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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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假意
“不管你小妹厲害不厲害, 斷親就是斷親，我還是這句話。爸媽活著的時候，他們能找小妹要養老錢, 爸媽要是沒了，我們跟你小妹是真的徹底一毛錢的關系都沒了。”沐三嫂道。
沐三嫂端了一盤青菜過來, 沐家不完全是沐母做飯，沐三嫂也會做一做。
“簡家人當我們傻, 還跑過來, 想讓媽跟他們一起去找沐晴。”沐三嫂道，“他們打的什麽主意，我一看就知道了。他們還沒進門, 我就覺得他們不是多好的東西。”
是，沐晴脾氣不好, 但是沐三嫂也必須承認沐家人對沐晴確實不好。沐三嫂讓沐母把工作讓給自己的弟弟, 站在自己的角度沒有多大毛病，站在沐晴的角度，他們這些人都是害沐晴下鄉吃苦的罪魁禍首。
別看沐三嫂平時說要是沐晴沒吃苦，沐晴就不會那麽努力考上南城大學, 沐三嫂是心虛。沐三嫂生怕沐家人怨怪自己，她總覺得是沐家人當初自己做的選擇，沐家人不能怪她。
“你也是，別去幫他們。”沐三嫂道, “我們跟你小妹的關系怎麽樣，你不清楚嗎？”
“清楚，清楚。”沐耀宗道, “我聽一聽，沒有想著跟他們一起去找小妹, 我也不敢去啊。”
當初，沐耀宗和沐三嫂聯合起來說謊的，他現在哪裏敢讓沐晴聽他的話。沐耀宗從小到大都覺得自己是男孩子，這個家都是自己的，自己有權力安排沐家的一切。
沐晴跟沐家人鬧翻的時候，沐耀宗還覺得沐晴不能拿沐晴的東西，沐晴滾出去就滾出去唄。一個女孩子而已，又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當沐耀宗得知簡二哥被拘留，還要下崗的時候，沐耀宗的感覺就不一樣了。沐耀宗以前認為沐晴沒有用，一個小卡拉米，而現在，他覺得沐晴一下子變得很強大起來。
這一刻，沐耀宗深刻地意識到，沐晴長大了，沐晴真的不是那個任由他們擺布的妹妹了。
而沐晴不知道沐耀宗這些人的心理轉變，只要這些人沒有跑到她的面前，沒有來折騰她，沐晴能當那些人不存在，也能在適當的時候給沐父和沐母養老錢。
吃完晚飯後，沐晴先坐在客廳看電視，賀澤華去收拾碗筷。
賀澤華收拾完碗筷，他又削了蘋果，還把蘋果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放上牙簽，方便沐晴拿。
“你這個技術，做服務行業的事情，完全沒有問題。”沐晴感慨。
“服務你就夠了。”賀澤華道，“我要是去服務別人，沒有那麽大的耐心，也做不到這般好。”
賀澤華清楚自己的脾氣，別人要是多說他幾句，他不是翻白眼，就是直接走開。賀澤華對沐晴很有耐心，一來是沐晴從來不挑挑揀揀，二來是賀澤華深深地喜歡沐晴。
有愛，有情義，賀澤華還能做更多。
沐晴沒有讓賀澤華做更多事情，她會不大好意思。賀澤華已經為她做很多了，沐晴想等到了約定的時間，賀澤華沒有後退，那她應該會答應他，他們兩個人共度餘生。
“嘗嘗看。”賀澤華道，“也不知道這一次的蘋果好吃不好吃，要是不好吃，下一次換一家。”
“天天買水果，得要不少錢。”沐晴道，現在有幾個人天天吃水果的。
“我天天待在這邊，才能天天給你買水果。”賀澤華道，“我又沒有天天過來。”
賀澤華之前上班的時候就是傍晚過來，但是他有時候有事情，那一天就沒有過來。賀澤華恨不得能天天待在這裏，能天天見到心上人。
“……”這話讓沐晴不知道怎麽接下去比較好。
“最近一陣子，得委屈你，在院子裏走一走。”賀澤華道，不是他不願意陪著沐晴出去走，也不是他不能保護沐晴，而是有時候別人突然竄出來，又或者人多，他一個人不頂用。
黃主任的意思是讓沐晴最近一陣子多待在家裏，過一陣子，簡家那邊消停了，也就好了。
現在，簡二哥的事情剛剛發生，簡家人還在那邊四處找人，他們還想找沐晴。那些人都來找沐晴兩次了，事不過三，他們總不可能一直跑到沐晴這邊來。
話說李茉莉被嚇著後，她在家裏住了一個晚上，這才又回到宿舍。李茉莉不回來不行，她還得在南城大學上學，總不能一直待在家裏不出來。
“這一件事情查出來了，是沐晴以前的鄰居做的，跟你沒有關系。”舍友道，“你不用擔心，還好你也沒有做別的事情。”
“是沒有做別的事情。”李茉莉本來想做來著，還沒有做之前，被人成功攔下，“不是我貼的大字報，我也沒有想著沐晴不能待在南城大學。”
李茉莉之前還有點想法，現在是一點想法都不敢有了。人家沐晴有那麽大的靠山，而自己呢。李茉莉想要是自己有大能耐，自己是不是也能被那麽護著。
“你以後還是別說沐晴了。”舍友道，“老師都說了，沐晴很厲害，還研究所當什麽副組長的，那個迷你收音機，也是她在研究所裏搞出來的。”
“她搞出來的？”李茉莉知道這個迷你收音機，她還想著讓家裏給她買。只是大字報的事情出來後，李茉莉被嚇著了，她一時間忘記讓家裏人給她買迷你收音機。
李茉莉看到別人用迷你收音機，她感覺特別帥氣，好想自己也擁有一個。
“對啊。”舍友點頭，“學院辦公樓開會，我不是說了麽，老師說的。估計是老師們故意傳出來讓我們知道的，讓我們別想著去為難沐晴，人家是真有實力，不是靠著美貌。”
“……”李茉莉沒有說話。
“輔導員還通知我們，讓我們別搞那些有的沒有的，讓我們好好讀書。”舍友道，“沐晴跟我們上一個專業，她沒有來上課，人家也能答出那些題目，能順利畢業。我們沒有人家的腦子，還不好好讀書，以後要是畢業不了，那怎麽辦。現在不是以前了，大學也不是隨隨便便讀的了。”
王老師很負責任，她知道，有人不滿沐晴，多少會有些懷疑。特別是這一次的大字報之後，年輕的大學生很容易被挑撥，一沖動就犯下大錯，王老師找那些人去開會，跟他們簡明扼要說明了厲害關系，還說沐晴一個學生又影響不了其他人。就算以後分配工作，沐晴已經有工作了，不用再分配。
學生別輕易搞什麽運動不運動的，他們最主要的任務是好好讀書。
一個個瞧見跟他們一起考上大學的新生進研究所工作，他們眼紅嫉妒了，想要讓人家不要去？也不看他們自己有多大的能力，要是他們那麽厲害，他們也能去。
是不是非得要沐晴來跟他們比一比，高考的時候還沒有比夠嗎？
班級裏有幾個人高考分數比沐晴高的，別說什麽省內省外分數不一樣，就是讓那些人去研究所，他們也做不出花樣來。
李茉莉的舍友聽到王老師在那邊說那些話，心想幸好自己沒有跟李茉莉那樣去為難沐晴。正如同老師說的那些話，他們跟沐晴沒有什麽競爭，沐晴是黃主任破格帶進研究所的，也是沐晴自己有本事。
沐晴早早去工作，邊工作邊讀書，人家拿的也就是一個文憑。那些人在那邊破防什麽，有什麽好破防的。
不只是沐晴，班級裏的其他人也可以免修，只要他們期末考能通過。要是免修了，期末考不能通過，那就掛科。
