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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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不如
毛美麗當初跟沐晴、沐雨待在一個知青點, 她非常不喜歡沐晴，幾次說沐晴的不是。在沐雨嫁人之後，沐晴住到沐雨的婆家, 毛美麗還在那邊說沐晴厚臉皮，說沐晴不要臉, 說哪裏有當妹妹的不給姐姐當添妝，還把自己當成是姐姐的陪嫁的。
在沐晴考上大學的時候, 毛美麗還沒有嫁人, 她比沐晴還要大上兩歲。毛美麗參加高考了，就是沒有考上。
高考沒有考上，考了兩次都沒有上, 毛美麗歇了心思，這才嫁人的。
毛美麗總是聽聞沐雨又收到她妹妹寄來的東西, 她嫉妒, 她不是很高興。可是那也沒有辦法，沐晴又不是她的妹妹，沐晴是沐雨的親妹妹，毛美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這一次, 毛美麗得知沐晴來鄉下了，她想要過來看看，又有些怕。這才在那邊探探頭，不敢進來。別人探探頭很快就走了, 而毛美麗在那邊探頭好一會兒都沒有走。
趙芳這才覺得毛美麗不對勁兒，這才摁住了毛美麗。毛美麗的臉都被摁在門板上了，她還覺得有些吃痛。
“毛美麗！”沐雨聽出了毛美麗的聲音。
沐晴跟著沐雨走出來, 這才發現毛美麗。
“她以前是知青。”沐晴對著趙芳道。
趙芳這才松手，沒有繼續摁著毛美麗。
“我就是過來看看……”毛美麗看向越發漂亮的沐晴, 再看看自己，自己徹底成為了鄉下婦女，成天就只能做那些事情。
現在，有人去城裏打工，他們這些知青能回去。
毛美麗沒有回去，她這麽大的歲數回去了，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毛美麗不想回去被別人嘲笑，家裏也沒有她的位子，她幹脆就在葛家村這邊嫁人，不回去城裏了。
如果回去城裏有好處，毛美麗也就回去了，沒有好處，她回去也無用。
“聽說……聽說要蓋學校……”毛美麗道，“我原本在村裏學校當老師的……”
毛美麗擔心自己跟沐晴的矛盾影響到她繼續當老師，當老師輕松一點，還能有點工資。要是沒有當老師的話，她真的覺得自己跟那些鄉下女人沒有多大的區別，她還是想要展現出自己的不同來。
“這個不歸我們管。”沐晴道，“學校有其他部門管的。”
“沐晴……我當初……確實不是很懂事。”毛美麗道。
毛美麗沒有嫁人的時候，還比較天真一點，還帶有知青的一些特色，他們都比較憤青。毛美麗當時跟很多知青都一樣，他們這樣的人在村民眼裏算是刺頭。毛美麗看不起那些村民，也看不起知青點的一些知青，比如沐晴這樣的。
“有其他部門管。”沐晴道，“只要你有能力，你就能上。”
沐晴沒有多去看毛美麗，她都快忘了毛美麗這個人。一點小矛盾而已，難不成沐晴還非得把人打到泥裏麽。這些人沒有回城，而是繼續待在鄉下，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沐晴沒有必要去為難這些人。
“你……”毛美麗看著沐晴，“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沐晴不是一個喜歡斤斤計較的人，也不是一個喜歡沖在前頭的人。知青點有事情的時候，沐晴基本都是保持沈默，她沒有多去說那些話，也說她有什麽法子，反正沐晴就是看別人的舉動。不管別人的舉動對不對，沐晴都不去管，仿佛她不是知青。
毛美麗只覺得沐晴就是躲在後面摘果子的人，沐雨總是傻乎乎地沖在前面，沐雨替妹妹沖鋒陷陣，妹妹能理解她嗎？
很多人看沐晴不順眼的一點，那就是沐晴有沐雨護著，沐雨做了很多事情，沐晴做的事情少，這就等於沐晴好吃懶惰。
說是不順眼，其實也是一種羨慕，他們都想要擁有沐雨這樣的一個姐姐，希望有人為他們分擔那些工作。大家都是從城市裏來的人，很多人都是嬌生慣養的，就算沒有嬌生慣養，他們也不曾下地幹活過，不曾那麽辛苦過。
來鄉下後，很多人剛剛去幹活的時候，手掌、腳底都是水泡，還得用針挑破，挑破了又得繼續幹活。直到那些地方有了繭子，這才沒有那麽容易起水泡。
而沐晴有沐雨幫著幹活，她還能少幹一些活。
“……”沐晴沒有說話，自己是不是跟以前一樣，她想她還是有變化。
“要不要進來坐坐？”有人故意這樣問。
“我回去了。”毛美麗道，只要確定沐晴沒有想著要報覆自己，沒有想著讓自己沒有工作，那就行了。
沐晴從來沒有想過要讓誰沒有工作，那些知青過得好不好，跟沐晴沒有關系。沐晴自己也是當過知青的人，她知道那些人心裏多少都有些氣，鄉下跟他們想象之中的鄉下不一樣，那些知青以為他們來到鄉下會得到村民的敬重，他們振臂一呼，村民都聽他們的話。
實際上，知青是外來者，還不懂得種地，各種麻煩不斷，村民基本都不是很喜歡那些知青，知青也很難融入到那些村民之中。
沐晴看著毛美麗離去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她又轉頭看向沐雨。
“她沒有參加高考嗎？”沐晴問。
“參加了，沒有考上。”沐雨道，“考了兩次，都沒有考上，幹脆就沒有繼續考了，而是嫁人了。”
毛美麗嫁的村長的侄子，還算是有點身份地位的，家庭條件也不錯。毛美麗不是一個喜歡委屈自己的人，她嫁人都得挑一挑的。哪怕毛美麗的歲數大，但是她到底是小學老師，有工資拿，多的是人願意娶她的。
“……”沐晴沈默了好一會兒。
全國的知青那麽多，確實不可能每一個知青都考回城裏。
“現在能回城了。”沐晴道，“政策放開了。”
“我們這些人都在鄉下待了那麽多年，我們回去城裏又能做什麽？”沐雨道，“回到城裏，沒有工作的話，拖家帶口的什麽生活？都羨慕城裏的生活，可是城裏的生活，也不是什麽人都能過的。”
沐雨明白這一點，她相信毛美麗這些人一定也知道。
“也許。”沐晴道，她不知道該怎麽去說這一個現象。沐晴高考回城了，她來說這一件事情，就會顯得她站著不腰疼，不合適，容易讓別人感覺她是不是太過傲氣。
在沐雨去參加高考沒有考上的時候，沐晴沒有說讓沐雨繼續去試一試，沐雨不想試了，那就不試了。
不是所有的人一直參加高考，就總有一次能考上。
那不現實，沐晴不去想，她想沐雨過得舒服，這比什麽都重要。
“吃瓜子。”其他人道。
大家又坐下聊一聊，那些人基本都是在聊孩子，聊家裏的那些活。沐晴沒有多說小明江的事情，小明江那麽小，她不喜歡跟陌生人說自己兒子的事情。
“你的運氣真不錯，第一胎就生了兒子，什麽時候準備再生一個。”有人問。
“不生了。”沐晴道，“一個孩子就夠了。”
“這怎麽夠？”那個人繼續道，“你不是嫁給有錢人家嗎？有錢人家不都是追求多子多福的嗎？”
“那是別人家。”賀澤華走過來，他剛剛跟那些人分開。
