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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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好像有什麽炸開, 季唯意看向門口的蘇煜，後者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唐突，正躊躇著。
他朝季唯意比了個手勢, 季唯意沖他搖搖頭，但那邊的季聞述耐心已然告罄，危險的聲音再次響起。
“季唯意, 你到底在哪？”
一字一頓, 咬著後槽牙擠出來的。
季唯意又看了眼蘇煜，忽然責怪自己剛剛不應該接季聞述的電話。
印象裏季聞述鮮少喊自己全名, 上次喊還是她心意暴露，現下隔著手機, 季唯意都能感受到他生氣時繃著臉，令人窒息的低氣壓此刻就在她身邊。
天無絕人之路，腦中靈光一閃, 季唯意道：“我...我在社團呢。”
“你在社團睡覺？”季聞述顯然不信，像是被她氣笑了，“找借口都不會找，唯意，你是不是當我傻？”
“真的哥哥，我沒騙你。下午我們社團有活動，但是現在大家都在上課，我就先趴著睡一會兒，等會兒他們就來了, 現在教室裏就我和幾個小夥伴。”
說完了季唯意還不忘把手機往門口送了送, 蘇煜也在這時拉開門, 醫院走廊外嘈雜的人聲隱隱約約傳進手機。瞅著時間差不多了，季唯意又把手機收了回來。
“剛剛我們社長叫我呢, 說是大家馬上就來了，準備準備。”
“......”
沒聽見季聞述說話，季唯意繼續道：“專業課老師布置了小組作業，需要結合情景寫一個全英文話劇劇本，這個月底就要交了，所以可能沒有時間......”
“好，那我知道了。”
那頭終於傳來季聞述的聲音，季唯意懸著的心才落了地，可轉念一想，自己又一次和他說了謊。
“嗯，那你先去忙吧哥哥，改天我們再打。”
那邊又是一陣沈默，似乎妥協，最後提醒道：“你沒有別的話要和我說嗎？”
季唯意一楞，她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停止思考，被季聞述硬控簡直易如反掌。她尷尬笑笑，“沒啊，沒有什麽要說的了。”
又叒是一陣沈默，季聞述看了眼趨近十二點的倫敦時間，無奈，“好，掛了。”
還沒意識到任何的季唯意心底閃過僥幸，點頭，“嗯，拜拜。”
掛了電話，蘇煜的腳步聲才響起。
他走到季唯意對面把擰開的水遞給她，面帶歉意，“抱歉，是我唐突了。我以為你電話打完了，想問你吃不吃烤地瓜來著。是不是讓你家人擔心了？”
季唯意搖搖頭，“沒關系，他笨，不會發現的。蘇師兄，謝謝你送我來醫院，你如果還有事就去忙吧，不用顧及我。”
說完她又不太便利地點開手機，找到蘇煜的微信界面，“蘇師兄，藥費多少，我轉給你。”
掌心的手機被抽走，蘇煜把手機放進季唯意口袋，“你先把手養好了再把錢給我，我不急。”
“可是蘇師兄，我不喜歡欠別人。”
她說著又要拿手機，被蘇煜不由分說地擋回去。
“就欠著，讓你長長記性，看你還走路看不看路。”
見拗不過，季唯意點點頭。
她撐著床艱難地站起身，沒走兩步又想起自己剛剛對季聞述撒謊，怎麽都提不起精神。忽然覺得自己就是個撒謊精，對不起季聞述。
蘇煜在身後看她，就像一支暴曬後的花，垂頭喪氣的。
他上前攙著她，道：“我下午沒事了，一起回學校吧。”
季唯意視線落在他握成拳的手，心裏一暖，對他道謝，“蘇師兄，謝謝你，又要麻煩你了。”
“t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說不準以後還需要你幫忙呢，你就當我現在在巴結你呢。”
被他逗笑，季唯意點點頭，“謝謝你，蘇師兄。”
蘇煜轉頭看她，在她看過來前別開臉，“不要再說謝謝了，你今天已經說了很多遍了。”
“可能因為你雷鋒的助人為樂讓人忍不住地表達感謝吧。”
“好，那劇本就設定雷鋒怎麽樣？雷鋒舞臺劇？”
剛才的電話內容蘇煜肯定是聽到了，正好季唯意還沒想好寫什麽，蘇煜的提議一下被她納入選擇裏。
“The play is called 'Lei Feng's Day of Helping Others'？”
蘇煜想了會，改道：“I think it should be called 'Lei Feng's Helpful Life'.”
“OK，就這麽辦。”說完，季唯意想到什麽，看向他，“又要和你說——”
“打住吧，年紀不大素質挺高。”
季唯意想了一下，誠懇道：“素質不詳，有待開發。”
“行，等你實習遇到五花八門的客戶們的時候，就是檢驗你素質高低的時刻。”
...
