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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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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

撲通。撲通。

接連兩聲沈重的墜地之聲響起,典生銅扶腰從地上爬起:“咳、咳...紀兄,你沒事吧?我們這是掉進了哪個秘境啊...”

紀漆灰不動聲色地收回試圖接住他的手,漆灰劍出鞘環繞在二人身側:“不清楚,我們好像被分開了。青帝他們落下得比我更快,卻沒有出現在附近。”

典生銅環顧四周,發現他們身處一處自然風光清新秀美的陸地上,身側不遠處,是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溪,岸邊異植秀樹,鮮美豐茂。整個空間中充盈著乳白色的濃厚霧氣,遠處隱隱現出村落的輪廓,若非修真者耳聰目明,未必可以發現那些高矮錯落的房屋。

紀漆灰掏出防禦法器在手,謹慎地用靈力驅散周身的濃霧:“典兄,務必小心,這秘境很可能是段昭等人滅口發現玉佩秘密的人的手段。危險不知何時將至。”

典生銅放飛了晴二,任她盤旋飛舞,探明此地情形,然後拎著傀大的後頸皮,把它放在腳邊。

傀大:“爹?”

典生銅:“必要時刻,記得配合紀兄戰鬥。”

兩人開始緩緩前進。

不出幾步路,晴二竟然撲扇著翅膀落回到典生銅的肩上,他臉色霎時大變。

紀漆灰:“典兄,二姑娘這是?”

典生銅小心捏起晴二的身體:“這裏的霧氣……有毒,是高濃度,足以致命的毒霧。”

紀漆灰登時也面色一變。

兩人默契地一同道:“淡竹,還有青帝前輩……”

他們兩人一個是分魂,一個傀儡身,受到毒霧的影響都很小,另外兩人可是實打實的肉身親至,現今只有祈禱,青帝的修為足以免受毒霧影響,且淡竹恰好在他身邊了。

典生銅想起一事,即刻檢查自己的手腕處:“儲物玉鐲...不見了!灰尾還在裏面...”

兩人對視一眼,面色俱是陰翳。紀漆灰開口道:“秘境的第一條法則已然顯現出來了:此秘境不允許儲物法器進入。”

典生銅左手指甲深深掐進右手掌心,他勉強笑了一下:“那灰尾在哪...要是我們把灰尾弄丟了,震鱗長老會大發雷霆的吧?整個蓬萊境,只怕都會被他一劍劈下來...”

他嘴上開著玩笑,聲音卻微微顫抖,難得真正的方寸大亂、六神無主。紀漆灰面色凝重,安慰道:“灰尾一個大活人,秘境哪怕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單憑法則就把他抹殺了,很可能是將他也視為一個參與者,傳送到其它地方了。”

“灰尾是醫修,震鱗肯定也給弟子準備了保命手段,這秘境不禁止所有法器,灰尾不會毫無抵抗能力的。”

典生銅定了定神,擦去掌間血,沈思道:“這個秘境的級別比我想象得要高。青帝前輩都沒有反抗的餘地,你我修為也被壓制。只怕也是一位半步真仙留下的秘境...”

他抖著手摸向裏衣暗袋,幸好,偽因果書還在那裏。

他已經很久沒使用過這件神器了。但這一次,怕是無法善了...

咕嚕咕嚕咕嚕...

一圈圈細密的泡泡在井口漾出,一尾銀魚在井中徒勞地迅速擺著尾巴。

灰尾張開魚嘴,發出人類的嘯叫:“典老師、紀老師…”

“你們在哪?”

尾巴好痛。小魚委委屈屈地甩著尾巴。他感到灰黑色部分的鱗片在咬自己。

在水下,待得越久,尾巴的燒灼感愈發強烈。但是井面之上,也有毒素存在。灰尾體內,曾經吃下過的千奇百怪的藥草發揮著作用,抵禦了一部分致命的劇毒。但溶解於水中的毒霧,依然使他呼吸困難、鱗片脫落。

灰尾權衡片刻,估算著毒霧的蔓延速度,假如自己還浮在水面上,不出半刻鐘,秘境裏就要多一條肚皮朝上翻白的銀鯉魚,果斷一紮猛子,向水下深處游去。尾巴雖痛,尚不致命,兩害相權取其輕。

“沒事的沒事的,”灰尾小聲安慰自己,“師尊在尾巴上套了個箍,尾巴咬不死我...”

