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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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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底

1997年4月6日,霍格莫德。

這天莉安在霍格莫德巡邏時,偶遇了來這裏接受幻影顯形特訓的羅恩和赫敏。

“練習的怎麽樣?”莉安沖著他們打了個招呼。

“我還不錯。”赫敏微微一笑。

“我還差點兒,”羅恩嘀咕著說,“但至少移動了。”

“天吶,普威特,”魔法部指派的幻影顯形教師——威基·泰克羅斯盯著她的肚子,誇張的大喊出聲,“你也太拼命了,這都七個月了吧?”

“嗯,七個半個月了,”莉安點點頭,“不過不影響什麽,女巫可不像麻瓜那麽脆弱。”

“喬希呢?”羅恩左看右看,“他不是一向跟你形影不離嗎?”

“他今天有事要忙,”莉安不慌不忙的說,“大概是如尼文的稿件出了什麽問題,他去拜訪一位魔文大師了。”

“去喝一杯嗎?”泰克羅斯熱情的邀請道,“我給你說,格蘭傑小姐真是太棒了,她顯然是完美的…完美的目光、決絕和從容——像當年的你一樣!”

“行啊,反正我們也快換班了,”莉安點點頭,轉向旁邊一直沈默的唐克斯,“一起嗎親愛的唐克斯?”

“不了,”唐克斯仿佛是剛從沈思中回神,連忙搖頭,“我必須去一趟城堡,我有事要找鄧布利多。”

說話間,她仿佛是在無心的撕扯著她袍子的袖子,莉安覺得她現在的樣子十分可怕,比平常更瘦,灰褐色的頭發很稀疏。

“你找他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唐克斯心不在焉的說,“我只是想他可能了解情況…我聽到傳聞…有人受傷…”

“我知道,”莉安警惕的瞄了瞄一臉熱情等待她的泰克羅斯,低聲說道,“我也收到了鳳凰社成員的信,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

唐克斯的眼中已淚水盈盈,“我先走了,回頭見吧,莉安…”

說完,她匆匆的走了,莉安望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跟泰克羅斯、赫敏和羅恩往三把掃帚酒吧而去。

他們穿過馬路,幾分鐘以後就進了那家漂亮的小酒館。

這裏擁擠嘈雜,溫暖而煙霧騰騰,身材婀娜、臉龐標致的老板娘——羅斯默塔女士正在吧臺那裏照料一幫子吵吵鬧鬧的男巫。

“我去叫酒。”羅恩看著羅斯默塔女士,臉有點兒紅。

泰克羅斯走到房間後部,找了一張靠窗的小桌子,還靠近壁爐,莉安脫掉了鬥篷,打算就著爐火把它烘得暖和一些,五分鐘之後,羅恩回來了,拿著四大杯冒著泡沫的熱黃油啤酒。

“羅恩,你在盯著什麽呢?”赫敏不滿的說。

“沒什麽。”羅恩慌忙把目光從吧臺那兒挪開,掩飾性的喝了一大口黃油啤酒,莉安猜測他是想引起那位嫵媚動人的老板娘的註意——據說羅恩已經暗暗喜歡她好長時間了。

“我想,你的那位‘沒什麽’正在後面拿更多的火焰威士忌吧?”赫敏尖刻的說。

羅恩沒理會這句嘲諷的話,一言不發的慢慢喝著黃油啤酒,顯然以為自己那副派頭很高貴、很深沈。

泰克羅斯開始滔滔不絕的誇讚赫敏的天賦,仿佛下一秒就要向她求婚了似的,赫敏用手指敲著桌子,眼睛忽而望望羅恩,忽而望望吧臺。

“唐克斯最近到底是怎麽了?”羅恩不雅觀的對著泰克羅斯翻了個白眼,小聲對莉安說,“她好像有點崩潰了,就像你在聖誕節時那樣,變得六神無主了。”

“這有點怪,”赫敏顯得很擔心,“她應該守護學校,為什麽突然擅離職守去找鄧布利多。”

