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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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雙眼流血，目力全無
及至第二、三個關口，這處被矮接引仙打點過，被順利放行。
到第四、五個關口，值守的兵仙未曾收下什麽好處，也不與矮接引仙相熟，對他二人並不給什麽好臉色，仔細盤問了一番才給通過。
後續關口若有刁難，夷則便上前亮出捉影劍，含糊著將話題引向氏族子弟歷練上。
仙器可遇而不可得，但半仙器也不是唾手可得的爛大街法器，那些人都如裴從青預估的那般，並不敢咄咄逼人，此時裴從青讓夷則出面，橫挑鼻子豎挑眼，再狐假虎威一翻，當下把那些仙兵嚇退。
到最後幾關時，這裏已經與界碑極為靠近，連帶著天際陰雲翻滾，遠遠看去只見天地合二為一，清氣無存，像一張吞噬巨口。
裴從青：“快到了，接下來看你的了。”
裝腔作勢，夷則已然很懂了。
上位者的氣息難模擬，可誰叫這二人都曾在一方世界裏登頂過，面對的又是土生土長的仙界人，他們推崇擁護氏族，自然畏懼擁有強者氣息的‘氏族公子’。
走到最後一關，二人大搖大擺，甚至腳踩飛劍，堂而皇之落在鼓樓上。
“此地守兵何在？”裴從青道，聲音雖低沈，卻傳遍此間。
很快有兩名仙兵著急忙慌出現，見到二人，不由得楞神。
裴從青略擡頭，“我們公子出身飛羽氏，特來此歷練，爾等速速將此地情況一一說來。”
飛羽氏？兩名仙兵面面相覷，隨後一人主動問道。
“敢問尊者，”那人悄悄打量裴從青和夷則，“飛羽氏人喜好白衣，身上常繡有羽族翅羽，可二位……”
裴從青挑眉，亮出捉影劍，“一路風塵仆仆，不好弄臟白衣，才如此著裝，你們若不信，不如睜大狗眼看清楚，這是翊公子從前的配劍捉影劍，我們公子正是翊公子的弟弟，此次出行歷練，特由翊公子所贈劍。”
二人哪裏見過捉影劍，更不知道川翊有沒有弟弟，見裴從青氣勢如此強大，他們當即信了三分。
其中一人理智尚存，期期艾艾道，“還請尊者，出示一下手書，再往前兩道關口並無人坐守，又靠近界碑，如今瞧著要起動蕩，並不安穩，若無任派，我等並不能放您通行。”
裴從青一僵，夷則也是一楞，心中打好的腹稿都盡數無了用武之地。
手書是什麽？
大哥，之前沒說要這玩意啊！
夷則慌張一瞬，又很快穩住，頤指氣使道“此前怎麽沒聽說要手書才能過？莫不是你們誆我，可知我是何等何身份！”
那要手書的仙兵欲言又止，卻被身側人扯了一把，傳音道：你得罪他做什麽？這界碑兇險，普通人怎敢來闖？氏族公子保命的法器多的是，何必你我操心，況且翊公子接了任命，幾日後自會持手書而來，聽我的，不要管這些少爺公子要做什麽。
那人被這話勸服，不再多話。
裴從青見二人拉拉扯扯，猜想他們在說私密話，不由得提高警惕。
片刻後，那仙兵才道，“公子勿怪，動蕩期已經開始，我等也只是依命行事，您請便，請便！”
夷則僵直了脊背，重重的哼了一聲，才開口道：“算你們識相，你等如實稟來，若情報無誤，我日後叫兄長為你們二人論功行賞。”
仙兵大喜，連忙將素日來觀察到的情況一一告知。
裴從青不知手書的含義，這令他心中不安，但說多錯多，未免暴露身份，他只好壓下心中這點疑惑。