學校還在商定學生畢業的章程，掛科多了，是不是不能畢業。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不用像以前那樣想著學生不及格，學生不能畢業，學生是不是會去反抗學校，進而把老師送去農場送去鄉下。
“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舍友繼續道，“沐晴都沒有來為難過我們。”
她們另外兩個人頂多是在李茉莉和沐晴說話的時候，她們站在李茉莉的旁邊，她們倒也沒有去說沐晴的不是。
兩個舍友都不希望李茉莉繼續去折騰，生怕她們也被牽累。
“要是……要是你還那麽做……”舍友遲疑，“我們還是別住在一個宿舍比較好。”
“沒有，我沒有要去做那些事情。”李茉莉道，“我真沒有，我以前就只是嘴巴上說說，對，嘴巴上說說。”
“嗯。”舍友希望李茉莉是真的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簡家人見不到沐晴，馮主任這些人又不肯幫忙，他們也沒有別的法子。簡母回答家裏，自然是說等時間到了再說。
“我男人的工作要沒了，要沒了。”簡二嫂在那邊念叨。
“知道了，知道他的工作要沒了。”簡母道，“沒有辦法的話，只能去找他們廠裏的領導。”
“有用嗎？”簡雅馨有些煩躁，“媽，我還在廠子裏頭呢。”
簡雅馨還沒有下崗，她沒有沒了工作，要是自己的親媽和二嫂去鬧騰，自己會不會也被下崗。簡雅馨不想下崗，她需要這一份工作。
“……”簡二嫂心想：又來了。
“其實這一次也不能怪單位領導。”簡雅馨道，“二哥出了事情，那些人一定是通知了單位，這才引起單位領導重視。我們單位最近經濟效益不是很好，現在政策又要有變化……”
“唉。”簡母嘆氣，“你二哥不該去張貼這個大字報，不行的話，沖到人家面前，罵人家幾句都好。現在搞成這個樣子，人證物證都在那邊，我們想要幫襯你二哥都沒有辦法。”
簡母聽到女兒說的那些話，她沒有打算去工廠了，她去找簡二哥的單位領導，估計沒有多大的用處。人家都已經決定好了，不大可能再反悔。
“我男人沒有工作，你們養他嗎？”簡二嫂咬牙。
“他是我二哥，他是這個家裏的一份子，有我們吃的，就有他一口吃的。”簡雅馨立馬道，“大不了，我多拿一點錢出來。”
“不用你拿，你二哥有手有腳的，總能找到事情做。”簡母看向簡二嫂，“現在沒有工作，也不用下鄉，你怕什麽。沒有工作就沒有了，又不是沒有別的出路，非得在這一根歪脖子樹上吊死。”
簡母不滿二兒媳婦，老二家的這兩天精神狀況不大對勁兒，簡母都不敢讓自己的女兒待在二兒媳婦面前。
接下來兩天，簡母沒有去沐晴的住處旁邊，倒是簡雅馨過去晃悠了一下。簡雅馨沒有走得太近，離得遠一點，她不想被人趕走，又想看看沐晴是不是回來了。
其實，簡雅馨不是真的要走沐晴，她主要是做給家裏人看的。簡二哥因為她被拘留，還沒有了工作，簡二嫂又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簡雅馨擔心自己不做一點事情，家裏那些人會不滿。
簡雅馨懂得如何讓那些人愧疚，自己多過來走走，表示自己已經盡力了，家裏人只會心疼她。
當沐晴跟賀澤華一起回來時，他們遠遠地看見了簡雅馨，賀澤華隨即走在沐晴的前面。
簡雅馨沒有跑到沐晴的面前，直到沐晴進院子的時候，她都沒有沖過去。簡雅馨是真的不想再一次被趕走，做做樣子而已，何必太過認真。
“看來，她只是做做樣子。”沐晴進到院子，她隨即道，“只是站在那邊看一看。”
“做樣子？”賀澤華疑惑，“她還要做樣子？”
“她很懂得的。”沐晴道，“她家裏人那麽疼寵她，她也知道怎麽做，才能讓她家裏人更看重她。這一次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自己沒有損失，倒是讓她二哥沒有了工作。”
沐晴原本不知道簡二哥沒有工作了，還是賀澤華說的。要知道沐晴成天忙於研究，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去八卦簡二哥的事情。沐晴忙起來就跟一直轉動的陀螺，不能停。
“她裝一下，別人都知道她付出了很大的努力，這一件事情不是她的過錯，是我的過錯。”沐晴道。
“你很了解他們。”賀澤華道。
“要是你在那邊住了很多年，被他們欺壓過，你也就知道他們都是用什麽手段，該怎麽躲避了。”沐晴道，“不過大家都住在一個街道，想要躲避，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多數時候都很難躲避掉。”
就好比沐晴在南城大學遇見簡雅馨，簡雅馨回去，簡二哥立馬有了動作。簡家人疼愛簡雅馨，那是實實在在的疼愛，他們都有動作，而不是光光靠嘴巴上說，一個個都是行動派。
簡家人不去打聽事情經過，他們只在乎簡雅馨是不是受了委屈。
這個時候，簡母走到了簡雅馨的身邊，她瞧見女兒沒有在家裏，就想著女兒會不會是來沐晴這邊，女兒果然過來了。
“雅馨。”簡母叫著女兒的名字。
“媽。”簡雅馨一聽到簡母的聲音，她直接撲到媽媽的懷裏，“媽，我剛剛看到沐晴了，可是我不敢上去。她身邊還有人，我怕……我一點用處都沒有，我想讓二哥能繼續待在廠子，想讓二哥早點出來，偏偏我不敢過去跟她說話。”
“別去找她，沒有用的。”簡母道，“你站在這麽明顯的地方，她一定看見你了。也許她就等著看你的笑話，走，我們回去。”
“媽，沐晴回去了，她進院子了，我看見了。”簡雅馨緊緊地抓著簡母的手，“我們……我們要不要過去？”
“不用過去了。”簡母道。
“可是二哥……”
“你二哥的事情已經這個樣子了，沒有辦法。”簡母道，“你別過去，別被她嘲諷。你二哥為了保護你，他這個當哥哥的值了。”
“媽……”
“沒事的。”簡母勸慰簡雅馨，“真的沒有事情。”
“可是二嫂……”
“不用擔心，你二嫂要是不好，讓她回去娘家住幾天。”簡母道，“看她還敢不敢鬧。”
“一早起來，二嫂的臉色不好，眼神陰鷙地站在那邊。”簡雅馨道，“二嫂是恨上我了。”
“不要管她。”簡母道，“她嫁給你二哥，她就該聽你二哥的話。你二哥都沒有說什麽話，哪裏輪得上她恨你。別怕，她要是再敢那樣，你跟媽說，媽一定好好說說她，反了天她。”
“媽，您真好。”簡雅馨稍微靠在簡母身上一點。
“走，我們回去，不用去找那個絕情絕義的沐晴。”簡母道，“那些人說的對，沐晴對她親生父母都不好，我們不能指望她能放過你二哥。”
“沐晴小心眼，她記仇。”簡雅馨道，“二哥出事了，那大哥他們呢？沐晴說哥哥們欺負過小時候的她，她都對二哥下手了……”
明明是簡二哥先對沐晴下手，到了簡雅馨的嘴巴裏，卻成了沐晴報覆簡家人，沐晴記恨小時候的事情，沐晴現在長大了就要對簡家人下狠手。不得不說簡雅馨很懂得如何引導簡家人，讓簡家人不怪罪她。
“讓你大哥他們小心一點。”簡母道，“你也是，你最得小心。你大哥他們是男人，還沒有那麽容易被人欺負。”
“嗯。”簡雅馨點頭。
“你要是上夜校，一定得註意。”簡母道，“你爸他們還是得去接你，別說不讓他們接的話。萬一沐晴找別人報覆你，你哭都沒有用。”
“她敢那麽做嗎？”簡雅馨疑惑。