“並不是擅離職守,我們剛才跟其他傲羅換班了,她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我認為,擅自進入霍格沃茨才是大問題,萬一她被奪魂咒控制或者是別人喝了覆方湯劑偽裝的呢?”莉安慢悠悠的說,“當然啦,這只是針對普通巫師,唐克斯是個易容馬格斯,她可以千變萬化,別人是不可能偽裝她的,比如你懷疑她不是唐克斯,就可以要求她變形——因為這個天賦極其稀有,且只能通過血脈遺傳。”

“是啊,我真羨慕她的天賦,”泰克羅斯終於不再尬誇赫敏了,這讓赫敏松了口氣,畢竟那個禮貌性的笑容都快僵在她臉上了,“我說,你們傲羅指揮部真是人才輩出啊,但是至今為止也沒抓到那個協助越獄者。”

“協助越獄者?”羅恩敏銳的問,“你指的是小巴蒂·克勞奇的第二次越獄?”

“小聲點,”莉安四下看了看,見酒吧裏吵吵嚷嚷的,沒人註意到他們,才提醒道,“魔法部不承認這件事,現在風聲鶴唳的,如果被法律執行隊聽到就糟糕了,我可不想把你們押送到阿茲卡班,罪名是‘大聲在酒吧裏討論食死徒的秘密計劃’,就像那個斯坦·桑帕克一樣。”

“是啊,斯克林傑一直把這件事捂得死死的,”泰克羅斯湊近了她,低聲說道,“但是我跟威廉森很有些交情,他有一次喝多了告訴我,小巴蒂·克勞奇並非是攝魂怪放走的。”

頓了頓,他又咂吧著嘴,感嘆一聲,“你看,連他們兩個孩子都知道,魔法界還有誰不知道呢?”

“的確有協助越獄者,但是部裏查不出來是誰在幫他,斯克林傑懷疑魔法部有內奸,或者是被施了奪魂咒,”莉安毫不心虛的解釋道,“那個人時隱時現,攝魂怪並非能一直感知到她的存在,並且它們是瞎子,無法描述對方的具體長相,而其他犯人沒有看到她。”

“這還不簡單嗎?”泰克羅斯喝了一大口黃油啤酒,得意的搖著腦袋,“去年平反的西裏斯·布萊克,知道吧?他怎麽越獄的,攝魂怪不也沒有察覺到嗎?我猜啊,沒準他們是用了同樣的方法呢…”

莉安一瞬間變得很警覺,她立刻盯著赫敏和羅恩——主要是赫敏,這個姑娘太聰明了,有時候聰明的可怕。

“小克勞奇?”赫敏搖了搖頭,“他不可能是…不是說協助者是個女人嗎?”

“誰知道呢!”羅恩把黃油啤酒倒進嘴裏,不在意的說,“關心他的事幹什麽,他膽子再大,還能藏在這霍格莫德?這裏可是有這麽多傲羅呢!”

突然,一陣微風拂過他的頭發,三把掃帚的門打開了,幾人從大杯子的邊上往門口看去。

“紅醋栗糖酒,”小巴蒂對著吧臺喊了一聲,他抖了抖長袍,快步往他們這邊走來,坐到莉安旁邊,“說什麽呢?”

“噢,原來是普威特的丈夫,”泰克羅斯尷尬的笑了笑,做賊一樣四處瞄了瞄,“說小巴蒂·克勞奇呢。”

小巴蒂溫和的臉上,表情有些古怪,莉安一副無語的樣子,嘴邊還滴著黃油啤酒,倒是羅恩沒發現此刻的氣氛有些怪異,繼續聊起剛才的話題。

“我才不信呢,這裏有鄧布利多,還有唐克斯和莉安,簡直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來,”他嘟嘟囔囔的說,“莉安,你一點兒都不後怕嗎?畢竟那時候你跟他學防禦術,弗雷德和喬治說,穆迪甚至還給你送藥劑,一直對你挺好的…”

“什麽藥劑?”赫敏突然問道。

“好像是增加食欲的藥劑?我也不知道。”

“是嗎?”小巴蒂抿了一口他的紅醋栗糖酒,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驚訝表情,“我知道這件事之後差點兒嚇死了,誰知道都快畢業了,還會出現這種駭人聽聞的事。”

“是啊,如果那個假穆迪再狠一點,你就沒有老婆和孩子了,”羅恩憤憤不平的叫道,“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可怕,偽裝了一年,對莉安那麽好,結果最後一刻卻對她施了奪魂咒,拿她當人質威脅鄧布利多,他簡直喪良心!”

