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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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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夢

直到遲湫不再執著於恨,遲公習才開始教他武功。

陳天暮斟酌著問:“你的父母是怎麽死的?”

遲湫沈默了片刻,擺了下手:“都是些江湖爛賬。”

陳天暮見他不想說知道自己問多了,於是沒再說話。

遲湫把酒喝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好了,走吧。”

他走了兩步發現陳天暮沒跟上來,轉頭看見他還蹲在原地問道:“走啊?”

陳天暮不情願地朝他伸手:“腿麻了,拽我一下。”

遲湫扶起他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咱倆到底誰喝酒了?”

陳天暮揉了揉腿,扭頭“哼”了一聲,他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跺了跺腳,才覺得緩和了不少。

兩人剛走沒多久,迎面走過來兩個男人,他們兩人提著一個麻袋,不知要把麻袋運到哪去。

他們擦肩而過,那兩人鬼鬼祟祟地低下頭,加快了腳步。

原本遲湫並沒有在意他倆,可他看著那兩人總覺得有點奇怪。

遲湫和陳天暮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個人,微微皺了皺眉。

既要運東西,若是遠多半是要用推車的,那袋子走山路還要兩個人擡,既不省事也不省力,圖什麽呢?

遲湫說:“我總覺得那倆人好像有問題。”

陳天暮也回頭看了一眼:“那跟過去看看唄。”

他們跟上那兩人,沒走多遠陳天暮就看到那麻袋好像動了一下,他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下眼睛,再一看那麻袋不光動了,還傳出聲音來。

提著麻袋的兩人臉色一變,其中一個說:“看來藥效過了,快走。”

說完對著麻袋低吼道:“老實點,不然一會兒有你好受的。”

麻袋裏的人似乎被恐嚇住,安靜了下來。

陳天暮一驚,偏頭看向遲湫小聲說:“那袋子裏是人。”

遲湫點了點頭。

陳天暮看著他欲言又止:“那.....”

遲湫:“看我幹嘛?你想救就救。”

陳天暮癟了下嘴,這人明明就是自己想救,要不然剛才跟過來幹什麽?

陳天暮沒戳穿他,翻身而出攔住了那兩人的去路。

“兩位這是去哪兒啊?”陳天暮笑嘻嘻地問,“麻袋裏又是什麽啊?”

那倆人對視一眼,察覺到陳天暮來者不善,不客氣道:“與你何幹?臭小子,別擋道。”

麻袋裏的人似乎聽見有異樣,瘋狂地掙紮起來。

陳天暮瞇了下眼:“原來是人吶。”他說,“青天白日你們就敢偷人?你們是何居心!”

那倆人看著陳天暮,眼睛四下亂瞟,似乎在權衡利弊。

陳天暮拔出刀說:“把人放了。”

這倆人看起來根本毫無威脅,陳天暮勝券在握,已經準備好了。

誰知那倆人眼睛骨碌一轉,對視一眼,直接把麻袋扔下跑了。

陳天暮:“......”

這麽沒骨氣嗎?

陳天暮喊道:“誒?你們也太不敬業了。”

沒人理他,兩人早就撒丫子跑遠了。

遲湫慢悠悠走出來,見陳天暮還舉著刀,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行了,人都跑了。”

陳天暮頗為遺憾,一點都沒有救人的自豪感了。

他悻悻地把刀收回來,蹲下身解開麻袋,麻袋裏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

男孩手腳被束,嘴也被布條勒住,看見他們兩個,想說什麽,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遲湫在一旁沒有要幫忙的意思,陳天暮只好自己解開他身上的繩子,他把男孩扶起來,男孩哭著感謝他:“謝謝你,謝謝你。”

陳天暮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他們為什麽抓你?”

男孩名叫石頭,家在附近的鎮子上,他今天本想出門找朋友玩,誰知拐過巷口的時候突然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口鼻,再一醒過來就發現被人裝進了麻袋裏。

陳天暮轉向遲湫:“看來是拐子。”

遲湫問石頭道:“你們鎮上經常丟孩子嗎?”

石頭點點頭:“不光丟孩子,聽街邊的阿婆她們說還經常丟女人。”

遲湫皺了皺眉,覺得這事不只是拐賣孩子那麽簡單。

陳天暮和他對視了一眼,小聲問道:“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他期待地看著遲湫,等著他的回答。

遲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石頭,沈默了半晌才開口道:“先把他送回家吧。”

陳天暮知道,遲湫既然松口就肯定是要探一個究竟,遇到這種事,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陳天暮湊到他身邊,故意陰陽怪氣地學他說:“‘我忘恩負義,心狠手辣’。”

遲湫:“.....”