只是仍舊不忘補充道，“我們公子是私下出來歷練，不欲同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攀交情，若日後上界派人前來鎮壓，不可暴露我們公子的身份。”
二人連連點頭，再一轉頭，發現裴從青和夷則已經不見了。
距離界碑最近的關口還在前方，只是動亂開始之後，危險陡增，守衛的仙兵都退後兩個關口。
他們前行了幾日，最後占據了最後一處無人的關口。
這裏已經叫動蕩翻攪得天崩地摧，一眼望去，盡是飛沙走石，無半點青綠顏色。
除此外，偶有彩色光華一閃而過，卻叫人辯不準方向。
裴從青和夷則起先只在關口處活動，適應過界碑的動向之後，二人才漸漸往裏面走。
淡青色浮光透過陰暗塵霧遠遠閃爍，裴從青遠遠一瞧，不由得被其吸引，他心中估算距離，最終試探性邁出步子。
越往前走，罡風更甚，數不清的石子碎器卷成一團，所過之境，連地面都悉數被破壞。
裴從青雙腳幻化出原型根系，狠狠的紮根地底。
所謂疾風知勁草，下半身穩當，便不怕被罡風卷走，只是上半身卻像被吹鼓的長氣球，被吹得東倒西歪，恍惚間以為回到千年前，還是一顆任人采摘的小草。
裴從青咬牙，又幻化出巨大的葉片，這下終於穩當，然而碎屑橫掃，使得自身葉片上被割出道道血痕。
他顧不得這些細枝末節，一番緩慢行進後，終於來到淡青色浮光所在之所。
一柄還算不錯的靈寶，青陵缺月尺。
正好這靈寶也是弧形，符合他的使用習慣，拿在手中還有幾分像教書先生，可以當做戒尺，用來敲龍傲天的腦袋。
裴從青沒有什麽心裏負擔就將靈寶撿起，畢竟靈寶散落此地，只能說明其主人已經隕落，無主之物，自然是隨他取用。
除了這個，他還發現了一座玄羽塔，日後可用來防身。
還有無雙霞光針，這針是靈寶，能在被射出之後自動歸位，裴從青喜不自勝的收入囊中，只等日後覆刻叁色寄，他便可以將此針置於刀把中。
地動之後無數散落的法器被卷出，不要錢還滿地都是，裴從青撿個不停，彎著腰就沒直起來過，最後不得不托腰站起，露出豐收的笑容。
便是他用不上的，也收起來，日後還可以拿去賣掉換靈晶，只可惜這裏只有法寶和靈寶，再往上的半仙器仙器是一個都沒瞧見。
與他相比，夷則有捉影劍在手，並不看得上地上散落的法器，他手執長劍，鎮罡風，撥飛沙，刺滾石，灰霧連綿，其中無數風險，都成了他修煉已身的對手，修行更是一日千裏。
裴從青見狀眼熱，也趕緊修煉起來，普通的彎刀亦耍的虎虎生風。
這動蕩之地，儼然成了二人的修煉之所，所有往來之物，都是他們對陣的工具。
半月後，川翊帶兵疾速而來，落腳地正是先前裴從青路過那處關口。
他取出手書亮明身份，叫來駐守仙兵問話，仙兵無有不答，只是在說完後仍不願離去。
川翊眉目清冷，“還有事？”
仙兵對視一眼，決定開口，“半月前，您弟弟途徑此地，如今正在動蕩之地邊緣歷練，我二人遠遠瞧過幾回，當真神勇威猛，一柄劍使得極好！”
川翊喜怒不現，臉上看不出半分情緒，“弟弟？”
“正是。”仙兵斟酌開口，幾日裏那份不安終於和緩下去，“那位公子說是私下出行歷練，不欲讓他人知曉身份，只是我二人實在擔心，怕小公子在裏面出事，故而前來稟明。”
“私下出行歷練。”川翊的眉頭不自覺擰起，他沒有弟弟，但敢借他名號行事，又敢一頭紮進界碑處的人，除了膽大妄為的少主，不做他想。
