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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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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冒險

上一秒開心如他,下一秒便是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澆下去。林璟整個人此刻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透心涼。

他緊抿著唇,下頜線繃得緊緊的,黝黑的眸子中像一眼望不到底的寒潭,裏面浸著徹骨的寒意,寒意之下是他也無法言說的苦澀。而他的心裏,早已翻湧成海,一波又一波的情緒沖擊著、翻滾著、灼燒著,幾乎一點點焚滅他的理智。

原來,竟真的不喜歡。

真的。。…不喜歡啊。

饒是做過諸多心理建設,在真正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他的心尖尖還是忍不住抽痛,一陣又一陣,一次大過一次,從心到四肢,逐漸蔓延開來。

胸腔內翻湧而來的苦澀與疼痛幾乎將他淹沒,他黑眸中的寒意也染上絲絲晦暗的情緒。

許念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發現身邊的人一直沒有動靜。

其實,她說這個沒多少用心,玩笑的性質居多,因為她實在沒有談戀愛的經驗,那麽肯定對比著好看的來。他們兄弟姐妹這麽多,個個長相也不錯,而林璟卻還是比他們要更好看一些,可以說是,她還沒遇見過這麽好看的人。

這麽好看的人一直待在身邊,眼光自然高了。談戀愛嘛,肯定要先找個合眼緣的,況且,她和林璟從小到大,玩笑不知開了多少次,這回自然也沒放在心上。

只是,林璟半晌不說話,許念心裏直犯嘀咕。

小金該不會生氣了?

那他和那些人比,是不是覺得丟了面子啊?

他這個人,從小就愛要面子。

許念偏過頭,清冷月色下,她看清了林璟的模樣——冷酷又深不可測,一看就是生氣到了極致的樣子。

“哎,小金。”

許念彎著唇角,盡力露出一個又甜又軟的笑容。

林璟輕輕掀了眼皮,看著眼前的許念眼睛彎的好似月牙,裏面盛著漫漫光芒,似清風拂過映著粼粼波光的湖面,又似億萬星河在天幕蕩漾,同時,他也看清了她眼中略帶討好的情緒。

這一刻,那些翻騰的、呼嘯的、幾乎將他淹沒的情緒,猶如海水退潮般,掀過一陣又一陣巨浪後慢慢退守自己的領域,他也在情緒隱在一個合理線之後,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九公主。”

林璟的聲音帶著清冷的克制,卻仍是不可避免地洩露了一分情緒,隱隱地藏著一絲沙啞,像是大提琴擦過琴弦留下的那點餘音。

“小金,你生氣了?”

許念的眼眸明亮,討好中又多了分在意的小心。

林瓃搖搖頭:“沒有,九公主不必多想。”

“小金,你生氣了就直說嘛,我們認識這麽長時間了,你生沒生氣,我還能不知道嗎?”

許念小聲嘟囔著。

漂亮弟弟從小就愛生氣,一氣就要吃東西。

她可沒忘。

“沒有。”林瓃硬著嘴否認。

是,她不喜歡他。

索性,她也不喜歡別人,甚至,他比那些人都要好看。

這就是他的優勢,要保持住。

最好不過,兩情相悅。

沒有,也沒關系。

世間還有,得償所願。

他的所願便是,兩情相悅,長廂廝守。

橫亙在他眼前的巨大難題,不是她現在不喜歡他,而是他一走至少一兩年,在他缺席的時間裏,她喜歡上了別人怎麽辦?

這個假設一出來,林璟第一次體會到,呼吸都是痛的那種感覺。

就像魚兒離了水。

是以,他的臉色也愈加難看了,冷硬得無法直視。

林璟這邊咬著牙否認,許念那邊愈發認定,他確確實實是生氣了,甚至還氣得不輕。許念左思右想,終於是品出味來,可能就是自己方才說的話讓他生氣了。

換位思考一下,自己的朋友突然這麽說,要是她,可能會氣炸了。

這樣一下,她便理解了。

想通了的許念,輕輕拉了拉林璟的衣角,難得向林璟低頭:“小金,我剛剛不該把你和那些人類比的。我們從小長大,情誼非比尋常,我怎麽可能會不喜歡你呢?”