那些人太能說了，村長、鎮長那些人都在那邊說，那些人恨不得賀澤華能立馬簽下協議，賀澤華能立馬把錢掏出來。
“我們家不追求多子多福。”賀澤華道，“有一個孩子，頂頂夠了。”
那個人聽到賀澤華的話，面露尷尬，她們沒有想到賀澤華會在這個時候來。
“談好了？”沐晴問。
“談好了。”賀澤華點頭，“等明天把協議簽一下，還是得回去公司蓋章。”
賀澤華沒有把公司的章帶出來，還是得把協議帶去公司。
“嗯，好。”沐晴道。
“他們說要搞一個儀式，我說不用了。”賀澤華道，“我們中午不是要回去嗎？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賀澤華和沐晴決定在這邊住兩個晚上，原本決定住三個晚上。但是沐晴出來後，所裏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那些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問題，沐晴覺得她還是得早點回去比較好。
來去匆匆的，沐晴也沒有辦法。
“這麽快走？”村子裏的那些人不禁道。
“對。”沐晴道，“工作上有事情要處理，不能在外面久待。”
“你不是還在讀書嗎？”有人問。
“嗯，讀研。”沐晴點頭，“得讀下去。讀書的時候，也有工作。”
“我們去收拾一下東西。”賀澤華道。
其實他們壓根沒有那麽多東西要收拾的，但是賀澤華還是這麽說，就是為了讓沐晴能先去休息一下。這些人估計都說了很久的話，當別人都喜歡聊天，一直坐在那邊聊天。
賀澤華這麽說，他想著要是沐晴想要繼續聊下去，她說讓他一個人去整理東西，那就行，他也就明白沐晴的意思。
“是該收拾一下東西。”沐晴看向沐雨，“二姐，我們去收拾一下。”
“去吧。”沐雨道。
賀澤華和沐晴一塊兒進房間，緊接著沐雨又跟其他人道，“我得去看看我之前曬的果幹，還有錐栗，米珠。”
這邊有一種比錐栗還要小的米珠，他們這邊是這麽稱呼那個小玩意兒的。他們平時都是把米珠放在草木灰裏面，生的米珠直接放進去，等要吃的時候，再把米珠倒出來，洗一洗，拿去煮熟了。
米珠要是放在外面容易變得硬邦邦的，到時候就咬不動了。而放在草木灰裏面的米珠，有的米珠還是會生蟲，不是一直都是好好的。
沐雨這邊沒有那些好東西，就想著弄點這些東西給沐晴嘗一嘗。沐雨還是挑選大一點的米珠存儲起來的，小妹明天要回去的話，沐雨打算今天就把米珠煮好，還能在鍋上烘幹一下，不至於到處都是水，水滋滋的，反而不好拿來吃，味道也不好。
其他人聽到沐雨說的話，也就沒有繼續待在這邊，而是各自散開。
毛美麗回去家裏，她的婆母還問，“你去沐雨那邊看她妹妹了？”
“看了一眼。”毛美麗道，“她還是跟以前一樣，都沒有什麽變化。要說變化，應該是變得更加漂亮了。”
從前，毛美麗還不覺得自己跟沐晴是兩個世界的人，這一次，當毛美麗再見到沐晴的時候，她覺得她們一直都不是一個層次的人。
現在的沐晴穿得光鮮亮麗很多了，以前的沐晴沒有穿得這麽好，但衣服不是決定一個人氣質的原因。毛美麗只覺得沐晴以前是一塊璞玉，現在更是光芒萬丈。
那種從容，那種淡定……怎麽說呢，沐晴給人的感覺，她就是擁有很高文化水平的樣子。
“她……她確實很有文化。”毛美麗道。
“當然，人家可是縣狀元。”毛美麗的婆婆道，“縣狀元啊，我們村這邊除了她，就沒有出過縣狀元。人家還對我們這麽好，給修路，現在還要修學校，這麽好的一個人……”
毛美麗的婆婆說到這裏，她看向兒媳婦，生怕兒媳婦犯蠢。
“她確實挺好的。”毛美麗道。
“這就對了。”毛美麗的婆婆道，“以前，你們這些人總說她懶散，說她不愛幹活。人家是靠腦子的人，跟我們這些靠體力的野蠻人不一樣。你當老師，也算是靠腦力的。”
毛美麗的婆婆想自己的兒媳婦不如沐晴的，沐晴那樣的人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沐晴還是一個很有格局的人。
出去的知青，有幾個人還會回到曾經待的鄉下，更不可能給修路修學校。
哪怕沐晴的二姐在這邊，沐晴完全可以設法讓沐雨去城裏，把她二姐一家子都接到城裏，也不用她二姐跟丈夫孩子分離。
那些拋夫棄子、拋妻棄子的人，說到底是他們沒有足夠大的能耐，他們的心理也不夠強大。他們享受到了鄉下的另外一半給他們帶來的好處，當他們飛黃騰達，他們卻又要遺忘那些人，他們認為那些人是他們的汙點。
“媽，我們家是不是還有一些錐栗？”毛美麗問。
“是還有一些。”毛美麗的婆婆道，“還打算等著過年的時候剝開來燉蛋呢。”
“我想……媽，要不送一些給沐晴吧。”毛美麗道，“沐晴她二姐前一陣子懷孕生孩子，都沒有辦法上山，也就是她婆母撿一些，他們自己又吃了一點，估計沒有剩下多少。”
說完這話，毛美麗又道，“一點東西，在他們眼裏不算多貴重的東西，也不算是我們賄賂他們。”
毛美麗有些自嘆不如，要是自己高考回城，她不可能跟沐晴這樣。毛美麗想自己一定會努力忘掉葛家村，不去想葛家村的一切，更不可能跑到葛家村來。
“送吧。”毛美麗的婆婆道。
小葛靜得知她明天要跟著小姨他們一起走，有點傷感，她才跟媽媽待一會兒，也才見到妹妹。
葛母瞧見小葛靜失落的樣子，安慰小葛靜，“你是去學習的，不是去玩的。等到以後，你妹妹要是能跟你這麽厲害就好咯。”
“我厲害嗎？”小葛靜問。
“對，你很厲害，非常厲害。”葛母點頭，“我們的囡囡非常厲害。”
“他們說我還小，得學習，要等好多好多年才能參加比賽。”小葛靜道。
“那就等。”葛母道，“磨刀不誤砍柴工。”
葛母見小葛靜聽不明白的樣子，解釋，“就是要想獲得成功，前面就得學習。不要怕學習的時間長，只要能成功，那就值了。”
“嗯嗯。”小葛靜連連點頭。
“聽你小姨的話，不要給你小姨增添麻煩。”葛母摸摸大孫女的頭。
葛母自認為沐晴早已經還清她欠他們的了，現在是他們家欠沐晴的。葛母看著乖巧懂事的大孫女，大孫女沒有變得怯懦，還算是很活潑的一個孩子，這足以說明沐晴那些人對小葛靜都很好，小葛靜在學校也沒有過得太差。
“聽小姨的。”小葛靜道，“爸爸媽媽也是這麽說的。”
“你爸爸媽媽說的對。”葛母道，“你小姨平時還要工作，她還能接你回家，很好，很好了。”
“賀奶奶接。”小葛靜道，“李奶奶也好。”
“好，他們都很好。”葛母笑著道，這也是自己大孫女的造化。
那些人沒有讓小葛靜有寄人籬下的難堪，那些人對小葛靜的態度讓小葛靜歡喜，小孩子最為敏感，當他們覺得一些人好的時候，那些人多半是真的好，只有少數幾個不好。
“生日，有蛋糕。”小葛靜還記得這一點，“其他時候，還有蒸蛋糕。”
小葛靜知道這些蛋糕各種各樣的，不管是哪一種，她都很喜歡。
“開心嗎？”葛母問。
“開心。”小葛靜用力地點點頭，“我想他們了。”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小葛靜接觸賀母、李姨的次數比接觸葛母的時間更多，這讓她對賀母、李姨等人都有了比較深厚的感情。
