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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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秦寶姝與宋瑀珩成親的第二年冬, 京城初雪後的第五日，迎來了新年。
經過兩年的努力，整個朝廷都得以剔瘡新生, 比起廢帝逆臣作亂的時候不知好了幾倍。
還留下效力的老臣們已經習慣和皇帝一家的相處。
以前朝堂之事, 皇帝一個意思, 太子皇子們各自爭權, 又有許多不同的想法，就演變成黨派之爭。
如今重要決策都是皇帝一家子四口先商議一遍, 選取其中最優的決策, 再丟給臣子們進一步商榷。
如此一來, 臣子們根本不用再另外費心思想著去討好誰。
若說真要討好，反倒是皇後和太子妃二人，兩人高興了，皇帝太子才是真正的高興。於是今年大臣們提議元宵那日，在皇城外設下燈臺, 與民同樂。
不得不說, 這完全摸透了有近半年都留在京城忙碌的皇後和秦寶姝心思，皇帝和宋瑀珩見有人幫著哄媳婦高興, 哪裏有不答應。
皇帝大手一揮, 銀子全從自己的私庫裏出, 更是讓大臣們歌功頌德。
這是秦寶姝在宮裏過的第二個除夕，除去繁瑣的祭祖，最讓她不耐煩應對的就是大年初一的朝拜。
熬了夜守歲, 人都是頭重腳輕的，還得再穿上禮服, 和皇後一塊兒接受命婦們的問好。
皇後平時不愛設宴，只有躲不開的幾個大節日會出現在眾人面前, 就這樣，也險些出了簍子，有人在宮宴上對皇帝起心思。
太子說了一世一雙人，可皇帝什麽都不曾說過啊，心思活絡的自然想要試試博得聖寵的機會。
也不是什麽新鮮的手段，不外乎就算扭腳、偶遇一類的。
皇後倒沒怎麽生氣，但差點被撲過來的皇帝就怒了，一場宴會最後成了那家大臣的堂審，官職一擼到底，通通落了個流放罪名。
“寶兒想什麽呢？實在困頓，就躲偏殿去睡會，我來應付她們。”皇後見身側的兒媳神思恍惚，伸手輕輕摸了摸她臉。
秦寶姝從回憶中脫離，笑著搖頭：“那太不孝了，她們一會嗡嗡嗡地說話，您一個人也招架不住。”
“我留下來，不高興了就給她們甩臉子看，讓她們識趣一點，走個流程早點散。”
皇後抿嘴笑，示意身邊的宮人，召見命婦。
經過果然如秦寶姝想得那般無聊。
宗親們占了個血緣關系，家裏的孩子多了，七嘴八舌地想讓皇後給她們找好親事。大臣家眷一聽，那心裏就有數了，偷偷記下對方的信息，若是合適的，就找皇後保個媒。
秦寶姝聽得頭暈，保持著笑容，最末的時候來了一句：“結親是結百年之好，兩家滿意和睦自然就是最好的。可有些醜話本宮得說在前，母後自然會願意見和美的事，可夫妻間哪裏有不鬧小矛盾的。”
“今日你不滿一件小事，明兒那句話叫你聽了不爽利，小吵小鬧不打緊。就怕往大了鬧，到時候母後是該怎麽給你們處理這些家事？”
普通人家保媒也就保了，這求到皇後跟前來，和要賜婚差不多。
一旦賜婚，小兩口真鬧得過不下去了，還得來麻煩皇後。誰有空天天管他們後宅的破事！
大家原本都是笑容滿面，一聽秦寶姝的話，尷尬地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正是因為皇後不喜歡和宗親命婦來往，他們這才想要求個保媒的幌子，來增進之間的關系。
結果被秦寶姝一番話直接給揭穿了。
皇後對自家這個沖鋒陷陣的兒媳婦歡喜得很，也擺出為難的模樣說：“可不就是這個理，你們自個相看便是，總不能湊一對怨偶。”
眾人：……
開年第一日，就被這婆媳倆給懟得沒話說。
好不容易大家都不再多話，一應散去，秦寶姝掩嘴打了個哈欠，皇後好笑道：“你先回去歇著，前頭估摸還要個把時辰才能散。”
秦寶姝自然不客氣，告退後直接回了東宮，關門補覺。
皇後卻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後喊來親信說：“太子妃和太子吵架了？她今兒都沒怎麽笑，說鬧矛盾的時候還夾著火氣呢。”
不得不說皇後觀察得很細致，宮人楞了一楞：“沒有吧，奴婢沒聽出來，奴婢這就到前頭找殿下問問。”
皇後的人就那麽見縫插針，在宋瑀珩有一絲空隙的時候，直接上前轉達皇後的關心。