這口井異常幽深,下到一定深度後,四面已經不是光滑的石磚,而是大體呈圓形的石壁,並且出現坡度和彎道,仿若一條走人的甬道。越往下走,毒霧的濃度越低,水質也越發清澈。

灰尾小聲地咦了一聲,水底蘊含有豐富的靈氣。

不過這是在秘境中,什麽樣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灰尾繼續下游,甬道的坡度逐漸變緩,最終,在趨於平地時,甬道的末尾出現了一段水中臺階。

這顯然,是供人形生物行走的道路。

灰尾順著臺階的方向游出數尺,水域豁然開朗,灰尾知道,自己已然來到了井下相連的地下水。這條...姑且稱之為地下河的水域,水質寒涼刺骨,河道走勢平坦,灰尾試探著將頭伸出水面,發現地下河並非在巖層罅隙間流淌,上層的巖壁被人為擴開了,形成一條走道式樣。

灰尾沒有在空氣中感知到有毒物質,於是催動靈力,化為人身。

嘩啦——

淡藍色醫修袍在身的少年眉目警惕,赤足踱過齊腿根的河水。河道的中央當真有一條石板鋪就的小路,只是被水沒過,無比濕滑。一切痕跡證明這井中有一條人力建造的通道,故而當一間石室攔腰將河道截斷時,灰尾居然產生一種“果然如此”的想法。

石室外形棱角如八卦,通體黑沈,遠遠看著,就令人心生畏懼。

灰尾感受著石室散發出的恐怖威壓,腦中響起師尊的教誨:“但凡這種情況,不是有大能,就是有神器抑或滅世魔器存在。”

要進去嗎?

灰尾躊躇駐足,完全沒註意到空無一人的河道中,他腳下被水波揉碎的陰影,逐漸變得粘膩陰森,輕微的蠕動摩擦聲後,一個漆黑人形滿懷惡意地從影子裏升起,對著灰尾的後背,用力一推——

“哎呀!”灰尾驚叫著撲上石室看起來頗為沈重的大門,那大門竟然悠悠轉開,沒有絲毫停滯,將他整個魚一口吞了進去!

黑影很是得意地抖了抖,在大門合上前一刻,緊隨著深入了其中。

到底是修真者,灰尾反應不慢,迅速穩住了身形,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銀針,每根針頭上,都閃爍著花花綠綠的詭異冷光。

他本以為,自己會看見一個大能在對他桀桀怪笑,抑或是一把嗜血奪命的法器,向他磨刀霍霍,再不濟也該是一本稀世難得的秘籍寶典。可門後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師尊?”灰尾瞪大了眼睛,驚訝地大叫出聲。

與此同時,他的腦瓜飛速運轉:師尊出門尋藥,沒說是哪裏;這秘境位於何處,一概不知;這人確有那麽一丁點可能性是真的震鱗長老,但世上當真有這麽巧的事麽?

灰尾二話不說,嗖嗖幾道淬毒的銀光閃過,對面的震鱗長老輕巧撥開他的針,然後蹙眉嫌棄地看著他,從鼻腔裏“哼”了一聲。

這個“震鱗”倚坐在地,單膝曲起,發上、額間散落著化不開的雪霜。灰尾這下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知道真的師尊絕不會被他這三腳貓的幾針放倒,但這個“震鱗”的反應,很像是真正的震鱗長老。

震鱗不會因為徒弟給了他幾針,就滿臉震驚說:“徒兒,你是要反了我嗎?”這種蠢話,而是會像現在這樣,不說話,擺著張臭臉,明明白白在臉上寫著:雖然你紮我事出有因,但是我不高興了,徒兒你要趕緊來哄我。

震鱗長老,要臉。

灰尾疑惑,出聲問了個蠢問題:“師尊,你在哪裏?”

震鱗為什麽周身散著雪花,像是身處雪山,而非與他同處一室。震鱗仿佛並未聽見他的話語,突然把頭偏過去,自言自語道:“孽徒。雪山腹地,也有妄念亂我心魔嗎?”

灰尾:“師尊,你在說什麽?”

灰尾完全想不明白。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伸手觸碰震鱗的衣角,雙手卻穿過震鱗的身體而出。

“是幻像啊...”

灰尾看著空空落落的雙手,終於明白過來。他正松了一口氣,決心不再理會這個虛假的師尊,卻聽見一個聲音幽幽地說道:“是嗎?你確定?不如你再摸摸?”

灰尾悚然回頭,橫針身前。卻發現一個黑漆漆、看不出面相的人影子,正鬼祟地跟在他身後。

灰尾大聲喝道:“你是何方妖孽,從實招來!”

那黑影玩味地抖了兩抖,忽然瞬間湊近,貼著灰尾的面門道:“我?小可愛,我是你的心魔啊。”

另一邊,淒淒冷冷一座緊靠崖壁的洞穴,外頭是風雪呼嘯。

淡竹打了個哆嗦醒來,發覺自己的身體半邊冷,半邊熱,可謂冰火兩重天。冷的那面是因為裹著自己和青帝脫下來的兩重衣物,然而不足以禦寒,還是冷得令人齒列戰栗;熱的那面,則是緊貼著青帝前輩火熱的肌膚。

淡竹老臉微紅,然而正緊緊抱著他的青帝正用一種怨婦般哀憐詭異的眼神,緊緊盯著他,見他醒轉,居然以手掩面,撲簌簌掉下斷線的淚珠。

淡竹一時間困意全消,大聲喊道:“前輩!您是被奪舍了嗎!”

青帝牙關緊咬:“我...你...哎,忘掉!你給我立馬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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