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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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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1 章

繁星夜空,湛藍深邃的湖泊中間,飄轉著一艘小船,靜靜停泊在湖面中心處。

像是被無數繁星包圍,掌心是溫暖的流水緊握。

挪威的夏天夜晚,是初春的微涼。

身下的軟榻還算柔軟不硌腰,多麗斯拉了拉米白羊毯蓋過脖子,輕聲問道,“睡覺了?嗯?”

幕天席地的相擁而眠,仿佛世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星星是久看不膩的,她也喜歡置身在自然之中,但今天是zora的婚禮,已經是第二日的淩晨,她困意來了。

“zora結婚了。”

“你早就已經結婚了,17歲那年。”

在魔法部宣誓的那年是1943年,到現在,已經38年了。

“我覺得有點奇怪,”重新摟著變換姿勢認真傾聽的多麗斯,湯姆淡淡說道,“zora的孕育和出生……我沒有參與一點…你難受得疼是因為我…我真的很想看你肚子一天天大起來的樣子,像是一個生命在母親體內慢慢長大……原來魔力也能滋養子宮裏的孩子生長。”

不幸的孩子要用一生去治療痊愈童年的創傷。

當初風槿診斷過他母親梅洛普臨死前的身體,告訴他們的是,體內的魔力稀薄近無。

不多的魔力,全部養了還在肚子裏的他,無論過去和現在,都是如此。

他看過哈利波特還在莉莉·波特肚子裏的明顯凸起,一個生命在逐漸成長,過去預言中打敗他的人降臨世間。

而今年1月,流浪者特裏勞尼的過去預言時間,現在的他和多麗斯坐在酒館的隔間,靜靜聽著隔壁鄧布利多對於一位求職者的面試工作。

他們不是偷聽,是鄧布利多的書信邀請,正大光明地參與。

破舊的酒館,一個裹著暗灰披肩的女人局促緊握著手中的酒杯,酒液的溫暖也沒能消解掉她結結巴巴地說辭,希望一份穩定的工作。

她是大名鼎鼎的閑置卡珊德拉·特裏勞尼的玄孫女,是自卡珊德拉之後,他們家族擁有第二視覺的人。

湯姆漫不經心地外表下,隱藏在漆黑油膩桌下的手指卻是悄無聲息地微微彎曲著。

無可否認,特裏勞尼用那種嘶啞奇怪的聲音說出預言的時候,全部是真的,之後應驗的。

他擡眸一瞥,卻是多麗斯明顯好奇的明亮眼睛望向自己,真漂亮的專註星眸。

“她的預言,不需要代價嗎?”

忘了這點,他的妻子多麗斯也會預言,是另一種的不同。

除了在他面前情緒的多變,她一直都有一種處事不驚的獨有氣質,湯姆的手指被感染得放松下來,輕聲點頭。

“僅僅是因為血脈的流傳?”多麗斯有點疑惑,巫師就這麽……血脈至上,在某些能力方面。

窺探天機,是人力不可及的,而人想要得到未來的預兆,這代價嚴重的話,是以命相抵。

“可笑的宿命預言。”湯姆冷冷諷刺了一句。

“往那邊挪挪,”她要坐到他身邊。

反正教授又不會和他們坐在一起,今天只是旁聽。

多麗斯起身站起來,湯姆擡眸看過來的大眼睛,像是沒反應過來的呆楞一下,或許是他還在一心兩用聽著隔壁的說話。

難得見他這個模樣,含笑的月牙眼睛垂眸盯著他眼睛,目光向下,多麗斯直接低頭親了下他微微張口的嘴唇。

眸子深了深,湯姆之後沒有挪位置。

縮小的桌子空留出了一大片空地,多麗斯直接被他摟腰坐在他腿上,修長漂亮的手指交握在妻子柔軟的肚腹前,不停撫摸著她手掌的暖意。

耳畔的呼吸熱氣像是故意往耳朵吹進去似的,

“我要坐長凳上。”

手被緊緊握著,她胳膊向後推了推,提醒了某個忘乎禮儀的混蛋。

即使有魔咒隔絕著這裏,但教授那邊,只要走過來,就看得見。

只是外表20多歲,他們的年紀,必須要穩重些。

至少在家外面。

多麗斯有點後悔,她怎麽就沒管住自己,將逗弄他、讓他放松一點的心思直接付諸行動?