宋瑀珩劍眉微微皺起，隨後無奈笑一聲：“沒有什麽大事，是一件小事沒能和太子妃商議好，她多半是為了這個生的悶氣。”
兩人整日黏一塊兒，還真吵架了。
宮人有些心驚，告退後把原話轉給了皇後聽。
皇後抿了一口茶，神色輕松下來了：“既然太子說是小事，那他自會把人哄高興，我們就不管了。”
但如若是那小子不占理，不用秦寶姝開口告狀，她就先把人收拾了！
宋瑀珩回到寢宮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過去了。
屋內燒著地龍，將冬日的寒意都隔絕在外，秦寶姝穿著薄薄的中衣，錦被一半枕在臉下，另一半被一條腿架著，睡得正是香甜。
他小心翼翼地在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她臉，發現她熱得臉發潮，怪不得把杯子都踢了。
拂風站在門外，探頭看了一眼一個睡得不省人事的，一個垂著鳳眸滿腹心事，想到昨夜聽見主子那句：“你這叫自私！你怎麽不問問我怎麽想的？！”
對太子的指責飽含怒火，還罕見地分了兩床被子，早上太子要幫她梳洗，她還側身避開了。
不知道兩人究竟是為了什麽鬧的矛盾。
拂風看了一眼，就把腦袋縮回去，宋瑀珩在床邊陪了片刻，又悄聲離開，宣了值班的太醫，關著書房的門，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麽。
中午小夫妻倆一塊跟帝後用飯的時候，兩人亦還是平常那般說笑，皇後留心觀察了片刻，在心裏好笑。
明明還在鬧別扭，卻還要在長輩面前假裝，可見她那沒用的兒子，還沒想好哄人高興的對策啊。
是以，皇後故意不多留他們，用過午膳就把兩人攆走了。
出了宮門，秦寶姝就快走兩步，要把某人甩在身後。
可某人臉皮厚啊，追了兩步，把她的握到手心裏，牢牢地。
“你松開，可別大年初一叫你沒臉。”秦寶姝壓低聲音，掃了一眼遠遠跟著的宮人。
“你舍不得。”宋瑀珩蹬鼻子上臉，把她攥緊的手指一根一根扒開，與她十指緊扣。
秦寶姝：……
這人是把她吃得死死的！
“那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她冷哼一聲，挪開視線，不想看他帶笑的眼眸。
他點點頭，鳳眸內笑意更盛：“好，那我跟你說話。”
“元宵那日，我們換上便裝出去吧，我給你贏花燈去。”
“要是不想猜燈謎，我們就找個酒樓坐著看風景……”
“再不然，我們和大表姐他們約好，一塊過節？”
他還真的自己一個人絮絮叨叨起來，每一件事其實都戳中了秦寶姝心思，但她就是緊緊抿著唇，不理他。
宋瑀珩無奈，嘆氣一聲說：“那我們再商議商議昨夜說的事？你年歲還小，我有時候連著兩日放縱一些，你都受不住……”
秦寶姝扭頭就把他那張什麽都敢往外說的嘴捂住了！
“你不要臉！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廣眾的，你在胡沁些什麽！”
陽光落在她側顏上，嫣紅的臉頰可愛又甜美。
宋瑀珩順勢吻了吻她手心，把她鬧得更是面紅耳赤，咬牙警告：“宋瑀珩，你這會開始再說一個字，我就回娘家！不跟你過了！”
“那我去當上門女婿，反正以前就是這麽打算的。”
他簡直像一塊滾刀肉，秦寶姝拿他實在沒辦法，只顧埋頭走路。
今夜東宮的兩床被子，又變成了一床，倒不是收起來了，是被宋瑀珩一腳給踢下床，抱著還不太願意搭理自己的小妻子入夢。
初二平常人家都會回娘家去，秦寶姝沒能出宮，倒是馮老夫人領著一應女眷遞上了牌子，進宮來陪她。
昨日命婦們心思活躍，馮家相幹人等從來不湊這個熱鬧，都是能不吭聲不吭聲。所以秦寶姝一早上也沒能和親人說上幾句話。
今日到東宮來，倒是放松。
宮人都被屏退，只留拂風幾個在邊上伺候，宋瑀珩端坐著親自給老人泡茶。
秦寶姝視線一直落在已經走路很穩當的小侄子身上，見到他歪一歪身子，都緊張得想要伸手去接應一下。
大表嫂劉氏看出了她喜歡孩子的心思，不經意地往她那再坐了坐，低頭說：“怎麽，殿下還沒有想要孩子的意思？我聽你大哥哥說，大臣們沒事就催呢……說是太子正盛年，該要個孩子了。”
這些事秦寶姝略有耳聞，不過她在意的倒不是大臣們的想法，而是宋瑀珩。
她先前一直期待著有兩人的孩子，卻發現久久沒有動靜，後來逼問下，才知道他一直用什麽避子的藥。
