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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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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好刁鉆的試探法

遙遠的漓水氏支脈禁地,處於角落的一盞魂燈碎裂,看守的護衛照例過來查看,發現這一點異樣,當即上報。

這一支部落曾有旋龜血脈,只是如今稀薄得可憐,在主家並不說得上話,連水性都十分平常,大多子弟碌碌無為,被分出去鎮守在各重天境,當成是大氏族的眼線。

鴻益尊者修為不上不下,很多年前自知沒有晉升的可能,權宜過後,便選擇駐守在一重天。

氏族不屑踏入一重天,自然也不會分給一重天多少視線,給了鴻益尊者充分的空間作威作福,尋常若有好物,也都是自己用著,故而他上供太少,也不被族內當回事,就這樣聽之任之的留在了一重天。

只是再不爭氣的子弟,名義上,他還是屬於三大氏族。

魂燈驟滅,意味著出現了事故。

他這條命或許不足惜,但氏族威嚴絕對不容挑釁。

旋龜一脈將此事上報主家,漓水氏很快派出人前往一重天查探。

此時的裴從青和夷則改換形貌,正前往靜東陂唯一的傳送陣。

這裏還有鴻益尊者的人在巡邏,他們尚且還不知道別院裏發生的事情,只是排查所有需要過路的人,核驗身份。

幸而裴從青和夷則曾經‘偷渡’過一回,手上有‘來都州下’的木牌,加上形貌改換,倒是趁機渾水摸魚而過。

交了過路費,踏入陣法。

到達來都州,二人立馬去購買穿行天境靈舟的名額,只是他們來的時間不巧,承載普通散仙的靈舟半月才啟動一次,不然就要等人滿。

靈舟上有五百空位,在一重天這個窮鬼遍地的地方,等人滿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只能等時間到了,才能動身。

他們不是川翊,財大氣粗有專供的氏族直通車,還能靠氏族令牌開屬於自己的空間上天。

好在距離下一次靈舟啟動只有五天,裴從青穩住心神,期望鴻益尊者背後的氏族能晚些發現。

二人繳納一人一千的通行費,占據兩個名額,然後找了客棧住下,每日小心行事,最大的活動範圍,也只局限在客棧樓下,聽一些真假摻雜的小道消息。

“魔修行跡匆匆,還十分大手比的包了一整趟靈舟,鬼鬼祟祟,不知道是做的什麽。”

“這我知道,他們來一重天找近年飛升的魔修,聽說那曠世魔尊就藏在裏面。”

“可也用不著包那麽大一搜靈舟吧……此前不是傳言魔修擄掠散仙?興許他們是又得手一波,將人強行帶去三重天。”

“無恥魔頭,竟然強逼著大家入魔。”

裴從青聽了一耳朵,想到了被川翊帶走的郁逢青,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哼,魔修猖狂不了多久了,聽我那在天羅氏當小管事的朋友說,飛羽氏派了不少人下界,想必是來對付魔修的。”

“我怎麽聽說他們是去抓罪仙的,有人瞧見他們往鵲山去了。”

“罪仙何足掛齒,分明是為了圍堵魔修,川翊公子你們知道吧,聽說他已經抓到了藏起來的曠世魔尊,魔族危矣。”

“不可能,肯定是鵲山,我聽說裏面藏了仙器!”

“謔,仙器,真的假的。”

裴從青臉上也露出驚訝的神情,沒想到飛羽氏已經開始動手了,只是他怎麽沒聽說罪仙逃入下界的事情?難不成這些人都被帶去投靠氏族了?

不對,裴從青皺著眉。

思索片刻,他突然想到一個不好的可能。

他雖然早猜到那位飛羽氏少主會故意制造亂子,讓飛羽氏的視線從鵲山轉移,可他忽視了這亂子的由來。

川翊舍近求遠,放棄唾手可得的鵲山仙器,前往靜東陂搜尋魔修,就是為找出曠世魔尊。

可他為什麽突然就得知,要從近年來飛升的修士中搜尋?

如果預言早有提示,自己也不可能躲了這麽久還沒被抓到。

除非……有人故布疑陣,將人往這個方面引,以此轉移視線。

結合魔修莫名其妙包了一搜靈舟,不難想到,這位少主已經將鵲山中人都轉移到了三重天去,而所謂‘藏在飛升修士中的魔尊’,自然是障眼法。

裴從青沒想到這位少主聰慧至此,陰差陽錯竟然真算準了真相,若非自己藏得好,原型又容易叫人先入為主的否定,不然早就被川翊抓走了。

想想當時他就那般大咧咧的站在川翊身邊,還親眼看著孽徒被當成自己的替身之一被抓走……

裴從青悶悶的哼一聲,早知道他當時就大發慈悲提醒一下川翊,只要在鵲山周邊布局嚴密,何愁不能甕中捉鱉,逮住他們飛羽氏的少主和鵲山罪仙。

興許還能順便把那孽徒保住。

“你怎麽了?”夷則看他莫名其妙不高興起來,不由得擔心道。

裴從青搖頭,他伸手精準的握住茶杯,轉移話題道,“天境之間的過路空間,是天羅氏所造?”

