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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守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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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守寡

卿岱沒有回答, 指尖落在他的唇上,把血色揉開揉深,雍野不想再管那些了, 就讓自己張開唇, 微沈的喘息顯露他的狼狽, 而他沒再遮掩, 充滿渴求的眼神和不堪的氣息一起攀附著她碰觸到他的手指,向她的身上蔓延。

在她靠近他, 把唇若即若離地覆在他的唇上時,雍野忍不住了,沒辦法忍住, 摟緊她的腰, 托起她的腿把她抱起來,帶著她往臥室裏面走。

卿岱被他放到床上,烏黑的發散開, 他低下身的時候,床面起伏, 好像化作海水,而她就是躺在其中的海妖,發絲隨著波浪輕輕蕩漾。

雍野低著頭, 認真地照顧著海底唯一的珍珠, 手卻順著海面來找她的手, 當他找到, 修長的指立刻穿進她的指縫, 好像墜海的人終於找到可以依賴的浮標。

只是這樣還不夠, 他擡起頭,唇色潤澤, 看他的眼潮濕柔軟,但又難以剝離骨子裏的凜然勁兒,像一把被春水洗刷過的劍:“我哥也會讓你這樣嗎?”

卿岱擡手,手心落在他的發間,雍野明顯是很排斥這種類似摸狗狗的動作的,可他只是象征性地躲了一下,接著便只用兇狠的眼神看著她,任由她把手指穿進他的發間。

“雍衍……”她輕聲喚,聲音太輕,聽不出是疑問還是別的什麽語氣,可就是這麽一喚,雍野感覺全身的血都燒了起來,向她問起這個人的是他,恨這個名字能從她唇間吐出的也是他。

“不許叫他。”雍野鼻尖貼在她平坦的小腹,牙齒輕輕地咬,“叫我的名字,叫我雍野。”

卿岱輕輕地吸了口氣,指間收緊,抓緊他的頭發,雍野被迫仰起頭,可舌尖還在欲求地拉起水絲,他知道他現在的樣子很難看,可那又怎麽樣。

現在的他,屬於她,她應該看到他被她弄得一塌糊塗,亂七八糟的樣子,那是她的勝利品。

“叫我的名字。”雍野隨便她用力,像被主人拽住項圈還想和她貼近的惡犬,稱呼在迫切的氣息中改變,“姐姐,叫我的名字,讓我知道這不是我的夢。”

卿岱聽到他叫姐姐,偏了下頭,指尖從他柔軟烏黑的發滑到他線條淩厲清晰的下頜,再到他的脖頸:“雍野……弟弟。”雍野喉嚨裏滾出一聲模糊的,羞恥的嗚咽,隨著她的牽引,爬上來,少年氣蓬勃的手臂撐在兩側,精致鎖骨清晰,脆弱地顫抖,他低頭,又狠又可憐,用最卑微的語氣,說著最下流的秘密:“我早就想要…姐姐了。”

但在這個時候,他還記著她現在是不能隨意深入的。

“把你的孩子給我吧。”他用鼻尖蹭著她的頸間,提出奇怪的請求,“如果你不想殺死它們,就讓我來孵化它們,你的身體受不了它們的,讓它們來殺我,如果我死了,會把它們帶走,如果沒有,你就給我一點點,一點點的獎勵。”

似是為了證明他擁有他說的詭異的“孵化能力”,他的後背慢慢展開一雙瑰麗夢幻的巨大翅膀,它們邊緣的骨刺無聲無息地把他的上衣撕開,露出年輕怪物漂亮誘人的身體。

無比絢麗的蝶翼展開時卻小心翼翼,生怕被她恐懼,嫌惡,它們的主人按捺不住心裏的不安,低下頭,像小狗一樣討好地輕輕咬她。

卿岱看著那對無風自動的蝶翼在房間裏飄動,擡起手,觸碰生長出這樣的翅膀的肩胛骨,雍野身子一震,稍微支起身看著她,卻沒有制止她,就這麽看著她,在她指下時不時痙攣顫抖。

卿岱問:“你是在說,我懷的是怪物嗎?”