“我自然是喜歡你的。我方才的意思不過是說,要是成親的話,首選一個自己喜歡的,那麽都不喜歡,肯定也要選個好看的。對於那些人,我不喜歡,且他們又不好看,我只是想說我不想和他們成親,怕你也像太子哥一樣催我。”

“再說了,誰能有你好看呀?我就是喜歡你的好看。”

許念興致沖沖說完,覷了眼林瓃的反應。

這回應該哄好了吧?

卻不想,並非如此。

林璟的唇線抿得更直了,因為他早在許念說完第一句話後,聽不見她還說了什麽。

他心裏也清楚,這個喜歡或許不是他想的那樣,可就是這樣,他聽得見心裏煙花綻放的聲音,一簌簌、一叢叢,不間斷地綻放,昭示著他洶湧澎拜的情緒。

“小金?”

許念納悶,試探性地喚著他的名字,伸開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金,你聽到我說的了嗎?”

林璟掩飾著激動的心情,寒潭似的眸子多了分人間煙火的溫暖,輕輕頷首。

“那你現在可以不生氣了嗎?”

許念也不知道自己為啥會願意這麽費勁哄林璟開心,反正就是那種,從小看見他不高興了,她就會想著辦法讓他開心一點。

可能,他是她第一個朋友吧。

兩輩子的,第一個朋友。

沒有任何目的的那種。

林璟輕輕點點頭,稍稍舒展眉眼,聲音極輕,帶著自己隱秘的、不為人所查的情緒,問道:“九公主,以後會有喜歡的人嗎?”

他看著許念張口就要回答,覆又接了一句:“就是想成親的那種,想和他一輩子生活的那樣。”

許念楞了一下,在心裏感慨了一下“果然古代小孩都早熟”後,略微思考後回答。

“應該會有的吧,不過,沒有也沒有關系。如果沒有,那就說明我運氣不好,我也不會哭的,大不了我自己可以爬山涉水,走遍大宋,也能看很多風景啊。”

許念的語氣有多輕松,林璟的內心就有多沈重。好在,沈重之於,他是真的慶幸,現在她的心裏的的確確沒有心有所屬。

“我馬上就要走了。”

林瓃的聲音低落下來。

你會在我走的這段時間遇見你想成親的那個人嗎?

他垂著眸子,把最想問的那句話壓在心底,不敢吐出口。

許念踮踮腳尖,方才能摸到林璟的頭,寬慰道:“我知道,西北地苦,生活也不似皇城這般,你在那裏要事事小心註意,照顧好自己。我們在皇城等你回來,等著未來的驍勇大將軍,如何?”

許念眼眸明亮靈動,閃爍著無限的希冀,林璟的心驀地一軟,將那些情緒統統掩了下去,啟唇道:“好。”

兩個人再無聲音,並肩而立,望著天幕上的皎皎明月出神。

良久,林璟在內心打了無數腹稿,方才糾結開口:“九公主,你有一天要是有了喜歡的人,可不可以不要瞞著我?”

“好啊,怎麽會瞞著你呢?到時候,還要你們幫我把把關呢。”

許念笑著回答。

“你可不許跟著他們一樣催婚啊,你要是催我的話,我可是要學著催你的。”

許念故作那種張牙舞爪的小貓姿態,一點也不希望身邊人再多一個加入催婚大軍。

林瓃心中苦笑。

他怎麽可能會催?

怎麽會催著小糯米團喜歡別人?

“不過,可能要等好久好久了吧。”許念悠悠望著天空,語氣中充滿了悵然,“我覺得,我可能要等很久才會遇到那個喜歡的人。我現在才十三歲,起碼再有五年,我才會認真考慮這個事情,那麽,遇到喜歡的人估計也是五年之後了。”

許念掰著手指算,一聲聲嘆息。

這個年齡,在現代仍是早的,在古代卻是了不得的。

入鄉隨俗的道理,她懂,但真的做不到。

起碼,結婚這件事做不到。

因為,她覺著十八歲成年這個是有科學依據的。一個人的身體機能,在十八歲的時候方才會長得差不多,再早的話,就是一個沒有熟透的瓜。

算了算了,堅持吧。

公主這個身份,也不是沒有好處。

比旁人要多了些隨心所欲。

她就不信,她不嫁,還能有人逼著她啊?