說女子吃傷身，他這方子是名醫留下的，適合男子服用，只道讓她年歲再大些。
結果眨眼兩年就那麽過去了。
不說大哥哥和大姐姐家的孩子滿地跑了，林大姑娘兩姐妹也當了娘。
不過林大姑娘生產的時候遇到了危險，縣主求到宮裏來，她讓拂風帶著太醫一塊在產房守了整夜，這才轉危為安。
女子生產是兇險的，她心裏是怕，但又渴望想要一個她和宋瑀珩的孩子。
軟軟的，香香的，不知道會長得像他們哪一個，只要想著，就會覺得開心。
可林大姑娘的事後，宋瑀珩更是絕口不提要孩子的事。
她抿抿唇，眼裏閃過一抹郁悶：“他總是說我年歲小，可比我年歲更小的都當娘親了，我心裏總不得勁兒。”
“說明殿下心裏是真的有你，倒也別放心上，他不著急，你就更不著急了！”劉氏寬慰她。
小團子這會就走歪了，咚一聲就趴地上，秦寶姝緊張站起來要去扶他。
哪知小小的男童自己爬了起來，仰著臉高興地笑：“不疼。”
房間內都鋪著柔軟的地毯，確實傷不了。
秦寶姝蹲下身，親昵地摸摸他腦袋：“哥兒真勇敢，中午讓膳房給你做你最喜歡的牛乳羹好不好。”
男童高興地點頭，然後伸手就去抱住她的脖子。
忽來的親近讓秦寶姝楞了楞神，下刻就聽見他說：“我會吃得多多的，以後長大了好保護姑姑！”
秦寶姝激動得眼裏都有了淚光，抱著小小的人兒怎麽都舍不得撒手。
宋瑀珩在邊上靜靜地看著，看著她眼裏盛放的光，看著她對孩子的愛不釋手，在心裏輕嘆一聲。
初二見了娘家人，秦寶姝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而宋瑀珩發現，她特意避開了要孩子的話題，一直到元宵那日，她也沒再提起。
或許是想開了。
太醫說了，女子最好的生育年紀是二十六以後，只是四年時間……也不著急罷。
元宵那日，兩人高高興興地看了花燈，他還仗著自己是個狀元郎，把最好看的花燈給她贏了回來。
周遭百姓是又羨慕又妒忌，他們一直走出老遠，還能感受到他們不甘心的表情。
秦寶姝提著加以珍珠寶石點綴的花燈，好笑道：“堂堂太子殿下，跟百姓搶燈，言官知道了，又得啰唆地上奏本。”
“今日是同歡，沒有身份之分，我給我的妻子贏盞花燈怎麽了？！”
他不可一世地挑眉，璀璨的燈火下，眼眸比任何的光都要明亮。
秦寶姝踮起腳尖，寬大的袖子一擋，在他唇邊落下一個吻：“給我家夫君的獎勵，今晚我們回家好不好。”
回家，那個她買下的宅子，他親手畫下每一處景致的宅子。
宋瑀珩說好，兩人手牽手，漫步在人間架設的銀河燈火之下。
而這一夜，她熱情得叫他幾乎招架不住，最後一次沐浴出來，天邊都已經微微泛白。
他抱著懷裏睡得昏沈的小妻子，疲憊卻無比滿足，兩人交頸而眠，再睜眼已經是下午黃昏時刻。
秦寶姝動彈一下就喊腰酸，就連上馬車的那段路，都是宋瑀珩背著她的。
**
四年後的皇城深宮內，錦戎衛和宮人們四周奔跑，腳步聲雜亂，回蕩在皇城之上，叫人聽著就心頭發緊。
宋瑀珩黑著臉站在東宮的庭院裏，秦寶姝伸手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心裏擔憂：“她不會真跑出宮了吧，如此調皮，都怪你平時慣的！”
宋瑀珩：……
他心裏不服氣，卻見妻子眼底下的烏青，悶聲上前站到她身後，給她輕輕揉按太陽穴。
“是有些太慣著，可女孩兒不寵著怎麽辦？要怪還是得怪父皇母後，整日給她灌輸什麽刀馬天下，行俠仗義，女皇是如何霸氣威武……”
所以這才三歲，剛走穩路呢，就偷偷帶上她的小木劍，要出宮去見識一下江湖！
他們夫妻倆看到信的時候，小祖宗已經不見小半個時辰了。
宮門肯定是出不去的，只是皇宮廣大，處處都是能藏人的地方，找起來麻煩。
秦寶姝聞言仰起了頭，看著他發黑的一張臉，忍不住就笑了。
“怎麽，我臉上有什麽好笑的？”宋瑀珩挑眉。
她伸手，用指尖點了點他下巴說：“你上次這個表情，還是在得知我有身孕的時候。”
提起往事，宋瑀珩更氣了。
“你還敢提呢，太子妃娘娘簡直手眼通天，居然把我吃的藥都給換掉了！如今出來一個混世魔女，我看你要操多少心！”
除了氣，宋瑀珩還有後怕。
那一年的元宵夜，她使盡渾身解數，是給他下好了套。
在兩個月後，她忽然捂嘴幹嘔時，他還以為只是吃東西不克化，結果太醫一句恭喜殿下，太子妃有喜，把他嚇得差點沒站穩。