雍野觀察著她的眉眼,不想剛爬上她的床就惹她不開心,等她看著他的眼睛,讓他清楚看到她眼裏沒有任何情緒的時候,他才把手放在她的小腹,輕聲說:“我越來越能感覺到,它們是我的同類,甚至比我更危險。”

卿岱把他被汗水黏在額頭上的發撥到發際中:“那麽,你也是怪物。”

雍野壓下漂亮的眉眼,沈沈地看著她,覺得她在欺負他,他都這樣給她看了,她還不知道他是什麽嗎?

他還有更醜更可怕的樣子,不敢讓她看到。

他靜了片刻,毫不猶豫地賣了他英年早逝的親哥哥:“雍衍也是怪物,而且比我醜得多。”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只輕聲嘆:“這樣啊。”

雍野認真地看著她,沈默很久,問出來:“那你還會愛他嗎?”

“我在婚禮上發過誓。”卿岱放下手,“你哥哥永遠都是我的丈夫,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對他保持忠誠。”

蝶翼煩躁地卷起拖曳的骨刺,刮倒了一些家具,雍野抿起唇,低頭,這次帶著股狠勁,在她裙子裏面的肌膚上留下痕跡:“真想讓雍衍親眼看看你的‘忠誠’。”

他咬著她的肩,握住她的脖頸,又回到最開始的問題:“更會侍弄你的人,是他還是我。”

卿岱碰了碰他因為不甘心泛紅的眼尾:“雍衍是你的哥哥,你應該尊重他。”

這句話讓雍野臉側爆出一片暗色的鱗甲,眼睛也更紅:“尊重他,呵,好啊。”

“那就讓我替我哥哥好好尊敬愛護他的妻子吧。”雍野說著手向後,摸到了她的腳踝。

卿岱剛覺得腿被稍微彎折,雍野的動作便停住了,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他的身體裏亂竄,引得他咬唇,面部微微扭曲。

他低著頭,玉白的脖頸爆出青筋。

突然,擡起手,狠狠地給自己一個耳光,力度之重,讓他的嘴角立刻流下細細的血線。

他的手沒有停下,握住自己的脖頸,往上提,唇間溢出森冷的聲音:“我允許你提起我了嗎?”

雍野的另一只手攥住這只手的手腕,試圖把它甩開,同時嘴角上揚,聲音恣意輕蔑:“原來你還沒死啊?”

“就憑你,也配和我比?”哢嚓,清脆的響聲響起,雍野右側的蝶翼頓時折下去,可憐兮兮地耷拉著。

雍野痛得渾身都被汗浸濕,可還是在笑:“通過我的眼睛,看我討好嫂子,看得開心嗎,我的哥哥。”

左邊的蝶翼也被折斷,雍野悶哼一聲弓起身,可他掙紮著擡起頭,輕輕吻了吻卿岱的側臉,輕聲安慰:“別怕。”

這兩個字冷淡而又充滿愛意,讓人分辨不出究竟是誰在控制這具身體。

反正無論是誰,都知道她不會因為他們害怕,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折了一對翅膀的怪物擡起眼看她,眼瞳一邊通體血紅,沒有半點眼白,另一邊卻立起金紅色的豎瞳。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眼睛有多麽可怕,多麽不配將她裝在裏面,低下眼睫避開她的目光,貼近她的耳廓,邊吻邊問:“要我為你殺了他嗎?”

一張嘴巴在動,卻好像有兩個聲音重疊在一起。

他光果的背隨著唇移動,慢慢壓下來,卿岱可以碰到他身後被折斷的蝶翼,它們被破壞了,纖細的血管沁出鮮嫩的血色,薄膜不知是因為痛還是因為癢輕輕顫抖。

無法覆刻的破碎感把因為殘缺產生的美感補充完整。

成為更特別的藝術品。

卿岱微微擡起頭,唇落在受傷怪物的唇角,他先是一僵,接著回應她。

他在掙紮著,廝殺著,激發著彼此,彼此克制著,回應她。

一束水流,分成兩股,交纏住她,你死我活地在她身上絞殺著對方,可除了甜美的鮮血,流在她身上的只是溫柔旖旎的痕跡。

卿岱披上睡袍,雍野安靜地伏在床上,被子半遮著他的後背,折斷的蝶翼也不見了。

卿岱把頭發束起,走過去,擡起他的下頜,他的臉色很蒼白,氣息輕到幾乎消失,感覺到她靠近,睜開眼,眼球起初是全白,隨著慢慢地一眨眼,變成正常的樣子,但瞳孔是微微渙散的,好像只剩下一絲被人攥在手裏的意識,可以被隨意操縱。