這回,許念是惆悵的,惆悵該怎麽應付那些催婚的人。林璟是開心的,開心得快要瘋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離開的這幾年,不會等他回來後,許念身邊已經站了別人。

林璟幾乎喜上眉梢,方才如一個雕塑的面容終於破冰,換上人間才會有的喜牛。。

“九公主,不著急。成親是一生大事,不可隨意莽撞。這事關自己,馬虎不得。”

林璟斟酌字句,話語在嘴邊翻滾,說出口的成了眼前這些。

“對吧,我也覺得是。”

許念皺著眉,苦著臉。

“不過,小金要是遇到了喜歡的,可一定得把握住啊。真正的有緣人,可是稍縱即逝。”

林璟深以為然點點頭:“嗯,九公主放心,我已經遇到了喜歡的人,現在在等她長大。”

“真的?!!!”

許念驚訝得無以覆加。

小金居然有喜歡的人了?

這可真的是,一個特大新聞啊!

她還以為,他會像她和小慶一樣,固執地不想成親,也沒有喜歡的人。誰知道,人家是悶不吭聲做大事的。

許念心中頗酸。

唉,抗婚大軍就這麽少了一員主力。

可惜了一會兒後,許念開始追問林璟喜歡的到底是誰,然而,林璟的嘴很嚴,硬是不肯透露一點消息,問得許念都累了,只好懨懨放棄。

“好吧,你這樣的話,以後我遇到喜歡的人,也不告訴你了。”

許念賭氣道。

林瓃:“。。。。”

他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敢說。

很明顯,他能感覺到,許念對成親這個事很排斥,也沒有那個心思。林璟很怕,很怕說出口,她礙著面子不好拒絕,又不會答應,兩個人的關系可能會比現在差許多。

所以,他不敢賭,不敢冒一分險。

哪怕只有萬分子一的可能,他也不願這個可能成真。

最後,許念都沒能從林璟口中撬出一兩點信息。但是,她想反悔的事,沒能如願以償,因為,林璟一抿唇、一垂眸,她就舍不下心了。

“去了西北,我會常常給九公主寫信的。”

林瓃垂眸保證。

即使,他不在身邊,也不能讓她忘了自己的存在。

“好啊。”許念樂得答應,“西北要是有什麽好玩的,可以給我寄過來。說不定,我還會想去西北找你玩呢。”

聽到許念這樣說,林璟自然是開心的,出口的話卻是:“其他地方或沒有皇城安全,西北更甚。九公主要多註意自身安全才是。”

“好啦好啦,知道啦。”

許念的語氣裏含著諸多敷衍。

“年紀不大,語氣不小哦,好像宮裏的管事嬤嬤,嘮叨得人頭都大了。”

“好,我不說了。我會常寫信回來,九公主也要回信給我。”

林瓃提出要求。

“好吧好吧,就知道你要提要求的。”

許念慢慢道。

“你去了之後,這裏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能寄過去的,我會給你寄過去的,這下放心了吧。”

林璟點頭,凝結在眸中的寒意,早在這一來一往的保證中,融化成水,溫柔和煦。

翌日,許念還沒起床,就聽見別院中熱熱鬧鬧的聲音。等到她起來,來到別院裏,正看見許嘉慶眉眼飛揚的,不知道在談論什麽趣事。

許念拉了拉許詩悅,小聲問:“三姐,小慶這是怎麽了?看著這麽高興啊。”

一旁的許詩琳搶先回答:“還不是那個自大狂,得了教訓。”

通過許詩琳的口,許念知道了越秦雲臨時回程,路走到一半,馬突然瘸了。他正在馬上疾馳,一個沒防備,直接跌下馬,摔得鼻青臉腫。若不是他有些功夫傍身,反應較快一些,怕不只是鼻青臉腫那般簡單。

這還不夠,他們硬要回去,趕上宵禁,威逼利誘,硬是沒能叫開城門,只好在城外露宿一晚上。

早上醒來之後,發現他們的馬全部拉肚子了,根本沒辦法趕路。他們為了找個僻靜地,特意去了離城門較遠的地方,這下馬匹廢了,他們也只好走著去了。

越秦雲是什麽人,何曾受過這個罪。且他們一行人又沒隨身帶著幹糧和水,越走越是口幹舌燥,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老漢的糞車,饒是越秦雲再嫌棄,也只好跟著老漢擠在一起,坐了糞車進城。