她是能幹大事的，偷偷摸摸查出他放藥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覺就給替換了，把他可是算計得死死的！
最後也只能是如了她的願，在她孕期的時候小心照顧著，可如今回想起她孕後期水腫的雙腿，連挪動都費勁，他就無比後悔自己的大意。
還好生產那日一切順利，不然宋瑀珩都不敢想後果。
他眸光閃動著，秦寶姝看得又是一陣好笑，只知道他還在為當年的事懊惱後怕，雙手去捧了他的臉：“以後都不會亂來了，我錯了。”
她把他拉低了一些，唇印了上去。
“有元宵就足夠了，這事你必須聽我的，可好？”他繾綣地回吻。
正是這個時候，後院方向傳來孩子的哭喊聲，兩人嚇一跳，相視一眼，往後院趕去。
循著哭聲，夫妻倆終於看見了勞師動眾的小團子。
一臉黑乎乎的灰，腦袋上還有插著不知道哪裏拱的雜草，正掛在靠墻根的石榴樹枝上，嗷嗷大哭。
“讓她掛一會吧。”宋瑀珩扶額，簡直沒眼看。
秦寶姝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一會給嚇出毛病來了。”
“你還說我慣孩子，最縱容她的就是你這個當娘親的了。”宋瑀珩無奈至極，上前胳膊一升，就把孩子從樹上摘了下來，嚴肅地問，“你躲哪裏了，明明東宮都翻遍了，也沒找到你人影。”
元宵哭得兩眼淚汪汪，但自知做錯事，對上爹爹眼裏的一雙鳳眸，抽抽搭搭地回話：“我躲小廚房燒柴火的地方啦，太黑了，我害怕，就爬出來，想爬上樹跳墻頭出去的。”
秦寶姝：……
誰能想到這小家夥會藏廚房那種地方！
“還好今日沒讓小廚房燉湯做飯，不然你就等著變成烤元宵吧！”秦寶姝氣笑了，用指頭戳她腦門。
小團子腦袋一前一後地晃啊晃，然後就朝娘親伸手：“要娘親抱抱，爹爹兇兇，不喜歡爹爹。”
宋瑀珩：……
“你還挑三揀四，你娘親身子弱，生你的時候大傷元氣……”
“還沒有養好，不能叫娘親勞累！”
元宵搶在前頭，把爹爹還沒說完的話先接上了。
夫妻倆：……
這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
“那爹爹背我吧，我的小木劍不見了，我好傷心的呢。”
元宵趴在宋瑀珩的肩頭，委屈巴巴。
有這麽個小團子撒嬌，誰能拒絕，宋瑀珩反手把她托到後背，吩咐宮人：“讓他們別找了，公主找到了。”
元宵臉貼著爹爹寬闊的後背，一臉滿足地笑：“爹爹再給我做一把小木劍吧，娘親給我編劍穗好不好！”
秦寶姝刮了一下她黑乎乎的小鼻子，笑著說好。
一場鬧劇，有驚無險地結束，不過元宵第二日就被下定決心整治的爹爹虐得再次嗷嗷大哭。
宋瑀珩望著她吧嗒吧嗒往下掉的眼淚，絲毫不為所動，指著木頭說：“自己要什麽，自己動手。我可以在邊上輔助你，省得你老不愛惜東西，也辜負為父的一番心意。”
元宵含著眼淚，只能低頭認命地用給她特制的小刀子，一點點削木頭。
皇祖父說馬上要去搜獵了，她要沒有小木劍，就不能一塊去獵場。她一定要趕在狩獵前把小木劍做好。
秦寶姝看著被罰的小團子，是心疼，卻認同。
教孩子這方面，還是讓她爹去操心吧，她只負責給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一眨眼，狩獵的日子就近了，小團子的木劍勉強好了，劍身坑窪不平，但這是她親手做的木劍！
她高興得舉得高高的，然後就瞧見下朝回來的夫妻倆，把木劍又放到一邊，迅速抓起地上的什麽東西，蹦蹦跳跳跑到兩人跟前。
“爹爹娘親，你們成親的時候我錯過了，所以我特意給你們補了一份成親禮物！祝爹爹娘親百年好合！”
兩人被她這出鬧得一楞，秦寶姝彎腰去看她手裏的東西，是兩個腦袋大大的小木人。
手工不多精致，甚至還有毛邊，在小團子布滿傷疤的手心裏，卻無比珍貴。
秦寶姝一把抱住她，想笑卻是感動得先落下淚來：“元宵是天下最好的孩子。”
她側頭去看宋瑀珩，就瞧見他偏過了頭去，擡手抹了一下眼角。
是夜，秦寶姝伏在他胸膛上，用指尖戳了他一下，笑道：“沒有我當初的調包計，你哪裏來今日這麽乖巧可愛的閨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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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寶姝與宋瑀珩成親的第二年冬, 京城初雪後的第五日，迎來了新年。