“有她不敢的嗎？她都能跟親生父母斷親，還能在乎你一個外人？”簡母道，“走，我們回去，別繼續待在這邊，誰知道她這個心黑的人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嗯，我們回去。”簡雅馨跟著簡母一塊兒回去。
簡雅馨走在簡母的身後，她回頭又看了沐晴的住處一眼，她松了一口氣。只要家裏人沒有怪自己，這就好，簡雅馨真沒有想到自己二哥竟然會被拘留，更沒有想到自己的二哥竟然會沒有了工作。
要是簡雅馨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的話，那她一定不去說沐晴的事情。
“你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讓別人騎在你的脖子上拉屎。”簡母道，“你二嫂他們敢對你不好，你直接說。”
“我……我不想告狀。”簡雅馨道，“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好，你不是小孩子。”簡母道，“可是你不說，我們沒有看見，不還是任由他們欺負你。這個家遲早要分崩離析，倒不如你說一說，我們也知道要怎麽做。”
“看情況。”簡雅馨道。
沐晴和賀澤華沒有一直待在院子裏，他們沒有去關註簡雅馨有沒有做。賀澤華做好了飯菜，他們洗個手坐在餐桌旁邊。賀澤華還幫助沐晴盛好飯，還盛了一碗湯。
“周末有時間嗎？”賀澤華問。
“有一天時間。”沐晴道。
“正好，我們一起去商場。”賀澤華道，“天氣漸漸暖了，也該買幾身衣服。”
“確實……”沐晴最近穿的衣服還是先前從鄉下帶來的舊衣服，研究所那邊又有發兩三套衣服，做實驗的時候穿那些衣服。沐晴一時之間沒有想著去買衣服，秋衣之類的穿在裏面，還能撐著，“所裏給我發了獎金，正好。”
“怕我搶著付賬，怕花我的錢，還要說你發了獎金嗎？”賀澤華開玩笑道，“給喜歡的人花錢，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你不怕不成功嗎？”沐晴道，“那不是白白花錢了嗎？”
“人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哪怕是給心上人花錢，那也是自願的，不是別人逼的。”賀澤華道，“如果連這樣的事情都要斤斤計較的話，那麽這個人還有必要找另外一半嗎？他自己一個人生活好了！”
“很有道理。”沐晴道。
“你是太理智，太清醒。”賀澤華道，“不想多花別人的錢，可我不是別人。就算我們沒有成，你還是我姨父的學生。”
“應該……”應該能成，但是沐晴沒有說下去。
賀澤華沒有聽到沐晴說下去，可他知道沐晴要說什麽，他給沐晴夾菜，“趕緊吃。”
“你也吃。”沐晴道。
“最近給二姐打電話了嗎？”賀澤華問，“我在的這兩天，都沒有瞧見你給二姐打電話。”
賀澤華擔心是不是因為自己在這裏，沐晴不好意思去打電話。
“一個星期打一次，半個月打一次，都可以。”沐晴道，“不是每一天都打的。不過確實要打電話過去，我給他們寄過去一百塊了，所裏獎勵兩百……”
沐晴看向賀澤華，她在觀察他的表情，看他會不會不滿意。
“是該寄過去。”賀澤華道，“你先前不是還說那邊的屋頂漏雨，外面下大雨，裏面下下雨。說要修屋子，是該寄的。”
“我還沒有打電話說，想著差不多時間，到了，跟他們說一聲。”沐晴道，“他們手裏的那一點錢，找的都是破爛瓦片，撐不了多久，又有問題。有時候，都還沒有去找瓦片，就是用竹竿戳一戳，移動一下原先的瓦片。我沒有本事給他們蓋新房子，只能做到這個地步。我真要是有錢，真給他們買房子，他們也不可能住的。”
沐晴不想讓別人覺得她二姐是貪得無厭的人，她二姐什麽都沒有說，是自己心裏過意不去，是自己要去做一些事情。
“你們姐妹相互扶持多年，你現在過得好一點，想起她，那是應該的。”賀澤華道，“你的工資，你的獎金，你都可以隨意安排。我的工資還是足夠養活我們兩個人，不用擔心。”
賀澤華知道沐晴重情重義，沐晴跟親生父母斷親，是她的親生父母沒有做好。沐晴在她二姐身上感受到了很多溫暖，她才對她二姐這般好。要是沐晴就此不管她二姐，賀澤華反而覺得沐晴這個人不真實，缺乏魅力。
“過些天，我再帶幾罐奶粉過來，給二姐寄過去。”賀澤華道，“孩子小，要喝奶。”
“嗯，謝謝。”沐晴真的很感謝賀澤華。
“你從來不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你也不是一個不知恩圖報的人。”賀澤華感覺到沐晴那個脆弱的心靈，她沒有那麽堅強，她很柔弱，她總是想要做得最好，偏偏又沒有幾個人理解她。
別人會說沐晴不孝順，說她自私，說她只顧著她自己，還可能說她二姐吸血……
表面現象容易讓人誤解，賀澤華跟沐晴接觸後，他發現沐晴其實非常小心翼翼地活著。沐晴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不想花別人的錢，不想讓別人過多誤會她，她努力地對身邊人……賀澤華心疼沐晴，他想要護著她一輩子，他們不用去在乎別人的看法，他知道她是最美好的存在。
沐晴眼睛微紅，她張張嘴，什麽話都沒有說。沐晴曾經想著自己表現得這麽冷血這麽自私，會有人真心喜歡自己嗎？在跟賀澤華接觸的時候，沐晴也想著賀澤華會不會突然跟她說：抱歉，我發現我錯了，我們不合適，我無法喜歡上這樣的你。
“我知道有一家蛋糕店做的小蛋糕很好吃。”賀澤華道，“明天，我正好要出去，買一點。”
“嗯。”沐晴微微點頭，“買。”
沐晴沒有說給錢的事情，賀澤華買吧。
“吃一些甜食，能讓人開心一點，溫暖一點。”賀澤華道，“喜歡吃巧克力嗎？不對，是有吃過巧克力嗎？”
“吃過，確實好吃。”沐晴道，“很少吃，老師給過幾顆。”
“等我們去逛街的時候，買一些。”賀澤華道，“有很多好吃的，都可以買，都可以嘗一嘗。”
“多了，吃不完。”沐晴道。
“沒有關系，我們可以在院子裏養兩只小雞崽。”賀澤華道，“怕被小雞崽吵醒嗎？”
“不怕。”沐晴道，“這是大自然的聲音。我在鄉下的時候，早上聽到雞鳴聲，都自動忽略，沒有被雞鳴聲吵醒，睡得很熟。”
沐晴看過她二姐餵雞，餵雞還跟那些人一起去挖蚯蚓。鄉下的垃圾堆很臭，那些人還喜歡把垃圾堆放在河邊。平時裏，流水能帶走一部分垃圾，等到大雨的時候，那些垃圾全都被沖走。
堆放垃圾下面的泥土裏容易有很多蚯蚓，那些人就去那邊挖蚯蚓，還有比較黑的有很多腐爛東西的土地。
沐雨還敢用手直接把地上的蚯蚓抓到罐子裏面，沐晴看到那一幕就害怕。與其說沐晴跟著沐雨一起去挖蚯蚓，倒不如說沐晴就只是站在旁邊，沐晴甚至都不敢去拿罐子，生怕裏面的蚯蚓爬出來。
旁邊的人瞧見沐晴那樣，還有人拿蚯蚓嚇唬沐晴，沐雨讓沐晴先回去。沐雨總是自己去做這些辛苦的活，她還說她能做，這些活對她不難，讓妹妹不用做，有姐姐做就可以了。
沐晴想到那些事情，臉上都帶著笑容。