西倫敦別墅區，“笨”的季聞述半倚在真皮沙發上，瞧著以往和季唯意聊天記錄的結束話語。
幾乎每次臨近飯點或者氣溫變換時期的結尾，季唯意都會提醒自己到點吃飯，或者氣溫變化，添衣加衣，弄得季聞述比萬利還了解明天自己應該穿什麽。
但今天，臨近倫敦的午飯時間，季唯意不可能不說一句，實在太反常了些。
人只有在焦慮或者充滿的狀態下才會反常，季唯意今天很反常。
他回想今天的一切，最後將目光落在茶幾上的企劃書，撥通了萬利的電話。
“和Thompson說下午參觀工廠不去了，買最早回國的航班，零點前我要坐上去首都的飛機。”
...
女生宿舍樓下，蘇煜和季唯意面對面站著，此時季唯意還不知道宿舍樓上的窗戶上聚集了不少看戲的人，還沈浸在周圍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相比季唯意的稍許不適，蘇煜明顯自在很多，可以說是並不在意。他把手裏的包遞給季唯意，“你自己能上去嗎？不用叫你舍友下來接你？”
“不用麻煩她們了，反正上了這些臺階就坐上電梯了。”
因為在醫院下門口臺階的時候，季唯意發現，即使有蘇煜饞著她疼痛也沒緩解，她又不敢全部把力靠在他身上，收著力還有咬著牙忍痛，還不如她一個人自己下樓梯。所以回學校的這一路上季唯意都是自己走，還擔心自己走得慢耽誤蘇煜，和他說了自己可以回去，蘇煜不放心才有了樓下的目光。
“那我扶你上臺階吧。”
“不用了蘇師兄，我自己慢慢就上去了，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你都說了一路謝謝了，要是真想謝謝我就請我吃飯吧。”
“行呀，正好還有你幫我找家教的事，欠你兩頓飯。”季唯意說完五官皺在一起，在蘇煜的擔憂中舉起右手，笑道，“不過蘇師兄，這兩頓飯您可能得等地時間長點。”
“沒關系，我可以等，你痊愈最重要，如果需要去醫院覆查沒人陪隨時找我。”說完，他一頓，“平日裏沒事也歡迎找我。”
耳邊像是有什麽東西炸開，季唯意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一如往常的溫和，恍然覺得自己好像想多了，點了點頭，“謝謝蘇師兄。”
“行，那你快上去吧。”
“好，師兄拜拜。”
等蘇煜轉過身的時候季唯意也擡腿邁上臺階，不等她在忍痛邁第二步，面前忽然一陣風吹過，她的左手臂傷處傳來一陣刺痛，疼地她倒吸口涼氣。
季唯意看向來人，第一次有了想打人的沖動，“好痛！千芝雅，快松手！你按在我的傷口上了！”
“啊？你受傷了？”
千芝雅說著就要去擼季唯意的袖子，這才發現她渾身臟兮兮的，雪白的衣服上滿是昏沈泥土，“你去挖煤了啊？”
“......”
宿舍裏，千芝雅在給季唯意塗藥，一邊塗一邊看著她的傷口搖頭，“所以你是和蘇煜師兄一起摔的？哪條路這麽多的坑啊？”
“我——”
季唯意剛張嘴就被千芝雅打斷，“你先等會兒，咱們剛開學多久呀，你怎麽會認識大四的師兄？還是咱們學校出了名的風雲人物，在校多次已經參加過不少市裏的活動，還處理過一次翻譯事故，上過電視呢。他馬上就畢業了，現在學校裏他的帖子熱度還是只增不減呢！你老實和我說，你們在談戀愛嗎？”
再次聽到這個詞，季唯意感覺摔的不是她，而是千芝雅。她擺擺手，“沒有，他看到我摔了把我扶起來，好心陪我去了一趟醫院，就這樣。”
“哦，大家都說你們在談戀愛，因為蘇師兄家裏條件不太好也是學校裏都知道的事，還以為他沒錢開房，所以帶你去......”