“你們帶一隊人去探一探，不論那人是誰，都給我捉回來，打傷不論，但不能死。”川翊囑咐道，若能在這裏將人帶回，日後也能省心許多，起碼長老們不會再因她而吵鬧不堪。
手下人當即領命，帶隊前往。
裴從青此時正與夷則對打，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二人身法修為皆是凝練不少，每每切磋，都能得到不錯的反饋。
在這裏待的時間越久，他們對這裏的強度也越發適應，一日修煉結束，裴從青和夷則回到關口休息打坐，商量著第二天往更深的地方去探一探。
然而這日夜裏，關口鼓樓裏就來了不速之客。
因著此地的特殊，裴從青和夷則並不完全放心，故而夜間休息也是輪流著來，其餘大多時間都在修煉。
夜裏，夷則聽到外面狂嘯的風聲中多了些許不同的氣息，當即將裴從青喚醒。
裴從青才歇下不久，突然被扯醒，還有些迷迷糊糊，只是在見到夷則臉上的嚴肅後，當即清醒了不少，他嘴唇微張，無聲問：有人？
夷則點頭。
這可真不算是個好消息。
裴從青愁眉不展，不管是誰，總之不是他們的朋友。
最差的結果就是他們的身份被揭穿，外面那些埋伏著的人是來找他們麻煩的。
夷則同樣想到這一點，悄聲問：“我們要是被氏族抓走了，會不會被直接丟入從棘嶺當罪仙？”
氏族的規矩裏有說過這一條嗎？他們不是氏族的附庸，也歸氏族的規矩管嗎？不過不管是誰，冒充氏族應該都算得罪了吧？
裴從青腦子還是不夠清醒，亂七八糟了想了一通，做出了最不清醒的決定。
“跑。”裴從青道。
“往哪裏跑？”夷則問。
“內圍！”
身在此處，往前是界碑，往後是氏族。
裴從青本來只是想在外圍歷練一二，畢竟內圍是吃人性命的，可如今有人追蹤，他們不得已只能繼續往前。
“就在附近兜圈子，不要深入。”裴從青開口，說完又咋舌，不該瞎提醒，差點忘了自己的目的。
夷則對他卻十分信任，聽罷與他兵分兩路，各自竄了出去。
一出去，果然看到一隊氏族仙兵圍在周圍，正緩緩逼近。
雙方碰面，不由分說便打了起來。
裴從青和夷則都領著身後的仙兵往界碑中心走去，裏面陰暗混亂，其中空間被撕裂錯亂，一不小心就能叫人跌入其中，轉瞬到了另一個方位，原本整齊的隊伍也因此很快分散開來，此時二人再逐個擊破，很快將人逼退。
只是這般情況下，他們兩人便不可能再出去，不然就要被人當成甕中鱉給扣住。
外面的人不敢輕易進來，裴從青和夷則在動蕩之地晃蕩，也不敢深入。
抓不到人的仙兵迅速回鼓樓稟告給川翊，請求增派人手。
“公子，此地空間混亂，少主智計無雙定有籌謀，底下這些人怕都不是對手。”一名隨侍開口，他是川翊身邊的近侍，自然知道川翊的目的，“不若布下天羅地網，我們再慢慢推進鎮壓，屆時少主退無可退，自然被我們抓住帶回。”
川翊點頭，憑實力，他和少主都是太乙真仙，少主也曾領隊帶人來界碑出鎮壓過，其中風雨於她而言並非難以抵擋。
只是他不明白，為何少主還要來這個地方，若是因為那群罪仙，也該留在從棘嶺才是。
“公子，可要押一批罪仙前來開路？”隨侍問道。
川翊點頭，旋即道，“挑那些犯了死罪的過來。”
隨侍點頭，下去辦事了。
氏族有私獄，平日若只是小偷小鬧，關進私獄或罰去開采靈脈也便罷了，只有犯了大錯的人才會送來從棘嶺。
只是人都有私心，氏族是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分出許多不同的枝幹來，這些枝幹有時候為了掠奪營養，彼此傾軋，就會出現無數犯了‘死罪’的罪仙。