“二姐養雞抓蚯蚓，我都不敢抓的。”沐晴道，“我在二姐二姐夫的家，做的事情很少，別人都說我跟個千金大小姐差不多。哪裏有小姨子在姐夫家這麽懶惰的，一點寄人籬下的感覺都沒有。”
“現在不會了。”賀澤華道，“他們現在會說你二姐二姐夫命好，遇見了你。”
“特殊時期。”沐晴道，“二姐二姐夫付出了很多，阿姆也是。”
鄉下人稱呼老者阿姆，還有叫嬸嬸的。沐晴稱呼葛母為阿姆，葛母看著嚴肅一點，但葛母不逼迫沐晴去做那些事情。在葛母看來，沐晴和沐雨兩姐妹，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沐雨主動多做事情，葛母就不管了。
“阿姆？”賀澤華疑惑。
“就是二姐夫的媽媽。”沐晴道，“我住在他們家那麽多年，他們都沒有多說什麽。住在他們那邊，比住在知青點好很多。知青點的知青……有時候還是有點小矛盾的。”
大家都是年輕人，都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工作，別人坐享其成。沐晴不是想要坐享其成，而是她不擅長勞動。還有其他一些事情，知青並不是都是那麽團結。
“這世上還是有很多好人。”賀澤華聽到沐晴說過去的那些事情，他感慨，“跟你比，我的生活是順風順水，沒有遇到什麽挫折，十分順遂。”
“你這樣很好，沒有長歪。”沐晴道。
“可不能長歪了，長歪了，哪裏還能跟你在一起。”賀澤華輕笑。
沐耀宗從外面回家要拿迷你收音機，怎麽找都找不到，他想會不會是有人偷了他的收音機。
“家裏進小偷了嗎？”沐耀宗道，“我的收音機，怎麽不見了？媽，是不是你們拿了？”
“沒有。”沐母趕緊放下手裏的活。
那個收音機價格不算低的，他們還是得好好找一找。
沐母幫著沐耀宗一起翻找，還把被子都翻開找，低頭看床底上，放衣服的箱子，到處都找了。
“怎麽沒有在？”沐母道，“你昨天晚上不是還在用嗎？”
“在用。”沐耀宗道，“我昨天晚上都還放得好好的，今天白天出去一下，怎麽就沒了呢？是不是有誰進家裏來了？”
“今天也就是……是你老婆弟弟過來了。”沐母猛地拍一下大腿，“會不會是你老婆把收音機給你弟弟了？”
“那麽貴的東西……”沐耀宗皺眉，“也許不是，是小偷呢？”
“回頭問問你老婆，總不能現在去報警？”沐母道。
要是這個小偷是左鄰右舍的話，那也得仔細一點，不好一下子把人送去警察局。
沐母還顧慮這些，讓她顧慮女兒，她不顧慮，她倒是會顧慮鄰居。
“報警幹嘛？”沐三嫂從外面回來，她下午去了娘家，吃完晚飯才回來的。
“我的收音機呢？”沐耀宗問。
“我弟借走了。”沐三嫂回答。
“借……借走了？”沐耀宗道，“那還還不？”
沐耀宗一聽到沐三嫂說的話，他立馬沒有脾氣，他不敢對妻子發火。
“借幾天，他現在正好奇，等過幾天，他玩膩了，不就送還過來嗎？”沐三嫂道，“一個收音機，你這幾天不聽，又不會死。天天在那邊聽啊聽的，也不好聽，倒不如看看電視。”
沐三嫂是跟她弟弟說過幾天還，至於她弟弟到時候會不會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當年，沐三嫂還說沐母把工作給她弟弟，她弟弟後面頭兩年會每個月給沐家多少錢。等工作到了沐三嫂弟弟的手裏，人家壓根沒有給這個錢，沐三嫂嫁進沐家，沐家更不好去問，最後不了了之。
沐三嫂的娘家沒有沐家這般富裕，她沒有少拿娘家東西回去。那是沐三嫂生了兒子，又是踩在沐家人能忍受的範圍之內。
“看電視，看電視。”沐耀宗道。
“我回來的路上，還聽說這個收音機是沐晴搞出來的。”沐三嫂道，“也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她真這麽能耐？”
“她？不清楚。”沐耀宗道，“她在家裏的時候，可沒有這麽能耐。她要是這麽能耐，還用得著下鄉嗎？”
“也是。”沐三嫂道，“不管是不是她搞出來的，這事情跟我們也沒有關系。”
夜晚，沐晴跟沐雨打電話，賀澤華坐在旁邊。沐晴沒有讓賀澤華走開，賀澤華原本想要走開的，沐晴說不是不可告人的，賀澤華可以待在那邊。
既然沐晴都已經說了，賀澤華自然坐在那邊。
“二姐。”沐晴直接說了一百塊的事情，“這是所裏給我的獎金，給你們修屋子。”
“別寄了。”沐雨道，“我們自己有手有腳，自己會努力活好。你不用擔心我們，照顧好你自己。要是有這個錢，你自己想想，是在城裏買房子，還是多買幾件衣服，這都好。小妹，二姐已經結婚了，等你以後結婚，你也有你自己的小家，你不用給我們這些。”
沐雨在那邊嘮叨，自家真沒有想沐晴給這麽多東西，“別寄了，知道嗎？你是要我們給你攢著嗎？你就不怕有小偷偷走那些錢嗎？我可不幫著你攢錢，知道嗎？下一次，別寄了。”
“好，好，好，下一次不寄錢了，除非你們開口跟我說借錢，總行了吧。”沐晴道。
“我們開口跟你借錢，你也得問清楚是做什麽的，別我們糊弄你，你也借錢給我們。”沐雨道，“你現在是有點錢，別大手大腳的，花在你自己身上也就算了，花在我們這些人身上不值當。你總這樣，我跟你二姐夫都要有矛盾了。”
“不會吧？”沐晴趕緊問，“怎麽了？”
“你二姐夫一個大男人，哪裏用得著你這個小姨子養著。”沐雨道，“你給的收音機，我們都放在大隊那邊了，村裏的人都想聽，在家裏放，還耗電，倒不如放在大隊那邊。別想著再寄給我們一個，再寄一個，也是這麽一個結局。”
“沒……”沐晴心想她二姐果然是她二姐，她心裏剛剛起了這個念頭，她二姐就說了。
“別總想著二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天天問你要錢呢。”沐雨道，“你已經回城，不用再跟過去那樣依賴我們。以前，那也不是你依賴我們，是二姐需要你。姐妹兩個人在，很溫暖。現在，二姐有孩子了，不用你陪著，有你外甥女。”
“嗯……”
“沒事的話，別總打電話，費錢。”沐雨又強調，“住別人家，別人沒跟你要錢，你也別總用別人的電話，知道嗎？”
“好。”沐晴乖乖聽話，“以前在你跟前，你都沒有說這些。”
“沐晴，好好過日子。”沐雨只想說，“過好你自己的日子，你要幸福。”
“二姐……”
“你外甥女要吃奶了，先這樣。”沐雨掛斷電話。
“二姐，我……”沐晴本來想說一下自己過得很好，估計她二姐知道她要說什麽。
“掛斷了嗎？要再打過去嗎？”賀澤華問，他剛剛看沐晴跟一個鵪鶉似的，這是被訓的。
“不打了。”沐晴道，“下一次不能寄錢了。”
“這一陣子，你給他們寄那麽多東西，他們被嚇著了。”賀澤華道，“他們也怕要太多東西，不舍得你辛苦。”
葛家村，沐雨掛了電話，她走去家裏，剛剛走到家門口，她聽到了女兒的哭聲，趕緊去哄著女兒。葛母泡好奶粉，把奶瓶子遞給沐雨，孩子咬著奶嘴喝奶，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都是你小姨寄來的，等你長大以後，要記著小姨的好。”沐雨看著懷裏的女兒，隨即又看向葛母，“媽，長根呢，這麽晚了，還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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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小妹厲害不厲害, 斷親就是斷親，我還是這句話。爸媽活著的時候，他們能找小妹要養老錢, 爸媽要是沒了，我們跟你小妹是真的徹底一毛錢的關系都沒了。”沐三嫂道。