“帶我去哪？”
季唯意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千芝雅也不想瞞著她，直接從自己桌上把筆記本搬過來給她看，“你自己看吧。”
按亮屏幕，最頂上那句話被季唯意收入眼中。
“今天有瓜吃嗎”：【真有手段，長得漂亮就是有資本哦，跟我們這些普通人都不一樣。這才開學多久就去滾小樹林？蘇煜連個房都舍不得開也不見得多愛，估計就是玩玩，我還以為多清高呢，看見美女就走不動道了。】
緊接著向下。
“來碗酸辣粉”：【美女腳上那雙鞋就頂蘇煜一學期的獎學金了吧？怎麽現在白富美都流行愛上窮小子了嗎？】
“不吃飯真不行”評論“來碗酸辣粉”：【鞋怕是假的吧，誰知道用什麽手段買的，最討厭這種拜金女。】
“張甜甜我是你爸”評論“不吃飯真不行”：【我見過這個女的，大一新生，聽說不僅漂亮成績好像也不錯，就連咱們院的一向嚴肅的張教授都朝她笑過呢。】
季唯意感覺眼睛有些疼，指尖不停地往下滑，終於看到一條眼熟的ID。
“吃點靈芝補補腦”：【她背的書包還是限量款，全球幾只那種，家裏條件肯定不差啊，大小姐只是低調了點，結果網絡上被你們這麽編排。】
逐漸下滑，回覆“吃點靈芝補補腦”的就有幾十條，季唯意都不用點開就知道肯定沒好話。把電腦還給她，“你替我說話了，大家都在罵你。”
“你怎麽知道的？”
千芝雅拿過電腦，迫不及待地點進主頁，看到真的有十幾條私信罵她，回覆的評論那裏也是“66”，扔開面前恨不得過來抱季唯意，卻礙於她手臂又收了回去。
“唯意，我發現你真是個聖體啊！我這個號之前說啥都零評論，給你發了評論就這麽多人回我！你真牛！”
季唯意嘴角抽了抽，打量起千芝雅。
她臉上的笑還未散，明顯不是裝的，是真的肉眼可見的那種開心。季唯意有些擔心她的狀態，忍不住問道：“你沒事嗎？被罵了還這麽開心？”
“罵唄，翻來覆去就那麽兩句，說我是你的腿毛，說我媚富，那他們這樣專門開個帖子還是仇富呢，切！讓他們說唄，我又不會少塊肉。”
宿舍裏現在就她們兩個，千芝雅湊過來，神秘兮兮道：“我小時候可是我們那一片出了名地舌戰小能手，你別小看我，我心理素質賊強。”
抓住她言語的特定權限，季唯意問道：“為什麽是小時候？”
“呃......因為罵的太臟，我爸媽管不住我，所以就帶我搬了好幾次家，直到我上高中不在家，後面的搬家次數才減少了。”
“......”
“可能我天生毒舌吧，那你呢？你被掛上論壇，都頂到首頁了，你看見了就跟沒事人一樣，你心理素質這麽強嗎季老師？沒看出來呀。”
季唯意聳聳肩，開玩笑道：“可能我屬於表面看著沒事，實際上會躲在被窩裏偷偷哭的那一種？”
此話一出，千芝雅哈哈大笑到捂著肚子，宿舍裏全是她的聲音，就連回來的隋媛推門進來的時候都楞了一下。
在千芝雅看不見的地方對她翻了個大白眼，正準備朝季唯意翻的時候，正巧見她看過來，給隋媛嚇地差點眼皮抽筋。
好不容易把眼皮翻回來，隋媛雙手環胸，看向季唯意，“季唯意，論壇上是真的嗎？”
“肯定不是啊，咱們一個宿舍的，你信別人的話還是自己親眼所見啊。”千芝雅一聽不高t興了，替季唯意打抱不平，隨後看向隋媛的表情略帶嘲諷，“我忘了，有的人連眼睛都沒有，怎麽看？”
“你！”
“不是。”
正準備發作的千芝雅看向季唯意，面上還有沒反應過來的怔楞。
見狀季唯意又重覆了一遍，“我和蘇師兄只是在開學前在同一位家教學生的家裏見過一面，開學後他知道我在找家教，所以把他之前的家教資源介紹給我。今天我們遇到純屬偶然，蘇師兄送我去醫院也是因為他人好，就是這樣。”
隋媛看向季唯意的目光帶著審視，面上的表情仍未松懈，“家教？你都穿名牌了還幹什麽家教？”
季唯意一噎，目光也有些許松動。
“看吧，說不出來吧，你就是借著家教的名義去勾搭蘇煜學長的！”
隋媛說著聲音不知不覺大起來，怕丟人的千芝雅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拍才讓她冷靜下來，“人家有錢、家教管你什麽事啊？你那麽關心蘇煜，你喜歡他？”
一時間隋媛沒說出話，最後支支吾吾地，又把矛頭轉向季唯意，“她言語矛盾我問一下怎麽了？而且蘇煜學長因為今天的事都被架在火上烤了多久了，她到現在連個解釋都沒有，這不是害了蘇煜學長嗎？”
“解釋有啥用啊？他們根本都不會聽，解釋了也是白費口舌！”
“那你就光看著，任由發酵嗎？”
“......”
