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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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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開始

幹冬濕年, 過年下大雪。

大家守歲時發現外面飄起雪片,一開門白茫茫,把屋裏照的如同白晝般。

“要下幾天窖雪, ”苗阿婆將腳搭在火塘邊, 手上拿一雙牛皮底的皮靴子, 湊過去又看了下四婆那雙。

一致對姜青禾的手藝表示認可。

蔓蔓則趴在徐禎懷裏昏昏欲睡,突然睜大了眼睛問,“什麽是叫雪,雪也會叫?”

下雪的時候萬籟俱寂, 壓根聽不到聲響。

宋大花笑她,“啥雪會叫啊,窖雪是老天攢了好些天的雪, 全趕著這會子撒落了。”

“雪好,我堆雪人玩, ”蔓蔓打著哈欠說。

姜青禾攏了攏棉襖, 往火塘那邊加了根柴火時說:“等著吧, 這幾天外頭風攪雪, 出去受凍啊。”

蔓蔓倒還好,眼巴巴等著到外頭雪裏跑一場的二妞子和虎子嘆氣。

“做個爬犁玩唄,”徐禎在沈默中開口。

虎妮不解, “啥是爬犁, 犁地的那玩意?”

“咋的, 準備趁過幾日立春, 討個開春第一犁的彩頭,”苗阿婆笑道。

徐禎解釋, “是東北那的玩意,他們那邊雪落得比我們這還多, 靠著爬犁牛在雪上能拉動好幾個人,我在工房的時候做過。”

“做唄,讓俺們都見識見識。”

所以過年第一天,大夥圍著徐禎,看他咋做爬犁,最簡單的只需要一塊木板,下面加兩條橫檔就成。

徐禎又做了稍微覆雜需要榫卯契合的爬犁,前頭翹起,下頭中空,兩邊蓋板,中間有坐板和後蓋,可以坐人。

等他做完已經到了大年初三的早晨,天上沒再刮雪片,只飄了米米雪,這會子雪也實了,不是那種中間瓤的,一腳踩進去就塌了。

蔓蔓從屋裏跑出來,她全身都是紅的,裹的厚實,牛皮底的靴子在雪裏使勁踩也不怕冷。

她說話哈出陣陣白氣,走在雪上走像企鵝,往後張著兩條手臂,一搖一擺的。她還興奮地回頭喊:“爹,你好了沒,我先玩。”

徐禎一手拉大爬犁,一手拉小爬犁,從院子裏出來。姜青禾跟在後面,她招呼宋大花她們過來,“來瞅眼,我們也玩會兒。”

“別折騰俺這一把老骨頭了,”四婆擺手,她其實雪天不咋愛走動,人老了摔一趟就不成了,她和苗阿婆坐在椅子上看著大家玩。

蔓蔓樂顛顛上了小爬犁,徐禎先拽著繩子拉著她在雪道上走了幾步,然後到緩坡才飛跑下來。

“啊啊啊,”蔓蔓捂著往後飄的帽子,她高興地歡呼喊叫,看著雪從周圍滑過,她像輕盈的燕子要飛起來。

等停下來後,蔓蔓嚷著:“再玩會兒。”

“俺也玩,俺要玩,”虎子和二妞子跑了過來。

徐禎還喘著粗氣,在雪地拉爬犁還挺累。

虎妮喊:“讓俺來。”

她力氣大,拉著小爬犁跑了好幾圈,直把這片雪都給削平了,一群娃哈哈大笑,連小草都忍不住放聲笑出來。

白茫茫的雪地裏落下了銀鈴般的笑聲。

小爬犁玩夠了,徐禎將大爬犁的皮繩套拴在馬騾子上,馬騾子的蹄子釘了木掌,又用厚布裹起來。

他才喊,“苗苗來坐啊。”

姜青禾在其他人笑聲裏抱著蔓蔓坐在大爬犁上,馬騾子往前走,爬犁呼呼在雪地上滑,那種感覺比坐馬車還穩當。

雪往臉上打,可心卻在飛蕩,姜青禾跟蔓蔓坐在爬犁上大笑,尤其車過了個坡時,那顛簸感讓她姜青禾心砰砰直跳,臉通紅。

玩過爬犁的宋大花和虎妮,下來時跟小孩子一樣興奮跳腳,渾身到臉都因激動發燙。

最後幾個人坐著大爬犁一路滑雪到了灣裏頭,在各家拿著木鍁鏟雪的時候,突然見來了這麽個新奇玩意。

連雪也不鏟了,一堆人忙圍上去。

“啥呀?”“嘛玩意啊這是?”“瞅著你們從那道上拉過來的,給俺也坐坐。”

