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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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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

尚在樓上的崔宥眠緩了緩心緒,她還憂心著白翊許,但自知留在此只會徒添麻煩,於是趁機下了樓。

陳府尹剛入京,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明艷的女子,驚為天人。身邊跟著的師爺在其耳邊嘀咕一陣,陳府尹面色漸漸煞白,驚出一身汗,再擡眼時整個人都跪了下去。

他尋思著,撞見儲妃與三殿下在宮外私會,不是自己的烏紗帽不保,而是他這顆腦袋能否保得住!

樓梯間相遇,兩人還是五年後第一次真正見面。

崔宥眠本不打算滯留,卻被寒月拉住。

白皙的手腕上,男子的力道不小。

他帶著她轉身,兩人相執的畫面刺痛了身後的男子,耳邊傳來謝宣霖不懷好意的提醒:“國師大人被百姓奉為神明,若是不小心從神壇跌落,必將萬劫不覆!”

寒月未置一言,牽著人出了門,同樣刺傷了另一個疾馳而來的身影,皇城司接到消息後,謝宣旻亦帶著人趕了過來,頓時將整條街封住。

他於高馬遙望,眼中藏著隱忍。

女子白皙的脖頸處,一道淺紅手印自領間露出,可能崔宥眠自己都未察覺,三皇子擒著她的脖子時並未用多大力,但女子肌膚如玉,起初不顯,此刻卻紅了一片。

寒月將人帶上了馬車,謝宣旻靜靜看著,他盼望能從女子眸中尋出一點情緒,但崔宥眠只是撇過一眼,未有波瀾,男子整顆心再次低落。

他並未追上前,而是等在酒樓外。待謝宣霖從裏頭出來,只覺眼前一陣勁風閃過,人已經被謝宣旻一拳打在地。

他還未反應,又是一頓拳腳相加。

謝宣霖被打得鼻青臉腫,怒道:“謝宣旻,你瘋了嗎!”

謝宣旻又是一腳,拎起地上的男子,惡狠狠道:“我還可以更瘋!肅王要不要試試!”

看到他暴怒,謝宣霖反而心情大好,他吐了一口血水,指著緩緩離去的馬車,笑了,“怎麽!咱們的二皇子不裝了?!你就不怕我告到父皇那裏嗎!”

謝宣旻不想跟他廢話,面帶警告:“離她遠點!”

收拾完三皇子,謝宣旻才撤了人馬,領著阿泗離開。

一路上,阿泗神色凝重,“主子,您就不怕聖人那裏...”

謝宣旻知曉他要說什麽,“大不了再被發配一次!”作為一個現代人,本就是颯落的脾氣,該這般肆意才對!

如今出了一口惡氣,這些時日壓抑心頭的情緒有了宣洩口,他整個人都輕松不少,回程的腳步也輕快起來。

“人呢。”

阿泗知曉他的心思,“二小姐被國師帶回宮,此刻快到宮門口了吧。”

**

人聲不息,車內的女子坐立不安,一雙手緊緊攥著衣袖,一方面擔心著白翊許,若再有人因為她遭到不測,她真不知該如何活下去。

另一方面,她實在想不通寒月今日此舉的目的,若放在以前,她是做夢都想跟他同乘一車的。

馬車奢華十分寬敞,暖色綢緞的簾幔輕揚,車內四周綴以金銀絲邊,碧玉鑲嵌。一縷檀香裊裊,隨著男子修長如玉的指,一張張墨頁被翻閱,只聽得十分有規律的翻頁聲。

往事不可追憶,她還記得那個雨夜跑去求一個真相時被拒之門外,她於他不過是個累及名聲的負累。

沒了年少輕狂,她在他面前不再小心翼翼,對上寒月深如寒潭的眸,崔宥眠表現得十分鎮靜。

寒月側身而坐,整個人散著閑人勿擾的氣息,崔宥眠卻不知他在嗅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甜膩時,捧著的書卷,連一字都未看得進。

一路上兩人沈默不語,崔宥眠早就失了耐心,“既然寒月大人沒有什麽要說的,小女還有要事在身,便不多叨擾了。”她跟他走,其實盼著他能說些什麽。

即便當年一事不提,也希望他能在白翊許一事上能有所提示。

既然他無話可說,她也實在沒必要浪費時間。

就在崔宥眠意欲跳下馬車時,寒月開了口,“你想去找白家三郎?”

崔宥眠頓住,“是。”

“不用去了,這個時候,白世子應該早就從三皇子手中將人帶回。”

聽到人沒事,崔宥眠懸著的心落下,“知道了。承蒙國師大人出手,小女銘感五內,日後若尋得機會,必然回報。”

崔宥眠拎得清自己的位置,雖說年少追著他跑,他也曾給她贈藥,兩人有過交集,但委實沒什麽情誼,那晚被拒就是最好的證明。

所以她不會覺得自己在寒月眼中與他人有什麽不同。

寒月放下手中的書,心口開始隱隱作痛,眼前再次浮現女子自刎的畫面,難以鎮定,幾乎脫口而出:“崔夫人一事不可再查!”