兩人爭吵起來，季唯意腿上的手機震動一下，她拿起來，看到蘇煜的消息出現在屏幕上。
蘇煜：【抱歉，我才看到論壇的事，我已經寫好了一段說明，你看一下沒問題我就發了。】
蘇煜：圖片.jpg
季唯意點開圖大致掃了眼，蘇煜在圖上把來龍去脈說的很清楚，但季唯意覺得發出來了也只是火上加油，就像千芝雅說的那樣。
他們只會相信他們看到的。
季唯意打字：【蘇師兄應該是我抱歉，還是我發帖解釋吧。】
那邊回地很快，【你狀態怎麽樣？】
季唯意打字地手頓了下，才回，【沒事，好得很。】
緊接著，手機屏幕彈出電話頁面，季唯意看了眼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爭吵、朝自己看過來的兩人，舉起手機，“蘇師兄打來的，你們要聽嘛？”
“要！”
隋媛率先把凳子搬過來，千芝雅見狀也把站過來。
見她們安靜下來，季唯意按下通話鍵。
“蘇師兄。”
“你狀態真的沒事嗎？”蘇煜溫潤如泉水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不是故意安慰我才這麽說的吧？”
“嗯......硬要說還真有點。”
身邊的兩個人朝自己看來，季唯意緩慢開口：“骨折了手腕這麽痛嗎？”
隋媛：......翻白眼
“噗——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你這才第一天。”溫和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蘇煜忍著笑，“看來是狀態不錯，還有心思和我開玩笑。”
“是這樣的蘇師兄，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
“嗯，你說。”
“你之前遇到這種情況也會澄清嗎？”
沒料到季唯意問的是這樣，蘇煜停頓了下才開口，“實話和你說，和他們解釋沒用，只會覺得我在狡辯。剛開始我也回去爭辯，苦惱，甚至還懷疑我自己，為什麽偏偏他們討論的對象是我，但陳教授和我說了一句話，我瞬間就釋然了，讓他們愛說說，畢竟樹大招風，他們也是眼紅我的才學。”
“......”
蘇煜在學校的形象大多是溫柔、和煦、謙卑、有禮貌，倒還是第一次見他還有如此臭屁的一面。
季唯意和千芝雅臉上只是忍笑，只有隋媛一副“哇！學長還有這樣的一面！好可愛！”的神情，她倆果斷選擇無視。
“陳教授說了什麽？”
“Rumors stop at the wise， but there are many intellectually disabled individuals.”
[謠言止於智者，但是智障很多。]
被戳中笑點，季唯意笑著牽扯到傷口也停不下，“陳教授好幽默。”
“所以還得是自己不在乎才是一切的源頭，自己強大了，內心強大了，那些箭才射不到你身上。季唯意，你要怎麽選擇處理辦法我都沒意見，選自己覺得舒服的。”
屋子裏陷入沈默，季唯意擦去眼尾笑出的眼淚，給出答案，“讓那群智障去爭吧。”
一陣輕笑從聽筒裏傳出，蘇煜似乎很高興季唯意能這麽說，“雖然這麽選了，但畢竟他們的箭還在那裏，你確定看了沒事？要是有不舒心就和我說，一點別瞞著。”
“我堅強著呢師兄，只要不是說我家人的，他們怎麽說我都沒事。”
電話那邊楞了一下，隨即說著“好”才掛了電話。
事情都說明白了，隋媛也沒什麽再說的，搬著凳子回了自己的位置。
通過這通電話隋媛知道兩個人沒什麽，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蘇煜對季唯意有好感，畢竟她都沒和蘇煜打過電話！
千芝雅見隋媛回去自己也回去了，見她安安靜靜低著頭不知道琢磨什麽，千芝雅覺得她肯定沒憋好屁，時刻準備著沖在季唯意前面，保護她這個傷號。
而季唯意，看著手機給季聞述發出的消息久久沒得到回覆，心情惆悵。
再看看自己這還在冒血的膝蓋，忽然覺得今晚睡覺都是個問題。
果然，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季唯意翻個身都會被膝蓋的傷痛醒，折騰半天她索性也不睡了，睜著眼睛望著眼前漆黑一片。要不是耳邊還有均勻的呼吸聲，她都要恍惚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那個只有自己的孤獨夜晚。
眼眶發起熱，她忍了忍將那抹傷感咽回去，就這麽強撐著意識到天將亮，季唯意終於撐不住睡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震動吵醒，季唯意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機，看也沒看備註就接起電話。
“餵？”
沒聽到回答，季唯意又問：“誰呀？”
又是一陣沈默，隱約間，季唯意好像聽到有人在呼吸。大腦好像被按了清醒的開關，季唯意倏地睜開眼，不可置信地將手機送到自己面前，視線聚攏，終於看清了上面的備註。
聞述哥哥。
她不敢置信地張口，嗓音沙啞著，叫出他的名字，“聞...聞述哥哥？”
那頭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緊接著是季聞述略帶疲憊的聲音響起。
“唯意，還在睡覺嗎？”
“嗯。”
“睡得好嗎？”
捏著手機的手一楞，季唯意覺得季聞述好像不對勁，但她還是本能地回應著，“嗯。”
“做夢了嗎？”
“嗯，夢到哥哥了。”
意識到自己說錯，她忙開口補充，“還夢到楊姨、季叔、鐘叔、保姆阿姨、燕深哥、李禮......你們都夢到了。”
“夢到這麽多人還叫睡得好？”
含笑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季唯意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唇邊不自覺地勾起笑。
“好，睡得好。”
“那就好。”
一陣沈默，久久的沈默。
久到季唯意以為電話掛斷。
正要拿起手機看，卻又聽到聽筒裏傳來極低的一聲詢問。
“那要不要......現在下個樓？”
“見見，夢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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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好像有什麽炸開, 季唯意看向門口的蘇煜，後者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唐突，正躊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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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唯意, 你到底在哪？”
一字一頓, 咬著後槽牙擠出來的。
季唯意又看了眼蘇煜，忽然責怪自己剛剛不應該接季聞述的電話。
印象裏季聞述鮮少喊自己全名, 上次喊還是她心意暴露，現下隔著手機, 季唯意都能感受到他生氣時繃著臉，令人窒息的低氣壓此刻就在她身邊。
天無絕人之路，腦中靈光一閃, 季唯意道：“我...我在社團呢。”
“你在社團睡覺？”季聞述顯然不信，像是被她氣笑了，“找借口都不會找，唯意，你是不是當我傻？”
“真的哥哥，我沒騙你。下午我們社團有活動，但是現在大家都在上課，我就先趴著睡一會兒，等會兒他們就來了, 現在教室裏就我和幾個小夥伴。”
說完了季唯意還不忘把手機往門口送了送, 蘇煜也在這時拉開門, 醫院走廊外嘈雜的人聲隱隱約約傳進手機。瞅著時間差不多了，季唯意又把手機收了回來。
“剛剛我們社長叫我呢, 說是大家馬上就來了，準備準備。”
“......”