“奪魂咒?”泰克羅斯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迫不及待的問。

“沒錯,我被施了奪魂咒,不然我就拿到三強杯了,然後死掉,”莉安面無表情的說,“你看過《唱唱反調》那篇哈利的獨家采訪吧?就像他說的,那獎杯是個門鑰匙,如果我先碰到獎杯,我就會被送到黑魔頭身邊,我不認為我有哈利那樣的運氣和實力,而他想要的也並不是我,可能我只會被當成一個礙事的東西,然後直接被死咒擊中了吧。”

“我知道,”赫敏不安的在座位上扭動著身子,輕聲的說,“哈利說不知道為什麽你突然停下來了,身體一直在發抖,總是把魔杖舉起又放下,然後突然就發射了求援的火花,事後一回想,我們才發現那是你在反抗奪魂咒,但是沒能成功。”

“小克勞奇的奪魂咒?”泰克羅斯又問,“反抗是什麽意思?普通巫師中了奪魂咒還有能力反抗嗎?”

“不,不能,”赫敏認真的說,“小克勞奇曾經教我們抵抗這個咒語,但是只有哈利一個人能勉強抵抗住——靠強大的意志力,我想莉安已經很強大了,但是她最後顯然失敗了。”

這時,小巴蒂發現爐火快要熄滅了,他漫不經心的彈了彈手指,爐火便又猛地燃燒起來,他把莉安的鬥篷拿過來,重新裹在她身上。

“不錯,很暖和,”他滿意的看著聽話的妻子,又轉向另外三人,“早點回去吃午飯吧,我也得帶莉安回去了,她現在很容易犯困。”

泰克羅斯終於醒悟過來,“噢…是的,她可是個孕婦啊,沒關系,我們下次有時間再聊。”

三把掃帚的門又開了,夫妻二人走了,赫敏盯著爐火,若有所思。

莉安剛跟小巴蒂溫存了一會兒,唐克斯的守護神就跳到了她的窗戶上。

“莉安,鄧布利多通知我,要你去城堡一趟。”

莉安盯著那頭巨大的銀狼,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我知道了。”

銀狼跑走了,她不耐煩的跟小巴蒂發著牢騷,“連守護神都變成盧平那個老男人了,我可真夠無語的,今天她還去找鄧布利多打聽盧平受傷的事,連我都能看得出來,盧平這一年明明是在躲著她,哼,戀愛腦居然在我身邊!”

小巴蒂被她這副寬以待己嚴於律人的無恥模樣逗壞了,他發出一陣瘋狂肆意的大笑,“我的天,你這個頂級戀愛腦居然說別人是戀愛腦!唐克斯再怎麽樣她喜歡的也不是食死徒,更沒有為了盧平劫獄,我求求你,親愛的,千萬不要把我笑死,不然誰來照顧你和孩子們呢?”

莉安被他說得臉都漲紅了,她瞪著沒臉沒皮笑得直不起腰的丈夫,很想扔個惡咒到他臉上,卻還是舍不得,最終洩了氣似的起身,把鬥篷披在身上。

“鄧布利多找我幹嘛呢?難道是有新的部署計劃?”