崔宥眠挽簾的動作一滯,冷笑出聲,“不查?!”她怎會指望他能懂她!不過,寒月此言倒是讓她明白,當年母親身亡一事確有蹊蹺。

女子不想多言,寒月又置一問:“今日一事便是!你難道想看身邊的人枉死!”

聞此,崔宥眠的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國師大人從不輕言開口,一旦開口必無虛言......

良久的沈默後,崔宥眠望著他,問道:“大人您可有在乎的人和事?”大景人人皆知寒月自出生便在覺夢寺,無親人亦無牽掛,自然不明白失去親人的痛苦。

“當年的真相於您來說或許不算什麽,可於我來說,那是、母親走過的路。”

每每想到母親,崔宥眠總是自責難過,心口作痛。

她還有一句藏在心底,未能宣於口的話:那也是她向母親請罪的路!

這又讓她如何放棄?!

“母親的事,我會查!身邊的人亦會看護好!”

湖光瀲灩不及女子眼中燃燒的烈焰,寒月怔住,或許沒想到,再見,女子已不再是他記憶中只知胡作非為的女子。

但他不死心,在人跨下馬車的那一刻,近乎吼道:“你會死的!”

至此,崔宥眠反而松口氣,日光在她眼中折射出光輝,“若是我的命能還母親一個公平,值了。”

崔宥眠的態度太過淡定,寒月的心卻痛得令他難以呼吸,他艱難地說出心底的話,“我會心痛!”

女子被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怔住,難以置信回過頭,“你說什麽?”

寒月對上她的眼,再次咬牙道:“我說!我會心痛!”

他的心真的在痛,自從看到那個預知夢,知曉女子出嫁的日子便是她的死亡之日,這些天他就時常痛得難以入眠,這才下定主意見她一面。

聽到仆從說她出了宮,忙跟了出來,才第一時間出現在那裏。

可是,他的痛苦崔宥眠不懂。

又是死寂一般的安靜,女子盯著男子紅了的眼眶,心頭巨震,國師大人如高齡寒花,向來無欲無求,怎會?

幾乎一瞬間,她便想通了個中關節,為了讓她放棄追查,不惜上演苦肉計!他究竟在害怕什麽?!

崔宥眠不想再呆下去,任何人任何事都動搖不了她想要一個真相的心情!

車內,男子已經痛得臉色煞白,直至人離開,亦不曾好轉。

眼看宮門近在眼前,女子下了馬車獨自向宮內邁去,喜兒遠遠見到人,忙不疊跑上前,一見人便哭著說:“小姐沒事就好。”

她在福滿樓檢查其他房間時被人打暈丟在了門外,待醒來時正好看到崔宥眠上了國師的馬車,便一個人先回到宮門口等著。

崔宥眠略有自責,“都是我不好,差點連累你。”

喜兒胖嘟嘟的臉上皆是委屈,哭得更大聲了,卻不是害怕被連累,而是擔心弄丟了自家小姐。五年前丟過一次,那時她覺得天塌了,今日同樣的感受,此刻只剩劫後餘生的慶幸。

崔宥眠捏了把她的臉蛋,還是放心不下白翊許,囑咐喜兒去給崔宥送封信,順便探一下消息。

這時,宮門處傳來嬉笑聲,兩三個宮女在見到寒月馬車入了宮門大呼起來,“快去稟明公主!”

謝璉自游學回宮後一直待在自己的宮中,因為徐曼潁一事,兄長被禁足,她則被皇後命人看得死死的,這些日子可把她憋壞了。

不過,自打見到國師風采,便有了小女兒心思,她似乎能理解當年景都第一美人的那些荒唐事。

她羨慕崔宥眠能那般肆意灑脫。

好不容易等到皇後撤了人,第一個念頭便是去尋國師,當得知人出了宮,遂安排了身邊小宮女去宮門堵人。

謝璉守在前往繁星樓的必經之路。

禦花園的蓮池旁,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有些雀躍也有些緊張,不時向著前方眺望。

國師馬車在入宮後便要換乘轎攆,寒月心口痛得難受,只想徒步緩解一下,便讓小凡撤了轎攆。

入秋時節,蓮池上依舊一片碧色,粉荷搖曳,偶有淡淡香氣散在空氣,緩解了男子難以抑制得到痛。

寒月一身月牙色長袍,滿頭白發只一支簡單的銀冠束著,身子卓然如謫仙降落,謝璉一時看傻眼,被身邊的宮婢喚醒,一顆心撲通直跳。

她奔跑過去,將人攔住,“國師大人,能幫璉兒看看手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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