經過兩年的努力，整個朝廷都得以剔瘡新生, 比起廢帝逆臣作亂的時候不知好了幾倍。
還留下效力的老臣們已經習慣和皇帝一家的相處。
以前朝堂之事, 皇帝一個意思, 太子皇子們各自爭權, 又有許多不同的想法，就演變成黨派之爭。
如今重要決策都是皇帝一家子四口先商議一遍, 選取其中最優的決策, 再丟給臣子們進一步商榷。
如此一來, 臣子們根本不用再另外費心思想著去討好誰。
若說真要討好，反倒是皇後和太子妃二人，兩人高興了，皇帝太子才是真正的高興。於是今年大臣們提議元宵那日，在皇城外設下燈臺, 與民同樂。
不得不說, 這完全摸透了有近半年都留在京城忙碌的皇後和秦寶姝心思，皇帝和宋瑀珩見有人幫著哄媳婦高興, 哪裏有不答應。
皇帝大手一揮, 銀子全從自己的私庫裏出, 更是讓大臣們歌功頌德。
這是秦寶姝在宮裏過的第二個除夕，除去繁瑣的祭祖，最讓她不耐煩應對的就是大年初一的朝拜。
熬了夜守歲, 人都是頭重腳輕的，還得再穿上禮服, 和皇後一塊兒接受命婦們的問好。
皇後平時不愛設宴，只有躲不開的幾個大節日會出現在眾人面前, 就這樣，也險些出了簍子，有人在宮宴上對皇帝起心思。
太子說了一世一雙人，可皇帝什麽都不曾說過啊，心思活絡的自然想要試試博得聖寵的機會。
也不是什麽新鮮的手段，不外乎就算扭腳、偶遇一類的。
皇後倒沒怎麽生氣，但差點被撲過來的皇帝就怒了，一場宴會最後成了那家大臣的堂審，官職一擼到底，通通落了個流放罪名。
“寶兒想什麽呢？實在困頓，就躲偏殿去睡會，我來應付她們。”皇後見身側的兒媳神思恍惚，伸手輕輕摸了摸她臉。
秦寶姝從回憶中脫離，笑著搖頭：“那太不孝了，她們一會嗡嗡嗡地說話，您一個人也招架不住。”
“我留下來，不高興了就給她們甩臉子看，讓她們識趣一點，走個流程早點散。”
皇後抿嘴笑，示意身邊的宮人，召見命婦。
經過果然如秦寶姝想得那般無聊。
宗親們占了個血緣關系，家裏的孩子多了，七嘴八舌地想讓皇後給她們找好親事。大臣家眷一聽，那心裏就有數了，偷偷記下對方的信息，若是合適的，就找皇後保個媒。
秦寶姝聽得頭暈，保持著笑容，最末的時候來了一句：“結親是結百年之好，兩家滿意和睦自然就是最好的。可有些醜話本宮得說在前，母後自然會願意見和美的事，可夫妻間哪裏有不鬧小矛盾的。”
“今日你不滿一件小事，明兒那句話叫你聽了不爽利，小吵小鬧不打緊。就怕往大了鬧，到時候母後是該怎麽給你們處理這些家事？”
普通人家保媒也就保了，這求到皇後跟前來，和要賜婚差不多。
一旦賜婚，小兩口真鬧得過不下去了，還得來麻煩皇後。誰有空天天管他們後宅的破事！
大家原本都是笑容滿面，一聽秦寶姝的話，尷尬地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正是因為皇後不喜歡和宗親命婦來往，他們這才想要求個保媒的幌子，來增進之間的關系。
結果被秦寶姝一番話直接給揭穿了。
皇後對自家這個沖鋒陷陣的兒媳婦歡喜得很，也擺出為難的模樣說：“可不就是這個理，你們自個相看便是，總不能湊一對怨偶。”
眾人：……
開年第一日，就被這婆媳倆給懟得沒話說。
好不容易大家都不再多話，一應散去，秦寶姝掩嘴打了個哈欠，皇後好笑道：“你先回去歇著，前頭估摸還要個把時辰才能散。”
秦寶姝自然不客氣，告退後直接回了東宮，關門補覺。
皇後卻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後喊來親信說：“太子妃和太子吵架了？她今兒都沒怎麽笑，說鬧矛盾的時候還夾著火氣呢。”
不得不說皇後觀察得很細致，宮人楞了一楞：“沒有吧，奴婢沒聽出來，奴婢這就到前頭找殿下問問。”
皇後的人就那麽見縫插針，在宋瑀珩有一絲空隙的時候，直接上前轉達皇後的關心。
宋瑀珩劍眉微微皺起，隨後無奈笑一聲：“沒有什麽大事，是一件小事沒能和太子妃商議好，她多半是為了這個生的悶氣。”
兩人整日黏一塊兒，還真吵架了。
宮人有些心驚，告退後把原話轉給了皇後聽。
皇後抿了一口茶，神色輕松下來了：“既然太子說是小事，那他自會把人哄高興，我們就不管了。”