沒聽見季聞述說話，季唯意繼續道：“專業課老師布置了小組作業，需要結合情景寫一個全英文話劇劇本，這個月底就要交了，所以可能沒有時間......”
“好，那我知道了。”
那頭終於傳來季聞述的聲音，季唯意懸著的心才落了地，可轉念一想，自己又一次和他說了謊。
“嗯，那你先去忙吧哥哥，改天我們再打。”
那邊又是一陣沈默，似乎妥協，最後提醒道：“你沒有別的話要和我說嗎？”
季唯意一楞，她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停止思考，被季聞述硬控簡直易如反掌。她尷尬笑笑，“沒啊，沒有什麽要說的了。”
又叒是一陣沈默，季聞述看了眼趨近十二點的倫敦時間，無奈，“好，掛了。”
還沒意識到任何的季唯意心底閃過僥幸，點頭，“嗯，拜拜。”
掛了電話，蘇煜的腳步聲才響起。
他走到季唯意對面把擰開的水遞給她，面帶歉意，“抱歉，是我唐突了。我以為你電話打完了，想問你吃不吃烤地瓜來著。是不是讓你家人擔心了？”
季唯意搖搖頭，“沒關系，他笨，不會發現的。蘇師兄，謝謝你送我來醫院，你如果還有事就去忙吧，不用顧及我。”
說完她又不太便利地點開手機，找到蘇煜的微信界面，“蘇師兄，藥費多少，我轉給你。”
掌心的手機被抽走，蘇煜把手機放進季唯意口袋，“你先把手養好了再把錢給我，我不急。”
“可是蘇師兄，我不喜歡欠別人。”
她說著又要拿手機，被蘇煜不由分說地擋回去。
“就欠著，讓你長長記性，看你還走路看不看路。”
見拗不過，季唯意點點頭。
她撐著床艱難地站起身，沒走兩步又想起自己剛剛對季聞述撒謊，怎麽都提不起精神。忽然覺得自己就是個撒謊精，對不起季聞述。
蘇煜在身後看她，就像一支暴曬後的花，垂頭喪氣的。
他上前攙著她，道：“我下午沒事了，一起回學校吧。”
季唯意視線落在他握成拳的手，心裏一暖，對他道謝，“蘇師兄，謝謝你，又要麻煩你了。”
“t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說不準以後還需要你幫忙呢，你就當我現在在巴結你呢。”
被他逗笑，季唯意點點頭，“謝謝你，蘇師兄。”
蘇煜轉頭看她，在她看過來前別開臉，“不要再說謝謝了，你今天已經說了很多遍了。”
“可能因為你雷鋒的助人為樂讓人忍不住地表達感謝吧。”
“好，那劇本就設定雷鋒怎麽樣？雷鋒舞臺劇？”
剛才的電話內容蘇煜肯定是聽到了，正好季唯意還沒想好寫什麽，蘇煜的提議一下被她納入選擇裏。
“The play is called 'Lei Feng's Day of Helping Others'？”
蘇煜想了會，改道：“I think it should be called 'Lei Feng's Helpful Life'.”
“OK，就這麽辦。”說完，季唯意想到什麽，看向他，“又要和你說——”
“打住吧，年紀不大素質挺高。”
季唯意想了一下，誠懇道：“素質不詳，有待開發。”
“行，等你實習遇到五花八門的客戶們的時候，就是檢驗你素質高低的時刻。”
...
