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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夢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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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夢驚

楚恣,你還在

楚恣說這藥不容易幹,於玖以為是開玩笑的。

沒想他在楚恣懷裏睡了一晚,早上起來時,那藥竟然還有些粘膩。

不過見效奇快,背不疼了。

天光微亮,於玖靠在楚恣懷裏,睜著眼一動不動,怕把楚恣擾醒了,便發起呆來。

沒過一會兒,忽聽楚恣的聲音傳來:“醒了?”

於玖一楞,在他懷裏微微直起身。

楚恣雙目清明,看著不像是剛醒的。於玖楞然一陣,而後連忙爬起,“我、我醒了。”

可能楚恣早醒了,只是見懷裏的他一動不動,不好起來。

於玖在一旁尷尬跪趴,悄悄看了楚恣一眼。

楚恣眉眼幾分倦意,垂目整袖,須臾起身。

於玖猶豫一會兒,忍不住叫住他:“楚恣。”

楚恣回身。

於玖:“你是不是很累,要不休息一天。”

休息好了,狀態也會好點。昨天楚恣的狀態不太對,冷戾非常,比之前在軍中宴時還要讓於玖畏懼幾分。

一定是休息不夠。

昨晚又是相抱坐著睡的,他全身重量壓在楚恣身上,楚恣應當睡不好。

想到這裏,於玖一陣心虛。

他經昨天這麽一嚇,竟然沒做噩夢,安安穩穩睡到天明。

楚恣緩緩道:“今日國庫出款,本宮在樓中接取,不外出。”

於玖一楞。

說到國庫,張繾要他從楚恣這裏拿錢送過去。

但賑災錢是救命錢,毫無疑問是巨款,他萬萬不能動。但他不動,張繾一定有其他辦法弄到手。

於玖想了會兒,還是多嘴提醒:“楚恣,張繾想要賑災錢養他的兵,你小心從你這裏把錢拿走的人,我怕他是張繾叫來的。”

楚恣眉眼淡淡,瞥了於玖一眼。

於玖見他不答,又弱弱補充:“可能我想的不對,你聽聽就好……”

楚恣轉過身,“於小公子所說不無道理,本宮明了,會多加註意。”

於玖剛墜下去的心忽然輕飄,瞬間被治愈,他喜上眉梢,一擡頭,楚恣卻已經走了。

沒關系,挺好的,他被誇了。

於玖紅著臉埋進被子裏,自己樂了半天。

而後想起自己還沒穿衣服。

那剛才……於玖直起身,呆呆趴在床裏側,望著虛空,臉頰忽的漫上緋紅,耳尖染粉。

沒事的,他什麽樣楚恣都見過了,這算什麽。

於玖紅著臉又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裏。

忽然有人叩門,“於小公子,千歲爺命屬下送來今天的衣裳,可要屬下進去服侍?”

於玖把頭擡起,連忙爬下床,一瘸一拐快步走到門後,“不用不用,你給我就好,謝謝你。”他開了門,把手伸出門縫,侍從便將衣袍遞到他手裏,不多言語。

於玖穿好衣服,侍從下人進來給他洗漱束發,而後帶去樓下膳廳用膳。

一碗藥膳湯底的碎肉菜丁餃子下肚,於玖多吃了半個肘子,忽聽樓下傳來喧雜聲,似乎有人在吵架,聲音洪怒卻含糊不清。

於玖忍不住朝膳廳窗外看。

小樓側邊連著矮樓,是楚恣辦公的地方。一樓用來迎客,二樓是楚恣獨間書房,連著條通小樓的懸空走廊。

於玖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楚恣書房的窗,但楚恣不靠窗坐,他能看到的只有兩個身著官袍的身影。

“千歲爺,恕本官直言。災民遍地,要施粥建屋,還要請大夫尋草藥治了因災染病的民,這千千萬萬人,一天要流多少銀錢?何況還要撐過這水患幾月,這帳可不能算少了,萬一一個沒註意,死了大片人,再建支起義軍,皇城那些個將軍能不能擋?”