還有仇恨，牽連等等。
川翊並不在乎這些，只是死字當頭，他會盡量選一些罪行重一些的罪仙，來做這開路人。
若有活著出來的罪仙，他們會被送往接引臺，投生到三千世界，也算給了新的活路。
……
裴從青和夷則游走於混亂之中，在這裏，二人不敢休息，甚至身形都綁在一起，以免意外分散，在這混亂中獨木難支。
只是裴從青感覺到，這混亂在慢慢的凝聚，似乎被人從外部幹擾。
他知道，定然是外面的氏族弟子開始鎮壓了。
裴從青臉色難看，人就不該在不清醒的時候做決定，若能回到當時，他寧願和夷則奮力一搏逃去鵲山，也好過如今被困在天境一角，成了死路。
外面的人漸漸推進，他們也失了一開始的安穩，時常被空間裹挾著翻轉，不由己身。
這裏四處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動蕩之地傳來凜凜威勢，似乎存在著某種毀天滅地的力量，只是靠近一點，都叫二人頭皮發麻。
他們亮起法術，彼此指引著想遠離，可看不見的地方，飛來的亂石無數，三兩下就把他們給推回去，似乎在故意戲弄他們。
忽然，裴從青腰間被撞了一下。
他伸手去抵擋，卻摸到一片溫熱，然而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這一撞頂了出去，連帶著夷則一起飛出，最後落在一片空地上。
這裏空間平穩，沒有亂飛的石子，也不會伸手就被帶離，只是耳畔呼嘯，尖銳至極，仿佛周圍有急速運轉的龍卷風，而他們在龐大龍卷風的地心裏。
“這是哪？”夷則握緊捉影劍，試探著劈了兩下，卻差點連劍都被卷走。
裴從青和夷則彼此腰帶相連，聞言一語不發。
他四處打量，忽然蹲下來，把沒有防備的夷則一起帶倒。
“怎麽有個小洞？”夷則詫異，緊接著便伸出手指來掏。
“別動！”
然而裴從青這聲制止還是來的太遲，夷則已經手賤的按了上去。
一股強大的吸力襲來。
……
不遠處。
“公子，有異動！”
正在鎮壓中的仙兵和隨扈，都看到界碑處倏然亮起的一陣白光，這光線亮得刺眼，竟有一種要穿透天界的力量。
川翊見時機已至，當即祭出本命仙劍，身上陣盤法印悉數甩出，而他自己也飛身前往界碑。
只是才飛到界碑上空，一道陌生的力量忽然出現，緊緊的攥住川翊的腰帶，川翊一時不察，竟然被重重帶倒，隨之而來便是一陣強大的吸力。
這力量非人仙可以抵禦，腰上又被緊緊攥著，川翊只覺荒唐，而混亂間，他瞧見一張數日前還見過的熟悉面孔。
先前他誇這張面孔的主人劍氣淩然，未來不可限量。
如今這人攥著他的腰帶，嘶牙咧嘴，帶他入了萬劫不覆之境！
三人像連體娃娃，這小小孔洞突然變得幽深寬闊，牽扯著三人狂吸，似乎要將肺腑攪碎。
浩瀚威壓灌輸四肢，寸寸毀去三人的經脈靈根。
裴從青只覺得自己要死了。
他努力睜大眼，想看看自己即將身死之境究竟是何方。
一輪巨瞳倏然出現在眼前，足有一人寬，晶石般褐色光澤填滿整個眼球，根根暗紅血絲像嶙峋樹根盤踞在一起，漆黑瞳孔更似無盡黑洞。
下一刻，裴從青雙眼流血，目力全無。
作者有話說：