他憑著本能側臉,親吻她的手心和手腕:“你想要什麽?”

“出席葬禮。”卿岱看著他,“帶你回家。”

“我?”他皺了皺眉,似乎在思考自己是誰,不過很快他就不想這個最不重要的問題,點頭答應她,“好。”

——

孟鶴白沒想到雍野會帶著卿岱回來,更沒想到,他們回來的目的是出席雍衍的葬禮。

孟鶴白看看雍野,又看看他身後的卿岱,他們倒是沒有什麽親密舉動,可自從他把卿岱從祠堂帶走,風聲就漏了出去,圈裏人都知道雍野覬覦並占有了他哥哥的未亡人:“你們要這樣……出席雍衍的葬禮?”

“有什麽不妥嗎?”雍野看著她,眼裏毫無溫度,像是沒有生命的程序體。

孟鶴白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落在卿岱身上,無奈地搖搖頭:“算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雍野本來也不需要得到孟鶴白的同意,微微頷首,手剛要放在卿岱的腰後,想到什麽,轉頭問:“我哥現在在哪裏?”

孟鶴白一怔:“你要做什麽?”

雍野緩緩勾起唇角:“按現在的關系,我理應帶著嫂子去看看他。”

這個圈子裏,再破格的事情都有,孟鶴白踏進來後,沒少聽那些“奇聞軼事”,可她還是接受不了雍野在她面前說這麽有悖倫理的話,做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孟鶴白疲憊地閉上眼,說了個位置,聽到雍野他們要離開,她又不放心地睜開眼:“不要再在你哥的葬禮上,做讓人笑話的事情了。”

雍野側頭,卻沒看孟鶴白,目光落在卿岱臉上,低頭親了親她梳理整齊的鬢發:“放心。”

“沒人敢笑話我們。”

雍衍的屍體在單獨的冰室裏,他躺在看起來和普通的床榻沒什麽區別的地方,看起來更像只是睡著了,在不見天光的日子裏,他眉眼中的昳麗秾靡積攢到了極致,就算渾身散著冷氣,也妖冶惑人,叫人忍不住抵抗對死亡的本能恐懼走向他。

卿岱倒不像是被他的美誘惑得上前,她看他的目光出奇的冷靜,像是在打量評估一份材料。

可在別人眼裏,她的目光還是專註得令人嫉妒。

雍野失神的眼瞳因為漸漸滲出的酸澀恨意而靜靜聚焦,他無聲地走到她身後,攬住她的腰,低頭吻她,讓她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

他有些不服氣:“我也可以做到,我也可以成為你的材料,我會比他做得更好,讓你更滿意……”

他邊說,邊將手覆在她的頸前,用食指和拇指把她的臉推起來,方便讓他咬住她的唇。

躺在那裏的屍體沒有影響到他。

他甚至很是病態地讓唇色發出下/流至極的聲音,但中途微微頓了一下,充滿迷戀的入侵策略發生改變。

“恭喜寶貝。”他控制著她的氣息,讓她和他的脈搏同步,“你終於拿到了你的禮物。它可是被你配的藥調出來的,每一寸都是你的,你還滿意嗎?”