“大人稍安勿躁,投敵的起義軍已經有小十萬,再聯合周邊兩國不定數的兵,錢不用來保家衛國,年年賑災。本將也直言,若一直如此,災民沒救完,大燕先亡了。”

於玖默默吃完了剩下的肘子,洗凈手後走到窗邊,想聽得更清楚些。

楚恣的聲音平淡且清晰:“二位大人若嫌少,不若自掏腰包添上。”

“平日愛民為民,此家國之難當舍小我成大我。如何。”

沈默一會兒,文官道:“話豈能如此說?國庫當給國民,本官為官數載,雖攢下不少銀兩,卻也因家中有妻有子日日耗著。倘若這些個碎銀能救人,本官倒也願意。只是當真能救嗎?”

武官道:“本將雖無妻無子,卻在外征戰多年,除封銜外,一兩個銀子輕易見不著,更別說養兵,千歲爺說笑也不能這麽說。”

於玖聽得不舒服。

一個本官,一個本將。

從他跟著楚恣那時候開始,還沒人敢當著楚恣的面這麽自稱過。

且言語不客氣,雖不見怒,但更讓人不舒服,仿佛在暗戳戳威脅楚恣:今天你不掏錢,我們就不走了!

於玖忽然聯想到前幾天楚恣跟他說的話。

“本宮大勢已去。”

底下的官員開始不服管了嗎。

書房靜默一陣,楚恣淡聲:“二位大人以為如何。”

文官:“自然是趁著臨水隔江歇下去的這兩天,再劃一筆,加緊將銀兩送來。至於將軍這邊,再放一筆又如何。不能既不下款,又欲保大燕,事難兩全。這位將軍,您說是與不是?”

“自是。千歲爺,重劃款數罷,莫要讓百姓將士寒了心。”

於玖聽得不是滋味。

楚恣不給,肯定不是他小氣,多半是國庫被掏空了吧。或者這兩個都是張繾的人,楚恣不會給太多。

楚恣:“二位大人有理。”

文武官謙笑,立刻道楚恣善聽益言,必能重振大燕之類的美辭。

下一刻忽然被人捂嘴押住。

楚恣:“不喜國庫下的款數,便取冥錢億萬金。”

話畢,二人被拖了出去。

於玖半個身子都伸出了窗外,看那兩個人被拖出小樓,行過小道,去往昨天的關犯人的地方。

於玖凝目。

那條道今天人挺多。

穿官袍的,穿粗布麻衣的,穿清衫的,穿殘甲的,各種各種,都被押往那邊,彼此之間隔著很長一段距離,卻不間斷。

楚恣應該在清人。

忽然有下人上前:“於小公子,千歲爺請您過去。”

於玖微楞,隨即看向楚恣書房。

安安靜靜,應該沒人了,只有楚恣。

於玖應了聲,隨後跟著下人走過懸廊,徑直去到楚恣書房門外。

門口的侍從開門:“請。”

於玖邁入門檻,一眼便看到坐在桌邊的楚恣。

楚恣著玄藍白紋衣,長發半束,眉眼冷淡,正執筆寫著什麽。

有下人搬來了書案軟椅,放在楚恣書桌旁。等所有人齊齊退出,楚恣才緩緩停筆,“何不進來。”

站在門口遲遲不進的於玖聞言,不好意思地走過去,“我怕打擾到你。”

剛才的楚恣太安靜,太熟悉,讓他恍惚間回到了楚府的書房,好像自己就趴在楚恣旁邊,看他執筆緩緩寫著什麽,或翻閱典籍,或閉目養神,偶爾閑飲淡茶,一天如流水緩逝,而後心安相擁眠。

現在好像到了動蕩時期。

於玖在剛搬來的案桌旁坐下,看楚恣緩緩取過桌上一封信件,朝他遞來,“張大人托人送來的信,本宮誤截,現下交還。”

“我的嗎?”於玖伸手接過。

張繾這麽明目張膽送來,不怕楚恣看到?

