃請梁飛若去正廳用膳,梁飛若聽說王太孫也在,將她兩位兄長又罵了一頓,沒去,讓海桃另外準備了三菜一湯給她屋裏吃。

一家子都在等梁飛若。

靳無宴居上首。

梁昆、梁魯夫婦各自居左右兩側下手。

在場五人,夫婦同桌,就顯得靳無宴有些形單影只。以往,只要不是太正式的場合,梁飛若都是與靳無宴同席,即便正式場合,梁飛若也幹過女扮男裝陪侍在側。

席上無話,朝政的事不方便當著後宅婦人的面拿出來閑扯,若論私交……這些年王太孫臥薪嘗膽,心心念念都是報仇雪恨,似乎除了怎麽滅楚,他們就沒別的話題。如今楚國已滅,聊什麽呢?

“咳咳,”梁昆被魚刺卡住了喉嚨忍不住咳了起來。

靳無宴大概在走神,一聽到響動,立刻道:“嗯?什麽事?”

然而,梁昆什麽也沒說,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戈紅昌看到站在邊上的海桃,心念一轉,忽然道:“海桃,你怎麽還在這?你主子不是讓你今晚和景鵬走嗎?”

海桃笑瞇瞇道:“是的呢。”然後去拉守在門口的景鵬。

靳無宴朝景鵬點了點頭。景鵬行禮退下,高高興興的走了。

這之後,梁家兄弟妯娌明顯能感到靳無宴有些開心,雖然仍是沒什麽話題好聊,但大家都能感覺得到他在努力的找話說。

一頓晚飯在還算融洽的氣氛中吃完了。

徐冰幾次想張口詢問靳無宴有何打算,準備什麽時候迎娶小妹,可每次看向他,還沒對上他的眼呢,只瞧著他冷硬的下巴,就自動閉嘴了。

用過晚膳,也沒久待。

以前總以為仗打完了就好了,就可以歇下來了,實則不然,國家百廢待興,老爺子又急不可耐的想退位,他還有許多許多的事要籌謀,要處理。

靳無宴站在院子裏等人,想等的人沒等來,只看到景鵬背了個巨大的包裹,海桃甜甜蜜蜜的跟在他身後。

靳無宴朝他們身後看了眼,表情一時有些錯愕。

別說他了,梁家兄弟也感到詫異,梁昆沒忍住問,“海桃,你主子呢?”

海桃說:“大姐兒找她有事,倆人說話呢。”

梁魯又問:“她啥時候走?”

海桃:“主子沒說要走啊,她囑咐我要跟景鵬好好過日子呢,得空就回來看她,還給我準備了好多好多嫁妝。”

梁昆又要接話,被徐冰掐了把。小妹好不容易矜持一下下,這兄弟倆個的都迫不及待的將人往外推,什麽意思嘛。

靳無宴仍是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什麽也沒說,走了。

路上,海桃坐在景鵬的馬上,小倆口親親我我,甜蜜話說個沒完。

靳無宴忍了又忍,忍了又忍,說:“舉國大慶之時,總有些宵小伺機作亂。景鵬,你今夜帶人值守北門,若有歹人作惡,嚴懲不貸。”

景鵬不情不願,心裏嘆氣,面上一本正經領命。

海桃坐在景鵬懷裏,一直笑嘻嘻的。她是不怕靳無宴的,心思簡單,想到什麽就直接問了,“殿下,你打算什麽時候把我家主子娶進宮呀?”

靳無宴高居馬上,明明面上的表情紋絲未動,可就是能讓人感覺到他開心了。

“你家主子讓你問的?”

海桃歪著頭,“我家主子以前不是說過嗎,她什麽時候同殿下成婚了就允許我和景鵬一直在一起了。殿下,主子不進宮,我就無事可做了呀。”

靳無宴:“嗯,日子她定,聽她的。”他一直想見她,就是想和她商議婚事。

“蒯宗平,今夜你值守北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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