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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唯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 但季聞述已經朝她伸出手,並不像是隨便說的敷衍她。

不等她思索自己該不該往前,腳下已經快她一步, 邁到季聞述身邊。

只聽一聲輕笑,季聞述長臂一攬按在她的肩頭,微微俯身和她視線齊平, 打量她淩亂的劉海, 似乎在想怎麽把毛絨絨的碎發整理理順。

均勻的呼吸落在面前,季唯意卻沒他這麽淡定, 心口像是有只小鹿不停地撞,撞到頭破血流。

她咬住下唇盡量控制悸動的情緒, 可眼睛卻不聽話,時不時去瞟季聞述。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在臥蠶投下陰影,眸色似點漆, 望向她時認真又小心。

如雪般白的襯衣被他挽至手肘,露出白皙皮膚的精壯小臂。因為他的彎腰動作,按在季唯意肩頭的手臂用著力,肱二頭肌被襯衣的褶皺勾勒出充實的輪廓,撲面而來的荷爾蒙叫季唯意兩眼發暈。

季聞述身材好她是知道的,可這還是她第一次被季聞述搭著肩,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被他按著的肩頭隱隱發燙,似乎有火在灼燒,燒的季唯意額頭冒汗。

輕柔的指腹落在她的額前, 像小貓的爪子, 一下又一下。

就在她承受不住這樣的撩撥, 馬上就要自爆的時候,季聞述t終於撤回手, 和她拉開距離。

“好了。”

“好了?”喉間的沙啞把季唯意嚇了一跳。

劉海是不亂了,可有的地方亂成一團了怎麽辦?

她胡亂想著,忙給自己倒了杯水,正好避開了季聞述投來的視線。

“嗓子怎麽了?感冒了?”

甘泉下肚驅散了些燥熱,撲滅了她的粉色火焰。她笑笑,“沒事,你看現在好了。”

季聞述看她一眼沒再說話,擡腳往廚房走。

“今晚想吃什麽?”不等季唯意開口,他又道,“別說不想吃,我難得下廚,手藝雖比不上阿姨,但也沒到讓你沒食欲的地步吧。”

屋子裏響起兩道腳步聲,季唯意跟在他身後,“你真要下廚?”

“怎麽?不想吃?”

季聞述圍圍裙的手一頓,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圍裙扔下。

“不!想吃!我想吃宮保雞丁。”季唯意有眼力見的上前,替季聞述將圍裙系好,“今晚就辛苦哥哥了。”

“還知道恭維我,沒算白做。”

見他開玩笑,季唯意慢慢收回他腰間的手,貼心道:“要我幫忙嗎?”

“還切黃瓜?你小心再切到手。”

想起她之前為了給季聞述打下手,爭搶著要切黃瓜,結果手下的刀蹭過她的皮膚,切下來一小塊肉,可給她痛的夠嗆。

季唯意撇嘴,“那我洗個黃瓜就走,這次不動刀了。”

“嗯。”

季唯意將黃瓜洗好後放到案板上,又找出堅果罐子放到碗邊開始挑。

因為她對花生過敏又愛吃宮保雞丁,要是這道菜裏面不放花生又覺得差點味道,所以季聞述就想了用堅果代替花生,也算是保留了兩者的互相成就,好在季唯意也買他的賬,很愛這道改良後的宮保雞丁。

季唯意將堅果挑出道小碗後才放到季聞述手邊,不等她為了留在廚房再找活幹,客廳傳來她熟悉的手機鈴聲。

“小意,你電話響了。”

接過阿姨送來的手機,季唯意看到是燕深的電話後覺得奇怪。

往常燕深都是和她在微信說話的次數多,打電話的次數少之又少,現在這麽晚了打電話來肯定是有什麽急事。

這麽想著季唯意也放棄了待在廚房的小心思,對季聞述道:“聞述哥哥,我去接個電話,燕深哥打來的。”

“好。”

夜空之上有層薄薄的雲霧,遮住了晨星和明月。電話已經被接通,季唯意舉著電話打開陽臺的玻璃門,燕深略帶急促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小意,我知道伯父伯母葬在哪裏了。”

“什麽......”

握著手機的手一顫,季唯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眼眶中快速蓄滿的淚水叫她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她渾身不自覺地抖動著,擡手死扣住陽臺邊的石柱才穩住身形。季唯意死咬住唇瓣,企圖將口腔的嗚咽咽下,大口呼吸著緩和緊張激動的心。再開口時,聲音震顫著像是漂浮在半空,夠不著地的掙紮。

“你見到他了?”

“嗯。”燕深重重嘆了口氣,“季承盛答應告訴我,但他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讓我去JY,我同意了。”

燕深的話伴隨著夏夜微涼的風襲來,風吹開季唯意額前的劉海,她低頭,“哥。”

從季唯意記事起,她的叔叔季承盛就對自己的妻兒十分冷漠,反而對她這個侄女好的像是親生女兒一樣。後來嬸嬸和他離婚,帶走了燕深改了姓氏,定居鵬城,所以大一燕深在學校見到季唯意才會那麽吃驚。

燕深長這麽大,季承盛一次當父親的責任都沒做到,原本連屬於他的一切都被季承盛斬斷,不讓自己的親兒子繼承,現在卻以條件交換燕深進JY,其中必然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燕深,之所以會答應季承盛,其緣由季唯意也能猜到。

“哥,算了吧,就算知道爸媽在哪,也只有他們的石碑。楊姨和我說了,當年什麽都沒找到,我又何必糾結只是刻著他們石碑的名字呢?”