於玖接過信,第一眼就看到信封上四個大字——玖玖親啟。

走筆圓緩,卻隱有狂勢,於玖仿佛看到張繾正對他溫和笑,說話卻鋒芒盡露的樣子。

於玖拆了信封。

信直白得讓人恐慌——

楚弒君謀位,威迫百官,殘害百姓,胡作非為,終大勢已去,萬民討伐。

今兵已養成,只欠於之東風,引楚黨入西城山,盡殺之。

於玖一陣恍惚,而後看向楚恣。

楚恣還是那副冷清清的樣子,做事不急不緩,裏外平靜,看不出大難臨頭的樣子。

於玖猶豫了一下,把信遞過去:“楚恣,張繾要我把你引去西城山。”

楚恣淡淡瞥了眼信,接了過去轉而隨意放置一旁,“於小公子如何看。”

於玖坦誠道:“我不會引你過去,也不知道怎麽讓你過去。”

楚恣:“於小公子於西城山,所知多少。”

“如西城山之圖私軍兵籍所在,四觀主所系之權,控萬軍之令,可知其中一二。”

他問得太多,於玖懵了一會兒,想明白後,弱弱道:“我好像……都不知道。”

他記起的那些零碎片段裏,有關西城山的不多。

群山地勢情況一張圖。

除此之外,上觀的山道、觀主長相,觀中的住所劃分和所擁有的練兵場等等基本場景,他都有畫面,但能從畫面中提取的信息不多。

之前和楚恣說的“上山特定路線”還是其中一個觀主透露的,要不然於玖還以為能隨便爬上去。

“我知道的很零碎,有點亂,也不知道哪些是重要的。”於玖想了許久,憋出這麽一句。

楚恣眉目淡淡,輕叩書桌上的玉塊,侍從進入,給了於玖一大摞紙張,在他案桌上擺了筆墨紙硯,給他磨墨。

楚恣緩緩道:“於小公子不若將知道的在紙上理出。”

於玖茫然地接了侍從遞來的筆。

好像哪裏不對勁,但他又說不上來。

侍從離開,書房重回寂靜。

於玖坐在桌案前發了會兒呆,而後迷迷糊糊地把自己知道的情況慢慢在紙上理出來。

群山的樣子,觀中的建築分布,四個觀主大概長相……和楚恣說的什麽兵籍差了十萬八千裏,兩種信息根本不是一類型。

就連地圖,可能都不是楚恣需要的那種。

於玖看著自己整理出來的一堆零碎,猶豫再三,小心翼翼地給了楚恣,“好像……只有這些。”

楚恣緩緩接過。

於玖小心翼翼觀察他的神色。

楚恣眉目平靜,目光緩慢而又不作停留地看過上面不知道是什麽的一團墨跡,沈默著放下了。

於玖看他不言語,弱弱問:“這些……能幫上你的忙嗎?”

毫無疑問不能。

楚恣靜默片刻,道:“除此之外。”

於玖低頭,揪著自己衣袍拼了命地想,最後實在大腦空空,痛苦道:“楚恣,其他的我想不起來了……”

楚恣:“那便不想。”他又靜靜看了那圖片刻,最後放到一邊。

“張大人言本宮大勢已去,將萬民討伐,此事為真。於小公子若現在離開,可免一死。”楚恣淡淡道。

他說得輕淡,仿佛被討伐的人不是他。

於玖微楞。

楚恣心裏應該不好受。

他跟著楚恣這麽多天,經常看他奏折批到半夜,翻看不完的典籍,參考各種書冊,還要忙各種小事,每天以茶醒神。

於玖高考都沒這麽努力。

他大概知道楚恣原本的想法。

精力不夠,就把各類事項簡化。

所以官員糾纏他二話不說拉出去,不費時間解釋,眼不見為凈。

大臣不服管他也不費心拉攏,威迫震懾,用權勢讓人服軟。

小皇帝無理取鬧,他心情好時周旋一番,心情不好就當眾威脅。

他漸漸的名聲差了,也得罪了很多人。楚恣心裏應當是清楚的,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可能他已經不怕了,但難過應該還是會難過的。

於玖想到這裏,一陣心酸。

“楚恣。”於玖與楚恣距離不遠,輕而易舉就能攥住楚恣袍袖,“我不走。我本來沒有家,我走了又能去哪裏。”

何況楚恣幫了他這麽多,他要是走了,楚恣對他該多失望。

楚恣淡聲:“楚府臥房側屋的錢財,於小公子可盡取,而後另尋他處。”