好險，還好我停下來了，這樣小草就只是雙眼流血而不是傷的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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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眼流血，目力全無
及至第二、三個關口，這處被矮接引仙打點過，被順利放行。
到第四、五個關口，值守的兵仙未曾收下什麽好處，也不與矮接引仙相熟，對他二人並不給什麽好臉色，仔細盤問了一番才給通過。
後續關口若有刁難，夷則便上前亮出捉影劍，含糊著將話題引向氏族子弟歷練上。
仙器可遇而不可得，但半仙器也不是唾手可得的爛大街法器，那些人都如裴從青預估的那般，並不敢咄咄逼人，此時裴從青讓夷則出面，橫挑鼻子豎挑眼，再狐假虎威一翻，當下把那些仙兵嚇退。
到最後幾關時，這裏已經與界碑極為靠近，連帶著天際陰雲翻滾，遠遠看去只見天地合二為一，清氣無存，像一張吞噬巨口。
裴從青：“快到了，接下來看你的了。”
裝腔作勢，夷則已然很懂了。
上位者的氣息難模擬，可誰叫這二人都曾在一方世界裏登頂過，面對的又是土生土長的仙界人，他們推崇擁護氏族，自然畏懼擁有強者氣息的‘氏族公子’。
走到最後一關，二人大搖大擺，甚至腳踩飛劍，堂而皇之落在鼓樓上。
“此地守兵何在？”裴從青道，聲音雖低沈，卻傳遍此間。
很快有兩名仙兵著急忙慌出現，見到二人，不由得楞神。
裴從青略擡頭，“我們公子出身飛羽氏，特來此歷練，爾等速速將此地情況一一說來。”
飛羽氏？兩名仙兵面面相覷，隨後一人主動問道。
“敢問尊者，”那人悄悄打量裴從青和夷則，“飛羽氏人喜好白衣，身上常繡有羽族翅羽，可二位……”
裴從青挑眉，亮出捉影劍，“一路風塵仆仆，不好弄臟白衣，才如此著裝，你們若不信，不如睜大狗眼看清楚，這是翊公子從前的配劍捉影劍，我們公子正是翊公子的弟弟，此次出行歷練，特由翊公子所贈劍。”
二人哪裏見過捉影劍，更不知道川翊有沒有弟弟，見裴從青氣勢如此強大，他們當即信了三分。
其中一人理智尚存，期期艾艾道，“還請尊者，出示一下手書，再往前兩道關口並無人坐守，又靠近界碑，如今瞧著要起動蕩，並不安穩，若無任派，我等並不能放您通行。”
裴從青一僵，夷則也是一楞，心中打好的腹稿都盡數無了用武之地。
手書是什麽？
大哥，之前沒說要這玩意啊！
夷則慌張一瞬，又很快穩住，頤指氣使道“此前怎麽沒聽說要手書才能過？莫不是你們誆我，可知我是何等何身份！”
那要手書的仙兵欲言又止，卻被身側人扯了一把，傳音道：你得罪他做什麽？這界碑兇險，普通人怎敢來闖？氏族公子保命的法器多的是，何必你我操心，況且翊公子接了任命，幾日後自會持手書而來，聽我的，不要管這些少爺公子要做什麽。
那人被這話勸服，不再多話。
裴從青見二人拉拉扯扯，猜想他們在說私密話，不由得提高警惕。
片刻後，那仙兵才道，“公子勿怪，動蕩期已經開始，我等也只是依命行事，您請便，請便！”
夷則僵直了脊背，重重的哼了一聲，才開口道：“算你們識相，你等如實稟來，若情報無誤，我日後叫兄長為你們二人論功行賞。”
仙兵大喜，連忙將素日來觀察到的情況一一告知。
裴從青不知手書的含義，這令他心中不安，但說多錯多，未免暴露身份，他只好壓下心中這點疑惑。