進城之後,越秦雲當然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這麽狼狽是因為坐著糞車回來的,選擇半途下車,而林璟和許嘉慶安排的人並沒有完全離開,故意引著他們進了小巷子,麻袋一套,狠狠揍了越秦雲一頓。

等到越秦雲終於從麻袋中掙紮著出來後,行兇的人哪裏還有半個蹤跡。他被打得鼻青臉腫,輕輕一張嘴就疼得齜牙咧嘴。

可沒辦法,他不知道行兇的人,一時猜不出是大宋所為,還是其他人所為。但是,他在大宋的地盤上出了這檔子事,恰好成了他敲詐的砝碼。

“走,去大宋皇宮!”

他勢必要討回個公道。

許嘉慶還在這兒神采飛揚地說著,卻不知,因為他和林璟接連出手,竟是讓越秦雲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借口。

正好用這個借口,要挾大宋聯姻。

許念聽了後,一笑置之。

她不用猜,便知道這裏頭肯定有許嘉慶的手筆,如果沒有他,他也不會天沒亮就得到消息,起來後就跟小喇叭一樣,叭叭叭不停地廣播,一副“快誇我快誇我”的表情。

還真是孩子氣。

這樣看著是痛快了,還不知道那個越太子怎麽做文章的。

與許念猜得不錯,越秦雲連衣服都沒換,就那麽一身糞臭味去了大宋皇宮。許榮穹下了早朝後,便聽全海稟報,說是越國太子已經等候多時了。

許榮穹訝異挑挑眉,隨之斂住神色,不露半點情緒。只是,越秦雲身上的味道著實太臭了,許榮穹還沒進禦書房的門,就被熏得掩住了鼻子。

“這是什麽味兒?”

他問全海。

全海苦著臉,回:“皇上,您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接著,許榮穹就知道了,這是越秦雲身上的臭味。他故意留著這一身味道,就是要看許榮穹給他一個什麽交代。

是以,許榮穹前腳剛踏入禦書房,下一秒,越秦雲的為難就來了:“陛下,這便是你們大宋的待客之道嗎?”

“越太子,你這是何意?”

許榮穹沒好意思捂住鼻子,又不願離越秦雲太近,只好找了個偏遠的地方坐下。

“話說,越太子這是怎麽了?”

許榮穹坐定後,才發現越秦雲何止是身上臭,整個鼻青臉腫的,狼狽得不行。

許榮穹就很驚訝了。

這是怎麽了?

皇城什麽時候這麽不太平了?

不應該啊。。…

他在驚訝的空檔,越秦雲已經開始了他的控訴,吧啦吧啦說個不停,恨不得能列出大宋的十大罪狀,這些罪狀無一不是大宋並不在意與他們越國的和平協定,也根本沒將越國放在眼裏。

許榮穹努力忍著,越忍臉色越黑沈。

所謂,來者不善。

這個越太子說得越多,待會兒的要求才會離譜。

果不其然,許榮穹在他又一次開口控訴之前,打斷了他,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徑自道:“越太子,你覺得該如何呢?不必如此繞彎子,太過麻煩。你方才所言,卻是你在大宋遇到的,朕會一一核實,若是如你所言,自然不能讓越太子遠道而來,平白無故受這種氣。當然,如果並不是這樣,還望越太子可以檢醒一下。”

“怎麽?陛下是覺得孤撒謊了?”