於玖低頭:“楚恣,你別說了,我不想走。我知道孤立無援是什麽感覺,我不想你也這樣。”

片刻後,他尷尬補充,“我好像算不上‘援’……”

又補充:“但我能當樹洞,你有事想分享的時候可以和我說,我一定不掃興!我還能……畫漫畫給你看!就是小人圖,這個在另一個地方很受歡迎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還會做飯,跟這裏的肯定不一樣,總有幾樣是你喜歡的。”

於玖拼命想自己還會什麽,最後發現,除了上面的三種,好像也沒什麽了。

特長少得尷尬。

他忍不住低下頭。

一說就丟人,還不如不說。

楚恣靜默聽完,不作言語。

於玖看他不說話,又小聲總結:“我不想走。”

“實在不行我們偷偷跑了,跑不了就一起……一起那個。不然我一個人,可能也活不了多久。”

回想剛來那時,被追殺得狼狽逃到鹵肉店,那種心驚膽戰的感覺他再也不想有了。

在楚恣身邊最有安全感,哪怕楚恣現在自身難保,他也還是想和楚恣一起。

楚恣終於開口,“於小公子所言,本宮明了。”

他緩緩站起,“魚縣邊墻之上風景甚好,可要去看。”

於玖楞住。

話題轉得太快,他一時之間沒能適應。片刻後見他要走,於玖忍不住也跟著站起,“我、我去。”說完跟上。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跟著,迷迷糊糊的被帶著走。

下了矮樓,上了車轎,悠悠駛過繁華街道,來到邊墻底下。

楚恣挑簾,緩緩踩著踏梯下來。

於玖跟在他後面,望了眼邊墻。

邊墻修得極高極寬,有一條旋梯斜著往上,最頂處有個小房間,便於守墻的士兵休息。

於玖跟著楚恣上去時,天陰地暗,風刮得臉疼。

不冷,卻讓人心慌。

楚恣緩緩走向墻邊,垂目下望。

於玖也跟著看去,頓時心驚。

魚縣繁榮,入目皆是寶馬香車高樓貴鋪,人人光鮮亮麗。

然而過了這道墻,底下一片草蓋的簡陋棚子,有人在下面生火做飯,有的就地睡著,有的帶傷來回跑照顧同伴,他們身上的殘甲都沒脫,蓬頭垢面,一身臟汙。

說是士兵,卻沒有士兵的樣。

說是災民,哪家災民會穿殘甲,手握鈍劍守在墻下。

卡在中間不尷不尬的,應該就是這幾天一直聽到的起義軍。

“那是……楚恣?!”有人發現了他們,驚叫起來,“都快起來!那閹人來了,當心亂箭!”

底下一陣騷動,生火做飯的趕緊踹熄了火,收起爛鍋帶上頭盔。睡覺的被人拽起,傷員被送離更遠的地方。

人人一副防禦姿態。

楚恣靜靜看著,目光毫無波動。

墻邊只有楚恣和於玖,並沒有士兵伏在周圍。

底下的起義軍等了一陣,發覺無事發生,頓時惱怒。

匆忙收拾了這麽久,都做好了要戰鬥的準備,結果對方只是來看笑話的?

有人忍不住了,怒喊:“閹人!你這是來看我們笑話來了?”

聲音遠遠傳來,早已模糊不清。

楚恣並不答話。

“這笑話能看到幾時。”有人譏諷,“邊國已經備了兵,到時自可踏破墻門。我聽說現在裏面的大人們不服他,正要聯合起來打壓。腹背受敵,單靠他手裏那些只減不增的兵,能撐幾時。”

“我看也別等了,今天他來看笑話,咱別就這樣讓他看了去,不若現在開戰!”

有人提起,便有人附和,漸漸形成大勢,怒吼聲一波高過一波,震得人耳朵發疼。隨後有人提著刀劍去撞墻門,身後跟著無數個人,變成一群人撞墻門。

震顫從腳下傳來,耳邊是城門被撞擊發出的震聲,沈沈回蕩空中。

於玖不自覺後退一步。

楚恣垂目,瞥了他一眼,“害怕?”