只是仍舊不忘補充道，“我們公子是私下出來歷練，不欲同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攀交情，若日後上界派人前來鎮壓，不可暴露我們公子的身份。”
二人連連點頭，再一轉頭，發現裴從青和夷則已經不見了。
距離界碑最近的關口還在前方，只是動亂開始之後，危險陡增，守衛的仙兵都退後兩個關口。
他們前行了幾日，最後占據了最後一處無人的關口。
這裏已經叫動蕩翻攪得天崩地摧，一眼望去，盡是飛沙走石，無半點青綠顏色。
除此外，偶有彩色光華一閃而過，卻叫人辯不準方向。
裴從青和夷則起先只在關口處活動，適應過界碑的動向之後，二人才漸漸往裏面走。
淡青色浮光透過陰暗塵霧遠遠閃爍，裴從青遠遠一瞧，不由得被其吸引，他心中估算距離，最終試探性邁出步子。
越往前走，罡風更甚，數不清的石子碎器卷成一團，所過之境，連地面都悉數被破壞。
裴從青雙腳幻化出原型根系，狠狠的紮根地底。
所謂疾風知勁草，下半身穩當，便不怕被罡風卷走，只是上半身卻像被吹鼓的長氣球，被吹得東倒西歪，恍惚間以為回到千年前，還是一顆任人采摘的小草。
裴從青咬牙，又幻化出巨大的葉片，這下終於穩當，然而碎屑橫掃，使得自身葉片上被割出道道血痕。
他顧不得這些細枝末節，一番緩慢行進後，終於來到淡青色浮光所在之所。
一柄還算不錯的靈寶，青陵缺月尺。
正好這靈寶也是弧形，符合他的使用習慣，拿在手中還有幾分像教書先生，可以當做戒尺，用來敲龍傲天的腦袋。
裴從青沒有什麽心裏負擔就將靈寶撿起，畢竟靈寶散落此地，只能說明其主人已經隕落，無主之物，自然是隨他取用。
除了這個，他還發現了一座玄羽塔，日後可用來防身。
還有無雙霞光針，這針是靈寶，能在被射出之後自動歸位，裴從青喜不自勝的收入囊中，只等日後覆刻叁色寄，他便可以將此針置於刀把中。
地動之後無數散落的法器被卷出，不要錢還滿地都是，裴從青撿個不停，彎著腰就沒直起來過，最後不得不托腰站起，露出豐收的笑容。
便是他用不上的，也收起來，日後還可以拿去賣掉換靈晶，只可惜這裏只有法寶和靈寶，再往上的半仙器仙器是一個都沒瞧見。
與他相比，夷則有捉影劍在手，並不看得上地上散落的法器，他手執長劍，鎮罡風，撥飛沙，刺滾石，灰霧連綿，其中無數風險，都成了他修煉已身的對手，修行更是一日千裏。
裴從青見狀眼熱，也趕緊修煉起來，普通的彎刀亦耍的虎虎生風。
這動蕩之地，儼然成了二人的修煉之所，所有往來之物，都是他們對陣的工具。
半月後，川翊帶兵疾速而來，落腳地正是先前裴從青路過那處關口。
他取出手書亮明身份，叫來駐守仙兵問話，仙兵無有不答，只是在說完後仍不願離去。
川翊眉目清冷，“還有事？”
仙兵對視一眼，決定開口，“半月前，您弟弟途徑此地，如今正在動蕩之地邊緣歷練，我二人遠遠瞧過幾回，當真神勇威猛，一柄劍使得極好！”
川翊喜怒不現，臉上看不出半分情緒，“弟弟？”
“正是。”仙兵斟酌開口，幾日裏那份不安終於和緩下去，“那位公子說是私下出行歷練，不欲讓他人知曉身份，只是我二人實在擔心，怕小公子在裏面出事，故而前來稟明。”
“私下出行歷練。”川翊的眉頭不自覺擰起，他沒有弟弟，但敢借他名號行事，又敢一頭紮進界碑處的人，除了膽大妄為的少主，不做他想。
“你們帶一隊人去探一探，不論那人是誰，都給我捉回來，打傷不論，但不能死。”川翊囑咐道，若能在這裏將人帶回，日後也能省心許多，起碼長老們不會再因她而吵鬧不堪。