沐三嫂端了一盤青菜過來, 沐家不完全是沐母做飯，沐三嫂也會做一做。
“簡家人當我們傻, 還跑過來, 想讓媽跟他們一起去找沐晴。”沐三嫂道，“他們打的什麽主意，我一看就知道了。他們還沒進門, 我就覺得他們不是多好的東西。”
是，沐晴脾氣不好, 但是沐三嫂也必須承認沐家人對沐晴確實不好。沐三嫂讓沐母把工作讓給自己的弟弟, 站在自己的角度沒有多大毛病，站在沐晴的角度，他們這些人都是害沐晴下鄉吃苦的罪魁禍首。
別看沐三嫂平時說要是沐晴沒吃苦，沐晴就不會那麽努力考上南城大學, 沐三嫂是心虛。沐三嫂生怕沐家人怨怪自己，她總覺得是沐家人當初自己做的選擇，沐家人不能怪她。
“你也是，別去幫他們。”沐三嫂道, “我們跟你小妹的關系怎麽樣，你不清楚嗎？”
“清楚，清楚。”沐耀宗道, “我聽一聽，沒有想著跟他們一起去找小妹, 我也不敢去啊。”
當初，沐耀宗和沐三嫂聯合起來說謊的，他現在哪裏敢讓沐晴聽他的話。沐耀宗從小到大都覺得自己是男孩子，這個家都是自己的，自己有權力安排沐家的一切。
沐晴跟沐家人鬧翻的時候，沐耀宗還覺得沐晴不能拿沐晴的東西，沐晴滾出去就滾出去唄。一個女孩子而已，又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當沐耀宗得知簡二哥被拘留，還要下崗的時候，沐耀宗的感覺就不一樣了。沐耀宗以前認為沐晴沒有用，一個小卡拉米，而現在，他覺得沐晴一下子變得很強大起來。
這一刻，沐耀宗深刻地意識到，沐晴長大了，沐晴真的不是那個任由他們擺布的妹妹了。
而沐晴不知道沐耀宗這些人的心理轉變，只要這些人沒有跑到她的面前，沒有來折騰她，沐晴能當那些人不存在，也能在適當的時候給沐父和沐母養老錢。
吃完晚飯後，沐晴先坐在客廳看電視，賀澤華去收拾碗筷。
賀澤華收拾完碗筷，他又削了蘋果，還把蘋果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放上牙簽，方便沐晴拿。
“你這個技術，做服務行業的事情，完全沒有問題。”沐晴感慨。
“服務你就夠了。”賀澤華道，“我要是去服務別人，沒有那麽大的耐心，也做不到這般好。”
賀澤華清楚自己的脾氣，別人要是多說他幾句，他不是翻白眼，就是直接走開。賀澤華對沐晴很有耐心，一來是沐晴從來不挑挑揀揀，二來是賀澤華深深地喜歡沐晴。
有愛，有情義，賀澤華還能做更多。
沐晴沒有讓賀澤華做更多事情，她會不大好意思。賀澤華已經為她做很多了，沐晴想等到了約定的時間，賀澤華沒有後退，那她應該會答應他，他們兩個人共度餘生。
“嘗嘗看。”賀澤華道，“也不知道這一次的蘋果好吃不好吃，要是不好吃，下一次換一家。”
“天天買水果，得要不少錢。”沐晴道，現在有幾個人天天吃水果的。
“我天天待在這邊，才能天天給你買水果。”賀澤華道，“我又沒有天天過來。”
賀澤華之前上班的時候就是傍晚過來，但是他有時候有事情，那一天就沒有過來。賀澤華恨不得能天天待在這裏，能天天見到心上人。
“……”這話讓沐晴不知道怎麽接下去比較好。
“最近一陣子，得委屈你，在院子裏走一走。”賀澤華道，不是他不願意陪著沐晴出去走，也不是他不能保護沐晴，而是有時候別人突然竄出來，又或者人多，他一個人不頂用。
黃主任的意思是讓沐晴最近一陣子多待在家裏，過一陣子，簡家那邊消停了，也就好了。
現在，簡二哥的事情剛剛發生，簡家人還在那邊四處找人，他們還想找沐晴。那些人都來找沐晴兩次了，事不過三，他們總不可能一直跑到沐晴這邊來。
話說李茉莉被嚇著後，她在家裏住了一個晚上，這才又回到宿舍。李茉莉不回來不行，她還得在南城大學上學，總不能一直待在家裏不出來。
“這一件事情查出來了，是沐晴以前的鄰居做的，跟你沒有關系。”舍友道，“你不用擔心，還好你也沒有做別的事情。”
“是沒有做別的事情。”李茉莉本來想做來著，還沒有做之前，被人成功攔下，“不是我貼的大字報，我也沒有想著沐晴不能待在南城大學。”
李茉莉之前還有點想法，現在是一點想法都不敢有了。人家沐晴有那麽大的靠山，而自己呢。李茉莉想要是自己有大能耐，自己是不是也能被那麽護著。
“你以後還是別說沐晴了。”舍友道，“老師都說了，沐晴很厲害，還研究所當什麽副組長的，那個迷你收音機，也是她在研究所裏搞出來的。”
“她搞出來的？”李茉莉知道這個迷你收音機，她還想著讓家裏給她買。只是大字報的事情出來後，李茉莉被嚇著了，她一時間忘記讓家裏人給她買迷你收音機。
李茉莉看到別人用迷你收音機，她感覺特別帥氣，好想自己也擁有一個。
“對啊。”舍友點頭，“學院辦公樓開會，我不是說了麽，老師說的。估計是老師們故意傳出來讓我們知道的，讓我們別想著去為難沐晴，人家是真有實力，不是靠著美貌。”
“……”李茉莉沒有說話。
“輔導員還通知我們，讓我們別搞那些有的沒有的，讓我們好好讀書。”舍友道，“沐晴跟我們上一個專業，她沒有來上課，人家也能答出那些題目，能順利畢業。我們沒有人家的腦子，還不好好讀書，以後要是畢業不了，那怎麽辦。現在不是以前了，大學也不是隨隨便便讀的了。”
王老師很負責任，她知道，有人不滿沐晴，多少會有些懷疑。特別是這一次的大字報之後，年輕的大學生很容易被挑撥，一沖動就犯下大錯，王老師找那些人去開會，跟他們簡明扼要說明了厲害關系，還說沐晴一個學生又影響不了其他人。就算以後分配工作，沐晴已經有工作了，不用再分配。
學生別輕易搞什麽運動不運動的，他們最主要的任務是好好讀書。
一個個瞧見跟他們一起考上大學的新生進研究所工作，他們眼紅嫉妒了，想要讓人家不要去？也不看他們自己有多大的能力，要是他們那麽厲害，他們也能去。
是不是非得要沐晴來跟他們比一比，高考的時候還沒有比夠嗎？
班級裏有幾個人高考分數比沐晴高的，別說什麽省內省外分數不一樣，就是讓那些人去研究所，他們也做不出花樣來。
李茉莉的舍友聽到王老師在那邊說那些話，心想幸好自己沒有跟李茉莉那樣去為難沐晴。正如同老師說的那些話，他們跟沐晴沒有什麽競爭，沐晴是黃主任破格帶進研究所的，也是沐晴自己有本事。
沐晴早早去工作，邊工作邊讀書，人家拿的也就是一個文憑。那些人在那邊破防什麽，有什麽好破防的。
不只是沐晴，班級裏的其他人也可以免修，只要他們期末考能通過。要是免修了，期末考不能通過，那就掛科。
學校還在商定學生畢業的章程，掛科多了，是不是不能畢業。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不用像以前那樣想著學生不及格，學生不能畢業，學生是不是會去反抗學校，進而把老師送去農場送去鄉下。