夷則想了一下,好像確實是,艷羨道,“天羅氏真有錢,每年只需要守在這裏收過路費,就是極大的一筆進賬。”

“真有錢。”裴從青也酸酸的,他們兩要不是薅了鴻益尊者的家底,也做不到輕松拿出這麽多靈晶來交過路費。

他還想到了另一點。

傳言三大氏族和三重天從無往來,彼此間雖不說勢同水火,但也兩不幹系,眾人有志一同,都不會和魔修合作,更別說為魔族提供包靈舟的服務。

不過照現在這麽看來,好像關系也沒有說的那麽差。

至少在生意人天羅氏這裏,無論仙魔,能給錢的都是平等的。

靈舟上傳來清透的梆子聲,一共五聲,傳出幾十裏外,這代表著靈舟將要啟程,提醒交了錢的各位準備出發。

裴從青和夷則不緩不慢的往前靠近,留意到周圍的大多數人都修為不顯,臉上卻帶著歡喜和期待。

這些人裏,大多數人都是好不容易攢夠一千靈晶,想著前往氏族領地去,接觸到更多的資源,見一見市面。

只有極少數如裴從青這樣逃命而來的,偏偏二人還十分閑適自在。

以防萬一,他碰了碰夷則的肩膀,示意對方和自己一起打入其中。

兩個第一次進城的土包子出現了。

夷則裝了一會,覺得新鮮,扭過頭,看到裴從青迷蒙著雙眼佯裝期待,有種小鹿般霧蒙蒙的清純,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還挺好看的,夷則想,就是心眼小小的。

上了靈舟,船頭有高階金仙坐鎮,盯著乘客一一登上,還有小管事用傳音的銅鑼提醒乘客註意事項。

待時辰一到,金仙撤去靈舟禁錮,另有靈舟上的工人源源不斷填入靈晶,揚帆一甩,倏地遁入深空。

再凜冽的罡風也被靈舟隔絕在外,只是速度極快,一部分人沒經歷過這樣的情形,都有些暈船。

裴從青也恍惚一陣,被夷則扶了一把才好轉過來,他雙手把著欄桿,無窮天境裏的耀眼白光,毫無忌憚的發散。

他有些難受的閉了閉眼,這動作被夷則看到,當即關心道,“怎麽了,眼睛被刺激到了?”

裴從青點點頭,“有強烈的白光,我有點頭暈,你帶我進去緩緩。”

夷則將其送回房間,還十分體貼的為其關上房門,然後才離開。

打坐片刻,裴從青的狀態好了許多,他想起剛才的刺眼的白光,預感新的雙眼已經煉化得差不多,便將自己變為原型,然後丟出小山一樣的靈晶,用根系穿破靈晶,為本體源源不斷的吸入力量。

充沛的靈氣成為他沖破最後一層妨礙的助力,靈府內的木石之心誕出一道新的枝丫,成為感知世界的新接口。

他睜開雙目,屋內半舊陳設一覽無餘,連木幾上幾道劃痕都清晰可見。重獲光明的感覺實在太好了,裴從青用新眼睛四處看看,好半天才冷靜下來。

突然,門被推開,夷則驚奇又激動的聲音小聲傳來。

“糟了,我剛才去甲板上,聽見船上的管事發公告,漓水氏的人發懸賞令追殺兩名散仙,一名真仙修為的劍修,一名原型為草但雙目失明的天仙……鴻益竟然是漓水氏的人!”

“不過懸賞令是最低級的,只值區區五千靈晶。”

夷則有點不滿,但更多的還是興奮。

他在下界的時候經常被追殺,因為總是切磋過了頭,把人家底全部掏空,惹得對方和對方的門派親友都對自己下懸賞令,得罪的人地位越高,懸賞金額就越高。

故而在他看來,懸賞令某種程度上,代表他的厲害程度。

裴從青在門被推開的時候,就下意識閉了眼,他不想這麽早就讓夷則知道自己已經恢覆,不然就無法再利用對方的歉意隨便使喚。

但當他聽完夷則這番話,裴從青心念一動,睜開雙眼,“你瞧瞧我,現在還像一個瞎了眼的人嗎?”

夷則瞪大眼,突然出現的清亮瞳孔,清晰映照出他驚訝的表情,旋即他的驚訝轉變為不確定,“你這是好了……還是裝的?”