手下人當即領命，帶隊前往。
裴從青此時正與夷則對打，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二人身法修為皆是凝練不少，每每切磋，都能得到不錯的反饋。
在這裏待的時間越久，他們對這裏的強度也越發適應，一日修煉結束，裴從青和夷則回到關口休息打坐，商量著第二天往更深的地方去探一探。
然而這日夜裏，關口鼓樓裏就來了不速之客。
因著此地的特殊，裴從青和夷則並不完全放心，故而夜間休息也是輪流著來，其餘大多時間都在修煉。
夜裏，夷則聽到外面狂嘯的風聲中多了些許不同的氣息，當即將裴從青喚醒。
裴從青才歇下不久，突然被扯醒，還有些迷迷糊糊，只是在見到夷則臉上的嚴肅後，當即清醒了不少，他嘴唇微張，無聲問：有人？
夷則點頭。
這可真不算是個好消息。
裴從青愁眉不展，不管是誰，總之不是他們的朋友。
最差的結果就是他們的身份被揭穿，外面那些埋伏著的人是來找他們麻煩的。
夷則同樣想到這一點，悄聲問：“我們要是被氏族抓走了，會不會被直接丟入從棘嶺當罪仙？”
氏族的規矩裏有說過這一條嗎？他們不是氏族的附庸，也歸氏族的規矩管嗎？不過不管是誰，冒充氏族應該都算得罪了吧？
裴從青腦子還是不夠清醒，亂七八糟了想了一通，做出了最不清醒的決定。
“跑。”裴從青道。
“往哪裏跑？”夷則問。
“內圍！”
身在此處，往前是界碑，往後是氏族。
裴從青本來只是想在外圍歷練一二，畢竟內圍是吃人性命的，可如今有人追蹤，他們不得已只能繼續往前。
“就在附近兜圈子，不要深入。”裴從青開口，說完又咋舌，不該瞎提醒，差點忘了自己的目的。
夷則對他卻十分信任，聽罷與他兵分兩路，各自竄了出去。
一出去，果然看到一隊氏族仙兵圍在周圍，正緩緩逼近。
雙方碰面，不由分說便打了起來。
裴從青和夷則都領著身後的仙兵往界碑中心走去，裏面陰暗混亂，其中空間被撕裂錯亂，一不小心就能叫人跌入其中，轉瞬到了另一個方位，原本整齊的隊伍也因此很快分散開來，此時二人再逐個擊破，很快將人逼退。
只是這般情況下，他們兩人便不可能再出去，不然就要被人當成甕中鱉給扣住。
外面的人不敢輕易進來，裴從青和夷則在動蕩之地晃蕩，也不敢深入。
抓不到人的仙兵迅速回鼓樓稟告給川翊，請求增派人手。
“公子，此地空間混亂，少主智計無雙定有籌謀，底下這些人怕都不是對手。”一名隨侍開口，他是川翊身邊的近侍，自然知道川翊的目的，“不若布下天羅地網，我們再慢慢推進鎮壓，屆時少主退無可退，自然被我們抓住帶回。”
川翊點頭，憑實力，他和少主都是太乙真仙，少主也曾領隊帶人來界碑出鎮壓過，其中風雨於她而言並非難以抵擋。
只是他不明白，為何少主還要來這個地方，若是因為那群罪仙，也該留在從棘嶺才是。
“公子，可要押一批罪仙前來開路？”隨侍問道。
川翊點頭，旋即道，“挑那些犯了死罪的過來。”
隨侍點頭，下去辦事了。
氏族有私獄，平日若只是小偷小鬧，關進私獄或罰去開采靈脈也便罷了，只有犯了大錯的人才會送來從棘嶺。
只是人都有私心，氏族是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分出許多不同的枝幹來，這些枝幹有時候為了掠奪營養，彼此傾軋，就會出現無數犯了‘死罪’的罪仙。
還有仇恨，牽連等等。
