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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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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覆生

元豐十七年的寒冬,京城大雪飄揚。

顧府內宅一梧桐苑。

武安侯嫡女葉凝然躺在床榻之上奄奄一息。

整個顧宅裏面卻沒有一個人還記得有她這麽一位將軍夫人,所有人都在張羅慶祝著側夫人柳昭昭進門。

葉凝然的婆婆顧老夫人為了阻止她出現在婚禮上鬧事,索性直接把重病的她鎖在了房間裏面,還對外宣稱是葉凝然自己不願意出來。

葉凝然未出嫁時身體健康得很,自從嫁給顧長淵之後夫妻不和,婆媳不睦,家宅不寧,每日生氣,心火郁結,身體竟一天不如一天。

父母意外去世,家中爵位無人繼承,太後外婆也重病垂微,疼愛她的人,一一遠去。

娘家靠山倒臺,丈夫升職,成為朝堂重臣。

婆家對她的態度愈發放肆,一個明媒正娶的將軍夫人生病,都不願意找大夫看病,每天只是讓下人端來一碗藥湯,敷衍著。

葉凝然日日喝藥,病情不見好反而越來越嚴重,她意識到藥有問題,不肯再喝,和顧老夫人鬧了起來。

從娘家帶來的貼身婢女小月,因為護主心徹頂撞了顧老夫人而被關進了柴房,葉凝然現在可謂是孤立無援。

好口渴。

喉嚨痛得像幹涸的土地快要裂開,葉凝然非常想喝水。

對水的渴望,促使她從床上爬下來,去夠桌上的水壺。

手指觸碰到水壺的那一剎那,便沒了什麽力氣,瓷制的水壺直接摔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葉凝然還不甘心,想去摸灑在地上的水,終極是沒有成功,在無盡的哀怨與後悔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葉凝然從睡夢中來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她不是已經死掉了嗎?在大雪紛飛的一天,死在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

可是死亡前,身體徹骨的疼痛既真實又可怕。

葉凝然心裏滿是疑惑,趕忙的從床上下來,顧不上穿上鞋子,直接光著腳跑在冰涼的地面,想找個人確認自己究竟是身處幻境還是?

她猛然發現桌子上擺放著的一雙紫玉花瓶,是父親特意命令工匠給她打造的嫁妝,後來被柳昭昭那個賤人親手所毀。

看到花瓶完好無損,好端端的擺在桌子上,她確定自己重生了。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將軍從前線歸程的路上舊疾覆發,快不行了。”丫鬟小月滿臉焦急。

葉凝然不緊不慢地站起來,“快不行了,我去看看。”

要知道,前世若是她聽到顧長淵受了傷跑的簡直是比兔子還快,一定要第一個跑到他的身旁。

葉凝然的語氣冷漠極了,仿佛顧長淵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葉凝然的反應讓小月困惑不解。

她家小姐可是一直把顧將軍看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怎麽睡了一個午覺就忽然性情大變?

之前,就算顧將軍對她愛搭不理,甚至明確表達了拒絕。她還是推了太後娘娘給她安排的好婚事,執意要嫁給顧將軍。

太後娘娘最疼她這個外孫女,一開始不同意,最後架不住她軟磨硬泡加以淚洗面,才勉強賜婚。

去見顧長淵的路上,葉凝然開始反思自己前世做的種種蠢事。

前世,葉凝然以為強扭的瓜能吃到嘴裏就好,就算不甜,也解渴。

她美麗、溫柔、漂亮、高貴。顧長淵愛上她是遲早的事情。

可是她還是低估了柳昭昭那朵白蓮花,以及顧長淵的狠心,最後落了個慘死的下場。

上一世,顧長淵身負重傷,柳昭昭那朵白蓮花割肉為顧長淵治病,把他們一家人感動的稀裏嘩啦!當即決定要娶柳昭昭過門當貴妾,明面上說是貴妾,實際上是想以平妻相待。

娶平妻本就是荒唐至極的事情,不要說王侯將相不會做,哪怕是在尋常百姓家,也是極為荒唐。

葉凝然怒火中燒,對著柳昭昭大打出手。

顧家人見情況不妙,也只是當時應下不讓柳昭昭過門。

確實是沒過門,柳昭昭直接做起了顧長淵的外室。

在她生病臥床不起時,柳昭昭更是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一個外事端起了正房夫人的架子,打理府中上下。

老天爺既然讓她重活一世,那麽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葉凝然剛走到院子裏面,就聽到房間裏面哭天喊地的聲音,仿佛人不是重傷,而是已經沒了。

“淵兒啊!我的淵兒,你可不能有事。”顧夫人趴在床前嚎啕大哭。

“長淵哥哥……”柳昭昭在一旁手帕擦眼淚,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葉凝然真是見了她們倆個就煩,前世她這位婆婆搜刮了她所有的嫁妝,在她生病之時卻大搖大擺的將柳昭昭迎進門。

葉凝然看著躺在床上的顧長淵,忽然心生一計。

葉凝然撲到床前,大力推開了顧夫人和柳昭昭劇烈的搖晃顧長淵。

“長淵,你可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哭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顧老夫人一個哭就已經像哭喪,如今葉凝然也哭,像極了在辦白事兒。