葛母聽到大孫女說想別的奶奶，她沒有不高興，這說明那些人都對自己的大孫女很好，她應該高興才是。
傍晚吃晚飯的時候，村長和鎮長沒有在，他們都已經走了。鎮長等明天再過來一趟，雖然賀澤華是出錢在葛家村建學校，但是這村子也是鎮子下屬的村子，鎮長還是要重視一下葛家村的發展。
吃完晚飯，沐雨就開始炒米珠，還有那些錐栗。
“二姐。”沐晴道，“不用忙，這些東西，你們留著自己吃。今天晚上的煎包就已經很好吃了，特別香。我在南城吃的煎包，都不是這個味道。”沐晴多吃了幾個煎包，總覺得等一會兒還能繼續吃。
“這些東西，都是自家的東西，從山上撿來的，不值幾個錢。”沐雨道，“你們送來那麽多東西，我們也就只有這麽一點東西……”
“夠了，十分夠了。”沐晴道，“山上的，野生的，這些東西味道好。”
“你就知道說這些話，就知道安慰我。”沐雨笑著道。
“不是安慰。”沐晴道，“這是實話。二姐，你該多陪陪囡囡。”
“能見到她，已經很高興了。”沐雨道，“陪太久了，也會舍不得。這些吃的，也有一份是要給她的，又不是都是給你的。”
“是，是，是，不是都是給我的。”沐晴道，“還有給囡囡的。”
“知道就好。”沐雨道，“讓你二姐夫燒火，你不用站在廚房裏，去外面坐坐。”
“我以前就很難燒起火，現在更是了。”沐晴道，“你們弄。”
沐晴起身走出廚房，她就不一直待在這邊了，還是讓沐雨夫妻忙。沐晴想自己待在這邊，就只會耽誤她二姐的的進度。
然後，沐晴跟賀澤華一起坐在院子裏看天空的星星。趙芳還站在旁邊，她靠著院子裏的那一棵樹上。
葛母瞥了一眼，她有些疑惑，她去廚房的時候還問沐雨，“怎麽那個表姐一直跟著小晴他們，小兩口在那邊坐著，她也在那邊？”
“她……”沐雨小聲地道，“她不只是表姐，還是保鏢，保護小晴的。”
“保護？”葛母驚訝。
“對，小妹有點能耐。”沐雨道，“這是他們單位找來保護她的。小晴沒有特意去跟別人說，但這也不是不能說的。”
沐晴不喜歡炫耀這些東西，在她看來，有沒有人保護她，那都是一個樣的，她都得去做那些事情，不可能不做那些工作。
“小晴厲害。”葛母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們知道趙芳是來保護沐晴的就夠了。
葛母一開始還以為是沐晴的婆家人不放心，非得要讓一個人盯著沐晴。沒有想到人家是去保護沐晴的，而不是要做奇奇怪怪的事情。
“平時，別人問，小晴都說那是她的表姐。”沐雨道，“媽，您不去陪囡囡嗎？”
“囡囡在看她妹妹，她妹妹正睡著。”葛母道，“這一會兒睡覺，估計等一會兒要鬧了。昨天晚上還好，晚上沒有太鬧，今天晚上……”
“沒有關系，小妹沒有開車，一個晚上，她能忍著。”沐雨道，“不用擔心。”
沐雨知道自己的小妹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小妹不會因為孩子的哭鬧聲就不高興。
等到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沐雨的小女兒醒了，一會兒哇哇哭，一會兒又笑。
沐晴剛剛睡著，她就聽到沐雨小女兒的聲音，她沒有說小孩子鬧騰。正好賀澤華也沒有睡，沐晴爬起來。
“要出去？”賀澤華問。
“不是，看看錢包。”沐晴道，他們來的時候帶了不少現金過來，“走的時候，包個紅包。”
沐晴準備給沐雨的小女兒包一個紅包，他們這一次過來，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兩年，甚至更多年的時間。
“包個大一點的？”賀澤華道，“我那邊還有。”
“不用太大的，差不多就行了。”沐晴道，“包多了，二姐又覺得欠了我們的，不用讓她有太大的壓力。”
沐晴覺得十塊錢，差不多了。
“就是沒有紅紙。”沐晴道，“來的時候沒有帶過來，算了，不用紅紙，直接給。”
現在又不是過年，不是非得要包一個紅色的。
小孩子哭鬧，這也正常，沐雨就是怕吵了她妹妹休息。沐雨哄著小女兒，爭取讓小女兒早點睡著，又是給孩子換尿布，又是餵奶的。孩子睡了那麽久又哭，也該是餓了。
沐雨先前不覺得小女兒吵鬧，現在卻有點覺得了。
過了十多分鐘二十分鐘，沐雨的小女兒這才又睡著。
沐雨打開門看一下，小妹沒有出來。她想小妹跟妹夫估計被吵醒了，只是他們沒有說話。
“他們出來了？”葛長根小聲地道。
“沒有。”沐雨道，“都在房間裏。他們應該沒有睡，孩子吵鬧，很容易被吵醒的。”
“要不要抱孩子去別人家住一晚？”葛長根問。
“出的什麽餿主意。”沐雨瞪了葛長根一眼，“要是我們這麽做，這讓別人怎麽看？知道的人明白是我們自己怕吵著小妹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小妹受不了我們的小女兒，要我們把孩子抱開。”
在那些人的眼裏，小妹一直都是比較嬌生慣養的存在。
沐雨不想讓那些人再說小妹，她也知道小妹能忍受，要是小妹不能忍受，小妹一定會直接開口跟她說的。
清早，沐晴夫妻醒得比較早。要是待在自己家，沐晴放假的時候，她有時候都睡得比較晚，可能等九點多十點多再起床。
沐晴醒來後，她跟賀澤華還出去走了走。
有的人很早就已經起來了，他們得去幹活。他們這個時候有去山上，看看竹山什麽的，有的人已經開始挖竹筍了。
冬筍的味道不錯，價格也貴。
那些人分到竹山後，都想著自家的竹山能多長一些冬筍。竹山，一年的筍多，一年的筍少，反正靠山吃山，他們對竹山的付出又不是特別多，就是得除除草之類的，免得到時候挖筍的時候，都看不到裂縫，也就不知道筍長在哪邊。
沐晴和賀澤華在路上看到有人拿著鋤頭山上，鋤頭上或者是那些的人的腰間，還綁著大袋子，那個袋子是用來裝筍的。還有的人是挑著竹筐山上，用竹筐挑，總好過用肩膀扛，竹筐還能多裝一些。
“都很早。”賀澤華道。
“是。”沐晴點頭，“夏天的時候，天氣熱，還要下地，更早起來。還有他們上山采菌子的時候，也很早。”
“你以前也是那麽早？”賀澤華問。
“嗯，我怕曬，比較早去。”沐晴道，“不過我到二姐夫家裏後，很少早起。地裏的活，他們也會幫著做一些，不用我做那麽多的。采菌子，我就去過兩三次，沒有去過很多次。”
沐晴爬山的功力太差了，她跟著她二姐一塊兒上山采菌子，她走路慢，遇到一些枯樹葉多的地方，她還容易滑倒。沐雨幹脆讓沐晴別去山上采菌子，而是讓沐晴在家裏待著。萬一沐晴在山上摔著怎麽辦，沐雨會跟沐晴陳明利害關系。
而沐晴聽到她二姐說的話，她覺得她二姐說的很對，還是別給她二姐增添麻煩。還有就是沐晴害怕摔倒，要是一不小心摔斷手，那就難了。
沐晴怕疼，她可不想到時候手總是一直隱隱作痛。有的人手斷了，覆位了，他們的手腕還是經常痛。