但如若是那小子不占理，不用秦寶姝開口告狀，她就先把人收拾了！
宋瑀珩回到寢宮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過去了。
屋內燒著地龍，將冬日的寒意都隔絕在外，秦寶姝穿著薄薄的中衣，錦被一半枕在臉下，另一半被一條腿架著，睡得正是香甜。
他小心翼翼地在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她臉，發現她熱得臉發潮，怪不得把杯子都踢了。
拂風站在門外，探頭看了一眼一個睡得不省人事的，一個垂著鳳眸滿腹心事，想到昨夜聽見主子那句：“你這叫自私！你怎麽不問問我怎麽想的？！”
對太子的指責飽含怒火，還罕見地分了兩床被子，早上太子要幫她梳洗，她還側身避開了。
不知道兩人究竟是為了什麽鬧的矛盾。
拂風看了一眼，就把腦袋縮回去，宋瑀珩在床邊陪了片刻，又悄聲離開，宣了值班的太醫，關著書房的門，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麽。
中午小夫妻倆一塊跟帝後用飯的時候，兩人亦還是平常那般說笑，皇後留心觀察了片刻，在心裏好笑。
明明還在鬧別扭，卻還要在長輩面前假裝，可見她那沒用的兒子，還沒想好哄人高興的對策啊。
是以，皇後故意不多留他們，用過午膳就把兩人攆走了。
出了宮門，秦寶姝就快走兩步，要把某人甩在身後。
可某人臉皮厚啊，追了兩步，把她的握到手心裏，牢牢地。
“你松開，可別大年初一叫你沒臉。”秦寶姝壓低聲音，掃了一眼遠遠跟著的宮人。
“你舍不得。”宋瑀珩蹬鼻子上臉，把她攥緊的手指一根一根扒開，與她十指緊扣。
秦寶姝：……
這人是把她吃得死死的！
“那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她冷哼一聲，挪開視線，不想看他帶笑的眼眸。
他點點頭，鳳眸內笑意更盛：“好，那我跟你說話。”
“元宵那日，我們換上便裝出去吧，我給你贏花燈去。”
“要是不想猜燈謎，我們就找個酒樓坐著看風景……”
“再不然，我們和大表姐他們約好，一塊過節？”
他還真的自己一個人絮絮叨叨起來，每一件事其實都戳中了秦寶姝心思，但她就是緊緊抿著唇，不理他。
宋瑀珩無奈，嘆氣一聲說：“那我們再商議商議昨夜說的事？你年歲還小，我有時候連著兩日放縱一些，你都受不住……”
秦寶姝扭頭就把他那張什麽都敢往外說的嘴捂住了！
“你不要臉！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廣眾的，你在胡沁些什麽！”
陽光落在她側顏上，嫣紅的臉頰可愛又甜美。
宋瑀珩順勢吻了吻她手心，把她鬧得更是面紅耳赤，咬牙警告：“宋瑀珩，你這會開始再說一個字，我就回娘家！不跟你過了！”
“那我去當上門女婿，反正以前就是這麽打算的。”
他簡直像一塊滾刀肉，秦寶姝拿他實在沒辦法，只顧埋頭走路。
今夜東宮的兩床被子，又變成了一床，倒不是收起來了，是被宋瑀珩一腳給踢下床，抱著還不太願意搭理自己的小妻子入夢。
初二平常人家都會回娘家去，秦寶姝沒能出宮，倒是馮老夫人領著一應女眷遞上了牌子，進宮來陪她。
昨日命婦們心思活躍，馮家相幹人等從來不湊這個熱鬧，都是能不吭聲不吭聲。所以秦寶姝一早上也沒能和親人說上幾句話。
今日到東宮來，倒是放松。
宮人都被屏退，只留拂風幾個在邊上伺候，宋瑀珩端坐著親自給老人泡茶。
秦寶姝視線一直落在已經走路很穩當的小侄子身上，見到他歪一歪身子，都緊張得想要伸手去接應一下。
大表嫂劉氏看出了她喜歡孩子的心思，不經意地往她那再坐了坐，低頭說：“怎麽，殿下還沒有想要孩子的意思？我聽你大哥哥說，大臣們沒事就催呢……說是太子正盛年，該要個孩子了。”
這些事秦寶姝略有耳聞，不過她在意的倒不是大臣們的想法，而是宋瑀珩。
她先前一直期待著有兩人的孩子，卻發現久久沒有動靜，後來逼問下，才知道他一直用什麽避子的藥。
說女子吃傷身，他這方子是名醫留下的，適合男子服用，只道讓她年歲再大些。
結果眨眼兩年就那麽過去了。
不說大哥哥和大姐姐家的孩子滿地跑了，林大姑娘兩姐妹也當了娘。
不過林大姑娘生產的時候遇到了危險，縣主求到宮裏來，她讓拂風帶著太醫一塊在產房守了整夜，這才轉危為安。