“我陪你去吧?”小巴蒂笑夠了,他的手按在了那壺櫻桃汁上。

“不,不用,如果真是關於加強守衛的計劃,鄧布利多肯定不希望我帶著別人去。”

莉安拒絕了他的好意,吻了吻他的唇,“等我回來,親愛的,這幾天你早出晚歸太累了,下次別到處找我了,還得喝覆方湯劑,這多難受啊,下次我換了班會早點回來。”

“那我今天在房間裏等你,”小巴蒂幸福的瞇著眼睛享受她的吻,“最近應該不會太忙了,我今天去開會,聽麥克尼爾說,他們已經成功拉攏了巨人,它們正往英國來,至於其他的半人類生物,吸血鬼和妖精沒有反應,狼人一開始就是食死徒這邊的,我猜倒是白鼬那裏動靜挺大的,貝拉越來越得意了。”

“我知道了,你摸魚的時候千萬要註意,別被他發現了。”莉安又摸了摸他的臉頰,發現這男人真的挺扛老,一張娃娃臉可愛極了。

唉,長得這麽帥,難怪她會犯錯誤,可是盧平頭發都快全白了,看上去憔悴又蒼老,她壓根理解不了唐克斯。

莉安把魔杖插進口袋裏,依依不舍的離開了酒館,豬頭酒吧白天時就像群魔亂舞一樣,各種古怪的巫師都可以在這裏見到:野頭野腦的巫師、喧鬧的侏儒,戴兜帽的人影,如果他們不是用很濃重的約克郡口音在說話,簡直就像攝魂怪,記得有一次,她甚至看到了一個戴著厚厚的巴拉克拉瓦盔帽、看上去像是鬼怪的人要了一碟子生肝。

豬頭酒吧經常有黑巫師們進行違法交易,有時候這裏不亞於翻倒巷。

酒吧老板正在用一塊臟得像是從來沒洗過的破布擦一只玻璃杯,看到她從樓上走下來,突然打了個招呼。

“普威特女士,你們的房間需要打掃嗎?只要一個加隆!”

莉安看他不停的用那塊骯臟的破布擦同一只玻璃杯,把它擦得更臟了,立刻搖了搖頭。

“不了,我的小精靈每天都會來打掃。”

酒吧老板沒再說話,莉安把兜帽戴在頭上,又讓寬大的鬥篷遮住了肚子,往通向霍格沃茨的荒涼小路去了。

莉安的腿有些酸,孕晚期讓她的雙腿雙腳變得水腫,每天巡邏已經很辛苦了,誰知道還要跟鄧布利多額外會面,如果不是怕現在變形會對孩子有影響,她都想直接飛過來了。

當她終於看見學校大門兩邊高高的、頂上裝飾著帶翼的野豬石柱時,總算松了口氣。

城堡的大門被鎖的嚴嚴實實,她抽出魔杖,在鎖上敲了一下,鏈條便像蛇一樣縮了回去,大門吱吱嘎嘎的開了。

等她來到了城堡的臺階上,看到那兩扇橡木大門敞開著,露出裏面鋪著石板的寬大門廳時,一陣陣懷念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沒有去禮堂看一看,而是登上門廳的大理石階梯,沒一會兒就來到了三樓,這裏光線特別昏暗,一塊窗戶玻璃松動了,一股春天的大風吹進來,把火炬撲滅了。

她望了望盡頭的黑魔法防禦術辦公室,現在那裏屬於斯內普了,一陣惡心的感覺湧上心頭,她扶著墻幹嘔幾下,然後默默的拐了個彎,轉向另一道走廊,不多時便在一個奇醜無比的巨大的石頭怪獸面前停下了腳步。

“滋滋蜂蜜糖。”

怪獸突然活了起來,跳到一旁,它身後的墻壁裂成了兩半,墻後面是道旋轉樓梯,正在緩緩的向上移動,就像自動扶梯一樣,莉安一踏上去,就聽見後面轟隆一聲,墻又合上了。

她旋轉著越升越高,越升越高,最後,她面前出現了一道閃閃發亮的棟木門,上面是一個獅身鷹首獸形狀的黃銅門環。

到了頂上,莉安邁出石梯,在門上敲了敲。

“請進。”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她走了進去。

莉安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寬敞、美麗的圓形房間,充滿了各種滑稽的小聲音,細長腿的桌子上放著許多稀奇古怪的銀器,旋轉著,噴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煙霧。