“你先聽我說完。”燕深打斷她。

“好,你說,我聽著。”

“今天我在JY的衛生間聽到兩個人的談話,對話內容似乎是董事會對季承盛上個月拍板敲定的某個項目不滿,對他董事長這個職位有異議。而且,當時公司本就是大伯一手創立的,他們走了以後......你就沒想過為什麽季承盛對你的態度一落千丈?”

季唯意喉間哽咽著,時隔三年終於說出了自己不願承認的事實,“不是媽媽為了我才改簽飛機票,和爸爸坐上了那架飛機嗎?”

完全沒料到季唯意會這麽說,燕深有些自責,“和你有什麽關系?誰也不能料到天氣突變,航空公司沒有提前幹預讓飛機正常起飛,怎麽能怪到你身上?是不是季承盛?”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對你的好只僅存於大伯在的時候,發現你對他有威脅了就把你扔在一邊,這就是季承盛的為人,冷血。”

“......”

季唯意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又覺得燕深說的沒錯,她到現在還記得醫院裏,季承盛冰冷的語氣。

她到現在才看清自己舅舅的真正嘴臉,也是可悲。

“可能是為了拉攏我進入公司成為簇擁他的幫手,也可能是別的什麽我還沒想到,所以我打算進入JY,看看季承盛到底要利用我做什麽,看看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

掛了電話,季唯意又在陽臺吹了會兒風,回去的時候正好遇到準備上樓的季聞述。

“正準備叫你吃飯呢。”

“哦,好。”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下樓,察覺到季唯意情緒不高,季聞述特意慢了半步和她齊平,“不開心?”

她於季聞述的影子下瞥他一眼,嘆了口氣,“燕深哥說我叔叔他......願意說我爸媽被葬在哪裏了。”

季聞述倒是沒什麽反應,輕頷首,語氣平靜,“條件呢?”

“你怎麽知道還有條件?”

太過新奇,季唯意瞧著季聞述沒註意腳下臺階,右腳踩空,整個人重心不穩朝前撲去。離季聞述最近的那只手下意識攬住他的脖頸,季聞述也很快反應過來,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腰,手上用力,將她拉近靠在自己身上。

熟悉的香氣圈在鼻尖,季唯意撞進近在咫尺的深邃眸子裏,自己驚嚇的臉映在黑曜的瞳孔之上,季唯意下意識屏住呼吸,心臟慌亂地跳個不停。

她微微挪動才發現自己身前的柔軟抵在季聞述的身側,而腰間的那只手扶著她,固定在他的身旁。

“哥......”

細軟的聲音從喉中流出,矯揉造作的季唯意自己都嚇了一跳。

“站好。”扣著她的手微松,季聞述將她帶到臺階之上,“多大的人了,走路還會摔跤。”

見她站穩了,季聞述攬在她腰上的手才撤回來,垂在身側。他臉上沒有多餘的神色,那雙眸子暗沈如深夜裏的黑暗。

季唯意窘地恨不得把自己喉嚨撕碎,根本沒了心思追究季聞述是怎麽知道的。忙不疊道了謝轉身下樓,消失在拐角處,只留季聞述獨自站在適才他們站過的地方,註視著她離開的方向。

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

那裏似乎還殘留著未散的體溫和柔軟。

指尖輕撚,他背著手擡腳往她離開的方向走去。

餐桌之上,季唯意已經盛好了米飯,正把季聞述那份放在自己對面,聽見季聞述來了頭也不回,只把筷子搭在碗邊,自己坐回座位。

腰背挺得筆直,像個如坐針氈的小學生,可反觀季聞述,淡定地落座,似乎剛剛和她親密接觸的不是他。

為什麽心虛的只有她?!

季唯意捏著筷子的手咯咯響,看向季聞述,“為什麽你知道他是有條件的呢?”

季聞述擡眼掃了她一眼,勾著笑卻不說話。

“笑什麽呀?”

“你還是太小,等你上了大學就知道了。”季聞述放下筷子,對上季唯意一臉茫然,搖搖頭,“一個占上風多年,任你怎麽求他都不願對你施以援手,卻偏偏在很多年後忽然來告訴你他願意幫你,你會覺得他是良心發現?”

季唯意搖頭,“所以叔叔肯定是需要燕深哥幫他的忙,所以才會用他最想知道的答案來換,會是什麽忙呢?”

“我聽說季承盛這幾年露面的次數越來越少,圈裏都在傳他是無心JY企業管理,準備退位讓賢,不知道讓自己的親兒子回去是不是因為這個。”

“要是燕深接手了本t該屬於你的公司,你們之間的關系還會這麽純粹嗎?”

“當然——”

手機振動桌面的聲音打斷了季唯意的回答,她視線快速掃過季聞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一串數字,沒有名字。

瞅見是沒有備註的陌生電話,季聞述直接掛斷,不等他將手機放下那邊像是早就預料,緊接著又打過來。

指尖一滑,接通,季聞述起身對季唯意道了句“你先吃”,轉身擡腳往客廳走去。

望著季聞述離開的身影,季唯意垂下眸子,握著筷子攪動著碗裏的米飯卻沒送入口中,腦子裏都是剛剛電話裏傳出的那道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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