越秦雲不滿。

“那倒不是。”

許榮穹笑盈盈的。

“朕只是相信我們大宋的臣民罷了。方才越太子說得最多的那個,守城不開門一事,朕並未覺得他做錯了。他這是恪盡職守,若是隨便來個人叫一叫、喊兩聲,便將大宋的律法視於無物,那才是我大宋的失職。”

越秦雲冷著臉,不發表意見。

他今日的目的還沒達到,又被許榮穹駁了面子,現在自然沒什麽好臉色。

但他也知道,大宋兵強馬壯,他可以給他們找點不痛快,又不能真的無事生非,是以,他這會子只好憋著氣,不說話。

許榮穹不在乎他這個冷臉,反正話語權在他手裏,他又不怕什麽越國。

他側身小心掩了掩口鼻,稍稍緩過來後,建議道:“要不,越太子先行回去梳洗一番?你說的這個事情,朕會查明的。”

越秦雲沒有同意,而是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孤今日進宮,是有一事相求。”

“哦?說說看。”

越秦雲吐了口氣,開口道:“孤願以太子妃之位,與貴國聯姻,求娶陛下的九公主。”

禦書房中的對話,許念他們一無所知。沒了礙眼的人,他們一眾玩得很開心。先是到桃園轉了一圈,粉紅桃花開得滿園都是,地上也跟著落了一地粉紅的花瓣。

他們一眾愜意地逛著園子,聞著淡淡花香,吹著暖和的春風,悠悠噠噠,感覺時間就此慢了些。

逛完桃園,許念覺得難得一群人聚在一起,吃一盤盤炒菜,雖說也能飽腹吧,卻是沒那種氛圍的。想了想,臨時決定在這裏吃一次古代版的壽喜燒。

他們吃過銅鍋涮肉、吃過鴛鴦火鍋,也吃過純燒酒火鍋,像這種口感偏甜的火鍋是沒有吃過的。

既然決定吃這個,壽喜燒最重要的是調醬,這個由許念和春桃來做。許嘉慶和許詩琳幾個人則是主動去山裏采蘑菇,因為許念說這個壽喜燒是離不開蘑菇的。

“小慶,你們采的時候註意些,昨日和你說的那些毒蘑菇不要碰。”

許嘉慶應了聲好,躍躍欲試地出門了。

等到他們回來,許念的火鍋醬調好了,其他的肉啊青菜也備好了,一起端上桌。他們人多,許念特意用了口大鍋,下面放著炭火,又找了臨時的擋片來,省的火星迸濺出來,燒到人。

一切就緒,便開始準備吃壽喜鍋。

許嘉慶看著鍋底幹幹凈凈,沒有水,也沒有菜,不禁疑惑:“九妹,這沒有水怎麽吃啊?”

火鍋他是吃過的,他還是火鍋店的老板呢,但是,沒有水的火鍋,他這是第一次見。

“不急,我們先吃烤肉。”

許念慢慢道。

在座的人無不是眼前一亮,然後正襟危坐,眼巴巴瞅著許念。

這回,不是許念來做,而是春桃來烤肉,這是她強烈要求的。在春桃給鍋中刷了一層牛油之後,濃郁的油香味冒了出來,順喜則是挨個給他們一人發了一個雞蛋。

他們拿著這個雞蛋,不明所以。

“這是生的?”

許詩琳晃了晃,好像聽到蛋液在裏頭流動的聲音。

“是生的,一會兒蘸著牛肉吃。”

許念解釋了一下,將雞蛋和牛肉的吃法告訴了他們。

“這這這。。。。”

許嘉慶結巴了,正想說什麽,一股焦糖的甜香味湧入鼻尖和口腔,引得他不由吸了吸鼻子。

“好香啊,又甜又香。”

許嘉慶說這句感慨的時候,是忍著口水往外冒的沖動的,而許嘉恒在一旁附和地點點頭:“確實很香,每次九妹出手都不一般,讓人大開眼界。”

在他們感慨的空檔,其他人的眼睛仿佛粘在了桌子中間那口鍋之上,怎麽也挪不開了。

牛油泛光冒香,撒上的白糖也跟著冒著香味,泛著陣陣焦糖香氣,更重要的是其本身也變成了焦糖色,正冒著不大不小的氣泡,在鍋中不停地翻滾。

“你們是自己動手煎,還是春桃煎好了給大家分?”