“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舍友繼續道，“沐晴都沒有來為難過我們。”
她們另外兩個人頂多是在李茉莉和沐晴說話的時候，她們站在李茉莉的旁邊，她們倒也沒有去說沐晴的不是。
兩個舍友都不希望李茉莉繼續去折騰，生怕她們也被牽累。
“要是……要是你還那麽做……”舍友遲疑，“我們還是別住在一個宿舍比較好。”
“沒有，我沒有要去做那些事情。”李茉莉道，“我真沒有，我以前就只是嘴巴上說說，對，嘴巴上說說。”
“嗯。”舍友希望李茉莉是真的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簡家人見不到沐晴，馮主任這些人又不肯幫忙，他們也沒有別的法子。簡母回答家裏，自然是說等時間到了再說。
“我男人的工作要沒了，要沒了。”簡二嫂在那邊念叨。
“知道了，知道他的工作要沒了。”簡母道，“沒有辦法的話，只能去找他們廠裏的領導。”
“有用嗎？”簡雅馨有些煩躁，“媽，我還在廠子裏頭呢。”
簡雅馨還沒有下崗，她沒有沒了工作，要是自己的親媽和二嫂去鬧騰，自己會不會也被下崗。簡雅馨不想下崗，她需要這一份工作。
“……”簡二嫂心想：又來了。
“其實這一次也不能怪單位領導。”簡雅馨道，“二哥出了事情，那些人一定是通知了單位，這才引起單位領導重視。我們單位最近經濟效益不是很好，現在政策又要有變化……”
“唉。”簡母嘆氣，“你二哥不該去張貼這個大字報，不行的話，沖到人家面前，罵人家幾句都好。現在搞成這個樣子，人證物證都在那邊，我們想要幫襯你二哥都沒有辦法。”
簡母聽到女兒說的那些話，她沒有打算去工廠了，她去找簡二哥的單位領導，估計沒有多大的用處。人家都已經決定好了，不大可能再反悔。
“我男人沒有工作，你們養他嗎？”簡二嫂咬牙。
“他是我二哥，他是這個家裏的一份子，有我們吃的，就有他一口吃的。”簡雅馨立馬道，“大不了，我多拿一點錢出來。”
“不用你拿，你二哥有手有腳的，總能找到事情做。”簡母看向簡二嫂，“現在沒有工作，也不用下鄉，你怕什麽。沒有工作就沒有了，又不是沒有別的出路，非得在這一根歪脖子樹上吊死。”
簡母不滿二兒媳婦，老二家的這兩天精神狀況不大對勁兒，簡母都不敢讓自己的女兒待在二兒媳婦面前。
接下來兩天，簡母沒有去沐晴的住處旁邊，倒是簡雅馨過去晃悠了一下。簡雅馨沒有走得太近，離得遠一點，她不想被人趕走，又想看看沐晴是不是回來了。
其實，簡雅馨不是真的要走沐晴，她主要是做給家裏人看的。簡二哥因為她被拘留，還沒有了工作，簡二嫂又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簡雅馨擔心自己不做一點事情，家裏那些人會不滿。
簡雅馨懂得如何讓那些人愧疚，自己多過來走走，表示自己已經盡力了，家裏人只會心疼她。
當沐晴跟賀澤華一起回來時，他們遠遠地看見了簡雅馨，賀澤華隨即走在沐晴的前面。
簡雅馨沒有跑到沐晴的面前，直到沐晴進院子的時候，她都沒有沖過去。簡雅馨是真的不想再一次被趕走，做做樣子而已，何必太過認真。
“看來，她只是做做樣子。”沐晴進到院子，她隨即道，“只是站在那邊看一看。”
“做樣子？”賀澤華疑惑，“她還要做樣子？”
“她很懂得的。”沐晴道，“她家裏人那麽疼寵她，她也知道怎麽做，才能讓她家裏人更看重她。這一次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自己沒有損失，倒是讓她二哥沒有了工作。”
沐晴原本不知道簡二哥沒有工作了，還是賀澤華說的。要知道沐晴成天忙於研究，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去八卦簡二哥的事情。沐晴忙起來就跟一直轉動的陀螺，不能停。
“她裝一下，別人都知道她付出了很大的努力，這一件事情不是她的過錯，是我的過錯。”沐晴道。
“你很了解他們。”賀澤華道。
“要是你在那邊住了很多年，被他們欺壓過，你也就知道他們都是用什麽手段，該怎麽躲避了。”沐晴道，“不過大家都住在一個街道，想要躲避，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多數時候都很難躲避掉。”
就好比沐晴在南城大學遇見簡雅馨，簡雅馨回去，簡二哥立馬有了動作。簡家人疼愛簡雅馨，那是實實在在的疼愛，他們都有動作，而不是光光靠嘴巴上說，一個個都是行動派。
簡家人不去打聽事情經過，他們只在乎簡雅馨是不是受了委屈。
這個時候，簡母走到了簡雅馨的身邊，她瞧見女兒沒有在家裏，就想著女兒會不會是來沐晴這邊，女兒果然過來了。
“雅馨。”簡母叫著女兒的名字。
“媽。”簡雅馨一聽到簡母的聲音，她直接撲到媽媽的懷裏，“媽，我剛剛看到沐晴了，可是我不敢上去。她身邊還有人，我怕……我一點用處都沒有，我想讓二哥能繼續待在廠子，想讓二哥早點出來，偏偏我不敢過去跟她說話。”
“別去找她，沒有用的。”簡母道，“你站在這麽明顯的地方，她一定看見你了。也許她就等著看你的笑話，走，我們回去。”
“媽，沐晴回去了，她進院子了，我看見了。”簡雅馨緊緊地抓著簡母的手，“我們……我們要不要過去？”
“不用過去了。”簡母道。
“可是二哥……”
“你二哥的事情已經這個樣子了，沒有辦法。”簡母道，“你別過去，別被她嘲諷。你二哥為了保護你，他這個當哥哥的值了。”
“媽……”
“沒事的。”簡母勸慰簡雅馨，“真的沒有事情。”
“可是二嫂……”
“不用擔心，你二嫂要是不好，讓她回去娘家住幾天。”簡母道，“看她還敢不敢鬧。”
“一早起來，二嫂的臉色不好，眼神陰鷙地站在那邊。”簡雅馨道，“二嫂是恨上我了。”
“不要管她。”簡母道，“她嫁給你二哥，她就該聽你二哥的話。你二哥都沒有說什麽話，哪裏輪得上她恨你。別怕，她要是再敢那樣，你跟媽說，媽一定好好說說她，反了天她。”
“媽，您真好。”簡雅馨稍微靠在簡母身上一點。
“走，我們回去，不用去找那個絕情絕義的沐晴。”簡母道，“那些人說的對，沐晴對她親生父母都不好，我們不能指望她能放過你二哥。”
“沐晴小心眼，她記仇。”簡雅馨道，“二哥出事了，那大哥他們呢？沐晴說哥哥們欺負過小時候的她，她都對二哥下手了……”
明明是簡二哥先對沐晴下手，到了簡雅馨的嘴巴裏，卻成了沐晴報覆簡家人，沐晴記恨小時候的事情，沐晴現在長大了就要對簡家人下狠手。不得不說簡雅馨很懂得如何引導簡家人，讓簡家人不怪罪她。
“讓你大哥他們小心一點。”簡母道，“你也是，你最得小心。你大哥他們是男人，還沒有那麽容易被人欺負。”
“嗯。”簡雅馨點頭。
“你要是上夜校，一定得註意。”簡母道，“你爸他們還是得去接你，別說不讓他們接的話。萬一沐晴找別人報覆你，你哭都沒有用。”
“她敢那麽做嗎？”簡雅馨疑惑。