才眨眼的功夫,爬犁在寂靜的灣裏引起了軒然大波。

他們跟看王盛那貨車一樣,看著爬犁眼裏更是不可思議。

“是爬犁,飛得老快了,”蔓蔓好認真跟他們解釋。

大夥卻只想厚著臉皮上去坐會兒,那風呼呼過,耳旁啥也聽不見的,人整個身子被帶動,還不顛簸的感覺屬實不要太好。

玩過爬犁後,徐禎在把式學堂教起了做爬犁。

各家漢子拿斧頭的拿斧頭,握鋸子的握鋸子,今天肯定要打一只爬犁出來,不能在媳婦和小娃面前丟醜。

一天結束,大夥拿著自己半點不板致,幾塊木板胡亂拼起來,瞅著就坑坑窪窪的爬犁在雪上滑了起來。

這玩意實在太好玩,尤其對於一個入冬除了躺炕上嘮嗑、做點針線活,就再也沒有娛樂的山窪子來說,一點小小的新奇事物都能讓他們歡呼,熱烈參與。

也就是有了爬犁,這個冬天從未有過的熱鬧。

出門能在各處平坦地界聽見嘻嘻哈哈的大笑聲,甚至能在結了冰的清水河上,看見幾個大小夥子蹲在木板上,支著兩根木頭棒子往前滑。

姜青禾也滑,她穿得厚兩腿交叉坐在板上,徐禎在後頭推她,她完全不顧忌地哇哇大叫,徹底融入了氛圍。

後面換她和蔓蔓推徐禎,推的底下木條在冰上滑出一條長長的線,推不動母女倆就擺爛一屁股坐在冰上。

蔓蔓還不小心踢了一腳別人打來的冰牛(陀螺),把它踢得老遠,然後哈哈笑著跟別人一起去撲。

她還牽著黑達在冰上追木球,左繞右跑,摔倒就笑。姜青禾給她穿得很厚,棉褲子都是肥肥大大,裏頭還要穿毛褲子的,摔了壓根不痛。

原本安靜無聲的清水河,充滿了揮之不去的笑聲,那回音都傳得老遠。

蔓蔓還坐爬犁抱著黑達到王盛那貨車裏,跟幾個娃一起買糖塊吃,冰的凍牙,還要塞滿一兜子,最後餵了馬騾子一塊。

這個冬天沒有被拘在屋裏,蔓蔓每天都是笑著睡下的。

冬春雖然漫長,但有了聊以慰藉的快樂,大夥也不覺得那白呲呲的天瞅著難受了。

在春山灣盛行玩爬犁的時候,初六的下午,t又落起小雪的天裏,土長讓驢拉著她自制的爬犁過來了。

“這玩意是耐用哈,該說不說東北那旮旯的人腦瓜子就是好使,”土長栓了驢子,撣撣身上的雪,滿眼都是對這爬犁的稀罕,勝過了她那架快散架的破車。

姜青禾在搗罐罐茶,往裏頭擱紅棗時說:“可不是咋的,坐那爬犁上,到外頭走一趟,比在屋裏頭憋悶開闊多了。”

她說話的時候,院子裏蔓蔓的笑聲傳來,小娃正跟她幾個坐著爬犁過來的好朋友在打雪仗,徐禎當裁判。

姜青禾笑了聲,端著熬好的罐罐茶遞給土長,土長接過也忍不住笑道:“俺這個冬才覺得灣裏活起來了。”

以前冬天就像大夥說的白刺拉瓜的天,躺在炕上過著昏三楞四的日子,不曉得到哪個時辰,吃飯上茅廁天黑就睡,沒意思透了。

可這會兒,去冰上打滑,在雪裏玩爬犁,坐在爬犁上去把式學堂,燒了火堆大夥一起坐那嘮一嘮。又或者是小娃揣著錢,自己撐著木板,抵著兩根木棒,用腳時不時呲一下,湊錢去王盛那買地老鼠,塞雪上放。

土長捧著茶心下感慨,她貼著杯子抿了口說:“找個安靜的地,俺有些事想跟你談談。”

姜青禾了然,提著爐子去後面她的書房,放下爐子,拉開窗簾,還跑去拿了一碟幹果和酥餅放在圓桌上。

擺好過年待客的架勢後,姜青禾才坐下來,雙手捧著杯子道:“土長你說吧。”

土長被她搞得一楞,隨後伸手拿了個核桃剝著,她想了想措辭,最後還是直接說:“俺這會兒過來,其實有個事情想問問你,你聽聽,再決定要不要應下。”

姜青禾把蓋在自己腿上的毛毯拉了拉,她知道應當是件大事,土長的臉色從未如此嚴肅,她便也正經起來。

“在說這件事情前,俺先說說旁的,”土長聽著遠處傳來的聲音,望著半開的窗外白茫茫的院子,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沈,“俺爹在幾十年前當土長時,那個時候叫裏長。”

