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局的途中，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沈鐘離思考出這個時間點兒，他母親也應該回了老宅。於是就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是給老爺子，先是交代沈嘯平的所作所為，然後囑咐他平常註意安全，並叫人把老宅看好。緊接著又讓他母親在上下班期間有保鏢跟隨，以防萬一。另一個是打給沈君元，安撫了幾句，待他情緒穩定下來後，就把最壞的打算告知給他，先做好心理準備，並做會盡力的保證。

交代完全部事情後，疲憊已經浮於沈鐘離的臉龐。

葉冉是既心疼又無可奈何，無法感同身受，但卻很想替其分擔一點苦楚，溫聲說道：“我來開車？”

腳底下一下子踩住了剎車，靜靜地看著葉冉，附身過去抱住，就只有短短的幾秒鐘。最終還是換了位置，由葉冉開車。

當他們回到局裏的時候，葉冉去處理今天交代的事，沈鐘離則去審問室，發現沈嘯平已經在審問室裏呆著了。穿著倒還算體面，但走近仔細一看，卻發現此人除了穿著，其餘都已經些許邋遢，那雙原本很精神的眼睛，此時尤其顯得無精打采。聽到腳步聲後擡起頭看向門的方向，隨即便露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沈鐘離早就過了血性的年紀，即使知道沈嘯平讓沈凍來背鍋，他還是很平靜的坐到他的對面。

開門見山，“我知道多多少少與我有關系，請你來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哪裏與我有關。”

“……哥，有煙嗎？”

沈鐘離側身掏出煙盒，抽兩只出來，一支遞給沈嘯平，一支自己叼在嘴裏，然後又拿出打火機，站起身給他點燃後，自己也捧著火把煙點燃，隨手就把打火機仍在桌上，聲音不大，但卻把沈嘯平嚇得一顫，煙灰也隨之掉落。

“還有其他要求嗎？”一邊說一邊吐煙，並用手指把煙灰彈落在放於一旁的水杯裏，“如果沒有，那就說吧。”

“那些人我不認識。只是在幾年前，我遇到一個叫狄虎的人，給我介紹一個合作夥伴。剛開始的合作都還是很正常，只是突然的一天，狄虎說那邊的人讓我考慮一下制造軍武器，私賣給他們。他們的需求量很大，並且可以達成長久的合作關系。起初我是不答應的，但是人有的時候就會鬼迷心竅，我還是答應了。他幫我尋了一個空殼公司，想用我的名字註冊，我……我沒有願意，但是也沒有幾個人願意為我承擔分險，我就隨便用了一個理由，把沈凍的身份信息用到了此處。當時我想的是，他不說我不說，做事又隱秘一點兒，肯定不會被發現。即使他說了，他們肯定也承擔不了風險。我用沈凍的名字進行制造，他們用狄虎的名字進行交易，如果狄虎出了事，就沒有交頭的人，所以我料定他們不敢說。但是我沒有想到他們會舍棄這個對他們很重要的人，直面與我們硬剛。”

“除了狄虎這個人，還有其他人參與這場交易嗎？”

“沒有了。”把煙掐滅後也放在裝水的紙杯裏。

鋒利而冰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沈嘯平，像是在判斷他是否在說謊，“沈嘯平，我想問是什麽驅使你敢做不敢當的。那空殼公司名義上是化妝公司對嗎？”

“是。我不是不敢當，我是……”

“你難道就沒想過那些人，既然有膽力找你制造武器，難道就沒有能力去殺一個人嗎。還是說你覺得你這條命很值錢，亦或者說他們不敢殺你。你承認了你的所作所為，蹲在應該蹲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你知道嗎？”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沈嘯平驚恐的抱著頭，蜷縮起來。

沈鐘離冷笑，“所以我們把你接到這兒來，你是一點兒都沒有猶豫。”

“哥——！”

起身走到沈嘯平的跟前，“真是我的好弟弟啊。”伸手撫著他的後腦勺，輕聲問，“你還沒有告訴我這跟我有什麽關系呢，你以為就你和沈凍的拿點兒感情，她會替你去蹲那裏？”

猛然一個擡頭，通紅的眼睛怒視著他，頃刻又苦笑，“是啊，感情本就不深，現在應該更恨我了吧。這件事本來與你沒有關系的，但是誰讓你是沈君霖的兒子呢。”

半晌都沒聽沈鐘離回答，只見他又坐回了座位，猛吸了一口煙，“沈君霖惹他了？”

“網上的那次事件不是被嬸嬸壓下去了嗎。”

“夏海？”