西倫敦別墅區，“笨”的季聞述半倚在真皮沙發上，瞧著以往和季唯意聊天記錄的結束話語。
幾乎每次臨近飯點或者氣溫變換時期的結尾，季唯意都會提醒自己到點吃飯，或者氣溫變化，添衣加衣，弄得季聞述比萬利還了解明天自己應該穿什麽。
但今天，臨近倫敦的午飯時間，季唯意不可能不說一句，實在太反常了些。
人只有在焦慮或者充滿的狀態下才會反常，季唯意今天很反常。
他回想今天的一切，最後將目光落在茶幾上的企劃書，撥通了萬利的電話。
“和Thompson說下午參觀工廠不去了，買最早回國的航班，零點前我要坐上去首都的飛機。”
...
女生宿舍樓下，蘇煜和季唯意面對面站著，此時季唯意還不知道宿舍樓上的窗戶上聚集了不少看戲的人，還沈浸在周圍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相比季唯意的稍許不適，蘇煜明顯自在很多，可以說是並不在意。他把手裏的包遞給季唯意，“你自己能上去嗎？不用叫你舍友下來接你？”
“不用麻煩她們了，反正上了這些臺階就坐上電梯了。”
因為在醫院下門口臺階的時候，季唯意發現，即使有蘇煜饞著她疼痛也沒緩解，她又不敢全部把力靠在他身上，收著力還有咬著牙忍痛，還不如她一個人自己下樓梯。所以回學校的這一路上季唯意都是自己走，還擔心自己走得慢耽誤蘇煜，和他說了自己可以回去，蘇煜不放心才有了樓下的目光。
“那我扶你上臺階吧。”
“不用了蘇師兄，我自己慢慢就上去了，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你都說了一路謝謝了，要是真想謝謝我就請我吃飯吧。”
“行呀，正好還有你幫我找家教的事，欠你兩頓飯。”季唯意說完五官皺在一起，在蘇煜的擔憂中舉起右手，笑道，“不過蘇師兄，這兩頓飯您可能得等地時間長點。”
“沒關系，我可以等，你痊愈最重要，如果需要去醫院覆查沒人陪隨時找我。”說完，他一頓，“平日裏沒事也歡迎找我。”
耳邊像是有什麽東西炸開，季唯意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一如往常的溫和，恍然覺得自己好像想多了，點了點頭，“謝謝蘇師兄。”
“行，那你快上去吧。”
“好，師兄拜拜。”
等蘇煜轉過身的時候季唯意也擡腿邁上臺階，不等她在忍痛邁第二步，面前忽然一陣風吹過，她的左手臂傷處傳來一陣刺痛，疼地她倒吸口涼氣。
季唯意看向來人，第一次有了想打人的沖動，“好痛！千芝雅，快松手！你按在我的傷口上了！”
“啊？你受傷了？”
千芝雅說著就要去擼季唯意的袖子，這才發現她渾身臟兮兮的，雪白的衣服上滿是昏沈泥土，“你去挖煤了啊？”
“......”
宿舍裏，千芝雅在給季唯意塗藥，一邊塗一邊看著她的傷口搖頭，“所以你是和蘇煜師兄一起摔的？哪條路這麽多的坑啊？”
“我——”
季唯意剛張嘴就被千芝雅打斷，“你先等會兒，咱們剛開學多久呀，你怎麽會認識大四的師兄？還是咱們學校出了名的風雲人物，在校多次已經參加過不少市裏的活動，還處理過一次翻譯事故，上過電視呢。他馬上就畢業了，現在學校裏他的帖子熱度還是只增不減呢！你老實和我說，你們在談戀愛嗎？”
再次聽到這個詞，季唯意感覺摔的不是她，而是千芝雅。她擺擺手，“沒有，他看到我摔了把我扶起來，好心陪我去了一趟醫院，就這樣。”
“哦，大家都說你們在談戀愛，因為蘇師兄家裏條件不太好也是學校裏都知道的事，還以為他沒錢開房，所以帶你去......”