墻上掛滿了昔日的男女老校長們的肖像,他們都在各自的像框裏輕輕的打著呼嚕,房間裏還有一張巨大的書桌,桌腳是爪子形的,在桌子後面的一塊擱板上,放著一頂破破爛爛的、皺皺巴巴的巫師帽——分院帽。

它旁邊一個玻璃匣子裏放著一把銀光閃閃的寶劍,劍柄上鑲著大顆的紅寶石,它曾經屬於莉安學院的創始人戈德裏克·格蘭芬多。

一只鳳凰站在門邊的金色棲木上,個頭有天鵝那麽大,鮮紅的和金色的羽毛光彩奪目,它搖動長長的尾羽,正朝莉安眨著眼睛。

“請坐吧。”鄧布利多坐在書桌後面,指了指他對面的一把椅子,輕松的說。

莉安滿腹疑慮的坐下來,直奔主題,“鄧布利多,是有什麽新的防護措施需要我配合嗎?還是你變更了什麽保護性咒語?”

“不,莉安,今天請你來是有別的事情,”鄧布利多微笑道,“可以請你喝杯飲料嗎?”

“不了,”她生硬的說,“我走了很遠的路,希望你是真的有要緊的事找我。”

鄧布利多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墻角的一個黑櫃子旁,那裏有一個大酒櫃,擺滿了酒瓶,他把一杯橘子汁放在莉安面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然後回到書桌旁。

“看來你很喜歡有話直說,那麽我想知道,莉安,你為什麽會給我送信呢?”

“我沒有給你送信。”

“我知道是你送的信,”鄧布利多愉快的微笑著說,“那貓頭鷹我在霍格莫德見過很多次,你剛離開醫療翼沒多久,我就收到了你的信。”

他舉起杯子,像要跟莉安幹杯,但莉安還是面無表情。

“你想說什麽?”莉安不耐煩的說,“不過是一封信而已,傲羅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沒什麽好驚訝的。”

“哦,”鄧布利多說,依舊面帶笑容,“但是這種信息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你甚至比鳳凰社所有人知道的信息都要全面。”

“恐怕不是所有人,只是某個人吧,”莉安意有所指的說,“我只是奇怪為什麽你那麽信任斯內普,明明他——”

“我認為,我永遠都信任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平靜的說,“而你對他有某種偏見。”

莉安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隨你吧,我並不想知道他的事。”

鄧布利多從他的杯子上面打量了她一會兒才開口。

“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他冷靜的說,“我很遺憾,沒有保護好你,在三強爭霸賽時期讓你陷於危險的境地。”

莉安閉上了眼睛,不帶感情的說,“我過得很好,這你一定了解,鄧布利多。”

“你覺得你的選擇是對的,是嗎?”鄧布利多優雅的問。

“當然,”莉安說,仍然是那個沒有感情的平板語調,“但你可能誤解了我的選擇,在面對黑魔頭時,我們是一邊的。”

“恐怕是某些時候,”鄧布利多平靜的糾正了她的話,“某些,但在另一些時刻上,你還是…恕我直言…你做了錯事。”

莉安第一次笑了,那是一種冷冷的笑容,帶著譏諷。

“錯事?”她輕聲的說,“可是,鄧布利多,在我入學之後,沒有人會對那樣對我,我和納威並無不同,哪怕我的父親和叔叔像隆巴頓夫婦一樣為了鳳凰社的理念、為了對抗黑魔頭以及食死徒犧牲,我也沒有獲得任何人的偏愛。”

“也許只是你沒發現。”鄧布利多提醒道。

“但我現在不在意了,”莉安說,“我將我的生命交給你,聽你指揮,但在其他事情上,我會有我自己的堅持。”

鄧布利多揚起了眉毛。

“你的堅持就是幫小克勞奇越獄?哪怕他曾經拿你當人質,差點殺死你,甚至冒著被我懷疑是叛徒的風險?”

“真是無恥的行徑!”