這才幾天啊就這麽不可愛了!

遲湫白了他一眼,不理他了,陳天暮卻十分愉快地笑了,帶著石頭晃晃悠悠地跟在他身邊。

石頭十分興奮跟陳天暮說:“大哥哥,你真厲害,一下子就把那倆人嚇跑了。”

陳天暮被誇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其實我也沒幹什麽.....”

石頭說:“大哥哥,你這麽厲害,能不能教教我,收我為徒啊?”

“啊?”

陳天暮對自己的斤兩還是清楚的,他哪夠收徒的資格啊,他自己的師父還沒著落呢。

他連忙擺手:“我不行我不行。”他悄悄指了指遲湫,“他厲害。”

遲湫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少言寡語,表現得十分冷淡,石頭有點怕他。

陳天暮低聲對石頭說:“沒事,不用怕他,他就會嘴上嚇唬人,別看他看著漠不關心的,其實就是自己生悶氣呢。”

遲湫斜睨著他:“......”

當他聾嗎?

陳天暮沒理他繼續跟石頭小聲嘀咕。

石頭問:“那我可以讓他收我為徒嗎?”

陳天暮搖搖頭:“不行,他已經是我師父了。”他伸出一根手指,“他只收我一個徒弟。”

遲湫:“.....”

他好像沒說過這話。

陳天暮絲毫沒有覺得在本人面前造謠有什麽不對,石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們到鎮上時已經臨近黃昏,剛進鎮子就感覺到了冷清,天還沒黑,街邊不少鋪子便已經門窗緊閉,街上更是人煙稀少。

他們倆把石頭送回家,石頭的父母在家裏急得直跺腳,看見兒子回來差點哭了出來。

石頭娘急道:“你這孩子,跑哪去了?”

她邊說邊上下檢查石頭身上有沒有受傷,發現無礙之後,把他抱在懷裏,慶幸自己失而覆得。

石頭娘情緒穩定之後,便熱情地留遲湫和陳天暮在家吃飯,兩人沒推辭,石頭爹給他倆倒了碗酒,非要敬他倆一人一碗以示感謝。

遲湫喝得有些急,嗆了一口,陳天暮拍了拍他的後背。

兩人吃飯時並沒有多問,吃完飯陳天暮帶著石頭去院子裏玩,遲湫才問起這事來。

遲湫問道:“聽石頭說我們鎮上經常丟孩子和女人?”

石頭娘嘆了口氣:“是啊,基本上每個月都丟,這不弄得人心惶惶的,大白天都不怎麽敢出門。”

“沒人管嗎?”

石頭娘搖搖頭:“沒人管,這人丟的悄無聲息的,一點痕跡也沒有,也沒辦法查。”

“這樣多久了?”

“哎呦,這樣一說,估計快一年了吧。”

遲湫有些吃驚,這麽長時間鎮子上一直丟人竟然沒人管。

石頭爹收拾完碗筷從廚房出來道:“聽說丟的孩子和女人是被什麽山神選中當聖童和老婆的。”他呸了一口,“什麽破山神幹這麽缺德的事兒?我看是山鬼還差不多。”

石頭娘打了他一下:“別瞎說。”

石頭爹看了遲湫一眼,訕訕一笑:“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我們就是粗人,說話啥的沒那麽有規矩,你別見怪。”

遲湫笑了一下:“沒事,石兄真性情,挺好的。”

石頭爹說:“反正是有這麽些的傳言,還有說是把他們供奉給誰的,真真假假誰也說不清。”

石頭娘說:“其實丟了的孩子和女人多半都是兇多吉少,他們有人在山上看見過丟了的孩子的屍體,唉,真是造孽啊。”

遲湫聽著面色凝重起來,過多的消息,石頭父母也不太知道,於是他便沒再多留。

他出了門,看見陳天暮正和石頭玩球,喊了一聲:“陳天暮,走了。”

陳天暮應聲轉頭:“來了。”他拍了拍石頭的頭,“好了,我走了,下次再來找你玩。”

石頭點點頭,跟他們揮手再見。

天色已經昏暗下來,兩人離開石頭家邊走邊商量著。

遲湫:“這點線索不好查,如今看來只能先去找那兩個綁架石頭的人。”

陳天暮說:“那倆人今天沒拐成,肯定還會再下手,但是這鎮子這麽大,咱們就倆人怎麽找啊?”