沈嘯平點頭。

煙灰帶著星星火掉落在手背上，有些燙人，突然把楞神的沈鐘離拉回現實，也一下子紅了眼睛，“那他媽為什麽不直接沖我來？”

“他說，你們現在不是正高興的與他博弈嗎。”瞥見桌上的煙盒，伸手想再拿一支，還沒拿到就被沈鐘離揪起了衣領，他一個身高一米八，體重也有150斤的大男人，沒能敵得過常年習武，力氣大得驚人的沈鐘離，就這樣被沈鐘離單手舉起離地大概五公分。

“沈嘯平，你他媽知不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麽。沈君霖是你什麽人，是與你血承一脈，你的大伯。你想幹什麽，啊——！！？”

在他沒說那句話之前，沈鐘離都還能風輕雲淡，又顧慮周全的跟自己說話，可說那句話之後，沈嘯平一下就感受到了，他身上所有的風輕雲淡都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想把自己弄死的心。

雪白的襯衫衣領和領帶，緊緊地勒住沈嘯平的脖子，突然的窒息讓他臉瞬間變得通紅，臉上瞬間就暴起了青筋，每個人都有求生欲，沈嘯平也不例外，手腳並用，努力掙紮，想要掙脫束縛。

“你，你什麽，什麽意思？”

沈鐘離臉上也氣得暴起了青筋，捏起的拳頭也像是隨時落在那張臉上，雙眼鎖定驚顫得語無倫次的某個人，就這樣僵持了好久，沈鐘離還是松開了衣領，頭也沒回的離開，還留下一句，“給我看好他，要是他老子來取一概不理。就說是沈鐘離說的。”

門哐的一聲合上，聲音震耳欲聾，震得四周的墻都快要就此垮掉一般。

他說，你們現在不是正高興的與他博弈嗎？

本來還在努力找“真身”與其算賬他，現在他們自己倒找上門來了，省了好大一番力氣。

也好，他倒要來看看究竟是誰先死。

葉冉剛好忙完，看到有些落魄的沈鐘離，“你……怎麽了？”

整個人像是經歷了很大的一場風雨，一看到葉冉就像漂泊已久的船只，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港灣，攬過她的身軀，把她抱在懷裏，埋頭在她的頸窩，“是他們。你沒有推理錯，他們是有針對性的，他們的目的是我。”

話音剛落葉冉的身體瞬間僵硬，兩人在樓廊上報了好久，葉冉才慢慢擡起手撫順他的背，安撫道：“我在，老爺子在，阿姨也在，沈凍也會在。我們都會在你身邊。”

不清楚氣氛的胡柯和細眼從一旁看過來，胡柯調侃，“問題處理好了嗎，光天化日之下就撒狗糧，再這樣我們可就不饒了啊。”

沈鐘離深深吸一口氣，但還是被葉冉捕捉大了濃濃地鼻音。

細眼和胡柯洞察到了氣氛，“我們……我們路過，這……”這就走。

沈鐘離打斷，“查狄虎近五年的通話記錄，與哪些人有過接觸。再去問沈嘯平，這幾年交易的財務報表和資產負債表的詳細隸屬誰手，拿出來。另外聯系出口檢察院，三年前是否有人以石海或者狄虎的名義出口一大批貨物。”

胡柯還在游神，細眼卻很快就反應過來，“好。”

直到細眼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走廊，胡柯才回過神來，“沈大哥。”然後看向葉冉，然後沒有分自己半點表情，“冉姐你說了嗎？”

“那個，沈副隊，你讓胡柯查鄭錢這個人的通話記錄，結合石海的通話記錄和聯系人，我們查到了的通話記錄，這兩人的通話記錄裏，石海被鄭錢稱為‘sunshine’，但是要查石海見了哪些人我們沒有查出來。可是，我們查到石海每個月平均有兩次去B市警察學院後門。”

“沒監控？”

胡柯回答：“都是死角，看不到任何錄像。”

“實在不行，就尋規律蹲點兒吧。”

看樣子那群人應該是攤牌了，所以行事應該會更加小心，但是按照現在的形式，如果不能從沈嘯平那找點兒線索，就算找到了這個突破點，基本上也是一個死胡同。

看著漸漸走遠的沈鐘離，又轉過身來，“跟細眼和孟龍說一聲，到下班時間了，這件事明天再接著處理吧。既然他們已經明牌了，現在賭的就是誰更‘耐不住寂寞’。”

胡柯點頭。

葉冉跟上去，“你……”

感受到葉冉在自己身邊的氣息，碰到了她的手後才勾起她的小手指，緊緊地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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