“我二姐嚇唬我，說我要是從山上滾下來怎麽辦。”沐晴道，“她一說，我的腦中就浮現那個畫面。周圍都是枯樹葉，樹木是有，但是我抓不住，就直接從山上滾下來。山上的泥土比較松軟，運氣好一點，還能保住一條命。運氣不好的話，完蛋了。還有，山上的樹枝多，要是沒死，毀容呢？”
“毀容？”賀澤華看向沐晴的臉，這一張臉好好的，很美。
“嗯，我到底是女的，還是怕毀容的。”沐晴道，“我到底沒有我二姐那麽大的能力，做不了那些事情，人呢，還是得承認自己技不如人。”
“在做家務方便，確實這樣。”賀澤華道，“但是你有別的優點。”
“對，我也是這麽想的。”沐晴道，“在鄉下那幾年，也迷茫過。就是覺得自己待在鄉下，什麽都做不了。我就多看看書，想著要是有一天恢覆高考呢。好在讓我等到了，也沒有讓我等太久。”
“可你還是在鄉下吃了不少苦頭。”賀澤華道。
“是吃了一些苦頭，可是我已經比很多知青都幸運了。”沐晴道，“我有二姐照顧，還能靠著自己高考回城。”
“能回城就好。”賀澤華道，“你要是沒有回城，我還遇不上你。”
“我沒有回城，你照樣結婚。”沐晴道。
“很有可能，就是沒有這麽快結婚。”賀澤華不得不承認沐晴說的話很對，很多時候，大家都是這個樣子的，他要是說他沒有遇見沐晴，他就單身一輩子。這不現實，沐晴也不可能相信。
當一個人遲遲沒有遇見合適的對象的時候，可能就覺得差不多就可以了，合適就行，不去做過多要求。
“不過這世上沒有如果。”賀澤華道，“既定發生的事實，不可能更改。”
兩個人在外面走了一會兒，他們就回去吃早飯。
沐雨做好了早飯，她昨天還做了一些饅頭、包子，今天早上蒸一蒸，再做一下粥。沐雨還煮了幾個鹹蛋，還有鹹菜。
在沐雨他們剛剛吃完早飯的時候，鎮長和村長過來了。賀澤華去跟他們商議一下，沐晴待在沐雨家。
等到中午十點左右，沐晴等人又吃了一些東西，這才準備啟程。
“這是給孩子買吃的。”沐晴把十塊錢塞到沐雨的手裏。
“不用……”
“二姐，不用跟我塞來塞去了。”沐晴道，“太麻煩了，趕緊收著。”
“好，那就收著了。”沐雨收起那十塊錢，沒有跟沐晴塞來塞去，她知道妹妹不缺這些錢，這是妹妹對孩子的一片心意。
沐雨讓葛長跟把那些果幹、米珠等東西塞去後備箱，她早上還殺了一只雞，說是鄉下的土雞更好吃，讓沐晴帶回去。沐晴沒有帶，說是路程太遠了，還是不帶了，帶那些幹貨就可以。
於是沐雨就沒有把那一只殺好的土雞塞上去，妹妹不要，他們也不是非得要跟妹妹這麽客氣。
“囡囡。”沐晴朝著小葛靜招招手，“跟爸爸媽媽，還有奶奶妹妹說再見了。”
“媽媽。”小葛靜看向沐雨。
“去吧，聽小姨的話。”沐雨強調。
“嗯，我會聽小姨的話。”小葛靜又看向她的爸爸和奶奶，“爸爸，奶奶。”
小葛靜的妹妹在房屋裏面睡覺，小葛靜就朝著家裏的方向叫一聲，“妹妹，姐姐走了。”
在沐晴等人準備上車的時候，毛美麗拿著昨天晚上煮熟的錐栗過來，她婆婆還特意控了水分。毛美麗把東西都裝在袋子裏面了，她正打算說話，她發現其他人也過來了，那些人手裏也拿著東西。
“這是自家的種的蘑菇，都是蘑菇幹，好放。”
“還有我們家的木耳，這東西耐放。”
“橘子，這些橘子甜。”
……
村子裏分山的時候，有的人山上就有幾棵橘子樹、柿子樹的，那些人也就能采這些果子。
“……”毛美麗嘴角扯了扯，自己來送東西，那些人也來送東西。
算了，毛美麗還是走過去，她都把東西帶過來了，那就不可能把東西帶走。
“沐晴。”毛美麗叫沐晴的名字，她又覺得自己站在外面，不好聽。毛美麗幹脆直接把東西塞到車上，這樣總穩當了吧。
有人看到毛美麗這麽做，其他人也把東西塞到車上。
“你們等等，我們收拾一下。”沐晴道。
那些人也是明理的，這可是小汽車，確實不能亂塞東西。
然後，賀澤華去拿了那些東西，稍微整了一下，又耽誤了一些功夫。賀澤華看了一下那些東西，都不是特別貴重的東西，他才把東西放到車上，這到底是這些人的一片心意，收就收一點。
沐晴臨走之前看一眼毛美麗，“當老師不錯的。”
“……”毛美麗沒有想到沐晴還會對她說這一句話。
沐晴等人上車了，囡囡也上車了，車子啟動，車子漸去漸遠。
毛美麗看著遠去的車子，她想到沐晴跟她一起在知青點時候的日子。
曾經，毛美麗以為沐晴跟自己差不多，她們都來葛家村當知青了，她們這一輩子也就是這樣了。可有的人就算落到了泥沼，他們還是能爬起來。
沐雨見毛美麗傻楞楞地站在那邊，她走到毛美麗的面前，“羨慕嗎？”
“羨慕。”毛美麗道，當知青的有幾個不羨慕沐晴呢。
“羨慕沒用，你不如我妹妹！”沐雨堅定地道。
“……”毛美麗看向沐雨，她對沐雨的話不意外，“我確實不如她。”
毛美麗想過借沐晴的筆記，沐雨不給，而是給了梁詠蘭。梁詠蘭倒是考上了師範學校，毛美麗沒有考上。兩次都沒有考上，毛美麗也歇了心思，她必須承認自己沒有沐晴那般厲害，她不可能一飛沖天。
一鳴驚人，那都是有積累的，有鋪墊，而不是一下子就直接沖上去的。
沐晴在葛家村的時候經常看書，不論是在知青點的時候，還是跟沐雨去葛長根家住的時候，沐晴都沒有放棄學期。其他知青很少有做到沐晴這樣的，他們多是看一些詩詞、小說的，保持所謂的浪漫，表明他們跟農村裏的那些青年不一樣。
“你……”沐雨沒有想到毛美麗會這麽說。
“人總得承認自己的失敗。”毛美麗道，“不過我還能當老師，等新學校建好了，我一定能過去當老師，繼續當老師，教導那些學生。”
“只要你願意當好一個老師，那就能。”沐雨道。
他們這些下鄉當知青的人，留下的這些人，彼此之間可能有一些矛盾，但他們也不希望其他知青都過得很艱難。就好比他們是一個小團體，團體內部有鬥爭可以，但是外部不能比他們強。
大家年輕的時候都會犯錯，都有一些小問題。
沐雨跟毛美麗沒有過多往來，可她也知道毛美麗是一個努力生活的女人。毛美麗熬著歲數沒有嫁人，後面還是嫁人了，能回城了，也沒有回去城裏。沐雨不知道毛美麗的娘家到底是怎麽樣的，她只知道他們既然選擇留在葛家村，那他們就得把葛家村當作是他們的故鄉。
“回去了。”沐雨不準備一直站在外面，她還得去看看小女兒。小女兒這個時候倒是睡得很香，要是小女兒醒著，沐雨還會抱著小女兒出來一下。
“你有一個好妹妹，你也是一個好姐姐。”毛美麗對著沐雨的背影道。
沐雨沒有說話，她繼續往裏走。
南城，簡五哥和孔嬌嬌領證搬進新家住了，也簡單辦了婚宴。阮濤的意思是讓孔嬌嬌去跟簡五哥擺攤，就不要讓孔嬌嬌繼續待在他們的店鋪。而簡雅馨不好意思去跟孔嬌嬌說，一直拖到簡五哥跟孔嬌嬌辦了婚宴後。
阮濤覺得他們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一直拖下去，拖到孔嬌嬌懷孕嗎？等到那個時候，孔嬌嬌和簡五哥還能說待在店裏舒服一點，還是讓那個孔嬌嬌待在店裏，這讓簡雅馨怎麽說？
有的事情，一直拖著就沒有意思了，還是得快刀斬亂麻。