“有她不敢的嗎？她都能跟親生父母斷親，還能在乎你一個外人？”簡母道，“走，我們回去，別繼續待在這邊，誰知道她這個心黑的人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嗯，我們回去。”簡雅馨跟著簡母一塊兒回去。
簡雅馨走在簡母的身後，她回頭又看了沐晴的住處一眼，她松了一口氣。只要家裏人沒有怪自己，這就好，簡雅馨真沒有想到自己二哥竟然會被拘留，更沒有想到自己的二哥竟然會沒有了工作。
要是簡雅馨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的話，那她一定不去說沐晴的事情。
“你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讓別人騎在你的脖子上拉屎。”簡母道，“你二嫂他們敢對你不好，你直接說。”
“我……我不想告狀。”簡雅馨道，“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好，你不是小孩子。”簡母道，“可是你不說，我們沒有看見，不還是任由他們欺負你。這個家遲早要分崩離析，倒不如你說一說，我們也知道要怎麽做。”
“看情況。”簡雅馨道。
沐晴和賀澤華沒有一直待在院子裏，他們沒有去關註簡雅馨有沒有做。賀澤華做好了飯菜，他們洗個手坐在餐桌旁邊。賀澤華還幫助沐晴盛好飯，還盛了一碗湯。
“周末有時間嗎？”賀澤華問。
“有一天時間。”沐晴道。
“正好，我們一起去商場。”賀澤華道，“天氣漸漸暖了，也該買幾身衣服。”
“確實……”沐晴最近穿的衣服還是先前從鄉下帶來的舊衣服，研究所那邊又有發兩三套衣服，做實驗的時候穿那些衣服。沐晴一時之間沒有想著去買衣服，秋衣之類的穿在裏面，還能撐著，“所裏給我發了獎金，正好。”
“怕我搶著付賬，怕花我的錢，還要說你發了獎金嗎？”賀澤華開玩笑道，“給喜歡的人花錢，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你不怕不成功嗎？”沐晴道，“那不是白白花錢了嗎？”
“人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哪怕是給心上人花錢，那也是自願的，不是別人逼的。”賀澤華道，“如果連這樣的事情都要斤斤計較的話，那麽這個人還有必要找另外一半嗎？他自己一個人生活好了！”
“很有道理。”沐晴道。
“你是太理智，太清醒。”賀澤華道，“不想多花別人的錢，可我不是別人。就算我們沒有成，你還是我姨父的學生。”
“應該……”應該能成，但是沐晴沒有說下去。
賀澤華沒有聽到沐晴說下去，可他知道沐晴要說什麽，他給沐晴夾菜，“趕緊吃。”
“你也吃。”沐晴道。
“最近給二姐打電話了嗎？”賀澤華問，“我在的這兩天，都沒有瞧見你給二姐打電話。”
賀澤華擔心是不是因為自己在這裏，沐晴不好意思去打電話。
“一個星期打一次，半個月打一次，都可以。”沐晴道，“不是每一天都打的。不過確實要打電話過去，我給他們寄過去一百塊了，所裏獎勵兩百……”
沐晴看向賀澤華，她在觀察他的表情，看他會不會不滿意。
“是該寄過去。”賀澤華道，“你先前不是還說那邊的屋頂漏雨，外面下大雨，裏面下下雨。說要修屋子，是該寄的。”
“我還沒有打電話說，想著差不多時間，到了，跟他們說一聲。”沐晴道，“他們手裏的那一點錢，找的都是破爛瓦片，撐不了多久，又有問題。有時候，都還沒有去找瓦片，就是用竹竿戳一戳，移動一下原先的瓦片。我沒有本事給他們蓋新房子，只能做到這個地步。我真要是有錢，真給他們買房子，他們也不可能住的。”
沐晴不想讓別人覺得她二姐是貪得無厭的人，她二姐什麽都沒有說，是自己心裏過意不去，是自己要去做一些事情。
“你們姐妹相互扶持多年，你現在過得好一點，想起她，那是應該的。”賀澤華道，“你的工資，你的獎金，你都可以隨意安排。我的工資還是足夠養活我們兩個人，不用擔心。”
賀澤華知道沐晴重情重義，沐晴跟親生父母斷親，是她的親生父母沒有做好。沐晴在她二姐身上感受到了很多溫暖，她才對她二姐這般好。要是沐晴就此不管她二姐，賀澤華反而覺得沐晴這個人不真實，缺乏魅力。
“過些天，我再帶幾罐奶粉過來，給二姐寄過去。”賀澤華道，“孩子小，要喝奶。”
“嗯，謝謝。”沐晴真的很感謝賀澤華。
“你從來不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你也不是一個不知恩圖報的人。”賀澤華感覺到沐晴那個脆弱的心靈，她沒有那麽堅強，她很柔弱，她總是想要做得最好，偏偏又沒有幾個人理解她。
別人會說沐晴不孝順，說她自私，說她只顧著她自己，還可能說她二姐吸血……
表面現象容易讓人誤解，賀澤華跟沐晴接觸後，他發現沐晴其實非常小心翼翼地活著。沐晴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不想花別人的錢，不想讓別人過多誤會她，她努力地對身邊人……賀澤華心疼沐晴，他想要護著她一輩子，他們不用去在乎別人的看法，他知道她是最美好的存在。
沐晴眼睛微紅，她張張嘴，什麽話都沒有說。沐晴曾經想著自己表現得這麽冷血這麽自私，會有人真心喜歡自己嗎？在跟賀澤華接觸的時候，沐晴也想著賀澤華會不會突然跟她說：抱歉，我發現我錯了，我們不合適，我無法喜歡上這樣的你。
“我知道有一家蛋糕店做的小蛋糕很好吃。”賀澤華道，“明天，我正好要出去，買一點。”
“嗯。”沐晴微微點頭，“買。”
沐晴沒有說給錢的事情，賀澤華買吧。
“吃一些甜食，能讓人開心一點，溫暖一點。”賀澤華道，“喜歡吃巧克力嗎？不對，是有吃過巧克力嗎？”
“吃過，確實好吃。”沐晴道，“很少吃，老師給過幾顆。”
“等我們去逛街的時候，買一些。”賀澤華道，“有很多好吃的，都可以買，都可以嘗一嘗。”
“多了，吃不完。”沐晴道。
“沒有關系，我們可以在院子裏養兩只小雞崽。”賀澤華道，“怕被小雞崽吵醒嗎？”
“不怕。”沐晴道，“這是大自然的聲音。我在鄉下的時候，早上聽到雞鳴聲，都自動忽略，沒有被雞鳴聲吵醒，睡得很熟。”
沐晴看過她二姐餵雞，餵雞還跟那些人一起去挖蚯蚓。鄉下的垃圾堆很臭，那些人還喜歡把垃圾堆放在河邊。平時裏，流水能帶走一部分垃圾，等到大雨的時候，那些垃圾全都被沖走。
堆放垃圾下面的泥土裏容易有很多蚯蚓，那些人就去那邊挖蚯蚓，還有比較黑的有很多腐爛東西的土地。
沐雨還敢用手直接把地上的蚯蚓抓到罐子裏面，沐晴看到那一幕就害怕。與其說沐晴跟著沐雨一起去挖蚯蚓，倒不如說沐晴就只是站在旁邊，沐晴甚至都不敢去拿罐子，生怕裏面的蚯蚓爬出來。
旁邊的人瞧見沐晴那樣，還有人拿蚯蚓嚇唬沐晴，沐雨讓沐晴先回去。沐雨總是自己去做這些辛苦的活，她還說她能做，這些活對她不難，讓妹妹不用做，有姐姐做就可以了。
沐晴想到那些事情，臉上都帶著笑容。
“二姐養雞抓蚯蚓，我都不敢抓的。”沐晴道，“我在二姐二姐夫的家，做的事情很少，別人都說我跟個千金大小姐差不多。哪裏有小姨子在姐夫家這麽懶惰的，一點寄人籬下的感覺都沒有。”