卿岱轉過身,也輕輕吻了一下抱著她的人,語氣裏透著淡淡的饜足:“我們回家吧。”

雍野的人把地下城堡的封條都提前處理好了,裏面也打掃幹凈,按照卿岱的話準備出一個特別的房間。

就在那個鎖著門的密室的旁邊。

卿岱看著雍野的人擡著黑色的冰棺走進那個房間,確認沒問題以後,看向雍野:“這幾天不要打擾我。”

雍野眉心皺起,眼神又在掙紮撕扯,但在她過來,親吻他唇角時,他冷厲的眉眼慢慢展開了。

等他從她的香氣裏回神,門已經關上。

雍衍的葬禮沒有他的婚禮那麽隆重誇張,賓客們也相對自由,不像他在時,必須要出席才行。

可他的葬禮還是來了很多人。

雍野站在高處的平臺,俯視著下面的人群,冷冷地勾起唇,聽到更衣室的門打開,他才轉身。

卿岱一身黑色長裙,絲絨的材質,貼身的剪裁,在將她的每一寸肌膚都包裹嚴實的同時,勾勒出更加令人心臟狂跳的曲線,她的手上戴著黑色手套,頭上戴著垂下黑紗的禮帽,禁忌感十足的黑色細密網格後是她那雙不帶感情就能叫人魂牽夢縈的眼睛,黑紗長度差不多到她的鼻尖,天然的唇色被黑紗雪肌襯得鮮紅欲滴。

雍野靜靜看她幾秒後,才走向她:“走吧,讓我們好好送送我哥一程。”

卿岱和雍野一起走進葬禮場地,原本就很安靜的大廳隨著他們出現更是落針可聞,雍野皺著眉,恨不得擡起手,把那些像是蛛絲一邊籠向她的可惡目光都扯斷。

在卿岱作為雍衍的妻子,帶領其他人,給他上香的時候,他擡起手,虛扶住她盈盈一握的腰。

雖然他很快便把手放下,但這個動作已經把該宣示的主權都宣示完了。

卿岱把香插進香爐,看了片刻雍衍的照片,轉身走向一邊,沒人能看清黑紗下她的眼裏究竟有沒有淚水,她那端莊而又纖細的背影看久了,她低著被淚打濕的眼睫,眼裏水光流轉,我見猶憐的樣子便浮現在他們的腦海裏,引得他們投下她的目光更為幽深灼熱。

前一陣消失了一段時間的蘭隱無聲坐在席間,總是穿著大膽奔放的他今天難得穿了套經典款的西裝,目光隨著由雍野護著行完禮的卿岱,輕聲嘲諷:“雍衍如果能看到此情此景,不得詐屍宰了那個小兔崽子?”

把長發用黑系帶束好的百裏訣沒有因為突然出現的“好友”而轉移目光,看著雍野身邊,語氣淡淡地挑起另一個話題:“聽說,你的人前一段時間一直在到處打聽雍衍妻子的下落。”

蘭隱頓了一下,轉頭看百裏訣,勾唇笑了一下:“你不也是一樣?都問到總長那裏了,還跟他們施壓,叫他們把人交給你。那些軟骨頭差點就答應你了吧?”

百裏訣挑眉,沒有否認,蘭隱往旁邊看了看:“靳以聿那家夥呢?”

“他說有事,要晚點。”百裏訣說著,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我也得先走了。”

“葬禮才開始,你就走了?”蘭隱倒也沒要起身送他什麽的,還悠閑地疊著長腿,目光放在原來的位置上,“真的是來給我們的‘好朋友’送別的嗎?”

百裏訣優雅地系上西裝扣子,轉了轉手上的戒指:“別問這種你我都知道答案的問題。”

他很有禮節地從場地邊緣低調地往外走,中途,有人想要過來與他搭話,他勾起唇角,斯文得體地向他們微笑,可他的手下卻毫不留情地把這些人都拖了出去。

在別人的葬禮上,動小心思,真是沒家教,百裏訣唇邊的笑意淡去,眼裏流露出本色的傲慢。

司機已經在他起身要離開的時候,收到了信息,把車停好,車門打開,等著他入座。

可,百裏訣卻停住了腳步,垂眼看自己的手,一朵小花抖動著花瓣攀上他指間的戒指。

對了,他還沒有給他的朋友,留下的妻子送上慰問的禮物呢。

卿岱上完香,未做過多停留,便跟孟鶴白“請示”,她的身體不適,能不能等前來吊唁的賓客都進行完,她再回來繼續完成後面的儀式。

孟鶴白微笑點頭,示意自己的兒媳去休息,看到雍野陪著她離開,她拿出包裏的降壓藥吃了好幾粒。

雍野打開休息室的門,卿岱走進休息室,他沒把門關上,先從後面抱住她。

“好多人在看你。”他的聲音有些疲憊,“真惡心。”