女子生產是兇險的，她心裏是怕，但又渴望想要一個她和宋瑀珩的孩子。
軟軟的，香香的，不知道會長得像他們哪一個，只要想著，就會覺得開心。
可林大姑娘的事後，宋瑀珩更是絕口不提要孩子的事。
她抿抿唇，眼裏閃過一抹郁悶：“他總是說我年歲小，可比我年歲更小的都當娘親了，我心裏總不得勁兒。”
“說明殿下心裏是真的有你，倒也別放心上，他不著急，你就更不著急了！”劉氏寬慰她。
小團子這會就走歪了，咚一聲就趴地上，秦寶姝緊張站起來要去扶他。
哪知小小的男童自己爬了起來，仰著臉高興地笑：“不疼。”
房間內都鋪著柔軟的地毯，確實傷不了。
秦寶姝蹲下身，親昵地摸摸他腦袋：“哥兒真勇敢，中午讓膳房給你做你最喜歡的牛乳羹好不好。”
男童高興地點頭，然後伸手就去抱住她的脖子。
忽來的親近讓秦寶姝楞了楞神，下刻就聽見他說：“我會吃得多多的，以後長大了好保護姑姑！”
秦寶姝激動得眼裏都有了淚光，抱著小小的人兒怎麽都舍不得撒手。
宋瑀珩在邊上靜靜地看著，看著她眼裏盛放的光，看著她對孩子的愛不釋手，在心裏輕嘆一聲。
初二見了娘家人，秦寶姝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而宋瑀珩發現，她特意避開了要孩子的話題，一直到元宵那日，她也沒再提起。
或許是想開了。
太醫說了，女子最好的生育年紀是二十六以後，只是四年時間……也不著急罷。
元宵那日，兩人高高興興地看了花燈，他還仗著自己是個狀元郎，把最好看的花燈給她贏了回來。
周遭百姓是又羨慕又妒忌，他們一直走出老遠，還能感受到他們不甘心的表情。
秦寶姝提著加以珍珠寶石點綴的花燈，好笑道：“堂堂太子殿下，跟百姓搶燈，言官知道了，又得啰唆地上奏本。”
“今日是同歡，沒有身份之分，我給我的妻子贏盞花燈怎麽了？！”
他不可一世地挑眉，璀璨的燈火下，眼眸比任何的光都要明亮。
秦寶姝踮起腳尖，寬大的袖子一擋，在他唇邊落下一個吻：“給我家夫君的獎勵，今晚我們回家好不好。”
回家，那個她買下的宅子，他親手畫下每一處景致的宅子。
宋瑀珩說好，兩人手牽手，漫步在人間架設的銀河燈火之下。
而這一夜，她熱情得叫他幾乎招架不住，最後一次沐浴出來，天邊都已經微微泛白。
他抱著懷裏睡得昏沈的小妻子，疲憊卻無比滿足，兩人交頸而眠，再睜眼已經是下午黃昏時刻。
秦寶姝動彈一下就喊腰酸，就連上馬車的那段路，都是宋瑀珩背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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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的皇城深宮內，錦戎衛和宮人們四周奔跑，腳步聲雜亂，回蕩在皇城之上，叫人聽著就心頭發緊。
宋瑀珩黑著臉站在東宮的庭院裏，秦寶姝伸手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心裏擔憂：“她不會真跑出宮了吧，如此調皮，都怪你平時慣的！”
宋瑀珩：……
他心裏不服氣，卻見妻子眼底下的烏青，悶聲上前站到她身後，給她輕輕揉按太陽穴。
“是有些太慣著，可女孩兒不寵著怎麽辦？要怪還是得怪父皇母後，整日給她灌輸什麽刀馬天下，行俠仗義，女皇是如何霸氣威武……”
所以這才三歲，剛走穩路呢，就偷偷帶上她的小木劍，要出宮去見識一下江湖！
他們夫妻倆看到信的時候，小祖宗已經不見小半個時辰了。
宮門肯定是出不去的，只是皇宮廣大，處處都是能藏人的地方，找起來麻煩。
秦寶姝聞言仰起了頭，看著他發黑的一張臉，忍不住就笑了。
“怎麽，我臉上有什麽好笑的？”宋瑀珩挑眉。
她伸手，用指尖點了點他下巴說：“你上次這個表情，還是在得知我有身孕的時候。”
提起往事，宋瑀珩更氣了。
“你還敢提呢，太子妃娘娘簡直手眼通天，居然把我吃的藥都給換掉了！如今出來一個混世魔女，我看你要操多少心！”
除了氣，宋瑀珩還有後怕。
那一年的元宵夜，她使盡渾身解數，是給他下好了套。
在兩個月後，她忽然捂嘴幹嘔時，他還以為只是吃東西不克化，結果太醫一句恭喜殿下，太子妃有喜，把他嚇得差點沒站穩。