許念詢問大家的意見。

眾人沈迷香味不能自拔,沒有發表意見。許念便默認,他們是希望春桃煎好了。

於是,紅白相間的雪花牛肉被春桃夾著一片片下鍋,下鍋之前還鮮亮得不行的牛肉,在接觸鍋中的灼燙之後,瞬間褪去那周身的鮮紅,變得樸素清雅,慢慢地裹上一點點焦糖色,整個身子也猛地縮了起來。

特別是,當春桃在上面淋上醬汁的時候,整個鍋中發出“哧哧”的聲響,牛肉的香氣、焦糖香味以及醬香味交疊在一起,使得整個屋內瞬間盈滿誘人香氣,讓人舍不得呼吸,怕將這個香味驚散了。

“我先給大家演示一下吧。”

許念忍著奔湧的口水,決定做第一個吃雪花牛的人。

她剛剛已經趁著春桃煎肉的時候,將雞蛋打散了,但是,她看到有的人,比如許嘉慶、林璟還是呆楞著,雞蛋放在旁邊一動不動。

就這樣,在眾人眼巴巴的渴望中,春桃將第一塊煎好的牛肉遞給了許念。許念夾著牛肉,在生雞蛋液中輕輕裹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把牛肉放入口中吃了起來。

真香啊!

鮮香滑嫩,無一不有。牛肉是甜的、香的、滑的、嫩的,卻沒有一點點油膩味。這其中,生雞蛋液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其他人看著許念吃得滿足,咽了咽口水,覆又盯著春桃手上的動作。

“下一個給我給我!”

許嘉慶搶先道。

許念吃了一塊牛肉,灼燙的牛肉入腹,熨貼了腹胃,她好心提醒道:“小慶,你的雞蛋還沒打入碗中,一會口感會受影響的。”

“哦哦哦,我這就來。”

然後,他笨手笨腳的,打不來雞蛋。

坐在旁邊的許詩琳看不下去,替他打好雞蛋、攪散後,輕嗤道:“就這樣你還要第二個吃肉,我給你打了雞蛋,這個位置就讓給我了。”

許嘉慶:“。。。。”

到嘴的謝謝就這麽咽了下去。

就知道,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順利搶了許嘉慶的許詩琳,如願以償吃到了一片牛肉,滿意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細縫。

太好吃了吧?!

怎麽會有這麽好吃的牛肉!

肥嫩的牛肉上既有醬汁的香味,又有濃郁的甜香味,新鮮的蛋液包裹其上,哪怕是直接入口,也不會有那種受不了的灼燙感,反而是那種剛出鍋的溫熱感一下子便喚醒了蟄伏的味蕾。

牛肉的邊緣部分,又焦又香,咬一口便是肉脂帶來的那種全然的滿足感,偏偏又不會感覺肥膩和難以忍受,只有香、更香、非常香!

口齒間盈滿香氣,滿足又舒服。

當吃到牛肉的中間部分時,又發現與邊緣是完全不同的口感。因為中間部分又嫩又滑,水潤又滑嫩,許詩琳驚訝無比,如果不是嘴裏正嚼著牛肉,她簡直無法這世上竟然有這種多變的口感。

何止一個好吃了得!

眾人看清許詩琳的反應,就知道了。

這個牛肉了不得。

然後,他們一致決定,要自己動手!

春桃煎的話,他們何年何月才能吃上一片牛肉。

決定動手的眾人親自上手煎牛肉,目睹牛肉在鍋中哧哧冒著油光,香味四溢,口水一忍再忍,終於在牛肉徹底變色、在其他人動手搶之前,順利夾入自己碗中。

在雞蛋液中輕輕一卷,然後放入口中,真香!

入口即是滿足,好似活神仙。

吃了一片後,又不間斷地放入第二片,等著這一片吃完再去吃。可真的等口中的牛肉下肚後,連回味的時間也沒有給自己,就發現,鍋中的牛肉空空如也。

他的牛肉了?

誰動了他的牛肉?

沒人回答。

大家都在心滿意足地吃著口中的牛肉。

“這個牛肉的味道,真真是意想不到啊。”

許嘉恒搖著腦袋,恨不得為牛肉賦詩一首。

“吃過無數種鹹香可口的牛肉,還是第一吃這種甜甜的、滑滑的嫩牛肉,看著它冒了那麽多油光,誰知蛋液一裹,一點不膩,又香又甜又嫩。”

許嘉銘跟著附和。

“是啊是啊,可是你們剛剛誰偷吃了我的牛肉?”