卿岱轉身,和他面對面,他低頭伏在她的頸間,聲音輕得像夢裏的囈語:“如果他們都能消失就好了。”

卿岱沒有說話,擡起的眼裏映出一道身影,他站在轉角處,懶洋洋地靠著墻。

“為什麽不說話?”雍野擡起頭,手指放在她的脖頸,偏執猜疑的勁兒又上來,“你在舍不得誰?”

他不需要她的回答,擡起她的下頜,接管她的呼吸。

卿岱低了下眼睫,接著又平靜地看向站在墻角處看她的男人,他很漂亮,目睹這樣的畫面,也沒有回避。

直到雍野喘息著反手關上門,他的目光還在和她相接。

雍野親了一會兒,就有些不舒服了,皺著眉靠著她,又像不願意讓她看到病弱的一面一樣,逼著自己直起身,臉色蒼白到臨近透明,還是堅持給她倒了水,披上毯子,看她坐好才靠到旁邊。

“累了就睡一會兒吧。”卿岱撫過他的手臂,唇在他下巴停了一下,很輕的一個吻,卻讓雍野卸下了所有緊繃的情緒,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抱著她的腰,閉上眼。

他很快就沒了意識,卿岱起身時,全憑本能地擡手抓住她的手腕,當感覺到她稍微掙脫,又放開了手,蜷著高挑的身子有些局促可憐地縮在沙發裏。

卿岱沒有再看他,坐在旁邊,看著電視裏播放的新聞。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襲擊事件了,屏幕上正播放人們為慶祝將要到來的節日計劃舉辦的大型煙花集會。

主辦方的工作人員喜氣洋洋地跟記者說,他們預估他們斥巨資準備的活動,將吸引來破記錄的人流量,當然,他們也做足了安保措施,以免到時發生擁堵踩踏之類的常見事故。

敲門聲響起,門打開,雍野的一個手下進來,恭敬地沖她微微鞠躬,看了看睡在旁邊的老板,直接請示卿岱,雍野曾經跟他們說過,她的命令等同於他的命令,如果他不方便,就讓卿岱來拿主意。他壓著聲音告訴她,雍衍生前的好友想來看看她和雍野。

“方便讓他進來嗎?”

卿岱點頭,雍野的手下退出去,沒一會兒,帶進來一個眼熟的男人。

就是剛剛站在轉角處看她和雍野的那個男人。

他表現得好像並沒有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沖她勾唇,全黑的西裝也壓不住他秾麗漂亮的眉眼,眼裏的笑意剛好,不會過分輕挑,也不冷淡。

“卿小姐,你好,我是靳以聿,和雍衍念過一所學校,認識他很久了,靳家和雍家世代關系也不錯,聽說他出事,我和家人都很遺憾。”他稍微低下眼睫,表現出分寸剛好的哀悼敬意,接著擡眼看她,好像看出她對他的名字毫無印象,沒有在意,“不過,雍衍沒有跟你提起我也很正常,長大後,我們的社交多與名利場上面的事情有關,確實不便和自己的愛人說起這些枯燥無味的東西。”

他想到什麽:“你們舉辦婚禮的時候,我給他拿了一些我自己種的茶葉,不知道他有沒有帶給你品嘗。”

卿岱點頭:“雍衍和我一起品嘗過。”她頓了一下,“靳先生種的茶很香。”

靳以聿聽到她開口,望著她的眼裏顏色微濃,不過,他很快將這一點異樣掩飾過去:“現在應該是你最辛苦的時候,我準備了一些有安神功效的茶葉,如果卿小姐不嫌棄的話,就收下吧,我能為雍衍做的不多,這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卿岱聽到雍衍的名字,又低下眼:“好,那就謝謝靳先生關心了。”