“裏長管地管人,啥事都攤在他的頭上,那會兒大夥又是逃難來的這裏,啥也鬧,爭地爭農具,一點小事就開打。”

“俺出生後十來年才好了些,相處了大半輩子,人也熟絡後,俺爹才好管了些,那會俺們這算是荒灘,人窮得連衣裳都穿不起,衙門也懶得來。”

土長回憶著,“後來到了俺做土長,就沒有裏長的叫法了,衙門說要叫保長,十戶為甲,十甲為保。”

“保長要管匪患,要管自己手底下莊戶的安危,俺院子旁那座高房子你曉得吧,俺在那上頭睡了十年。”

“不止這樣,到了俺這時候,衙門要對春山灣收田稅和銀子,”土長呼出口氣,她看著姜青禾說,“按照衙門的話來說,應當是征本色糧跟地丁,攤丁入畝了。”

姜青禾聽著這幾個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詞,摳了摳毛毯,她想現在這個朝代應該對應的是明清時期。

“啥是本色糧,就是俺們這裏種最多的小麥,一畝地要交一石的糧,至於地丁,各家有多少畝地就要交多少畝地的錢,俺們拿不出來。”

土長嘆口氣,“所以俺們交了翻了一番的田稅。”

“到了去年,不,應當算前兩年了,也就是你們剛來到鎮上,要下來開荒的那時,衙門說讓俺領你們走,抵地丁的銀子。”

“後來大花一家也是這麽來的。”

土長把憋在心裏很久的話說出口,“俺為啥沒再接開荒的人下來,是因為前頭衙門告訴俺,今年肯定要對春山灣征收田銀,各家的田畝數都要備足,一畝地是十個錢,這筆錢俺們拖了十年,他們沒辦法再等下去了。”

“交不出銀錢就做勞役。”

姜青禾還沒來得及對前面那番話震驚,她此時才深刻意識到,她真的生活在一個王權朝代裏。

土長看了眼外頭越下越大的雪說:“這麽多年,俺都是一個人撐著,可你來了這一年多的時間裏,俺也有能商量的人了。”

“但俺總不能事事都問你,讓你白幹活當苦力,把你吊在這裏,所以俺進門就想說的,這會兒也問問你,願不願意當灣裏的理書?”

“理書?”姜青禾從震驚裏過神,她疑惑,這個詞並沒有在她的耳邊出現過。

“是啊理書,本來保長下頭應當還有甲長,可俺們這裏沒有可用的人,只有俺能撐著,做了保甲長的活,還擔了理書的活計。”

土長告訴她,“鎮上來量田地的人是書吏,寫田契的是房書,到俺們這叫理書,買賣田地要在場的人。”

“理書要識字、懂算賬,要會量田地畝數,能寫契書,俺曉得你後兩樣都不會,但是你想的話,俺和灣裏的叔伯都能教你。”

她的意思很明確,“請你當這個理書,是會在衙門過明路,在灣裏大夥面前告知,過了衙門,大夥就得叫你理書,得敬重你,你說的話就是有用的。

而且不會白做工,一年灣裏會給你十石的糧食,鎮上理書還會有月錢,俺們錢少,這都能折算成糧食給你。”

姜青禾的腦子飛快運轉,消化著土長所說的話,她當然沒有被所謂的敬重給誘惑。

“可是我很忙,開春後除了田裏,鋪子那要忙,牧民那頭也得下功夫,再兼顧灣裏的理書,丈量田地要花不少功夫,我也不是鐵人,能辦好一兩件事就頂天了,怎麽可能什麽都能做好。”

她當然不是怕搞砸,而是真的有心無力,別人也許可以兼顧很多事情,但她沒有那麽厲害。

“不用急著拒絕,俺都曉得,俺也知道你鋪子忙不過來,可這都是有法子的,在灣裏找兩個機靈勁足的,跟著周先生學了算賬和寫字的,叫他們給你打下手。”

土長喝了口溫茶,她擱下杯子時很認真地說:“其實除了俺私心想叫你答應外,還有個事情,你得知道啊。”

“你頭幾個月來跟俺借田的時候,說是今年要給那邊牧民弄地,上戶籍的那種,”土長用手指扣了扣桌板,她微微搖頭,“當時沒有告訴你,現在你應當要知道,開荒地好辦,上田地也好辦。”

“不好辦的是啥,是賦稅。”

“牧民分很多部落,蒙人那的叫蒙番,藏民叫西番,東鄉的叫土民,回回族叫纏頭回子,他們不屬於中原人,他們要是想種地,那叫番糧,番糧地收兩鬥糧食。”

土長歇了會兒繼續說:“但是他們有了田地,他們的戶籍也就掛在了平西草原,所以他們除了必要的牛羊毛,田稅、地丁以外,還要交啥你曉得不?”