葉凝然發現搖,作用不大,幹脆換錘的,邊哭一邊用拳頭狠狠的往他傷口上錘。

【渣男!快去死吧!】

【王八蛋!】

柳昭昭一怔,眼看著自己的風頭葉凝然蓋過去,隨後趕緊的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

“昭昭願為長淵哥哥割肉治病。”柳昭昭說完就朝著自己胳膊刺得下去。

風馳電掣之間,葉凝然用身子撞了一下顧夫人。柳昭昭手中的匕首不偏不倚的正好插到顧老夫人的大腿上。

“啊啊啊!好痛!”顧老夫人痛苦的哀嚎。她大腿上鮮紅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柳昭昭也被眼前大出血的景象給嚇住了。

“顧伯母,昭昭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柳昭昭手忙腳亂的想要幫顧夫人止血。

葉凝然裝作十分擔心的樣子。

“來人,趕快送老夫人去看大夫。”

兩個家丁進來將顧夫人擡了出去。

“這個賤人,竟然敢刺傷老夫人,還不把人送到官府去。”

下人們相互對視了一眼。

他們心裏都清楚明白,眼前的這位是他們家的當家主母,得罪了葉凝然肯定是沒有什麽好果子吃,於是將在地上哭到不止柳昭昭拖了出去。

“放手,我不走,我要在這裏等著長淵哥哥醒過來。”

葉凝然拍了拍雙手,果然該立威嚴的時候還是要立下威。

顧長淵醒來那時候正看到葉凝然站在床邊,心中很是反感。

顧長淵一直都得討厭葉凝然,可是她就像一塊狗皮膏藥一樣粘在自己身上。

“長淵,你終於醒了。人家好擔心你啊。”

葉凝然表面上溫柔賢惠,實際心理上不停的在咒罵顧長淵,趕緊去死吧你!

顧長淵看著笑面如花的葉凝然,心中卻是莫名的煩躁。

“你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去幫你找大夫?”

“不用。”

“長淵,喝藥吧。”葉凝然善解人意地將藥碗端到了嘴邊。

實際上在藥裏吐了口水。

顧長淵看著葉凝然手中的湯藥逐漸向自己靠近,下意識的伸手去擋。

他一向非常討厭葉凝然,在他的心中葉凝然就是一個憑借權勢而控制和作踐他人的惡女。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靜一靜。”顧長淵還是如同先前那般的不耐煩,似乎把自己所有的壞脾氣都用到了葉凝然的身上。

葉凝然已經經歷了一世,現在自然不會再像先前那樣,就算受盡千般白眼,還待顧長淵如初戀。

【老娘本來也不愛在這裏呆。】

葉凝然本來想先回到梧桐苑,重新理一理自己的思緒,看一看要怎麽樣才能夠最大程度的讓顧家償還還自己上輩子所受的痛苦。

可是剛一出了門,那顧老夫人就又迎了上來。

“你現在知道回來了。”顧老夫人的大腿已經進行了簡單的傷口包紮,現在正一左一右兩個小丫鬟扶著她。

“都怪你這個毒婦,要不是因為躲你,長淵又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葉凝然嘴角一抽:“老夫人,說笑了,這裏是顧府,我是長淵的新婚妻子,是府裏的當家主母,想什麽時候回來就什麽時候回來。”

“還沒聽說過當家主母不能進自己的家門。天底下都沒有這樣的事情吧!”

“至於他身上的傷嗎?你可不要忘了他是一個將軍,上戰場,受傷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否則朝廷要他有何用?陛下要他何用?”

葉凝然身體挺得筆直,居高臨下的看著顧老夫人。顧老夫人的身高本來就矮,如今在氣勢上又被自己的兒媳婦壓了幾分,心中一股怒氣無從疏散。

“大嫂,你怎能與母親這樣說話?”

顧長仲從廊外走來,心疼的看著顧夫人。顧夫人一看二兒子回來了,立刻擺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顧長仲站到顧夫人身側,義正言辭道:“大嫂,再怎麽說母親也是長輩,你說話的語氣還是要尊重長輩才行。”

葉凝然不由怒火中燒,一家子都是一路貨色。

欠罵!

“二弟,這是又從哪裏回來是城東的煙花閣,還是城西的翠玉樓啊?”

葉凝然一點不留情面也不給顧長仲留,一上來就直接揭老底。

顧長仲早已成年,與顧長淵不同他選擇走文試的道路,所以平日裏住在城東書院讀書,很少回家,在人前裝作一副刻苦學習的模樣。每次回來也只不過是為了跟顧夫人和顧長淵要一些錢財。

拿了錢之後最愛去那城西的翠玉樓裏面聽曲子,看姑娘。

被戳穿的顧長仲的臉上頓時精彩萬分。

顧夫人沒想到自己一直頗為疼愛的二兒子,竟然常年留戀煙花之地。

“你個不爭氣的東西。”

顧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罵,葉凝然看到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不再和他們多糾纏,用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快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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