一個粗暴的聲音喊道,莉安註意到,聲音是從墻上的一副校長畫像上發出的,這是一個留著山羊胡,長著一副聰明相的男巫,他身著銀綠相間的斯萊特林服裝,正摸著他的緞子手套,怒氣沖沖的看著她。

墻上其他許多老校長雖然逼真的打著呼嚕,流著口水,卻從眼皮底下偷偷的看著她和鄧布利多。

“菲尼亞斯,別太激動,”鄧布利多阻止了他,“如果不是她救了西裏斯,你就沒有玄孫了。”

“我不相信。”菲尼亞斯粗暴的說。

“我的堅持,”莉安沒搭理菲尼亞斯,她停了片刻,繼續說道,“沒錯,我無條件信任小巴蒂·克勞奇,他不會傷害我,也不會傷害我在乎的人,更何況我從來沒有出賣過任何情報,反倒是他默許我對你傳遞情報。”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些話,”鄧布利多說,“畢竟我一直在猜測,以小克勞奇的聰明程度,恐怕他回到伏地魔身邊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死西弗勒斯,可他並沒有這麽做。”

“你知道就好。”莉安哼了一聲。

“那麽,如果我今晚去豬頭酒吧,應該會看到你的丈夫在等著你回去吧?看來你們的感情很好,他一直跟你形影不離。”

莉安皺了皺眉,但她立刻鎮定下來。

“你果然無所不知,鄧布利多,如果我猜得沒錯,你之前並不知道我是協助越獄者,只是猜測而已,是那個鬼鬼祟祟的酒吧老板告訴了你我丈夫的身份,他偷偷進了我們的房間,對不對?”

“哦,我的確跟他關系不錯,”鄧布利多輕松的說,“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當然。”莉安冷冷的說。

鄧布利多放下空杯子,坐直身子,雙手指尖碰在一起,莉安註意到,他的一只手既幹枯又焦黑,好像上面的肉都被燒幹了。

“我們把話說開吧,莉安,我當然不知道你是怎麽幫他越獄的,但是我很感興趣,並且…”

莉安一言不發,靜靜的等著他下一句話。

“你是否願意一直幫助哈利?”

“我當然會幫他,鄧布利多,但有個條件。”

“那你想要什麽,莉安?”

“我要撤銷他的罪名,”莉安鄭重的說,“你要知道,鄧布利多,斯內普並沒有得到黑魔頭的全部信任,巴蒂就不一樣了,你想讓他為你做事,首先需要付出誠意,我當然願意為對抗黑魔頭的事業犧牲,但我們還有三個孩子,我是個孤兒,可我不想我的孩子也是。”

“如果你真的能控制小克勞奇的話,”鄧布利多說,“而我也需要一個保證。”

“你想要什麽保證?”莉安望了望窗戶的方向,警惕的說,“你不要想著捉到我去威脅他,那你就太小看我了,鄧布利多,而且坦率的說,你捉不到我的,你也別指望我會束手待斃,當然,如果你願意看他發瘋,我沒意見,反正我能逃掉。”

“這恐怕就是你幫小克勞奇越獄的手段吧?”鄧布利多若有所思的說。

“沒錯,就算你把我扔進阿茲卡班也沒用,我只會比他更快的逃掉,並且沒有人會相信你說的話。”

“那你如何保證呢?”

“無論怎麽樣,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莉安站起身,“我不知道你想讓我怎麽做,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和他的感情是你們不能理解的,我從來不想放棄普威特的責任,哪怕他們的名聲帶給我沈重的負擔。”

頓了頓,她又說,“我會跟黑魔頭戰鬥到底。”

鄧布利多也站了起來。

“那我們達成一致了,找個時間,讓小克勞奇跟我見面。”

“鳳凰社有多少人知道他的身份?”