“自然是障眼法。”裴從青毫無心理負擔的開口,“不過方才經過白光的照射,我能隱約看到點東西了,應該是神力灼傷並未將我雙眼全部損傷,嗯……能看到這裏有一坨東西。”

裴從青比劃著夷則在的方位,裝得和真的一樣。

夷則對此沒有半點懷疑,反而驚嘆的看著裴從青,“這恢覆時機簡直太對了,只要咱們裝得像一點,他們定然發現不了我們。”

裴從青也笑起來。

二人放心大膽的在靈舟上待著,裴從青更是故意出去溜達了兩圈,行走視物毫無影響,惹得夷則嘖嘖稱奇。

……

與此同時,丟了人又差點被魔修擄走的川翊,寸步不移的跟在一人身後。

這人往左,他便也往左邊,執拗得可怕。

南雲深深嘆氣,轉過頭來看著川翊,“我知道你弄丟了魔修很生氣,但你也不能想著用我來抵吧,我還救了你呢。”

川翊任憑她如何說,皆不為所動,面龐沈靜道,“正是因為你救了我,我才沒有強行將你綁起來,跟我回去。”

“我不。”南雲幹脆利落的拒絕,“回去就是坐牢,誰愛坐誰坐,反正我不。”

川翊自幼受到氏族板正肅直的教育,實在無法理解南雲的所作所為,但鵲山一事讓她對南雲這個人有了別的認識,至少覺得此人重情。

重情之人怎會無緣無故包圍主家?那也是她的家,是撫育她長大的地方,一草一木皆為所屬,現如今的族長亦是她的父親。

族長和長老們關押她,發配她的從屬手下,卻從未提及要如何處置她。

這一點,川翊近日才想明白。

“你要是還不走,那可別怪我不客氣了。”南雲忽然道,“你知不知道,飛羽氏的人追我追的緊,若我以你做威脅,他們會不會就此放過我?一個前少主,一個曾與少主之位只差毫厘的嫡系,總不好雙雙廢掉吧。”

川翊心中平靜,認定南雲不會如此做,“你還是少主,飛羽氏一直承認你的身份。”

南雲動作一頓,看著川翊不變的神情,頓覺無趣。

她索性不再理會川翊,徑直離開,即便川翊跟在身後,也全當看不見。

就這樣跟了幾日,南雲的耐心終究不及川翊,終於忍不住爆發,當場表演一個暴走逃跑。

川翊毫不猶豫的跟上,二人你追我趕,彼此旗鼓相當,互不落下風。

“你這是恩將仇報,你不是正人君子嗎?從哪學的這麽無恥!”

“聽命行事,不不得已而為之,只要你同我回族地,日後我自會向你報答恩情。”

“你做夢!”

……

五日行程一過,靈舟抵達二重天,許多人從這裏下,只是下得十分緩慢,經前面的人言語傳遞,才知道前方渡口多了漓水氏的人,正拿著畫像靈盤在一個個核對人。

夷則悄悄吐出一口氣,轉過頭看裴從青一臉胸有成竹,心下稍安。

“你們,停下。”

盤問的人終於站到裴從青和夷則面前,他從儲物袋裏隨機掏出一塊令牌,上面有一個‘紫’字,這令牌代表此人在漓水氏的品級,赤橙紅綠青藍紫,紫為末席,最次一級。

“其餘人不許出聲……餵,你,說出我手中之物的名稱,和上面的東西。”

裴從青面上神情差點繃不住。

好刁鉆的試探法!!!

你一個紫級的小嘍啰要不要這麽認真啊!

辦得好了是會漲薪還是晉級?

在說出真相和掩飾眼睛已好之間,裴從青咽了咽口水,艱難抉擇,終於,他下定決心——

裴從青:“這是……”

“快跑!”

說時遲那時快,一柄銀白長劍倏然升空,夷則一把薅住裴從青的衣領,將其帶上劍,迅速朝著一個方向飛走。

裴從青安詳的閉上眼。

好了,這下不用選了。

原地,如一顆石子投入湖心,短暫的呆滯之後,漓水氏人傾巢出動,即刻展開追擊。

靈舟上的金仙管事微擡眼皮,又闔上,催促靈舟眾人,“要下的下,要上的上,三息後繼續啟程。”

熱鬧轟然消逝,人人又忙起自己的事情來。

漓水氏人追了裴從青和夷則一路,雙方都累得不行,終於開始動起手來。

裴從青取出刀,夷則取出劍,二人配合無間,竟生生擋住了數十漓水氏人。

只是兩雙拳難敵二十手,加上漓水氏人可恥的使用法寶,用一頂巨大的東皇鐘壓在半空,再同時對裴從青和夷則發動攻擊,以至於二人難以兩相抵擋,隱隱約約有要被東皇鐘吸進去的趨勢。

此時,一道悠揚遙遠的呼喊聲傳來。

“快讓一讓讓一讓,交通堵塞了啊餵!”

一灰一白兩道身影相繼而來,你追我趕,窮追不舍。

裴從青現在視力正好,仿佛瞧見了飛羽氏的制服——

不等他看得更仔細一些,東皇鐘驟然發力,吸力擴大數倍不止,鐘下裴從青夷則二人被席卷其中……順帶吸入兩名剛好跑過來的無辜路人。

作者有話說:

逐漸變成陰間生物_(:з」∠)_

四人小隊耶,終於寫到這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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