“現在不會了。”賀澤華道，“他們現在會說你二姐二姐夫命好，遇見了你。”
“特殊時期。”沐晴道，“二姐二姐夫付出了很多，阿姆也是。”
鄉下人稱呼老者阿姆，還有叫嬸嬸的。沐晴稱呼葛母為阿姆，葛母看著嚴肅一點，但葛母不逼迫沐晴去做那些事情。在葛母看來，沐晴和沐雨兩姐妹，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沐雨主動多做事情，葛母就不管了。
“阿姆？”賀澤華疑惑。
“就是二姐夫的媽媽。”沐晴道，“我住在他們家那麽多年，他們都沒有多說什麽。住在他們那邊，比住在知青點好很多。知青點的知青……有時候還是有點小矛盾的。”
大家都是年輕人，都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工作，別人坐享其成。沐晴不是想要坐享其成，而是她不擅長勞動。還有其他一些事情，知青並不是都是那麽團結。
“這世上還是有很多好人。”賀澤華聽到沐晴說過去的那些事情，他感慨，“跟你比，我的生活是順風順水，沒有遇到什麽挫折，十分順遂。”
“你這樣很好，沒有長歪。”沐晴道。
“可不能長歪了，長歪了，哪裏還能跟你在一起。”賀澤華輕笑。
沐耀宗從外面回家要拿迷你收音機，怎麽找都找不到，他想會不會是有人偷了他的收音機。
“家裏進小偷了嗎？”沐耀宗道，“我的收音機，怎麽不見了？媽，是不是你們拿了？”
“沒有。”沐母趕緊放下手裏的活。
那個收音機價格不算低的，他們還是得好好找一找。
沐母幫著沐耀宗一起翻找，還把被子都翻開找，低頭看床底上，放衣服的箱子，到處都找了。
“怎麽沒有在？”沐母道，“你昨天晚上不是還在用嗎？”
“在用。”沐耀宗道，“我昨天晚上都還放得好好的，今天白天出去一下，怎麽就沒了呢？是不是有誰進家裏來了？”
“今天也就是……是你老婆弟弟過來了。”沐母猛地拍一下大腿，“會不會是你老婆把收音機給你弟弟了？”
“那麽貴的東西……”沐耀宗皺眉，“也許不是，是小偷呢？”
“回頭問問你老婆，總不能現在去報警？”沐母道。
要是這個小偷是左鄰右舍的話，那也得仔細一點，不好一下子把人送去警察局。
沐母還顧慮這些，讓她顧慮女兒，她不顧慮，她倒是會顧慮鄰居。
“報警幹嘛？”沐三嫂從外面回來，她下午去了娘家，吃完晚飯才回來的。
“我的收音機呢？”沐耀宗問。
“我弟借走了。”沐三嫂回答。
“借……借走了？”沐耀宗道，“那還還不？”
沐耀宗一聽到沐三嫂說的話，他立馬沒有脾氣，他不敢對妻子發火。
“借幾天，他現在正好奇，等過幾天，他玩膩了，不就送還過來嗎？”沐三嫂道，“一個收音機，你這幾天不聽，又不會死。天天在那邊聽啊聽的，也不好聽，倒不如看看電視。”
沐三嫂是跟她弟弟說過幾天還，至於她弟弟到時候會不會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當年，沐三嫂還說沐母把工作給她弟弟，她弟弟後面頭兩年會每個月給沐家多少錢。等工作到了沐三嫂弟弟的手裏，人家壓根沒有給這個錢，沐三嫂嫁進沐家，沐家更不好去問，最後不了了之。
沐三嫂的娘家沒有沐家這般富裕，她沒有少拿娘家東西回去。那是沐三嫂生了兒子，又是踩在沐家人能忍受的範圍之內。
“看電視，看電視。”沐耀宗道。
“我回來的路上，還聽說這個收音機是沐晴搞出來的。”沐三嫂道，“也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她真這麽能耐？”
“她？不清楚。”沐耀宗道，“她在家裏的時候，可沒有這麽能耐。她要是這麽能耐，還用得著下鄉嗎？”
“也是。”沐三嫂道，“不管是不是她搞出來的，這事情跟我們也沒有關系。”
夜晚，沐晴跟沐雨打電話，賀澤華坐在旁邊。沐晴沒有讓賀澤華走開，賀澤華原本想要走開的，沐晴說不是不可告人的，賀澤華可以待在那邊。
既然沐晴都已經說了，賀澤華自然坐在那邊。
“二姐。”沐晴直接說了一百塊的事情，“這是所裏給我的獎金，給你們修屋子。”
“別寄了。”沐雨道，“我們自己有手有腳，自己會努力活好。你不用擔心我們，照顧好你自己。要是有這個錢，你自己想想，是在城裏買房子，還是多買幾件衣服，這都好。小妹，二姐已經結婚了，等你以後結婚，你也有你自己的小家，你不用給我們這些。”
沐雨在那邊嘮叨，自家真沒有想沐晴給這麽多東西，“別寄了，知道嗎？你是要我們給你攢著嗎？你就不怕有小偷偷走那些錢嗎？我可不幫著你攢錢，知道嗎？下一次，別寄了。”
“好，好，好，下一次不寄錢了，除非你們開口跟我說借錢，總行了吧。”沐晴道。
“我們開口跟你借錢，你也得問清楚是做什麽的，別我們糊弄你，你也借錢給我們。”沐雨道，“你現在是有點錢，別大手大腳的，花在你自己身上也就算了，花在我們這些人身上不值當。你總這樣，我跟你二姐夫都要有矛盾了。”
“不會吧？”沐晴趕緊問，“怎麽了？”
“你二姐夫一個大男人，哪裏用得著你這個小姨子養著。”沐雨道，“你給的收音機，我們都放在大隊那邊了，村裏的人都想聽，在家裏放，還耗電，倒不如放在大隊那邊。別想著再寄給我們一個，再寄一個，也是這麽一個結局。”
“沒……”沐晴心想她二姐果然是她二姐，她心裏剛剛起了這個念頭，她二姐就說了。
“別總想著二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天天問你要錢呢。”沐雨道，“你已經回城，不用再跟過去那樣依賴我們。以前，那也不是你依賴我們，是二姐需要你。姐妹兩個人在，很溫暖。現在，二姐有孩子了，不用你陪著，有你外甥女。”
“嗯……”
“沒事的話，別總打電話，費錢。”沐雨又強調，“住別人家，別人沒跟你要錢，你也別總用別人的電話，知道嗎？”
“好。”沐晴乖乖聽話，“以前在你跟前，你都沒有說這些。”
“沐晴，好好過日子。”沐雨只想說，“過好你自己的日子，你要幸福。”
“二姐……”
“你外甥女要吃奶了，先這樣。”沐雨掛斷電話。
“二姐，我……”沐晴本來想說一下自己過得很好，估計她二姐知道她要說什麽。
“掛斷了嗎？要再打過去嗎？”賀澤華問，他剛剛看沐晴跟一個鵪鶉似的，這是被訓的。
“不打了。”沐晴道，“下一次不能寄錢了。”
“這一陣子，你給他們寄那麽多東西，他們被嚇著了。”賀澤華道，“他們也怕要太多東西，不舍得你辛苦。”
葛家村，沐雨掛了電話，她走去家裏，剛剛走到家門口，她聽到了女兒的哭聲，趕緊去哄著女兒。葛母泡好奶粉，把奶瓶子遞給沐雨，孩子咬著奶嘴喝奶，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都是你小姨寄來的，等你長大以後，要記著小姨的好。”沐雨看著懷裏的女兒，隨即又看向葛母，“媽，長根呢，這麽晚了，還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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