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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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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8.

張正梅沈默的原因不在周柏野的考慮範圍內。

他看著趴在自己腿上的貓,想起了沈枝意養的那只金毛。

周梓豪對很多事情都三分鐘熱度,虎虎是他高中時候撿回來的流浪貓,當時發了朋友圈說歡迎成為我的家人,點讚評論不少,周柏野的好幾個朋友都誇他說弟弟真有愛心。

然而虎虎只在周梓豪朋友圈出現過兩次,就再也沒有出現。

反而漸漸轉移到曹疏香的朋友圈。

曹疏香帶它去做絕育,給它買零食,陪它玩逗貓棒。

周柏野回來給周梓豪開家長會的時候,聽那個女生哭著對周梓豪說,我們分手的話,虎虎怎麽辦。

他那時候站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兩個未成年就一只貓的未來,討論得像是兩個離婚的成年人。

不用想就知道,沈枝意那只狗也是跟周梓豪一起養的。

周梓豪似乎很喜歡跟女朋友一起養寵物當作兩人之間的羈絆。

周柏野從張正梅那兒出來,開車準備走時,赫爾墨斯的經理給他發消息,說黑熊車隊要挖鯊魚,讓他過去一趟。

沈枝意洗完澡又看了眼手機,發現沒有新消息,就換了身衣服出去看畫展。

林曉秋已經等在藝術館門口,沖她揮手,對她說,“聽說傅晚峒從國外回來了,大概率會出現在這裏。”

沈枝意大學時候就看過傅晚峒的畫,並以他的畫作為賞析作業交了上去。

那時候傅晚峒在國內遠沒有國外知名度高,直到短視頻盛行,不少人用午夜emo文案和歌曲配上他的畫,才逐漸讓他從小眾變成大熱畫家。

還有博主興沖沖地分享國外偶遇傅晚峒的視頻。

視頻裏傅晚峒杵著黑色拐杖,個子很高,走路一瘸一拐,後背卻筆挺。

當時正流行一部臺灣電視劇,評論區不少人說這個背影像極了電視劇裏的男主角。

裏面人很多,沈枝意跟林曉秋原以為自己碰不見傅晚峒。

哪知道走到二樓,就碰到了本尊。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的妻子穿著淺色旗袍,挽著他的胳膊,兩人步調很慢地在看他的作品。

遠遠看去唯一的感受就是恩愛。

沈枝意和林曉秋沒打擾他們。

兩人站在拐角靜靜地看了會兒,然後默默下了一樓。

這時候沈枝意的手機忽然響,來電的是把她拉進黑名單的沈如清。

沈枝意停下腳步,站在臺階邊緣,讓開中間的路,輕聲喊了句媽。

那邊沈默片刻,似是原本沒話要跟她講,但又不得不講,好半晌才問她,“你現在是怎麽回事。”

這個問題問得沈枝意莫名其妙,“我怎麽了?”

沈如清一字一句地問她,“你怎麽了,你前男友的媽媽電話都打我這兒來了,你還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嗎?”

她是在早上接到張正梅打來的電話,那邊倒是禮貌客氣,問她是不是沈枝意的媽媽。

沈如清在外人面前不會表現出自己和女兒之間的矛盾,問張正梅有什麽事。

張正梅笑著說也沒什麽大事,說她有兩個兒子,一個叫周梓豪,一個叫周柏野,小兒子沈如清大概率見過,前段時間剛不懂事地拎著禮物擅自去了她家,但是大兒子她應該是沒見過,是個玩賽車的,經常在國外跑。

沈如清皺著眉頭打斷她,問她,到底想表達什麽。

張正梅似是沒料到沈如清如此強勢,楞了一下,才說,她的大兒子和小兒子不懂事,都跟沈枝意有一段,張正梅說自己不好意思,覺得沒教好兒子,影響了沈枝意的生活,才特意給她打來電話表示歉意。

沈枝意沒想到周梓豪的媽媽會給沈如清打電話,更不知道她是怎麽有的沈如清電話。

她跟周梓豪還在一起時,去見張正梅,張正梅都表現得溫柔、善解人意,從來沒有主動問過她的家庭情況,也沒問她什麽時候安排雙方家長一起見面,周梓豪更不可能知道她媽媽聯系方式。

她有些滯澀,竟然將問題拋給了沈如清,問她,“阿姨都跟你說了些什麽?”

這回答對沈如清而言,就相當於是默認。

沈如清最無法容忍的,就是沈枝意表現出跟她生父相像的品質,她認識傅晚峒是在她剛實習的時候,傅晚峒是她照顧的第一個病人,他發生車禍,左腿截肢,躺在病床上一直看著窗外,起初他們很少交流,直到她將收到的花放在了他的床頭,傅晚峒才看她,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傅晚峒肢體殘缺,卻比任何人都懂得浪漫。

每次她來查房的時候,傅晚峒都會送她一幅畫,上面畫的都是前一天的她。

傅晚峒不像別人那樣說我愛你,他只問她,我能夠畫明天的你嗎?