“還不打算說嗎？要拖延到什麽時候？”阮濤問，“你要是說不出口的話，我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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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美麗當初跟沐晴、沐雨待在一個知青點, 她非常不喜歡沐晴，幾次說沐晴的不是。在沐雨嫁人之後，沐晴住到沐雨的婆家, 毛美麗還在那邊說沐晴厚臉皮，說沐晴不要臉, 說哪裏有當妹妹的不給姐姐當添妝，還把自己當成是姐姐的陪嫁的。
在沐晴考上大學的時候, 毛美麗還沒有嫁人, 她比沐晴還要大上兩歲。毛美麗參加高考了，就是沒有考上。
高考沒有考上，考了兩次都沒有上, 毛美麗歇了心思，這才嫁人的。
毛美麗總是聽聞沐雨又收到她妹妹寄來的東西, 她嫉妒, 她不是很高興。可是那也沒有辦法，沐晴又不是她的妹妹，沐晴是沐雨的親妹妹，毛美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這一次, 毛美麗得知沐晴來鄉下了，她想要過來看看，又有些怕。這才在那邊探探頭，不敢進來。別人探探頭很快就走了, 而毛美麗在那邊探頭好一會兒都沒有走。
趙芳這才覺得毛美麗不對勁兒，這才摁住了毛美麗。毛美麗的臉都被摁在門板上了，她還覺得有些吃痛。
“毛美麗！”沐雨聽出了毛美麗的聲音。
沐晴跟著沐雨走出來, 這才發現毛美麗。
“她以前是知青。”沐晴對著趙芳道。
趙芳這才松手，沒有繼續摁著毛美麗。
“我就是過來看看……”毛美麗看向越發漂亮的沐晴, 再看看自己，自己徹底成為了鄉下婦女，成天就只能做那些事情。
現在，有人去城裏打工，他們這些知青能回去。
毛美麗沒有回去，她這麽大的歲數回去了，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毛美麗不想回去被別人嘲笑，家裏也沒有她的位子，她幹脆就在葛家村這邊嫁人，不回去城裏了。
如果回去城裏有好處，毛美麗也就回去了，沒有好處，她回去也無用。
“聽說……聽說要蓋學校……”毛美麗道，“我原本在村裏學校當老師的……”
毛美麗擔心自己跟沐晴的矛盾影響到她繼續當老師，當老師輕松一點，還能有點工資。要是沒有當老師的話，她真的覺得自己跟那些鄉下女人沒有多大的區別，她還是想要展現出自己的不同來。
“這個不歸我們管。”沐晴道，“學校有其他部門管的。”
“沐晴……我當初……確實不是很懂事。”毛美麗道。
毛美麗沒有嫁人的時候，還比較天真一點，還帶有知青的一些特色，他們都比較憤青。毛美麗當時跟很多知青都一樣，他們這樣的人在村民眼裏算是刺頭。毛美麗看不起那些村民，也看不起知青點的一些知青，比如沐晴這樣的。
“有其他部門管。”沐晴道，“只要你有能力，你就能上。”
沐晴沒有多去看毛美麗，她都快忘了毛美麗這個人。一點小矛盾而已，難不成沐晴還非得把人打到泥裏麽。這些人沒有回城，而是繼續待在鄉下，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沐晴沒有必要去為難這些人。
“你……”毛美麗看著沐晴，“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沐晴不是一個喜歡斤斤計較的人，也不是一個喜歡沖在前頭的人。知青點有事情的時候，沐晴基本都是保持沈默，她沒有多去說那些話，也說她有什麽法子，反正沐晴就是看別人的舉動。不管別人的舉動對不對，沐晴都不去管，仿佛她不是知青。
毛美麗只覺得沐晴就是躲在後面摘果子的人，沐雨總是傻乎乎地沖在前面，沐雨替妹妹沖鋒陷陣，妹妹能理解她嗎？
很多人看沐晴不順眼的一點，那就是沐晴有沐雨護著，沐雨做了很多事情，沐晴做的事情少，這就等於沐晴好吃懶惰。
說是不順眼，其實也是一種羨慕，他們都想要擁有沐雨這樣的一個姐姐，希望有人為他們分擔那些工作。大家都是從城市裏來的人，很多人都是嬌生慣養的，就算沒有嬌生慣養，他們也不曾下地幹活過，不曾那麽辛苦過。
來鄉下後，很多人剛剛去幹活的時候，手掌、腳底都是水泡，還得用針挑破，挑破了又得繼續幹活。直到那些地方有了繭子，這才沒有那麽容易起水泡。
而沐晴有沐雨幫著幹活，她還能少幹一些活。
“……”沐晴沒有說話，自己是不是跟以前一樣，她想她還是有變化。
“要不要進來坐坐？”有人故意這樣問。
“我回去了。”毛美麗道，只要確定沐晴沒有想著要報覆自己，沒有想著讓自己沒有工作，那就行了。
沐晴從來沒有想過要讓誰沒有工作，那些知青過得好不好，跟沐晴沒有關系。沐晴自己也是當過知青的人，她知道那些人心裏多少都有些氣，鄉下跟他們想象之中的鄉下不一樣，那些知青以為他們來到鄉下會得到村民的敬重，他們振臂一呼，村民都聽他們的話。
實際上，知青是外來者，還不懂得種地，各種麻煩不斷，村民基本都不是很喜歡那些知青，知青也很難融入到那些村民之中。
沐晴看著毛美麗離去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她又轉頭看向沐雨。
“她沒有參加高考嗎？”沐晴問。
“參加了，沒有考上。”沐雨道，“考了兩次，都沒有考上，幹脆就沒有繼續考了，而是嫁人了。”
毛美麗嫁的村長的侄子，還算是有點身份地位的，家庭條件也不錯。毛美麗不是一個喜歡委屈自己的人，她嫁人都得挑一挑的。哪怕毛美麗的歲數大，但是她到底是小學老師，有工資拿，多的是人願意娶她的。
“……”沐晴沈默了好一會兒。
全國的知青那麽多，確實不可能每一個知青都考回城裏。
“現在能回城了。”沐晴道，“政策放開了。”
“我們這些人都在鄉下待了那麽多年，我們回去城裏又能做什麽？”沐雨道，“回到城裏，沒有工作的話，拖家帶口的什麽生活？都羨慕城裏的生活，可是城裏的生活，也不是什麽人都能過的。”
沐雨明白這一點，她相信毛美麗這些人一定也知道。
“也許。”沐晴道，她不知道該怎麽去說這一個現象。沐晴高考回城了，她來說這一件事情，就會顯得她站著不腰疼，不合適，容易讓別人感覺她是不是太過傲氣。
在沐雨去參加高考沒有考上的時候，沐晴沒有說讓沐雨繼續去試一試，沐雨不想試了，那就不試了。
不是所有的人一直參加高考，就總有一次能考上。
那不現實，沐晴不去想，她想沐雨過得舒服，這比什麽都重要。
“吃瓜子。”其他人道。
大家又坐下聊一聊，那些人基本都是在聊孩子，聊家裏的那些活。沐晴沒有多說小明江的事情，小明江那麽小，她不喜歡跟陌生人說自己兒子的事情。
“你的運氣真不錯，第一胎就生了兒子，什麽時候準備再生一個。”有人問。
“不生了。”沐晴道，“一個孩子就夠了。”
“這怎麽夠？”那個人繼續道，“你不是嫁給有錢人家嗎？有錢人家不都是追求多子多福的嗎？”
“那是別人家。”賀澤華走過來，他剛剛跟那些人分開。
那些人太能說了，村長、鎮長那些人都在那邊說，那些人恨不得賀澤華能立馬簽下協議，賀澤華能立馬把錢掏出來。