“目前只有我,西弗勒斯猜到了一些,但他不能確定。”

鄧布利多的臉上突然流露出深深的悲哀,“莉安,我不知道你在霍格沃茨的最後一年經歷了什麽,但是你已經畢業了,甚至不知不覺中成長為一個法力高強的女巫,而我能教導你、讓你認錯的時間早已過去,可我希望能,莉安…我希望能…”

“太晚了,”莉安嘆息著,“太晚了。”

她搖著頭,仿佛是在惋惜自己可悲的一生,但那一刻很快過去,她已轉身走開。

“我已經不需要了。”

門在關上,她不見了。

莉安從霍格沃茨慢慢走回霍格莫德時,天已經快要黑了,她望著幾個熟悉的店面,村外遠處黑黢黢的群山輪廓,還有豬頭酒吧窗戶裏透出的燈光。

她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想起小巴蒂迎接自己時,手裏還拿著一盞搖搖晃晃的提燈,那一幕情景如刀割一般逼真,恍惚間,她似乎看見小巴蒂又從豬頭酒吧鉆出來,朝她一步步迎了過來。

“寶貝?”

莉安眨眨眼睛,發現小巴蒂真的出現了,他沒拿提燈,因為街上不是很黑,借著幾盞路燈和樓上那扇亮著暗藍色燈光的窗戶,她很輕易的就能看到丈夫偽裝後的溫和面龐。

“親愛的。”莉安快步朝他走了過去,如果不是肚子太大,她甚至都想跑起來。

她迫不及待的投入了那個泛著苦艾酒味兒的懷抱,緊緊的抱著他。

“巴蒂…巴蒂…”她喃喃的說。

“怎麽了?鄧布利多欺負你了?”小巴蒂敏銳的感知到她此刻軟弱的情緒,便小心的把她橫抱起來,一腳踢開豬頭酒吧的大門,對一屋子嘈雜的人群視若無睹,回到了二樓的房間裏。

“不,鄧布利多沒有欺負我,”莉安摟著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胸口上,“但是他知道了我們的關系,他說想跟你見一面,看來是想讓你做他的臥底。”

“死老頭長得不咋地,想得倒挺美。”小巴蒂不屑的說。

“我答應了。”

“什麽?”小巴蒂把她放在床上,仿佛沒聽清她的話似的,疑惑的盯著她,“什麽答應了?”

“我說,我答應了鄧布利多,”莉安平靜的說,“作為他幫你撤銷罪名的條件。”

“你都不先跟我商量一下嗎?”小巴蒂陰晴不定的看著她,“還是說,鄧布利多用我威脅你?或者他打算用你威脅我?”

“別把鄧布利多想的那麽壞,”莉安說,“我肯定會幫助哈利的,我是鳳凰社的人,我想著,如果我犧牲了,那最起碼還有你,巴蒂,別讓我們的孩子做孤兒,你好好想想,如果我們都死了,男孩兒倒還罷了,如果我們的女兒孤苦無依,她最後像我一樣,愛上了一個像你一樣的人,你真的會同意嗎?”

小巴蒂很想說,同意,但他也知道,他肯定不會同意的。

她比他小15歲,從本質上來說,他更像一個怪叔叔,讓她對自己有了雛鳥一般依賴的情結,這其實就是誘拐了一個不懂事的少女。

沒準兒普威特兄弟已經在墳墓裏咬牙切齒了好幾年,哭得肝腸寸斷。

莉安知道他此刻的沈默代表著什麽,他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他對她到底做了什麽令人發指的事。

他是惡劣且不知悔改的小巴蒂·克勞奇。

就像她有好多次都想出言不遜,說一些讓他受傷好多年的話,或者至少像汙漬或瘀傷一樣粘在他身上,那樣肯定會毀了他的每個晚上。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可能永遠也無法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到底有多濃烈,永遠也無法察覺到什麽才是真正的自己,但他的再次出現讓她的人生偏離了航線,他永遠無法糾正這個錯誤,此時此刻,她永遠被困在了他的世界,要一直做各種蠢事。

她已經孤單了太久太久,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會不再形單影只,如果他死了,那麽她也會死掉——可是太年輕了,她不應該這麽早就死去,尤其是他們還有孩子的情況下。

如果她死了,他會像她一樣懷念他們這段獨一無二的愛情嗎?還是就像慢慢長大的她一樣,努力不去想某個已經離開了自己但一直渴望被他所愛的人?這麽多年來她一直讓自己不要去想他,她一直在努力,也一直在失敗。