沈如清用他的病例報告擋住自己紅了的臉,別扭地說隨便你。

然後第二天,就收到了一張他們擁抱的畫。

畫的下方,傅晚峒寫:如果是健全的我,會用擁抱的方式來表達對你的愛意,可惜你遇見的是殘缺的我,便只能用這種笨蛋的方式,讓你知道我愛你。

沈如清幾乎是瘋狂地陷入了愛河。

她和傅晚峒同居,直到領證前夕被一個陌生女人找上門。

那女人看著她隆起的腹部,只說了一句話,她說,我是傅晚峒的妻子,很抱歉現在才知道你跟他的事情。

傅晚峒沒有否認自己已婚的事實,說他跟妻子沒有愛情只有責任。

沈如清無法接受,她跟傅晚峒大吵了一架,把他的東西全部丟了出去,然後刪除了他所有聯系方式。

傅晚峒杵著拐棍在她家樓下等過她。

最可笑的是,過來勸說的人竟然是傅晚峒的妻子,她對沈如清的父母說希望她們能夠原諒傅晚峒。

傅晚峒妻子說話的方式跟張正梅幾乎一樣。

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高高在上。

沈如清坐在客廳,沈枝意的外公外婆出去散步了,家裏只有她,她的聲音在整個家裏來回碰撞,從墻壁撞到窗戶,又從窗戶撞到地板,再從地板碰到天花板,這些聲音不像是從她嘴巴裏說出來,更像是從她心裏被另一個人一句句往外丟,像是在垃圾站前清理體內的沈屙舊疾。

林曉秋原以為沈枝意這通電話很快就能結束。

哪知道沈枝意停在那裏,一直沒有動,她看起來也沒什麽異常,甚至挪遠了手機,捂著麥克風,對她說,抱歉曉秋,我有點事,不能跟你一起逛了。

林曉秋只楞了一下,才點頭如搗蒜,說好的沒事,你先忙。

她下了樓梯,走到一樓又擡頭往上看,看見沈枝意站在那裏,像一個漂亮的雕塑,握著手機,沈默著聽那邊所有的發言,表情近乎麻木。

而她稍高幾個臺階的二樓,穿著西裝的傅晚峒攬著妻子的腰,站在自己的畫作前,正笑著交談。

不知道為什麽。

林曉秋忽然覺得,沈枝意很可憐。

沈如清的話,沈枝意已經聽過很多遍。

你對不起我、我後悔當初把你生下來等等之類,她聽見沈如清的憤怒,也聽出沈如清的痛苦。

她看著下面來來往往的人群,對沈如清說抱歉。

沈如清皺眉,正要問她轉移什麽話題時,就又聽見沈枝意對她說對不起。

這通電話結束的沒頭沒尾。

是沈如清掛斷的電話。

她坐在客廳,看著窗外沈默很久,直到沈枝意外公和外婆買菜回來,問她怎麽不吃飯的時候,她才怔怔地問,作為母親,她是不是不稱職。

沈枝意等了半小時公交才上了車。

公交車站有同樣來看畫展的人,她們輕聲討論著傅晚峒。

沈枝意低著頭,直到聽見隨澤兩個字才擡起頭。

一個女孩子略帶炫耀地跟同伴說,“網上流傳的能信啊?你知道傅晚峒之前在隨澤車禍,在那邊跟一個護士談過戀愛嗎?那時候他還沒離婚呢……”

*

周柏野從張爽那兒回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的事情。

張爽憂心忡忡地問他,鯊魚會不會真被別人挖走。

他開導地漫不經心,說江山代有才人出。

張爽指著門,“滾吧,就現在,我一句話都不想聽你說了。”

周柏野走的時候順走了張爽的紅酒。

這個點,小區娛樂設施的小孩兒都回家睡覺了,他提著東西去快遞櫃拿了個快遞,出來時看見沈枝意坐在兒童設施的秋千上,一個人在那兒蕩。

他走過去,站在她面前,擋住了路燈的光。

沈枝意怔怔地擡起頭,看見是他後,又慢吞吞地看著他的眼睛。

周柏野拉住她的秋千繩,低眸看著她。

兩人靜靜地對視了會兒。

“周柏野。”

“嗯?”

他的聲音比月光溫柔。

沈枝意看著他的臉,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周柏野笑,“耍流氓啊你?”

沈枝意慢吞吞勾起唇,卻沒有回答,拉著他的衣服,把他拉近到自己面前。

他的影子把她完全罩住。

她將臉埋在他的小腹,問他,“可以抱一下嗎?”

她覺得自己聲音大概是有些不對勁的。

難過好像跟影子一樣沒有藏好,還是從他的遮擋裏漏出來了一點。

但周柏野像是什麽都沒發現一樣,將坐在秋千上的她拉進了自己懷裏。

然後聲音懶散地,對她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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