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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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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收了桌子上的碗筷去廚房, 兩個人的簡單晚餐打掃起來很是輕松,緊湊的廚房也沒有多少能給她打掃的地方,也原本就處處都幹凈。

收拾完,摘掉身上的圍裙, 餘芷在廚房裏, 透過窗戶看了好一會兒院子。

其實一開始她的打算便是回這裏。

三年前她就想過一畢業就不再回餘家, 但從未想過畢業後是一種她從未想象過的生活。

餘芷靠在竈臺上, 纖長的睫毛往下蓋。

外公以為她是中了別人巧言令色的欺騙, 才早早跟一個他最討厭的那類人結婚, 但這三年的時光其實都她是自己連自尊心都不要了, 伸手討來的。

聞博延從來沒有哄騙過她, 就連好聽的溫馨話也很少有。

從廚房出來,老爺子書房裏亮著燈。門合著,朝屋裏開的窗口簾沒拉上, 老爺子臉上帶著眼鏡,伏在案上寫些什麽。

餘芷站到窗口上,恭恭敬敬道:“外公, 時間不早了,我去休息了, 你也早點休息。”

這相當於請晚安了。

這個家小,人也少, 但有規矩,進了這個家就得守的老爺子一個人的規矩, 不然就會被攆出去。

老爺子沒發話, 餘芷探頭等著。外公轉過臉來, 把眼鏡從眼睛上拉下,擱在鼻梁上, 炯炯有神的眼睛從鏡片上頭看出來,“去吧。早睡,早起。”

老爺子話裏的停頓是有含義的,餘芷想到其中的含義,心裏有點燥燥的難受。

隔天,餘芷的鬧鈴還是在6:40準時響起。人很疲倦,因為夜裏輾轉反側睡不著耽誤了休息時間。

她離婚了,她才剛離婚,心情不好,難受,她不是回來休假的。

但這些話只能在心裏控訴。

樓下,院子裏已經有掃地的聲音。地膚子綁成的大掃把,劃在青石滿鋪的地上,唰唰地響。餘芷摁下鬧鈴,將自己從床上撐起來。

下樓她便進了廚房。

這個家的諸多規矩之一:不養閑人。

怎麽才不算閑人,一家之主說了算。

餘芷進廚房就拿圍裙往腰上系,但是竈臺上明晃晃地掛著一袋子油條,並雪白的豆漿。無疑這是今天的早飯了,餘芷推開廚房上的小窗探頭出去。

老爺子早已經穿上了他洗得很舊,但仍然被漂得很白的襯衫,精精神神地在掃地。

“黎明即起,灑掃庭除,內外整潔。”這也是林家的規矩。

老爺子頭也不擡,聽見窗戶打開的吱呀聲已經知道窗口上有顆腦袋。

“今天不做早飯。到院子裏來。”

餘芷有點不好的預感,但也不得不聽。

圍裙取下,好好掛在墻壁上的鐵勾上,出去。

老爺子將餘芷上下打量一番,餘芷身上穿得利索,一件長袖襯衫,一條淺色休閑褲。

“去吧,換雙鞋,沿河邊到橋頭跑一圈再回來吃飯。”

“……”

“這兩天氣溫好,不冷不熱,就這麽去。”

“我才剛回來。”餘芷抱怨。秀氣的眉眼早皺起來了,臉色也是一夜沒睡好的灰暗,生活中遇上了化解不了的困難那種灰暗。

但老爺子又不看誰臉色,只威嚴的嗯了一聲。

“我,我昨晚夜裏睡得不好,這會兒渾身都沒勁,很沒勁,我改天再去吧。”餘芷為自己辯解。

昨天她才跟一個人離了婚,現在很難受,別說跑什麽步了,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餘芷很想這麽說,但也知道老爺子不會聽。

家附近有條小河,是橫貫江城的護城河的支流,小的時候,住這兒的那些時候餘芷不知道被逼著跑了多少趟。

餘芷愁眉苦臉,還是不想動,老爺子冷著臉,先發威: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進了他的門,就要守規矩。他的規矩只有未雨而綢繆,沒有臨渴而掘井的事。

“……”

“就是身體不好的人,沒資格住我的房子。不願意你就馬上收拾東西出去,早飯也沒你的份。”

“……”

一大早,早秋的天還暗著,餘芷搓著太陽穴出了家門。沒幾分鐘就繞道小路到了河邊,河邊運動的人不少,但幾乎沒有年輕人,老街區老房子,都是慢慢散步的老頭老太太。

餘芷牙齒撕著嘴唇,沒辦法的,格格不入地開始在緩慢流動的人流裏小跑起來。

昏昏的晨光裏,空氣冷涼,空氣吸進肺裏,心肺也跟著冷涼。

餘芷沒有偷懶,機械地擡著腿,邁著步,足足繞著從前老爺子給畫定的範圍跑了一整圈才回家。

她累得氣喘籲籲,老爺子已經不出所料地坐在院子裏的桌子邊等她了。

院子裏幹幹凈凈的,桌子上早餐已經擺好。老爺子坐得端端正正,蒼老的大手掌攤開,仰面放在桌子上等著她。

平常沒有機會鍛煉的人累得像要死掉了一樣,臉色蒼白,腦子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在哪,今年幾歲。