“我們家不追求多子多福。”賀澤華道，“有一個孩子，頂頂夠了。”
那個人聽到賀澤華的話，面露尷尬，她們沒有想到賀澤華會在這個時候來。
“談好了？”沐晴問。
“談好了。”賀澤華點頭，“等明天把協議簽一下，還是得回去公司蓋章。”
賀澤華沒有把公司的章帶出來，還是得把協議帶去公司。
“嗯，好。”沐晴道。
“他們說要搞一個儀式，我說不用了。”賀澤華道，“我們中午不是要回去嗎？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賀澤華和沐晴決定在這邊住兩個晚上，原本決定住三個晚上。但是沐晴出來後，所裏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那些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問題，沐晴覺得她還是得早點回去比較好。
來去匆匆的，沐晴也沒有辦法。
“這麽快走？”村子裏的那些人不禁道。
“對。”沐晴道，“工作上有事情要處理，不能在外面久待。”
“你不是還在讀書嗎？”有人問。
“嗯，讀研。”沐晴點頭，“得讀下去。讀書的時候，也有工作。”
“我們去收拾一下東西。”賀澤華道。
其實他們壓根沒有那麽多東西要收拾的，但是賀澤華還是這麽說，就是為了讓沐晴能先去休息一下。這些人估計都說了很久的話，當別人都喜歡聊天，一直坐在那邊聊天。
賀澤華這麽說，他想著要是沐晴想要繼續聊下去，她說讓他一個人去整理東西，那就行，他也就明白沐晴的意思。
“是該收拾一下東西。”沐晴看向沐雨，“二姐，我們去收拾一下。”
“去吧。”沐雨道。
賀澤華和沐晴一塊兒進房間，緊接著沐雨又跟其他人道，“我得去看看我之前曬的果幹，還有錐栗，米珠。”
這邊有一種比錐栗還要小的米珠，他們這邊是這麽稱呼那個小玩意兒的。他們平時都是把米珠放在草木灰裏面，生的米珠直接放進去，等要吃的時候，再把米珠倒出來，洗一洗，拿去煮熟了。
米珠要是放在外面容易變得硬邦邦的，到時候就咬不動了。而放在草木灰裏面的米珠，有的米珠還是會生蟲，不是一直都是好好的。
沐雨這邊沒有那些好東西，就想著弄點這些東西給沐晴嘗一嘗。沐雨還是挑選大一點的米珠存儲起來的，小妹明天要回去的話，沐雨打算今天就把米珠煮好，還能在鍋上烘幹一下，不至於到處都是水，水滋滋的，反而不好拿來吃，味道也不好。
其他人聽到沐雨說的話，也就沒有繼續待在這邊，而是各自散開。
毛美麗回去家裏，她的婆母還問，“你去沐雨那邊看她妹妹了？”
“看了一眼。”毛美麗道，“她還是跟以前一樣，都沒有什麽變化。要說變化，應該是變得更加漂亮了。”
從前，毛美麗還不覺得自己跟沐晴是兩個世界的人，這一次，當毛美麗再見到沐晴的時候，她覺得她們一直都不是一個層次的人。
現在的沐晴穿得光鮮亮麗很多了，以前的沐晴沒有穿得這麽好，但衣服不是決定一個人氣質的原因。毛美麗只覺得沐晴以前是一塊璞玉，現在更是光芒萬丈。
那種從容，那種淡定……怎麽說呢，沐晴給人的感覺，她就是擁有很高文化水平的樣子。
“她……她確實很有文化。”毛美麗道。
“當然，人家可是縣狀元。”毛美麗的婆婆道，“縣狀元啊，我們村這邊除了她，就沒有出過縣狀元。人家還對我們這麽好，給修路，現在還要修學校，這麽好的一個人……”
毛美麗的婆婆說到這裏，她看向兒媳婦，生怕兒媳婦犯蠢。
“她確實挺好的。”毛美麗道。
“這就對了。”毛美麗的婆婆道，“以前，你們這些人總說她懶散，說她不愛幹活。人家是靠腦子的人，跟我們這些靠體力的野蠻人不一樣。你當老師，也算是靠腦力的。”
毛美麗的婆婆想自己的兒媳婦不如沐晴的，沐晴那樣的人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沐晴還是一個很有格局的人。
出去的知青，有幾個人還會回到曾經待的鄉下，更不可能給修路修學校。
哪怕沐晴的二姐在這邊，沐晴完全可以設法讓沐雨去城裏，把她二姐一家子都接到城裏，也不用她二姐跟丈夫孩子分離。
那些拋夫棄子、拋妻棄子的人，說到底是他們沒有足夠大的能耐，他們的心理也不夠強大。他們享受到了鄉下的另外一半給他們帶來的好處，當他們飛黃騰達，他們卻又要遺忘那些人，他們認為那些人是他們的汙點。
“媽，我們家是不是還有一些錐栗？”毛美麗問。
“是還有一些。”毛美麗的婆婆道，“還打算等著過年的時候剝開來燉蛋呢。”
“我想……媽，要不送一些給沐晴吧。”毛美麗道，“沐晴她二姐前一陣子懷孕生孩子，都沒有辦法上山，也就是她婆母撿一些，他們自己又吃了一點，估計沒有剩下多少。”
說完這話，毛美麗又道，“一點東西，在他們眼裏不算多貴重的東西，也不算是我們賄賂他們。”
毛美麗有些自嘆不如，要是自己高考回城，她不可能跟沐晴這樣。毛美麗想自己一定會努力忘掉葛家村，不去想葛家村的一切，更不可能跑到葛家村來。
“送吧。”毛美麗的婆婆道。
小葛靜得知她明天要跟著小姨他們一起走，有點傷感，她才跟媽媽待一會兒，也才見到妹妹。
葛母瞧見小葛靜失落的樣子，安慰小葛靜，“你是去學習的，不是去玩的。等到以後，你妹妹要是能跟你這麽厲害就好咯。”
“我厲害嗎？”小葛靜問。
“對，你很厲害，非常厲害。”葛母點頭，“我們的囡囡非常厲害。”
“他們說我還小，得學習，要等好多好多年才能參加比賽。”小葛靜道。
“那就等。”葛母道，“磨刀不誤砍柴工。”
葛母見小葛靜聽不明白的樣子，解釋，“就是要想獲得成功，前面就得學習。不要怕學習的時間長，只要能成功，那就值了。”
“嗯嗯。”小葛靜連連點頭。
“聽你小姨的話，不要給你小姨增添麻煩。”葛母摸摸大孫女的頭。
葛母自認為沐晴早已經還清她欠他們的了，現在是他們家欠沐晴的。葛母看著乖巧懂事的大孫女，大孫女沒有變得怯懦，還算是很活潑的一個孩子，這足以說明沐晴那些人對小葛靜都很好，小葛靜在學校也沒有過得太差。
“聽小姨的。”小葛靜道，“爸爸媽媽也是這麽說的。”
“你爸爸媽媽說的對。”葛母道，“你小姨平時還要工作，她還能接你回家，很好，很好了。”
“賀奶奶接。”小葛靜道，“李奶奶也好。”
“好，他們都很好。”葛母笑著道，這也是自己大孫女的造化。
那些人沒有讓小葛靜有寄人籬下的難堪，那些人對小葛靜的態度讓小葛靜歡喜，小孩子最為敏感，當他們覺得一些人好的時候，那些人多半是真的好，只有少數幾個不好。
“生日，有蛋糕。”小葛靜還記得這一點，“其他時候，還有蒸蛋糕。”
小葛靜知道這些蛋糕各種各樣的，不管是哪一種，她都很喜歡。
“開心嗎？”葛母問。
“開心。”小葛靜用力地點點頭，“我想他們了。”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小葛靜接觸賀母、李姨的次數比接觸葛母的時間更多，這讓她對賀母、李姨等人都有了比較深厚的感情。