“帶我去哪？”
季唯意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千芝雅也不想瞞著她，直接從自己桌上把筆記本搬過來給她看，“你自己看吧。”
按亮屏幕，最頂上那句話被季唯意收入眼中。
“今天有瓜吃嗎”：【真有手段，長得漂亮就是有資本哦，跟我們這些普通人都不一樣。這才開學多久就去滾小樹林？蘇煜連個房都舍不得開也不見得多愛，估計就是玩玩，我還以為多清高呢，看見美女就走不動道了。】
緊接著向下。
“來碗酸辣粉”：【美女腳上那雙鞋就頂蘇煜一學期的獎學金了吧？怎麽現在白富美都流行愛上窮小子了嗎？】
“不吃飯真不行”評論“來碗酸辣粉”：【鞋怕是假的吧，誰知道用什麽手段買的，最討厭這種拜金女。】
“張甜甜我是你爸”評論“不吃飯真不行”：【我見過這個女的，大一新生，聽說不僅漂亮成績好像也不錯，就連咱們院的一向嚴肅的張教授都朝她笑過呢。】
季唯意感覺眼睛有些疼，指尖不停地往下滑，終於看到一條眼熟的ID。
“吃點靈芝補補腦”：【她背的書包還是限量款，全球幾只那種，家裏條件肯定不差啊，大小姐只是低調了點，結果網絡上被你們這麽編排。】
逐漸下滑，回覆“吃點靈芝補補腦”的就有幾十條，季唯意都不用點開就知道肯定沒好話。把電腦還給她，“你替我說話了，大家都在罵你。”
“你怎麽知道的？”
千芝雅拿過電腦，迫不及待地點進主頁，看到真的有十幾條私信罵她，回覆的評論那裏也是“66”，扔開面前恨不得過來抱季唯意，卻礙於她手臂又收了回去。
“唯意，我發現你真是個聖體啊！我這個號之前說啥都零評論，給你發了評論就這麽多人回我！你真牛！”
季唯意嘴角抽了抽，打量起千芝雅。
她臉上的笑還未散，明顯不是裝的，是真的肉眼可見的那種開心。季唯意有些擔心她的狀態，忍不住問道：“你沒事嗎？被罵了還這麽開心？”
“罵唄，翻來覆去就那麽兩句，說我是你的腿毛，說我媚富，那他們這樣專門開個帖子還是仇富呢，切！讓他們說唄，我又不會少塊肉。”
宿舍裏現在就她們兩個，千芝雅湊過來，神秘兮兮道：“我小時候可是我們那一片出了名地舌戰小能手，你別小看我，我心理素質賊強。”
抓住她言語的特定權限，季唯意問道：“為什麽是小時候？”
“呃......因為罵的太臟，我爸媽管不住我，所以就帶我搬了好幾次家，直到我上高中不在家，後面的搬家次數才減少了。”
“......”
“可能我天生毒舌吧，那你呢？你被掛上論壇，都頂到首頁了，你看見了就跟沒事人一樣，你心理素質這麽強嗎季老師？沒看出來呀。”
季唯意聳聳肩，開玩笑道：“可能我屬於表面看著沒事，實際上會躲在被窩裏偷偷哭的那一種？”
此話一出，千芝雅哈哈大笑到捂著肚子，宿舍裏全是她的聲音，就連回來的隋媛推門進來的時候都楞了一下。
在千芝雅看不見的地方對她翻了個大白眼，正準備朝季唯意翻的時候，正巧見她看過來，給隋媛嚇地差點眼皮抽筋。
好不容易把眼皮翻回來，隋媛雙手環胸，看向季唯意，“季唯意，論壇上是真的嗎？”
“肯定不是啊，咱們一個宿舍的，你信別人的話還是自己親眼所見啊。”千芝雅一聽不高t興了，替季唯意打抱不平，隨後看向隋媛的表情略帶嘲諷，“我忘了，有的人連眼睛都沒有，怎麽看？”
“你！”
“不是。”
正準備發作的千芝雅看向季唯意，面上還有沒反應過來的怔楞。
見狀季唯意又重覆了一遍，“我和蘇師兄只是在開學前在同一位家教學生的家裏見過一面，開學後他知道我在找家教，所以把他之前的家教資源介紹給我。今天我們遇到純屬偶然，蘇師兄送我去醫院也是因為他人好，就是這樣。”
隋媛看向季唯意的目光帶著審視，面上的表情仍未松懈，“家教？你都穿名牌了還幹什麽家教？”
季唯意一噎，目光也有些許松動。
“看吧，說不出來吧，你就是借著家教的名義去勾搭蘇煜學長的！”
隋媛說著聲音不知不覺大起來，怕丟人的千芝雅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拍才讓她冷靜下來，“人家有錢、家教管你什麽事啊？你那麽關心蘇煜，你喜歡他？”
一時間隋媛沒說出話，最後支支吾吾地，又把矛頭轉向季唯意，“她言語矛盾我問一下怎麽了？而且蘇煜學長因為今天的事都被架在火上烤了多久了，她到現在連個解釋都沒有，這不是害了蘇煜學長嗎？”
“解釋有啥用啊？他們根本都不會聽，解釋了也是白費口舌！”
“那你就光看著，任由發酵嗎？”
“......”