許嘉慶隨之點頭,發出靈魂一問。

大家恍若未聞,接著開始下牛肉。

新一輪的牛肉搶食活動就這樣拉開序幕。等著進這波牛肉吃光,許念沒有再讓下牛肉,而是開口說道:“我們現在開始吃火鍋。”

許詩琳吃牛肉吃得意猶未盡,這種香香甜甜的滋味真的讓人好喜歡啊,是以,她出聲建議:“要不,可以再吃點牛肉?”反正,剛才沒吃爽啊。

“吃暖鍋啊,再吃煎牛肉的話,你們該膩了。”

許念算著時候,沒有同意再烤一波牛肉。

雖然有各種東西輔助,但是這種糖啊吃多了,嘴裏難免會膩,很容易再吃不下其他東西了。

於是,春桃將這個大鍋稍稍清理了一下,再次刷了一層油之後,放上大蔥開始煎制。醇香清冽的蔥香四溢,驅散了油脂留在空氣中的膩味感,口中殘留的那些不適好像也隨之去了。

接著,許念幫著春桃一起在鍋中碼入食材,像白菜之類的放在最下面,還有菌菇、青菜、洋蔥、蒿子桿、煎好的豆腐等,以及他們摯愛的牛肉,一起在鍋中放好,淋入調好的醬汁,加湯開始煮暖鍋。

隨著時間變久,諾大的鍋開始“咕嘟咕嘟”冒著大大的氣泡,裏面的食材早在它冒泡的時候,淹沒在湯汁裏,變軟變香,整個鍋裏開始冒出食物的香氣,有青菜的甘甜和芳草香,有牛肉的醇厚香味,也有醬汁濃郁的香氣。

毫無疑問的,待煮得差不多時,眾多筷子一起夾向了鍋中所剩不多的肉。

灼燙的、泛著油光的牛肉一入口,整個舌頭被燙得一個激靈。

“嘶!好燙好燙啊!”

許嘉慶動作最快,也叫得速度最快。

他嘶嘶哈哈的,顯然被燙得不行,可是這個牛肉太香嫩了,與方才的煎牛肉口感又全然不同。

做個比喻的話,一個人喜歡太陽,那麽方才的牛肉就是夏天的烈日,濃烈而不可抵擋,無論味道還是口感,皆是強勢的,一口一口濃郁又厚重,刺激又痛快,無形中胸腔內湧入無限豪情。

這會子的煮牛肉,則更像是冬天的那種暖陽,柔和溫暖,可以與之對視,也可以慢慢與之交流,任那種柔和到了極致的香氣在自己的口齒間紮根發芽。

當然,除去一開始的燙。

他們快速分食著牛肉,幾乎是筷子一來一回的功夫,鍋中便再也找不到牛肉的影子了。

“這就沒了?”

許嘉慶含糊吞著牛肉,詫異又郁悶。

比他更郁悶的人還有,那就是許嘉恒。他動作慢,眼睜睜看著最後一塊牛肉被許詩琳夾走,無可奈何地幹嘆氣。

總不能從妹妹手中搶吃的吧。

聽著,也太過分了些。

郁悶不已許嘉恒瞥了眼許嘉慶,淡淡道:“老六,見好就收啊。”

許嘉慶剛想辯解,許詩琳戳戳他的胳膊,小聲道出實情。許嘉慶聽著,就樂了。

原來,二哥這麽慘啊。

接收到許嘉慶的同情目光,許嘉恒悶悶地夾了塊煮好的煎豆腐。

豆腐煎得兩面金黃,此時混著湯汁煮了很久,豆腐中間那些蜂窩孔孔早就吸入了滿滿的、濃郁的味道,許嘉恒痛失牛肉,對這個豆腐沒抱什麽期待,總歸是比不上肉了。

等到豆腐入口的時候,他知道了,自己大錯特錯!

誰說豆腐比不上肉,這個就可以!

豆腐既有自身的味道,又融入了鍋中的味道,可謂是一豆腐容了一鍋之味,當豆腐被咬破的剎那,各種滋味在口中一起迸發,盡情地在味蕾上跳躍,許嘉恒整個人都被治愈了。

吃什麽肉?吃豆腐!

許嘉恒驚訝了一瞬間,又連忙做起了表情管理。

不行不行,得保住豆腐,不能表現出太好吃的樣子。

他吃得慢條斯理,哪怕心裏滿意得不行,也努力做出一副郁悶的模樣,然而,他上揚的嘴角、愜意的眉眼暴露了豆腐的真實實力。

“二哥,這個豆腐怎麽樣啊?”