葛母聽到大孫女說想別的奶奶，她沒有不高興，這說明那些人都對自己的大孫女很好，她應該高興才是。
傍晚吃晚飯的時候，村長和鎮長沒有在，他們都已經走了。鎮長等明天再過來一趟，雖然賀澤華是出錢在葛家村建學校，但是這村子也是鎮子下屬的村子，鎮長還是要重視一下葛家村的發展。
吃完晚飯，沐雨就開始炒米珠，還有那些錐栗。
“二姐。”沐晴道，“不用忙，這些東西，你們留著自己吃。今天晚上的煎包就已經很好吃了，特別香。我在南城吃的煎包，都不是這個味道。”沐晴多吃了幾個煎包，總覺得等一會兒還能繼續吃。
“這些東西，都是自家的東西，從山上撿來的，不值幾個錢。”沐雨道，“你們送來那麽多東西，我們也就只有這麽一點東西……”
“夠了，十分夠了。”沐晴道，“山上的，野生的，這些東西味道好。”
“你就知道說這些話，就知道安慰我。”沐雨笑著道。
“不是安慰。”沐晴道，“這是實話。二姐，你該多陪陪囡囡。”
“能見到她，已經很高興了。”沐雨道，“陪太久了，也會舍不得。這些吃的，也有一份是要給她的，又不是都是給你的。”
“是，是，是，不是都是給我的。”沐晴道，“還有給囡囡的。”
“知道就好。”沐雨道，“讓你二姐夫燒火，你不用站在廚房裏，去外面坐坐。”
“我以前就很難燒起火，現在更是了。”沐晴道，“你們弄。”
沐晴起身走出廚房，她就不一直待在這邊了，還是讓沐雨夫妻忙。沐晴想自己待在這邊，就只會耽誤她二姐的的進度。
然後，沐晴跟賀澤華一起坐在院子裏看天空的星星。趙芳還站在旁邊，她靠著院子裏的那一棵樹上。
葛母瞥了一眼，她有些疑惑，她去廚房的時候還問沐雨，“怎麽那個表姐一直跟著小晴他們，小兩口在那邊坐著，她也在那邊？”
“她……”沐雨小聲地道，“她不只是表姐，還是保鏢，保護小晴的。”
“保護？”葛母驚訝。
“對，小妹有點能耐。”沐雨道，“這是他們單位找來保護她的。小晴沒有特意去跟別人說，但這也不是不能說的。”
沐晴不喜歡炫耀這些東西，在她看來，有沒有人保護她，那都是一個樣的，她都得去做那些事情，不可能不做那些工作。
“小晴厲害。”葛母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們知道趙芳是來保護沐晴的就夠了。
葛母一開始還以為是沐晴的婆家人不放心，非得要讓一個人盯著沐晴。沒有想到人家是去保護沐晴的，而不是要做奇奇怪怪的事情。
“平時，別人問，小晴都說那是她的表姐。”沐雨道，“媽，您不去陪囡囡嗎？”
“囡囡在看她妹妹，她妹妹正睡著。”葛母道，“這一會兒睡覺，估計等一會兒要鬧了。昨天晚上還好，晚上沒有太鬧，今天晚上……”
“沒有關系，小妹沒有開車，一個晚上，她能忍著。”沐雨道，“不用擔心。”
沐雨知道自己的小妹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小妹不會因為孩子的哭鬧聲就不高興。
等到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沐雨的小女兒醒了，一會兒哇哇哭，一會兒又笑。
沐晴剛剛睡著，她就聽到沐雨小女兒的聲音，她沒有說小孩子鬧騰。正好賀澤華也沒有睡，沐晴爬起來。
“要出去？”賀澤華問。
“不是，看看錢包。”沐晴道，他們來的時候帶了不少現金過來，“走的時候，包個紅包。”
沐晴準備給沐雨的小女兒包一個紅包，他們這一次過來，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兩年，甚至更多年的時間。
“包個大一點的？”賀澤華道，“我那邊還有。”
“不用太大的，差不多就行了。”沐晴道，“包多了，二姐又覺得欠了我們的，不用讓她有太大的壓力。”
沐晴覺得十塊錢，差不多了。
“就是沒有紅紙。”沐晴道，“來的時候沒有帶過來，算了，不用紅紙，直接給。”
現在又不是過年，不是非得要包一個紅色的。
小孩子哭鬧，這也正常，沐雨就是怕吵了她妹妹休息。沐雨哄著小女兒，爭取讓小女兒早點睡著，又是給孩子換尿布，又是餵奶的。孩子睡了那麽久又哭，也該是餓了。
沐雨先前不覺得小女兒吵鬧，現在卻有點覺得了。
過了十多分鐘二十分鐘，沐雨的小女兒這才又睡著。
沐雨打開門看一下，小妹沒有出來。她想小妹跟妹夫估計被吵醒了，只是他們沒有說話。
“他們出來了？”葛長根小聲地道。
“沒有。”沐雨道，“都在房間裏。他們應該沒有睡，孩子吵鬧，很容易被吵醒的。”
“要不要抱孩子去別人家住一晚？”葛長根問。
“出的什麽餿主意。”沐雨瞪了葛長根一眼，“要是我們這麽做，這讓別人怎麽看？知道的人明白是我們自己怕吵著小妹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小妹受不了我們的小女兒，要我們把孩子抱開。”
在那些人的眼裏，小妹一直都是比較嬌生慣養的存在。
沐雨不想讓那些人再說小妹，她也知道小妹能忍受，要是小妹不能忍受，小妹一定會直接開口跟她說的。
清早，沐晴夫妻醒得比較早。要是待在自己家，沐晴放假的時候，她有時候都睡得比較晚，可能等九點多十點多再起床。
沐晴醒來後，她跟賀澤華還出去走了走。
有的人很早就已經起來了，他們得去幹活。他們這個時候有去山上，看看竹山什麽的，有的人已經開始挖竹筍了。
冬筍的味道不錯，價格也貴。
那些人分到竹山後，都想著自家的竹山能多長一些冬筍。竹山，一年的筍多，一年的筍少，反正靠山吃山，他們對竹山的付出又不是特別多，就是得除除草之類的，免得到時候挖筍的時候，都看不到裂縫，也就不知道筍長在哪邊。
沐晴和賀澤華在路上看到有人拿著鋤頭山上，鋤頭上或者是那些的人的腰間，還綁著大袋子，那個袋子是用來裝筍的。還有的人是挑著竹筐山上，用竹筐挑，總好過用肩膀扛，竹筐還能多裝一些。
“都很早。”賀澤華道。
“是。”沐晴點頭，“夏天的時候，天氣熱，還要下地，更早起來。還有他們上山采菌子的時候，也很早。”
“你以前也是那麽早？”賀澤華問。
“嗯，我怕曬，比較早去。”沐晴道，“不過我到二姐夫家裏後，很少早起。地裏的活，他們也會幫著做一些，不用我做那麽多的。采菌子，我就去過兩三次，沒有去過很多次。”
沐晴爬山的功力太差了，她跟著她二姐一塊兒上山采菌子，她走路慢，遇到一些枯樹葉多的地方，她還容易滑倒。沐雨幹脆讓沐晴別去山上采菌子，而是讓沐晴在家裏待著。萬一沐晴在山上摔著怎麽辦，沐雨會跟沐晴陳明利害關系。
而沐晴聽到她二姐說的話，她覺得她二姐說的很對，還是別給她二姐增添麻煩。還有就是沐晴害怕摔倒，要是一不小心摔斷手，那就難了。
沐晴怕疼，她可不想到時候手總是一直隱隱作痛。有的人手斷了，覆位了，他們的手腕還是經常痛。
“我二姐嚇唬我，說我要是從山上滾下來怎麽辦。”沐晴道，“她一說，我的腦中就浮現那個畫面。周圍都是枯樹葉，樹木是有，但是我抓不住，就直接從山上滾下來。山上的泥土比較松軟，運氣好一點，還能保住一條命。運氣不好的話，完蛋了。還有，山上的樹枝多，要是沒死，毀容呢？”