兩人爭吵起來，季唯意腿上的手機震動一下，她拿起來，看到蘇煜的消息出現在屏幕上。
蘇煜：【抱歉，我才看到論壇的事，我已經寫好了一段說明，你看一下沒問題我就發了。】
蘇煜：圖片.jpg
季唯意點開圖大致掃了眼，蘇煜在圖上把來龍去脈說的很清楚，但季唯意覺得發出來了也只是火上加油，就像千芝雅說的那樣。
他們只會相信他們看到的。
季唯意打字：【蘇師兄應該是我抱歉，還是我發帖解釋吧。】
那邊回地很快，【你狀態怎麽樣？】
季唯意打字地手頓了下，才回，【沒事，好得很。】
緊接著，手機屏幕彈出電話頁面，季唯意看了眼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爭吵、朝自己看過來的兩人，舉起手機，“蘇師兄打來的，你們要聽嘛？”
“要！”
隋媛率先把凳子搬過來，千芝雅見狀也把站過來。
見她們安靜下來，季唯意按下通話鍵。
“蘇師兄。”
“你狀態真的沒事嗎？”蘇煜溫潤如泉水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不是故意安慰我才這麽說的吧？”
“嗯......硬要說還真有點。”
身邊的兩個人朝自己看來，季唯意緩慢開口：“骨折了手腕這麽痛嗎？”
隋媛：......翻白眼
“噗——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你這才第一天。”溫和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蘇煜忍著笑，“看來是狀態不錯，還有心思和我開玩笑。”
“是這樣的蘇師兄，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
“嗯，你說。”
“你之前遇到這種情況也會澄清嗎？”
沒料到季唯意問的是這樣，蘇煜停頓了下才開口，“實話和你說，和他們解釋沒用，只會覺得我在狡辯。剛開始我也回去爭辯，苦惱，甚至還懷疑我自己，為什麽偏偏他們討論的對象是我，但陳教授和我說了一句話，我瞬間就釋然了，讓他們愛說說，畢竟樹大招風，他們也是眼紅我的才學。”
“......”
蘇煜在學校的形象大多是溫柔、和煦、謙卑、有禮貌，倒還是第一次見他還有如此臭屁的一面。
季唯意和千芝雅臉上只是忍笑，只有隋媛一副“哇！學長還有這樣的一面！好可愛！”的神情，她倆果斷選擇無視。
“陳教授說了什麽？”
“Rumors stop at the wise， but there are many intellectually disabled individuals.”
[謠言止於智者，但是智障很多。]
被戳中笑點，季唯意笑著牽扯到傷口也停不下，“陳教授好幽默。”
“所以還得是自己不在乎才是一切的源頭，自己強大了，內心強大了，那些箭才射不到你身上。季唯意，你要怎麽選擇處理辦法我都沒意見，選自己覺得舒服的。”
屋子裏陷入沈默，季唯意擦去眼尾笑出的眼淚，給出答案，“讓那群智障去爭吧。”
一陣輕笑從聽筒裏傳出，蘇煜似乎很高興季唯意能這麽說，“雖然這麽選了，但畢竟他們的箭還在那裏，你確定看了沒事？要是有不舒心就和我說，一點別瞞著。”
“我堅強著呢師兄，只要不是說我家人的，他們怎麽說我都沒事。”
電話那邊楞了一下，隨即說著“好”才掛了電話。
事情都說明白了，隋媛也沒什麽再說的，搬著凳子回了自己的位置。
通過這通電話隋媛知道兩個人沒什麽，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蘇煜對季唯意有好感，畢竟她都沒和蘇煜打過電話！
千芝雅見隋媛回去自己也回去了，見她安安靜靜低著頭不知道琢磨什麽，千芝雅覺得她肯定沒憋好屁，時刻準備著沖在季唯意前面，保護她這個傷號。
而季唯意，看著手機給季聞述發出的消息久久沒得到回覆，心情惆悵。
再看看自己這還在冒血的膝蓋，忽然覺得今晚睡覺都是個問題。
果然，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季唯意翻個身都會被膝蓋的傷痛醒，折騰半天她索性也不睡了，睜著眼睛望著眼前漆黑一片。要不是耳邊還有均勻的呼吸聲，她都要恍惚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那個只有自己的孤獨夜晚。
眼眶發起熱，她忍了忍將那抹傷感咽回去，就這麽強撐著意識到天將亮，季唯意終於撐不住睡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震動吵醒，季唯意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機，看也沒看備註就接起電話。
“餵？”
沒聽到回答，季唯意又問：“誰呀？”
又是一陣沈默，隱約間，季唯意好像聽到有人在呼吸。大腦好像被按了清醒的開關，季唯意倏地睜開眼，不可置信地將手機送到自己面前，視線聚攏，終於看清了上面的備註。
聞述哥哥。
她不敢置信地張口，嗓音沙啞著，叫出他的名字，“聞...聞述哥哥？”
那頭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緊接著是季聞述略帶疲憊的聲音響起。
“唯意，還在睡覺嗎？”
“嗯。”
“睡得好嗎？”
捏著手機的手一楞，季唯意覺得季聞述好像不對勁，但她還是本能地回應著，“嗯。”
“做夢了嗎？”
“嗯，夢到哥哥了。”
意識到自己說錯，她忙開口補充，“還夢到楊姨、季叔、鐘叔、保姆阿姨、燕深哥、李禮......你們都夢到了。”
“夢到這麽多人還叫睡得好？”
含笑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季唯意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唇邊不自覺地勾起笑。
“好，睡得好。”
“那就好。”
一陣沈默，久久的沈默。
久到季唯意以為電話掛斷。
正要拿起手機看，卻又聽到聽筒裏傳來極低的一聲詢問。
“那要不要......現在下個樓？”
“見見，夢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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