遲湫低頭想了想:“他們或許還會走那條山道,可以去碰碰運氣,只不過他們今日被發現,最近幾天可能會消停一點,明天先在鎮子裏打聽打聽吧。”

陳天暮表示讚同:“你說得對,但是我覺得咱倆現在最要緊的,應該是先找間客棧吧,要不咱倆就要夜宿街頭了呀遲大俠。”

遲湫:“......”

鎮上還開著的店鋪少之又少,兩人找了幾家才找到一間還營業的客棧,這次陳天暮不睡地板了,住在了遲湫隔壁。

晚上遲湫剛洗完澡,陳天暮就跑過來找他。

他敲了敲門,沒等裏面回音便推門進去了,結果一進屋就看見遲湫披散著頭發,發上還掛著水珠,只穿了一件中衣,燈光一晃,身形影影綽綽地顯露出來。

他的中衣松垮,領口微微敞著,鬢間發上的水滴落在鎖骨,順著前胸滑進了衣領。

陳天暮仿佛受到了不小的沖擊,腦子裏“轟”的一響,他下意識摸了下鼻子,喉結不自覺地滑動了一下,臉迅速紅了。

遲湫微微皺了下眉:“幹什麽?”

一聽他說話,陳天暮舌頭差點打結:“那.....那個,我就是來問.......問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夜宵。”

遲湫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怎麽一會兒沒見還結巴上了?

“不用。”遲湫問道,“你沒事吧,臉怎麽那麽紅?”

陳天暮連連搖搖頭:“沒事沒事。你不吃的話,那我.....先走了!”

說完,陳天暮腳底一轉,轉頭幾乎是跑出去了。

遲湫只當他是犯病了,沒過多理會,伸手抹了下脖間的水。

陳天暮回到自己房間,背靠著門閉著眼睛雙手合十連說幾遍:“罪過罪過。”

因為這個,陳天暮這一宿都沒睡好覺,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夢見這麽不可描述的東西。

他就是看見遲湫剛洗完澡,還是穿著衣服的,誰能想到在夢裏他就不穿了啊!

他不光夢見遲湫裸著上身,他還夢見他親了遲湫一口!

他發誓在此之前對遲湫從來沒有過任何綺念!

他對遲湫只有崇拜,敬重,從來沒有過任何非分之想!

從來!沒有!

這對他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巨大的傷害,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有當流氓的潛質......

可是遲湫是個男的啊!

第二天早上起來陳天暮頂著黑眼圈一臉生無可戀,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自己的喜好。

遲湫看見他臉色陰沈嚇了一跳:“你昨天晚上幹嘛了?”

陳天暮看見他像應激了一樣往後退了一步,伸出手:“你別過來!”

遲湫無辜地攤了下手:“?”

遲湫:“怎麽了?”

陳天暮看著他欲言又止,心說:怎麽了,我昨天夢見你光身子了,我還把你調戲了!

這話他不敢說,只好平覆了一下心情:“這兩天我們兩個保持一下距離。”

遲湫:“.....”

這話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

遲湫:“好像本來也沒有很近。”

陳天暮嚴肅地說:“我沒跟你開玩笑,真的,不要離我太近。”

離太近了很難保證會發生什麽!

遲湫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哦。”

然後轉身下了樓。

吃早飯的時候,陳天暮坐在遲湫對面,遲湫端著碗坐到另一張桌子上。

陳天暮一楞,張了張嘴,沒說什麽,吃完飯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客棧。

陳天暮看著走在前面的遲湫,他以前沒有過多的註意過遲湫的背影,也沒什麽機會。

今日他才發現遲湫的背影堪稱清瘦,他細細一想,好像這一路遲湫吃東西也確實不多。

這人看著好像什麽都在意,但陳天暮對著這個背影莫名咂摸出一點孤苦來。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早上的話好像惹他生氣了。

遲湫其實算不上生氣,頂多是失落了一下,他朋友少,這些年也確實沒有人和他長久的待在一起,遲公習死後就更是了,大多數人都恨不得離他遠遠的。

陳天暮跟著他已經算是久的了,但顯然現在陳天暮膩了。

他還以為會不一樣。

他原本也是一個人慣了的,人得學會知足,遲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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