“不客氣。”靳以聿在她的目光移開時,看了一眼沙發上的雍野,眼裏的瀲灩笑意便緩,“雍衍出事的時候,正和我有一項合作,於公於私,我都應該盡力幫助他的妻子。”

他拿出一張鎏金名片,放在茶幾上:“這上面有我的聯系方式,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聯系我。”

說完,他沒有過多打擾卿岱,就這麽離開,他帶的人提了很多袋子進來,一看就和他說的“一些茶葉”不符。

不過,確實有淡淡的茶香緩緩逸散開。

靳以聿等送茶葉的手下回來後,才帶人往葬禮場地走,路上遇到了熟悉的面孔。

蘭隱挑眉打量他:“你這叫有事?”他的目的地就是靳以聿剛離開的地方,所以他猜想,他們去的地方一樣,懷揣的目的應該也沒差太多。

靳以聿出來後,好看的眉眼就懶散起來,沒去看蘭隱鄙夷的眼睛,溫吞吐字:“關心故友遺孀怎麽不算有事?”

他倒是慢悠悠地不經心,可一雙桃花眼卻在無意時還在勾人,隔壁廊道走過的人不小心將目光投到他身上都是一頓,更有甚者,還晃了神,撞到了旁邊放置的垃圾筒上。

最看不得這只男狐貍的死樣,蘭隱收回目光,多說一句都嫌膈應,帶人走向走廊深處的休息室。

卿岱看著再次進來的雍野手下。

他帶來的信息和剛才差不多,只是來看望她的人姓氏變了。

“請他進來吧。”卿岱並沒有看雍野,似乎並不關心他會不會被接二連三來慰問亡者家屬的好心人驚醒。

蘭隱聽到卿岱願意見自己,還有些意外,甚至在進門前猜想,裏面等他的會不會雍野,只要他進門就給他一腳什麽的。

蘭隱倒是不怕雍野,就是有些擔心見不到他想見的人。

有這樣的懷疑,他進門時,略微皺著眉,臉色不是很好看,有點沒想到自己一進去就會落入黑紗後的眼睛裏,他的腳步頓了一下。

“卿小姐,我是蘭隱。”以往他的自我介紹到這裏,聽的人就會明白他的身份,拿出對應的恭敬態度了,他自然也不會多說廢話,心安理得地叫人高高仰視他,可今天,他覺得這樣行不通,停了片刻,補充上更具體的說明,“家母和孟阿姨交好,互相以幹姐妹相稱呼,所以,我也算是雍衍的表弟,聽到他出事,我……”蘭隱實在說不出他很傷心,於是抿唇沒有說話。

“蘭隱?”卿岱對他的名字,準確說,是對他特別的姓氏有些印象,“蘭香與阿姨是你的母親嗎?婚禮前,我和雍衍一起見過她。”

聽到她叫自己的名字,蘭隱胸口起伏了幾下,往後面聽,聽到她只是記得他的母親,心臟才跳得沒那麽厲害。

他解開西裝扣子,坐在她剛剛允許他坐的沙發上:“是,她最近身體不太好,所以今天不能過來,叫我替她轉達她對你的關心。”

他這麽誠懇地說著,卻完全無視了還在沙發上,明顯看起來更難受,更需要他這位表兄弟關心的雍野。

不僅如此,打開的西裝裏,現出的竟然是一件透視裝,冷白分明的肌肉透在禁欲氣息十足的黑色高領衣中,他的體脂率真的很標準,不然不會連坐著,腰腹都只有緊繃誘人的肌肉線條,沒有半點多餘的贅肉。

卿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蘭隱相當恬不知恥,絲毫沒有自己當著死去表哥的弟弟面,勾引表嫂的自覺,稍微挺起窄瘦有力的腰,把資本雄厚的胸口恰到好處地凸顯出來。