兩人正耳語般商量著多麗斯坐長凳上的代價,突然,他們就聽到了一陣低沈、沙啞的聲音:

“黑暗和光明交替…新生…死亡…強大力量都將融合進軌道裏……無一幸免。”

這就是預言?

含糊不清的說辭,如此籠統?

多麗斯回握著漸漸抓緊的大手,正想開口,卻聽見隔壁又傳來一陣悠遠的吟唱,像是唱歌,卻不是邛欞語言。

她緊縮的瞳孔滿是深思,“【亡命得失 】”

特裏勞尼成功擔任了選修課教授,和過去一樣。

一字蘊千意,縱然是神靈給出的示意,多麗斯和湯姆認真探討了一會,她就放棄這無意義。

所謂解讀預言,不過是按照每個人心中隱藏的渴望去解釋。

神靈又如何?

她死了,再怎麽折騰,根本活不了。

有本事說個清楚,別留些神神叨叨的字眼,耗費她時間。

想多無用。

“你現在想要什麽?湯姆。”

多麗斯也想問他還想要一個孩子嗎?

但沈默很久,終於問了許多的埋藏疑惑。

“魔法即強權。

攝神取念可以讀取思想,奪魂咒可以控制思想,吐真劑可以屏蔽謊言。

迷情劑可以暫時獲取愛情,只要一直不斷絕,到死為止,也能算是愛情,某種程度上。”

“等等,”多麗斯有一點不讚同,“關於迷情劑,你太理性了。迷情劑僅僅模仿的是愛情的感覺,它是晨間霧,太陽一照,什麽都是空幻的,虛無的。”

迷情劑好比她從前被阿蘭和父親聯合下的鎖情雙血咒,這不是真正的愛情,是她親身體會的。

這個世界,孩子的形成,只是自然的繁衍,不需要彼此相愛,不需要強烈的感情流淌,不需要這最關鍵的一點,對孩子誕生的期望的愛。

“我只是說著以前的看法,”湯姆淡淡補了一句,“魔法終極在哪裏?所謂黑白魔法,是巫師的自我倫理限制,魔法是赤裸裸的力量,是可以忽略過程,直接得到結果。”

他嘴角彎過一絲詭異的弧度,“從前,我甚至認為自己是神,降下災難和啟示,就像是基督教的‘神’那樣,‘神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開了。神稱光為晝,稱暗為夜。’”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她喃喃道,“但順著你,也會死的。跟著你的純血家族,得到的遠遠小於付出的。”

“多麗斯,可我不是神,我是一個有著生死循環往覆的人,你的存在,告訴我,在無數的世界裏,我原來是如此渺小。”

“怕死嗎?湯姆。”她眸子輕顫,輕聲問道。

長年累月受她感染,湯姆審視自己的內心越發平靜,“怕不怕死亡,這個思考,是沒有意義的事。”

多麗斯卻是不依不饒翻身過來,抽離的雙手強勢捧著他臉,直勾勾看向那雙黑眸深處,冷靜問道,“湯姆,你還恐懼死亡嗎?這個問題你不能逃避,畢竟曾經的你是不惜一切代價來躲避死亡。不安?焦慮?如果即將面對死亡,你還會產生這些情緒嗎?”

現在已經是7月了,過去的今年10月,是他死的時候。

他說,“我不是一個追求霸業的英雄或梟雄,我也不熱衷於讓巫師界統治麻瓜界的政治狂人。即使是現在當了教授和院長,在追求魔法最高造詣的路上,我也沒有那麽熱心。”

“我知道的,我看得到,你一直追求的是強大力量,只是為了自己。”

一聽到多麗斯這話,湯姆瞳孔一縮,他整個人就像是太陽下明亮照射地一切,每一處黑暗盡是刺眼。

他冷冷諷刺道,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多麗斯,你才是我的敵人!只要你願意,根本不需要感情,只是比試,只是力量上的束縛,你完全可以要了我的命。”

她眼睛裏的冷靜瞬間點燃了他的怒火,無盡蔓延開來,“你把我當什麽?你把自己的婚姻當什麽?你把你丈夫當什麽?你手下的一個病人?呵!你愛情審視的實驗對象?!”

