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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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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無路

活著好累QvQ

於玖下意識地往人身上靠,用盡最後的力氣緊緊抱住面前的人,也不管對方身份是否尊貴,是否是自己能動的。

他只想先活下來。

於玖抱著楚恣死不松手,嘶啞著聲音哭著,引來來往行人的側目。

楚恣越過於玖,看到遠處拐角走出已經收刀的侍從,侍從朝他行禮,表示已經把張繾的人盡數攔下,這才瞥了眼哭著的於玖,嗓音淡淡,“於小公子。”

聲音寒涼,激得於玖驟然清醒,隨即而來的是胸腹一陣劇烈絞痛,仿若萬千細刀在摧刮內臟,他疼得打顫,忍不住哭出了聲,力氣漸小,幾乎抱不住楚恣,腿一軟跌坐在地,頭一偏,嘔出一大口血。

路上行人嚇壞了,各個腳步一滯,停下來看著於玖吱吱呱呱。

“爺,屬下……”一旁的侍從作勢要將於玖扶起,被楚恣揮手攔住。

他俯身,親自將於玖打橫抱起,“讓人散了,把彭太醫抓來。”

“屬下遵命。”

這裏緊靠湖岸,楚恣包下一架奢華船只,將於玖帶了進去。

於玖疼得直顫,血不斷從唇角溢出,他哭喊著,手不自覺地去虛攥楚恣的衣襟,星點血液沾在了楚恣珠白金紋外袍上。

“……疼……難受……”於玖哭著,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抱緊楚恣的脖頸,頭埋在人肩頭哭著,身體直顫。

於玖大概是瀕死之際回光返照強烈,安全感少得可憐。楚恣要將他放到床上,於玖心慌著四肢纏住他,“……救我……求你救救我……”

楚恣淡聲,“於小公子可認得本宮?”

於玖哭著,只重覆“救命”、“救我”之類的話,完全聽不進其他的。

於是等侍從帶彭太醫來的時候,見到的不是什麽你問我答的嚴肅場面。

而是一個坐在人腿上、顫著身子、抱著人脖頸,將頭埋在人肩上邊哭邊唇角溢血的於玖;和一個兩耳不聞哭聲、目中無物神色寡淡,自顧自飲茶的楚恣。

侍從與彭太醫目瞪口呆。

彭太醫抽著冷氣,心說這小公子好生大膽,吐血便算了,好歹別往千歲爺身上吐。日後千歲爺若要算賬,老官神醫附體也難把你從閻王那提回來。

楚恣緩緩放下茶盞,“彭太醫既已到,為何不上前。”

彭太醫連忙調整表情,躬身走進去。侍從和彭太醫費力將於玖從楚恣身上撕開,感嘆一個將死之人,力氣卻不小。

楚恣起身,侍從看著楚恣珠白金線袍被血汙了一大塊,心都涼了半截。

若於玖對千歲爺沒用,恐怕彭太醫到的時候,於玖已經成屍體了。

楚恣離開船只,回了楚府,褪下染血的外袍時,眼中流露些許寒意,讓人拿去燒了。

沐浴過後,楚恣散著發,坐在書案邊,閉眼聽侍從匯報在於府聽到的所有。

“於府大夫於訴親口道出,張繾逼死於太傅和於夫人。屬下又提了幾位曾在於府辦事的下人,確認此事為真。”

“下人口述,於小公子曾與張繾大吵一架,自那之後便生嫌隙。於小公子性情剛烈,要將張繾趕出家門,卻不想無故患病,於府落權張繾。”

“性情剛烈。”楚恣閉著眼睛,有意無意重覆。

於玖哭紅的雙眼和哀求的神色,與“剛烈”完全沾不上邊。

侍從點頭,“屬下還聽……”他忽然止住話。

楚恣掀了掀眼皮,垂目看他,等他下一句話。

侍從尷尬道:“張繾許諾,若於小公子願意幫他偷軍令,便給他安排一個陳府二小姐的身份,待軍令到手,便……”他艱難出口,“便婚事簡辦,留他當妾,與府上的秋夫人共侍。”

這種事放在哪都是驚天笑話。娶男子也罷了,當妾也罷了,可又是男妾又是女妾,還以一種施舍的姿態當做允諾送出,就十分辱人。

楚恣皮笑肉不笑,並不算太意外,“於小公子態度如何。”

侍從低頭:“寧死不從。”

楚恣緩緩睜眼,慢條斯理抽出一道折子,隨意攤開,邊看邊道:“所以張大人惱羞成怒,對他投毒,逼他就範?”