川翊並不在乎這些，只是死字當頭，他會盡量選一些罪行重一些的罪仙，來做這開路人。
若有活著出來的罪仙，他們會被送往接引臺，投生到三千世界，也算給了新的活路。
……
裴從青和夷則游走於混亂之中，在這裏，二人不敢休息，甚至身形都綁在一起，以免意外分散，在這混亂中獨木難支。
只是裴從青感覺到，這混亂在慢慢的凝聚，似乎被人從外部幹擾。
他知道，定然是外面的氏族弟子開始鎮壓了。
裴從青臉色難看，人就不該在不清醒的時候做決定，若能回到當時，他寧願和夷則奮力一搏逃去鵲山，也好過如今被困在天境一角，成了死路。
外面的人漸漸推進，他們也失了一開始的安穩，時常被空間裹挾著翻轉，不由己身。
這裏四處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動蕩之地傳來凜凜威勢，似乎存在著某種毀天滅地的力量，只是靠近一點，都叫二人頭皮發麻。
他們亮起法術，彼此指引著想遠離，可看不見的地方，飛來的亂石無數，三兩下就把他們給推回去，似乎在故意戲弄他們。
忽然，裴從青腰間被撞了一下。
他伸手去抵擋，卻摸到一片溫熱，然而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這一撞頂了出去，連帶著夷則一起飛出，最後落在一片空地上。
這裏空間平穩，沒有亂飛的石子，也不會伸手就被帶離，只是耳畔呼嘯，尖銳至極，仿佛周圍有急速運轉的龍卷風，而他們在龐大龍卷風的地心裏。
“這是哪？”夷則握緊捉影劍，試探著劈了兩下，卻差點連劍都被卷走。
裴從青和夷則彼此腰帶相連，聞言一語不發。
他四處打量，忽然蹲下來，把沒有防備的夷則一起帶倒。
“怎麽有個小洞？”夷則詫異，緊接著便伸出手指來掏。
“別動！”
然而裴從青這聲制止還是來的太遲，夷則已經手賤的按了上去。
一股強大的吸力襲來。
……
不遠處。
“公子，有異動！”
正在鎮壓中的仙兵和隨扈，都看到界碑處倏然亮起的一陣白光，這光線亮得刺眼，竟有一種要穿透天界的力量。
川翊見時機已至，當即祭出本命仙劍，身上陣盤法印悉數甩出，而他自己也飛身前往界碑。
只是才飛到界碑上空，一道陌生的力量忽然出現，緊緊的攥住川翊的腰帶，川翊一時不察，竟然被重重帶倒，隨之而來便是一陣強大的吸力。
這力量非人仙可以抵禦，腰上又被緊緊攥著，川翊只覺荒唐，而混亂間，他瞧見一張數日前還見過的熟悉面孔。
先前他誇這張面孔的主人劍氣淩然，未來不可限量。
如今這人攥著他的腰帶，嘶牙咧嘴，帶他入了萬劫不覆之境！
三人像連體娃娃，這小小孔洞突然變得幽深寬闊，牽扯著三人狂吸，似乎要將肺腑攪碎。
浩瀚威壓灌輸四肢，寸寸毀去三人的經脈靈根。
裴從青只覺得自己要死了。
他努力睜大眼，想看看自己即將身死之境究竟是何方。
一輪巨瞳倏然出現在眼前，足有一人寬，晶石般褐色光澤填滿整個眼球，根根暗紅血絲像嶙峋樹根盤踞在一起，漆黑瞳孔更似無盡黑洞。
下一刻，裴從青雙眼流血，目力全無。
作者有話說：
好險，還好我停下來了，這樣小草就只是雙眼流血而不是傷的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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