她的感情怎麽這麽冷?!

多麗斯瞳孔一縮,一眨不眨看著那雙覆雜到極致的黑眸,只聽湯姆愛恨交加的聲音繼續說道,“我放棄過去的無上地位,屈身在一個學校教書,給一群蠢笨的芨芨草,僅僅是傳授我的所學知識!

知識是多麽珍貴的存在!

知識讓我攫取了更強大的力量,知識讓我得到了‘受歡迎’的認同,而不是斯萊特林排擠和冷笑,只因我血統不眀、衣服破舊、身材高瘦。”

一切的一切,是有所圖才接近他,是利益的驅使。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仿佛他一直不向跑,不向上爬,總是要倒退、回到那個孤兒院。

“純血本就歧視麻瓜,我只是點燃了人們心中的惡,如果沒有,就像雷古勒斯這樣,自己就會醒悟過來。

我只不過,賜予了他們關鍵的利益!

一擊斃命的惡心欲望!

賦予背叛者馬爾福家族美好政客外表下發洩歧視的面具,傳授間諜斯內普強大魔法避免類似校園暴力事件的重覆,讓瘋子貝拉特裏克斯和格雷伯克獲得最大程度的,恣意虐殺的自由,而已罷了。”

安靜地反應著他的憤怒和冷酷,多麗斯理清了他的怨恨,“你覺得,我將你視為我渡情劫的工具?但我死了。”

所謂情劫,只是虛無。

她過去人生的最後,都經歷了什麽?!

絕對理智起來,是重石砸進水裏,得不到任何的聲音回響,是深海。

感性沒有了。

共情也激不起她的情緒,哪怕一絲。

“風暝,你怎麽能這麽冷靜?活到最後,你就是這個冰冷模樣?”

多麗斯心裏無盡地嘆息,這雙漂亮眼睛,也會有這麽深的恨。

她輕輕說著,“我掌管權利近乎半生,如果你想要統治巫師界的權”

“我不要!”

魔法界的興亡未來,他根本不在乎。

湯姆狠狠禁錮著她腰,以一種冷酷而高亢的聲音大聲質問道,“你在施舍我?你也敢這麽想!”

她瞬間氣笑了。

施舍?

他現在居然會這麽想!

“我一直都是平等看你。我只是支持你想要的。難道你願意讓我主管你的人生?”

“可你明明就是完完全全地影響著我的人生,影響著我的選擇,影響著我的一切!”

他們激烈地對話霎時戛然而止。

多麗斯定定看著那雙憤怒的黑眸,手下的胸膛起伏不停宛如暴風雨下的大海,過往教授的話霎時浮現在她腦海裏。

“我愛你錯了嗎?”

垂眸眨眼的她聲音有些顫抖,“你向往的是黑暗嗎?你的黑暗有沒有星星和月亮?是一片漆黑嗎?”

湯姆只是手中緊緊回攏抱緊了她,不發一言,將她的腦袋按放在自己鎖骨上,臉頰貼著她額前碎發。

對於不向往光明的人來說,黑暗如同白晝一樣明亮。

是啊,過去的他,就是轉身走向更深處的黑暗。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吸入口腔裏的全是他身上的清冷味道,她認真道,“我當初以為你只是教書幾年,彌補過去的遺憾。我想過你堅持過去的主張,直接到達權利的最頂端,統治巫師界。我還想過,這之後也可以緩步麻醉普通人巫師,從而穩定你的統治,達到平衡的權術掌控。但你走了和過去不一樣的路,我的很多想法永久埋葬遺棄。”

“就因為你愛我?”湯姆喉間有些幹澀,他問道。

從一開始,她就是想成就他,在陽光下,受世人敬仰他的能力,而不是過去的黑暗。

多麗斯嘆道,“不止,還有zora,我想她的一生,最終的死亡,不是因為父母的仇殺。”

zora是他的女兒。

她想得更多。

轉動眸子,收緊了懷中的妻子,湯姆問道,“那你自己呢?”