侍從:“是。”

楚恣閑閑喝了口茶,“準備聘禮。”

侍從:“屬下遵……啊?”他茫然擡頭,見千歲爺神色淡淡,“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八擡大轎,一樣不少,明天辦完。”

侍從結結巴巴應下,心裏嘀咕這是要為誰辦婚,這麽趕急?

——

萬雀樓最頂上的客房,於玖頭疼醒來,四肢酸軟無力,內臟似被攪碎般,呼吸稍微重一點,密密麻麻的銳痛就會流轉四肢百骸。

於玖無聲哭著,細細抖著,門外忽然有人聲,隔著厚重的木門模糊傳來,於玖聽不大清。

片刻後門開了,有人輕手輕腳走來,坐到了床邊,隨即床幔被掀起一角,彭太醫的聲音傳來:“於小公子福大命大,索性千歲爺救得及時,只要多多靜養,不日便愈。”

彭太醫說著,就要來探於玖的手腕,正好同哭紅了眼的於玖對上目光。

彭太醫一楞,面上一喜:“於小公子醒了,現在感覺如何?”

於玖張了張唇,聲音微啞,“……疼。”

彭太醫點點頭,手搭在他手腕上探一陣,笑道:“小公子雖身病體弱,運氣卻好,鬼門關走兩遭,還能救活。”

於玖混亂間想:可能因為我不是原主……

彭太醫將他的手放回,轉身對床邊的人道:“千歲爺,於小公子餘毒未清,需用著下官的方子煎上幾日,到時下官再看,無事便可停了。”

有床幔遮著,於玖只能看到床邊人模糊的身影,對方坐在椅子上閑閑喝茶,聽彭太醫說完,微一揮手,彭太醫便躬身退下。

門一關,客房只剩下於玖和一位被人稱作千歲爺的太子殿下。

楚恣放下茶盞,淡聲,“於小公子。”

於玖一個激靈,手指蜷縮,攥住了被子。

他沒忘記昨天的事。

當時實在太疼,疼到神志不清,抓到個人就忍不住抱著哭,血都吐人身上了。

沒記錯的話,他好像還咬了一口……

於玖苦著臉,猶豫許久,小心翼翼去掀床幔,正好和楚恣對上目光。

他不受控制地手一抖,床幔又落下,仿佛在表達他的害怕。

不行,他至少跟人道個歉……

於玖又撩開床幔,不敢去看楚恣,垂著眼,臉頰一陣滾燙,“……太子殿下,昨天,昨天對不起,我太疼了就沒多想……”他說著,忍不住偷偷看楚恣的脖子。

一片光潔。

還好還好。

於玖松了口氣。

楚恣忽然皮笑肉不笑,“牙印在肩膀。”

於玖楞住,隨後臉頰爆紅,著急地想要起來道歉,胸腔腹腔卻又一陣絞痛,他疼得直抽氣,眼角泛淚,楞是沒掙紮起來。

他緩了緩,哭道:“……對不起太子殿下,我當時神志不清,控制不住……”

楚恣神色恢覆冷淡,慢條斯理倒茶,“本宮並未惱怒。昨夜本宮審了幾人,於小公子的事,本宮已然知曉,不知日後作何打算。”

於玖目光一下子黯淡下來。

他也不知道。

原本想著畫畫賺錢,給自己買個小屋子,慢慢治病。幸運的話還能讀點書,考科舉,他最擅長考試了,混個一官半職應該不成問題……吧。

豈不知萬事開頭難,中間難,收尾也難。

沒人收他的畫,他的屋子又被砸了,自己又被那張什麽的盯上,一會兒要他偷東西,一會兒要他命,跟變態似的。

主要是……這裏真的很不安全啊,竟然還有人要殺他!

於玖悶悶道:“我也不知道,我這幾天一直走背運。明明出酒樓時還好好的,有人買我畫,出價一錠金子,讓我買了一個屋子,但之後就被那個張……盯上,還被追殺。”

“現在沒人買我的畫了,我也沒錢了。”他哭喪著臉。

楚恣淡聲,“於小公子善詩詞歌賦,精琴棋書畫,何愁找不到差事。”

於玖驟然臉色煞白。

可是他不是原主,他不會啊。

於玖哭喪著臉搖頭,“這些我都忘了,現在只會畫畫,但沒書鋪肯收。”

於玖忙著哀愁,嘆命不公,嘆著嘆著,忽然想起自己光倒苦水了,還沒感謝對方。於是收拾收拾眼淚,紅著雙眼認真道,“……殿下,你人真好,我該怎麽報答你?”

一沒錢二不能幹苦力,他用處廖廖,自己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楚恣就等著這句話。

他放下茶盞,“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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