她是能幹大事的，偷偷摸摸查出他放藥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覺就給替換了，把他可是算計得死死的！
最後也只能是如了她的願，在她孕期的時候小心照顧著，可如今回想起她孕後期水腫的雙腿，連挪動都費勁，他就無比後悔自己的大意。
還好生產那日一切順利，不然宋瑀珩都不敢想後果。
他眸光閃動著，秦寶姝看得又是一陣好笑，只知道他還在為當年的事懊惱後怕，雙手去捧了他的臉：“以後都不會亂來了，我錯了。”
她把他拉低了一些，唇印了上去。
“有元宵就足夠了，這事你必須聽我的，可好？”他繾綣地回吻。
正是這個時候，後院方向傳來孩子的哭喊聲，兩人嚇一跳，相視一眼，往後院趕去。
循著哭聲，夫妻倆終於看見了勞師動眾的小團子。
一臉黑乎乎的灰，腦袋上還有插著不知道哪裏拱的雜草，正掛在靠墻根的石榴樹枝上，嗷嗷大哭。
“讓她掛一會吧。”宋瑀珩扶額，簡直沒眼看。
秦寶姝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一會給嚇出毛病來了。”
“你還說我慣孩子，最縱容她的就是你這個當娘親的了。”宋瑀珩無奈至極，上前胳膊一升，就把孩子從樹上摘了下來，嚴肅地問，“你躲哪裏了，明明東宮都翻遍了，也沒找到你人影。”
元宵哭得兩眼淚汪汪，但自知做錯事，對上爹爹眼裏的一雙鳳眸，抽抽搭搭地回話：“我躲小廚房燒柴火的地方啦，太黑了，我害怕，就爬出來，想爬上樹跳墻頭出去的。”
秦寶姝：……
誰能想到這小家夥會藏廚房那種地方！
“還好今日沒讓小廚房燉湯做飯，不然你就等著變成烤元宵吧！”秦寶姝氣笑了，用指頭戳她腦門。
小團子腦袋一前一後地晃啊晃，然後就朝娘親伸手：“要娘親抱抱，爹爹兇兇，不喜歡爹爹。”
宋瑀珩：……
“你還挑三揀四，你娘親身子弱，生你的時候大傷元氣……”
“還沒有養好，不能叫娘親勞累！”
元宵搶在前頭，把爹爹還沒說完的話先接上了。
夫妻倆：……
這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
“那爹爹背我吧，我的小木劍不見了，我好傷心的呢。”
元宵趴在宋瑀珩的肩頭，委屈巴巴。
有這麽個小團子撒嬌，誰能拒絕，宋瑀珩反手把她托到後背，吩咐宮人：“讓他們別找了，公主找到了。”
元宵臉貼著爹爹寬闊的後背，一臉滿足地笑：“爹爹再給我做一把小木劍吧，娘親給我編劍穗好不好！”
秦寶姝刮了一下她黑乎乎的小鼻子，笑著說好。
一場鬧劇，有驚無險地結束，不過元宵第二日就被下定決心整治的爹爹虐得再次嗷嗷大哭。
宋瑀珩望著她吧嗒吧嗒往下掉的眼淚，絲毫不為所動，指著木頭說：“自己要什麽，自己動手。我可以在邊上輔助你，省得你老不愛惜東西，也辜負為父的一番心意。”
元宵含著眼淚，只能低頭認命地用給她特制的小刀子，一點點削木頭。
皇祖父說馬上要去搜獵了，她要沒有小木劍，就不能一塊去獵場。她一定要趕在狩獵前把小木劍做好。
秦寶姝看著被罰的小團子，是心疼，卻認同。
教孩子這方面，還是讓她爹去操心吧，她只負責給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一眨眼，狩獵的日子就近了，小團子的木劍勉強好了，劍身坑窪不平，但這是她親手做的木劍！
她高興得舉得高高的，然後就瞧見下朝回來的夫妻倆，把木劍又放到一邊，迅速抓起地上的什麽東西，蹦蹦跳跳跑到兩人跟前。
“爹爹娘親，你們成親的時候我錯過了，所以我特意給你們補了一份成親禮物！祝爹爹娘親百年好合！”
兩人被她這出鬧得一楞，秦寶姝彎腰去看她手裏的東西，是兩個腦袋大大的小木人。
手工不多精致，甚至還有毛邊，在小團子布滿傷疤的手心裏，卻無比珍貴。
秦寶姝一把抱住她，想笑卻是感動得先落下淚來：“元宵是天下最好的孩子。”
她側頭去看宋瑀珩，就瞧見他偏過了頭去，擡手抹了一下眼角。
是夜，秦寶姝伏在他胸膛上，用指尖戳了他一下，笑道：“沒有我當初的調包計，你哪裏來今日這麽乖巧可愛的閨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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