問的是許詩悅。

許嘉恒聞言,慢吞吞咬了口豆腐,緩緩道:“不怎麽樣,我還是覺得牛肉最好吃。”

“我也覺得牛肉好吃1可是沒有了。”

許嘉慶苦著臉。

然而,許詩悅懷疑地看了眼說“不怎麽樣”的許嘉恒。

總感覺二哥在撒謊。

許詩悅決定自己親自試試,嘗嘗這個豆腐的滋味。等豆腐入口,鹹香甜嫩一起入口,各種滋味交疊,唇齒隨之淪陷,她驀地睜大眼睛,又匆匆低下頭,以防被人看到她的真實表情。

她就知道,這個豆腐肯定好吃。

萬萬沒想到,這麽好吃。

不行不行,得保住這個豆腐。

不能被其他人發現了。

許詩悅吃得隱蔽,許嘉恒本來懸著一顆心,看清楚她也這副模樣後,兩個人相視一笑,露出一副了然的心態。

保住豆腐。

不能被其他人發現了。

他倆的小動作隱蔽而默契,其他人還沈浸在失去牛肉的悲傷中,鍋中的豆腐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了。

待其他人發現豆腐的秘密後,已經在鍋中遍尋不到豆腐的身影了。

這就沒了?

豆腐也沒了?

也太快了吧。。…

這就是一群人吃飯讓人又恨又愛的原因。一群人熱熱鬧鬧,氣氛有了,吃起飯來會更有食欲,也不用擔心吃不完。但讓人惱火的地方也在這裏了,那就是當你想吃什麽的時候,就發現沒有了。

沒有了。

就是這樣簡單粗暴。

痛失了牛肉和豆腐的眾人,頓時有點提不起勁兒。

許詩悅卻又發現了更好吃的存在,青菜!

每一種青菜都有著自己獨特的氣味,甘甜的、清冽的、淺淡的,再裹上鮮甜蘊著濃郁肉香的湯汁,每一個又是那麽不同,即使沒有肉了,他們也是讓人欲罷不能。

待鍋中的菜吃得差不多,許念請春桃下入煮食,一種寬厚適中的手搟面。她知道,這個時候下入烏冬面是最好的,因為烏冬面不易入味兒,即使湯汁過濃過甜,也不會粘膩。但是時間太緊,她索性做了手搟面。

嫩白的手搟面吸飽了湯汁,浸透了各種食材的味道,等到煮好的那一刻,面條軟彈勁道,入口皆是萬般滋味一齊湧入口中,香得讓人難以拒絕。

即使,腹中已經飽飽脹脹。

他們痛痛快快吃了這頓壽喜燒,每個人撐得不得了,癱在椅子上歇腳。後來,還是許念提議去油菜花田走一走,順便消消食。

他們方才懶洋洋地起身,慢騰騰在田間地頭閑蕩。

油菜花海金燦燦的,宛如一片落入人間的星海。麥田綠油油的一片,碧海青波,隨風而動,空氣中彌漫著純粹的、自然的方向,每吸一口,皆令人放輕了呼吸了,舒緩了心神。

他們在這裏徜徉許久,迎著徐徐春風,望著遠山,偶爾談笑,美好又悠長。

可惜,這樣閑散的日子註定不是日日皆有的。

他們在別院停留了兩天,便返程了。

返城後,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越秦雲居然不死心地向許榮穹提出了聯姻。具體他們怎麽說的不知道,反正那天的越秦雲帶著一身臭氣、黑著臉出了禦書房,躲在驛站後,一直未出門。

許念松了口氣。

還好,與她所料不差。

不然,可真是難辦了呢。

總不能,隨隨便便編個娃娃親出來吧。

為了應付這樣的人,真用了這個餿主意,到底沒必要。

就這樣,時間悠悠而過,轉眼就到了許嘉宸大婚的前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註:文內壽喜燒做法參考知乎—企鵝吃喝指南的文章《如何在家裏做好吃的壽喜燒?》感謝在2020-12-25 23:38:40~2020-12-26 14:55: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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