莉安嘆了口氣,她有些疲憊的甩掉鞋子,把兩只腳解放了出來,她知道自己說服丈夫的希望渺茫,而她更是笨嘴拙舌,只好把苦楚藏在心裏。

小巴蒂回神時,就看到她安靜的側臥在床上,雙腿修長,光滑又精致,過了一會兒,她換了個姿勢,擡起腳,纖細的白色腳踝搭在另一只腳的腳踝上。

她發現他在看她的腳,便害羞的動了動其中一只腳的腳趾頭,讓它蜷縮起來,仿佛一個膽怯的孩子即將面對大人的責罵那樣惶恐不安。

他一直陷在愛裏,但他不能確定他是否明白那意味著什麽,陷在愛裏。

他一直都在想著她,但他無意中傷害她的次數仿佛比關心她的時候還多,他無法描述她的感受,但他隱隱約約能感受到什麽,仿佛那種感覺更像是一種缺失感,一種失落感,甚至可能是失敗感,麻木感,或者全然無能為力。

他曾對自己的愛無比肯定,覺得他已經做到了最好,而當他闖入她的人生時,她也喜歡他伸出手去觸碰她,所以他從未懷疑也從未在意過她可能並不希望他這樣——只要她否認,一律當成她在嘴硬。

這一刻她提醒了他,她的生活原本應該是什麽樣子,卻被他改變了這一切。

“鄧布利多如果真的答應的話,那倒也不是不能考慮,”小巴蒂坐到床沿邊,把那雙長腿摟進懷裏,慢吞吞的說,“他要是敢耍我,就算帶一百個攝魂怪來,我也會讓他付出代價。”

有時候,在他承諾之後,莉安最不想感受到的反而是希望,因為在希望的背後,一定有一種強烈的渴望,以至於任何人看到她,都會立刻知曉她對他的那份徹底的、無可救藥的癡情。

何況是聰明絕頂的他呢?一個跟他對視一眼,立刻就被他察覺到她深愛著他的人。

但她不介意被他知道,她想讓他知道,像小巴蒂這樣又壞又聰明的男人,如果他知道她被迷住了,也希望她被迷住,那麽一切恐怕如他所願,他會發現她每一次試圖掩飾的軟弱。

只是她不想表現出來,不想讓他發覺她努力保持鎮定的樣子。

“怎麽不說話?”小巴蒂變形後,他終於覺得自己摸夠了,心滿意足的放開了她的腿,大大的伸了個懶腰,然後俯下身,手臂撐在床上,那雙灰色的眼睛湊的很近。

“感動嗎?是不是更愛我了?”

莉安躲避他此刻深情的目光,試圖看向別處,顯得心不在焉。

她想讓他問她為什麽突然不看他,因為想讓他擔心他會失去她,就像她知道她可能會輕易失去他一樣。

但她也想聽他放肆的笑聲,像個神經病或者發狂的瘋子那樣,因為她做的正是她所想做的,她想讓他看穿她假裝的冷漠,把她的每一個把戲都暴露出來,因為他對這個游戲足夠熟悉,畢竟他自己都已經玩過很多次了,也許現在依舊在游戲中。

她咬了咬舌頭,無恥的念頭在她心裏湧動,她真的很過分,因為她在假裝,一個害羞的人正在假裝害羞。

“還沒吃飯吧?我在樓下要了一份晚餐,讓老板放在門口了,我現在去拿。”

小巴蒂很輕易的就看穿了她拙劣的把戲,晃晃悠悠的起身,想往門外走,但他馬上就被莉安從背後抱住了。

也許她想要的並不是讓他不去做這件事,而是阻止他動身,因為她害怕最微弱的一步都可能把他們分開,也許任何事情都可能在開門的瞬間發生,他可能會走掉,也可能會被人抓去,再也找不回他們原本的談話。

“謝謝你,巴蒂。”

小巴蒂揚起嘴角,果然,她還是想靠近他,而不是把他打發走,她的動作就像一只不想被看穿卻渴望被撫摸的野貓,悄悄的接近他。

“真是個小傻瓜。”

他轉過身來,吻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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