“你不是我的工具。

影響我情緒的工具,我會掌控在自己手裏,剝奪這個工具的所有自由,直到我的情緒障礙踏過去。

我不能有弱點,不能有任何負面的惡念,哪怕是恨,那個存在就是以這些為生命源泉的。”

她淡淡說道,回憶過往的聲音有些飄渺,但更多的是冷漠無情。

好在,一切的浩劫都過去了。

“能力註定了責任,外患嚴峻,不能再有內憂一點。否則……整個世界的毀滅,我也要擔一份失責。”

“過去我沒真正愛過人,很多感情,是我很久以後、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的。我只是想看看,一個誕生於極致愛恨的存在,我的愛,會愛到哪種地步。我審視自己,這是我的道,是我的心境修煉,是我的人生路。”

是他永遠都無法阻攔她前進的人生路。

湯姆輕輕說著,“正如我們兩個世界的壁壘差異,我所追求的強大,終究不能戰勝你。我也不能殺了你……我想你活著,像你的守護神青凰那樣遨游天際,自由無拘,我知道你不會殺我,你對我是完全的偏愛,我心裏也只有你一個人。”

因為他愛她,多麽離奇荒誕、不合情理的字眼,愛!

是啊,在雷古勒斯看來,他這種人,怎麽可能會有愛。

沈默的四目相對,宛如交相輝映的日月。

她看得到,他愛著她,可她聽不見。

難道他不知道語言比記憶更讓人記憶深刻嘛!

在這個世界,她今年58歲了,鼻子一酸,壓抑的情感瞬間決堤。

“你為什麽不願說一句愛我!”

如果他們都是普通人,已經走了將近三分之二的人生路,他卻從來都沒說過一句愛她!

直勾勾看著那雙覆雜的星空黑眸,說話間,多麗斯剎那墜落的眼淚,正好落進仲夏夜裏,翻騰不息。

溫熱的淚水被他無意識眨眼流出,仿佛是他流淚的錯覺。

她控制不住地質問道,“你會說‘我不愛你’,卻不願意說一句,哪怕是拼接的一個個字眼,‘我、愛、你’,說一句愛我,就這麽不堪?就這麽會讓你覺得軟弱無能?”

湯姆能感覺得到她無盡地悲傷,鋪天蓋地的濃重,但多麗斯情緒的迅速回覆,仿佛剛才的感知是錯覺。

她當初自願選擇的共情,也不允許這把利刃噬主。

“是,我眼睛是會看到,而且語言有時就是最好的謊言。可是……湯姆,我怎麽會愛上了你?讓我愛恨交纏在一起。”

陰差陽錯的緣分,是快樂,也是痛苦,痛苦到不曾遇見,或許還好過些。

多麗斯冷靜眨了眨眼睛,嘆道,“我自願選擇的共情是極其需要情感反饋的,但我愛著的你,卻是對情感這麽內斂,感情在你心中並不是必需品……感情是不能被利益權衡的…但是,我是很傷心的,我是很貪得無厭的,我總是設想很多很多糟糕的念頭。”

他會輕哼歌謠來訴情,他會在生活方方面面照顧好她,他會支持她想做的事,他會把珍貴時間和她一起分享,他會計劃著和她的未來……

可他就是不願說一句“I Love You。”

這句直譯的‘我愛你’,更是確切表達著‘我是你的唯一’。

她討厭英國人的古典禮儀,討厭這種含蓄和莊重,偏偏湯姆是把這些繁文縟節的規則,這身份認同,是深入學習到骨子裏的自我要求。

再加上他過去的經歷……她還記得,即使是她死了,他寧願吐血,或許都不願意親口說一句愛她。

“我知道你不像我這樣純粹,無論你什麽身份,我都敢愛下去…”

多麗斯低聲喃喃道,搖頭間盡是失落,她審視著自己的心,“除去我這個人的感情,餘下的身份能力,也是一個不錯的利益。我很清楚感情的不對等,我很清楚自己的貪婪,如此的不知滿足。”

至親至疏,是夫妻。

他們相擁著的親密,此刻在情感上的疏離是截然不同的相反。

沈默著衣領上浸透的濕冷,湯姆只說一句輕言,“我還想死後見到你。”

他不怕死亡。

他還記得當初對她許下的諾言,不研究她的身體和靈魂,否則她生前死後,都不願見他。

這也意味著,在她身上找尋長生的方法,是杜絕的。

有了羈絆,他做事需要考慮得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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