姜青禾搖搖頭,她知道這完全走到了她未知的層面上。

“是草束,也就是幹草,小的7斤一束,大束18斤一束,一畝地收五到十束,”土長真的老早就想跟她說了,但是早說了又能如何,只會在沒有辦法解決時徒增人的煩惱。

“但是你當歇家你就要知道,不管官歇家還是私歇家,跟衙門打交道,少不了田地這一塊,無論是量地有多少畝、官契上如何寫等等,你要是不知,那這田地就不要辦。”

可是姜青禾知道,如果沒有田地,光靠年覆一年的借荒地來逃避田賦,廣種薄收,那她曾經應下的安穩,全都是一場空話。

沒有地意味著要到別人手裏換糧,而青稞並不是這裏的主糧,要去糧商手裏倒騰糧食。

當糧食當飯碗拿捏在別人手上,那麽就得接受糧食的起落,漲或跌都任由別人安排。

但是要有了地,地丁、草束和本色糧的問題,都需要解決,那過程並不是輕飄飄的一句。

“我得先想想,”姜青禾又跟土長聊了很久,詳細問清楚後,送土長出門的時候,她告訴土長,她沒有想好。

“那等你想好,俺希望你能想清楚,想清楚了,俺才能跟你一起商量,不管是種草還是灣裏日後咋走,”土長拍了拍她的肩膀,走進了漫天飛舞的雪花裏。

而姜青禾目送土長遠去,回到了自己的書房裏,坐在搖椅上,毯子胡亂地放在自己的腿上。

她支著腦袋看t外頭落下的雪,爐子裏有幹柴的崩裂聲,她眼神沒有焦距地望向遠方。

她現在有點不知所措,當初她曾那麽單純的以為,田地只要開荒後,請衙門來丈量再上戶籍,她也讓牧民跟灣裏一樣辦公田,繳納一定的田稅,再等待豐收就行。

可現在,對於牧民來說,有了田地真的好嗎?

那需要繳納的賦稅,銀錢、糧食以及草束,隨意一樣都是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有了地,不會比四季轉場輕松,尋求安穩,就一定要變成籠頭和枷鎖嗎?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天真,愚蠢的可笑。

姜青禾靠在椅子上,仰頭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沈重地嘆了口氣。

這時她聽見窗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放下手看過去,只見蔓蔓踮起腳,手裏拿著一個矮小的雪人放在窗臺上面。

蔓蔓放一個就說:“矮矮的是我,瘦瘦的是娘,高高的是爹,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

她的雪人是面朝裏的,姜青禾看見了那雪人的紅豆眼睛,樹枝鼻子和用草拉出來大大的笑臉。

蔓蔓靠在窗臺上,頭抵著窗戶,將腦袋從縫隙裏伸進來,用手捧住自己的臉,嘻嘻笑著說:“娘,你看了沒,好看不?”

“好看,”姜青禾勾起一點笑,被蔓蔓一打岔,她剛才那種低落的情緒消散了大半。

“我不止做了雪人,我剛才還幫著爹搓了好多湯圓,娘,我們吃湯圓去吧,”蔓蔓從窗戶消失,又從門外跑進來,扒在搖椅的後背上,一晃一晃鬧著。

“走吧,”姜青禾沒有在想那些事情,她想不出來好的辦法,而是一手提著爐子,拉著蔓蔓的手走出去。

竈房裏徐禎在捏湯圓,鍋裏的水早就沸騰了,只等著一個個圓鼓鼓的湯圓下鍋。

“就快好了,”徐禎搓著湯圓,轉過來笑著說。

姜青禾點點頭,她洗了手,準備一起搓,結果感覺渾身沒勁,坐下來戳著旁邊揉好的糯米團。

“怎麽了?”徐禎溫聲問她,用沒有沾面粉的手背貼了貼她額頭,沒有生病。

姜青禾聲音有點低落,“想不好一件事。”

“那吃了再想嘛,”徐禎告訴她,他往鍋裏放湯圓邊說,“我煮的湯圓好吃。”

“怎麽好吃?”蔓蔓捧哏。

徐禎說:“不甜。”

蔓蔓逗趣,“不甜不要錢哇。”

聽著兩個人一來一往,姜青禾終於笑了,徐禎就跟蔓蔓擠擠眼睛。

吃了熱乎乎,咬一口流出黑芝麻的湯圓後,姜青禾回恢覆了精氣神,她舀著湯圓說:“明天去一趟冬窩子吧。”

她最忠實的兩個擁護者振臂一呼,小的喊:“玩爬犁去嘍!我跟梅朵姐姐打溜溜滑玩。”

大的說:“是該走親戚,拜個晚年嘛。”

姜青禾想,不要怕,往前走,她的身後永遠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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