“毀容？”賀澤華看向沐晴的臉，這一張臉好好的，很美。
“嗯，我到底是女的，還是怕毀容的。”沐晴道，“我到底沒有我二姐那麽大的能力，做不了那些事情，人呢，還是得承認自己技不如人。”
“在做家務方便，確實這樣。”賀澤華道，“但是你有別的優點。”
“對，我也是這麽想的。”沐晴道，“在鄉下那幾年，也迷茫過。就是覺得自己待在鄉下，什麽都做不了。我就多看看書，想著要是有一天恢覆高考呢。好在讓我等到了，也沒有讓我等太久。”
“可你還是在鄉下吃了不少苦頭。”賀澤華道。
“是吃了一些苦頭，可是我已經比很多知青都幸運了。”沐晴道，“我有二姐照顧，還能靠著自己高考回城。”
“能回城就好。”賀澤華道，“你要是沒有回城，我還遇不上你。”
“我沒有回城，你照樣結婚。”沐晴道。
“很有可能，就是沒有這麽快結婚。”賀澤華不得不承認沐晴說的話很對，很多時候，大家都是這個樣子的，他要是說他沒有遇見沐晴，他就單身一輩子。這不現實，沐晴也不可能相信。
當一個人遲遲沒有遇見合適的對象的時候，可能就覺得差不多就可以了，合適就行，不去做過多要求。
“不過這世上沒有如果。”賀澤華道，“既定發生的事實，不可能更改。”
兩個人在外面走了一會兒，他們就回去吃早飯。
沐雨做好了早飯，她昨天還做了一些饅頭、包子，今天早上蒸一蒸，再做一下粥。沐雨還煮了幾個鹹蛋，還有鹹菜。
在沐雨他們剛剛吃完早飯的時候，鎮長和村長過來了。賀澤華去跟他們商議一下，沐晴待在沐雨家。
等到中午十點左右，沐晴等人又吃了一些東西，這才準備啟程。
“這是給孩子買吃的。”沐晴把十塊錢塞到沐雨的手裏。
“不用……”
“二姐，不用跟我塞來塞去了。”沐晴道，“太麻煩了，趕緊收著。”
“好，那就收著了。”沐雨收起那十塊錢，沒有跟沐晴塞來塞去，她知道妹妹不缺這些錢，這是妹妹對孩子的一片心意。
沐雨讓葛長跟把那些果幹、米珠等東西塞去後備箱，她早上還殺了一只雞，說是鄉下的土雞更好吃，讓沐晴帶回去。沐晴沒有帶，說是路程太遠了，還是不帶了，帶那些幹貨就可以。
於是沐雨就沒有把那一只殺好的土雞塞上去，妹妹不要，他們也不是非得要跟妹妹這麽客氣。
“囡囡。”沐晴朝著小葛靜招招手，“跟爸爸媽媽，還有奶奶妹妹說再見了。”
“媽媽。”小葛靜看向沐雨。
“去吧，聽小姨的話。”沐雨強調。
“嗯，我會聽小姨的話。”小葛靜又看向她的爸爸和奶奶，“爸爸，奶奶。”
小葛靜的妹妹在房屋裏面睡覺，小葛靜就朝著家裏的方向叫一聲，“妹妹，姐姐走了。”
在沐晴等人準備上車的時候，毛美麗拿著昨天晚上煮熟的錐栗過來，她婆婆還特意控了水分。毛美麗把東西都裝在袋子裏面了，她正打算說話，她發現其他人也過來了，那些人手裏也拿著東西。
“這是自家的種的蘑菇，都是蘑菇幹，好放。”
“還有我們家的木耳，這東西耐放。”
“橘子，這些橘子甜。”
……
村子裏分山的時候，有的人山上就有幾棵橘子樹、柿子樹的，那些人也就能采這些果子。
“……”毛美麗嘴角扯了扯，自己來送東西，那些人也來送東西。
算了，毛美麗還是走過去，她都把東西帶過來了，那就不可能把東西帶走。
“沐晴。”毛美麗叫沐晴的名字，她又覺得自己站在外面，不好聽。毛美麗幹脆直接把東西塞到車上，這樣總穩當了吧。
有人看到毛美麗這麽做，其他人也把東西塞到車上。
“你們等等，我們收拾一下。”沐晴道。
那些人也是明理的，這可是小汽車，確實不能亂塞東西。
然後，賀澤華去拿了那些東西，稍微整了一下，又耽誤了一些功夫。賀澤華看了一下那些東西，都不是特別貴重的東西，他才把東西放到車上，這到底是這些人的一片心意，收就收一點。
沐晴臨走之前看一眼毛美麗，“當老師不錯的。”
“……”毛美麗沒有想到沐晴還會對她說這一句話。
沐晴等人上車了，囡囡也上車了，車子啟動，車子漸去漸遠。
毛美麗看著遠去的車子，她想到沐晴跟她一起在知青點時候的日子。
曾經，毛美麗以為沐晴跟自己差不多，她們都來葛家村當知青了，她們這一輩子也就是這樣了。可有的人就算落到了泥沼，他們還是能爬起來。
沐雨見毛美麗傻楞楞地站在那邊，她走到毛美麗的面前，“羨慕嗎？”
“羨慕。”毛美麗道，當知青的有幾個不羨慕沐晴呢。
“羨慕沒用，你不如我妹妹！”沐雨堅定地道。
“……”毛美麗看向沐雨，她對沐雨的話不意外，“我確實不如她。”
毛美麗想過借沐晴的筆記，沐雨不給，而是給了梁詠蘭。梁詠蘭倒是考上了師範學校，毛美麗沒有考上。兩次都沒有考上，毛美麗也歇了心思，她必須承認自己沒有沐晴那般厲害，她不可能一飛沖天。
一鳴驚人，那都是有積累的，有鋪墊，而不是一下子就直接沖上去的。
沐晴在葛家村的時候經常看書，不論是在知青點的時候，還是跟沐雨去葛長根家住的時候，沐晴都沒有放棄學期。其他知青很少有做到沐晴這樣的，他們多是看一些詩詞、小說的，保持所謂的浪漫，表明他們跟農村裏的那些青年不一樣。
“你……”沐雨沒有想到毛美麗會這麽說。
“人總得承認自己的失敗。”毛美麗道，“不過我還能當老師，等新學校建好了，我一定能過去當老師，繼續當老師，教導那些學生。”
“只要你願意當好一個老師，那就能。”沐雨道。
他們這些下鄉當知青的人，留下的這些人，彼此之間可能有一些矛盾，但他們也不希望其他知青都過得很艱難。就好比他們是一個小團體，團體內部有鬥爭可以，但是外部不能比他們強。
大家年輕的時候都會犯錯，都有一些小問題。
沐雨跟毛美麗沒有過多往來，可她也知道毛美麗是一個努力生活的女人。毛美麗熬著歲數沒有嫁人，後面還是嫁人了，能回城了，也沒有回去城裏。沐雨不知道毛美麗的娘家到底是怎麽樣的，她只知道他們既然選擇留在葛家村，那他們就得把葛家村當作是他們的故鄉。
“回去了。”沐雨不準備一直站在外面，她還得去看看小女兒。小女兒這個時候倒是睡得很香，要是小女兒醒著，沐雨還會抱著小女兒出來一下。
“你有一個好妹妹，你也是一個好姐姐。”毛美麗對著沐雨的背影道。
沐雨沒有說話，她繼續往裏走。
南城，簡五哥和孔嬌嬌領證搬進新家住了，也簡單辦了婚宴。阮濤的意思是讓孔嬌嬌去跟簡五哥擺攤，就不要讓孔嬌嬌繼續待在他們的店鋪。而簡雅馨不好意思去跟孔嬌嬌說，一直拖到簡五哥跟孔嬌嬌辦了婚宴後。
阮濤覺得他們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一直拖下去，拖到孔嬌嬌懷孕嗎？等到那個時候，孔嬌嬌和簡五哥還能說待在店裏舒服一點，還是讓那個孔嬌嬌待在店裏，這讓簡雅馨怎麽說？
有的事情，一直拖著就沒有意思了，還是得快刀斬亂麻。
“還不打算說嗎？要拖延到什麽時候？”阮濤問，“你要是說不出口的話，我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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