於玖下意識搖頭,卻慘白著一張臉,讓人難以信服。

楚恣淡聲:“今日一見,於小公子覺著如何。”

“是本宮暴虐,將他們攔在縣外坑殺;還是他們士氣高漲,今日撞門,讓於小公子怕了。”

於玖承認,腳下持續不斷的震顫讓他心慌。

但也僅僅只是心慌。

於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去抱楚恣,在他懷裏道:“我、我不怕……”

楚恣垂眼:“倘若本宮死在這裏,被他們削去頭顱掛於城門,於小公子那時再跑,可來不及。”

他越說越恐怖,於玖急道:“楚恣!你別說了,不會的。”

“為何不會。”

“方才幾位壯士之言語,可讓於小公子畏懼幾分。”

“若畏懼,為何不走。”

於玖不知道該說什麽,片刻後,他弱弱憋出一句話,“你還在,我不怕。你不在了,我……我估計也不在了,沒什麽可怕的。”

楚恣微微闔眸,緩緩擡手,虛攏在於玖後頸,指尖在頸骨處停留。

於玖無知無覺,靜靜靠在楚恣懷裏,忽然道:“楚恣。”

楚恣靜靜看他。

“我一開始很怕你。我覺得你冷冷的,但是人很好,救我照顧我,還支持我畫畫。後來我看到……看到你辦事有點、有點……”

他有點了很久,還是換了個詞,“我沒見過,所以有點怕你……但不是不信任你!你對我好我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一個人應付這麽多人很累了,有時需要把事情簡單處理。”

“現在我雖然還是會怕,但我知道你不會害我,我只有你了。”

“至於對錯,我分不清了。現在憑感覺,我還是想和你一起。”

於玖絮絮叨叨說完,總結:“楚恣,你不要再說去世之類的話了,我喜歡你,我聽著很難受,我想你能活得好好的。”

“我和你一起就更好了。”

楚恣搭在他頸骨的指尖停留一陣,最後松了。

“要落雨了,回吧。”楚恣淡聲。

於玖點點頭,“好。”他從楚恣懷裏退出來,看了眼昏黑的天,覺得天空下壓,離自己並不遠,陡然畏懼,忍不住朝楚恣靠了靠。

——

陰風怒號,暴雨摧狂。

於玖上前關了窗戶。

他回來後沒事做,用膳後洗澡洗漱,便靠著走廊吹了會兒頭發,然後從書房中隨便抽出看,沒一會兒外面就下了雨。

楚恣還在矮樓的書房沒回來。

於玖聽著外面的雨聲,再看著屋內幽幽燃著的燭火,一陣困意。

他拿書的手漸漸松了,而後實在沒忍住滾進了被子。

睡夢中。

楚恣一身淺青錦衣,高高坐在軟椅上,眉目冷然。微一擡手,一旁的侍從向他遞來一碗湯藥,“於小公子,請吧。”

夢裏的於玖哭得喘不上氣,“……我不想喝,楚恣……你別讓我死、我求你了…”

楚恣緩緩闔眸,不作言語,冷心冷意的樣子。

於玖逃了,逃出小樓,逃得遠遠的。

一回頭,忽然看到小樓裏的楚恣正端著剛才侍從遞給他的湯藥,緩緩飲下。

繼而唇邊漫了血,他微微擡眼,和於玖遙遙相望。

忽有人從一旁沖出,高聲怒喊殺死宦官、殺死閹人之類的言語。

不知道是誰往小樓扔了火把,小樓頓時起火,熊熊烈火之中,楚恣的身影漸漸模糊。

於玖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第二步,第三步……越走越快,最後跑了起來,朝著就要倒坍的小樓哭喊,“楚恣!”他撲向火海。

“楚恣!”於玖猛地驚醒,心驚肉跳,眼前陣陣發黑,頭暈耳鳴。

片刻後,他聽到小樓外狂風呼嘯,暴雨拍打窗臺,終於回神。

是夢,沒事的。

於玖眼前終於恢覆清明,他微微喘了口氣。

忽然聽身旁傳來一道輕淡的聲音,“夢見什麽了。”

於玖猛地轉頭。

燭火熄了,屋內一片黑暗,是楚恣回來休息了。

於玖心下一酸,“楚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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