老爺子手掌攤著,餘芷一手扶著腰,就乖乖走過去在老爺子面前的凳上坐下,擡手,把手腕放到他手掌裏。

老爺子面色淡然,把手指扣上,餘芷的脈搏就在他的指腹下跳動起來。

一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是最有實力折騰人的。

老爺子能光靠徒手摸脈搏來準確判斷一個人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是慢走過來的,還是小跑過來的,是躲在某個墻根下猛跳5分鐘就來糊弄他,還是實打實地累個半死,跑足了他劃定的路程才回的家坐到他面前。

沒人能糊弄他。

天光已經大亮,老爺子洗得很白的舊襯衫在天光下更白了。瘦巴巴的女孩脈搏跳動的頻率他滿意了就放了人,“擦了汗,吃早飯吧。”

-

江城最豪華的酒店,從大堂便設計得富麗堂皇,別有洞天。

傍晚的時候,街燈一瞬點亮,酒店裏的燈火也早早氤氳出來,顏色層層疊疊的燈層層疊疊地耀出璀璨的光澤。

一輛黑色邁巴赫駛進酒店門廊,泊車員接走車,兩個人一前一後從車裏下來。

為首的人黑襯衫,黑西褲,大步從容,平靜的神色下似乎正在考量些事情。後追來的人一看身材打扮便知道是保鏢。

前臺的工作人員對已經住了好幾天的客人看熟了,人走過,幾個人齊齊頷首,都在人走遠了一雙眼睛還落在人的背影消失的那一方。

兩個男人走進電梯,電梯門剛要合上,突然躥進來一個人。

來人是個女的,個子嬌小,但速度躥得很快,人是擦著電梯門縫進來的,以至於康武立刻敏捷地做出反映,他一胳膊擋在聞博延面前,並且作勢是要把膽敢往聞博延身上撲的人一膀子掀開。

“哦哦,幹幹嘛?嚇死我了。”是佟安欣先嚇著人的,這下反過來被眼睛瞪得像銅陵的魁梧保鏢給嚇了一跳。

康武皺眉,身體魏然不動,眼睛將佟安欣上下打量一番,識出不懼威脅才冷漠地道,“你是幹什麽的?”

“怎麽,我坐電梯的啊,不行啊?我能幹嘛,這麽誇張,我又不是恐怖分子。”佟安欣的嚇一跳以極快的速度調整過來,然後就開始嗤之以鼻地抱怨。

康武一個身體半邊擋在聞博延面前,兩個男人都聽到了佟安欣的奚落,康武黑臉,背後,聞博延擡手在康武肩膀上敲了一下,康武便聽話地收手,退開,跟他肩並肩站了。

聞博延的視線自然而然就落到佟安欣臉上。

“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聞總嘛。”佟安欣也自然跟聞博延面對了面。

“今天怎麽沒帶女人吶,你就一個人嗎?”電梯就只有這麽大,佟安欣倒墊腳往聞博延黑深深的背後瞧,像他身後藏著女人。

佟安欣演著獨角戲,聞博延的視線淡淡地落在她身上。

佟安欣認得聞博延,聞博延自然也認出了這個女人昨天就站在另一架電梯,餘芷的身旁。

是他少有的見過的餘芷朋友。

“你肯定也記得我吧,就昨天啊,我跟小魚啊,我們倆就在對面那架電梯裏。”

電梯合上,往樓上走,聞博延打斷佟安欣的嘰嘰喳喳,“你不摁電梯?”

“摁吶,怎麽不摁,”佟安欣轉頭用手上的卡隨便刷了個樓層,轉臉又跟聞博延聊天,根本不管後者搭不搭理。

佟安欣把昨天在那架電梯裏看的好戲給一五一十硬講給兩個大男人聽,然後發表自己的觀點,“維亞都是被這種人給拉低的,多美好的地方,多和諧的環境,快被糟蹋成給人偷雞摸狗的地兒了。”

佟安欣說到這兒電梯剛好停下,她瞧狗男人的臉倒還是一副大義凜然不為所動,了不起的狗樣子,她有點來氣,但不得不下了電梯。

反正來日方長。

第二天一大清早,佟安欣以差不多的方式又跟兩個大男人同乘了一架電梯。

不過今天她是講著電話進來的。

“別呀,這件事我都給你安排好了。聽我的沒錯,這有道德有良知的人別說離婚了,就是談幾個月戀愛分手也是要悶悶不樂一陣兒的。你這幾天心情不好是正常的,你又不是個沒人性的人。”

“聽我說,這件事最好的治愈辦法呢就是咱們趕緊認識新的好男人,人見得多了,認識得多了,你就很快能從以前的晦氣裏走出來。”

“去哪認識。嗨,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三條退的□□找不到,兩條腿的男人遍地都是,有39.81億吶我的親。”

“咱就從那39億裏挑那種不花心、不無情無義,更不會是德道敗壞的那種男人。”

佟安欣的電話講到這兒電梯叮得一聲打開,要出電梯了她才回頭看看跟她同乘的人。

然後她就嚇了一大跳地擡手捂了嘴巴,滿臉、滿眼睛的“天啦!我說錯話了!”的做作表情,演繹在背地裏講壞話被正主逮到的表情。

佟安欣唰得擡手擋在臉上,一路小跑逃出偌大的電梯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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