卿岱也沒有表現出驚慌羞澀,只擡起眼,看蘭隱的眼睛。

蘭隱用綠色的眼睛和她對視,越這樣被她看著,他眼裏的欲念就越橫流,粘膩又坦蕩的澀/欲鋪在如海洋般絢爛璀璨的眼瞳之上,在她的註視裏肆意蕩漾。

有的人很適合在眼裏噴薄著欲/色,不僅不會讓人覺得猥瑣油膩,還會覺得他把張力拉滿。

蘭隱就是後者,把他對你的所有野心渴求都拿出來給你看到,方便你接受,也方便你拒絕。

這麽熱烈的顏色,很難不在看他的人眼裏留下痕跡。

可卿岱就沒有,她既沒表現出心動,也沒表示出嫌惡,語氣很淡:“那請你也幫我向蘭阿姨轉達我的謝意。”

很無聊的回答,蘭隱挑眉,也點點頭:“好,看到你沒事,我也放心了,如果以後有什麽事情需要人手,一定要來找我。”

他並沒糾纏,也留下了張名片。

這是第二張,但不是最後一張。

雍野的手下抱進來一束花,花裏有一張名片。

百裏訣,卿岱把上面的名字看完,低眼看手裏的花。

很香,而且也有些熟悉。

不同的人以不同的理由找過來,留下不一樣的名片。

當然,也有沒有帶名片來看她的。

“姐姐!”謝含章進到房間,看到卿岱眼睛都亮了起來,但想到今天的場合,他又清了清嗓子,重新低低地叫了一聲,“姐姐。”

“進來坐。”卿岱示意他坐過來,謝含章走向她的時候,一直在看沙發上的雍野,鏡片後,傾斜的眼睫下飛快閃過各種覆雜的情緒。

到了卿岱身邊,謝含章才收回視線,守矩地坐在卿岱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卿岱看他一個人,問:“師哥呢?他沒有來嗎?”

謝含章皺著眉回答:“他說有特別任務,在你婚禮上就走了,還沒有聯系過我們。”

卿岱想了想:“那也有段時間了。”

清瘦雋秀的少年扶了扶眼鏡,認真道:“嗯,我們也很擔心他,可他不聯系我們,我們也找不到他。”

卿岱安慰他:“沒關系,我看看我能不能托人問一問。”

謝含章一聽,更嚴肅地搖頭:“不行……舟珩哥說過,不能因為我們的事情麻煩你,再嚴重的情況也不可以。”

其實不用秦舟珩教他,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凡事都有代價,姐姐“托人”幫他們做事,就欠了對方一筆賬。

他不敢細想對方會借機要她做什麽,但他絕對不希望姐姐為了他那麽做。

秦舟珩哥哥更是這麽想。

卿岱沒有堅持,換了個話題:“你看起來好像比上次見要瘦了一些,是學習太辛苦了嗎?”

“不辛苦。”謝含章有些開心卿岱看出他的變化,但抿唇,忍住,沒有表現出來,他現在到了應該穩重的年紀,只有足夠成熟足夠強大,才能早一點把姐姐接回來,他挺起後背,坐姿端正筆直,“只是最近實驗比較多,沒怎麽顧得上吃飯,等實驗做完了就能吃回來了。”

除此之外,他最近不知道怎麽越來越愛做夢了,做夢就算了,有時候醒來還會發現自己在沒去過的地方。

不記得具體做了什麽,只知道每次醒來都是一身的汗,看起來運動量非常大,第二天上課時身體都會酸痛得不行。

哦,對了,有一次做夢他隱隱記得一些內容。

想到那個夢,謝含章下意識看了一眼卿岱,耳朵瞬間紅起來,趕緊低下眼喝水。

他夢到他在一面鏡子裏看到了姐姐。

姐姐應該沒註意到他羞恥的表情,只問他:“做實驗會忙到連飯都吃不上嗎?”

“嗯。”謝含章暗暗吸了口氣,把註意力放到學業上,他也就沒那麽熱了,“算是實習的一部分,實驗內容涉及到軍方,所以,管得很嚴,一旦錯過了飯點就沒辦法再出實驗室了。”

提到實驗,謝含章的眉眼看起來更凝重,在原來的少年氣中多了些穩重成熟的氣質。

導師帶他們做的這些實驗實在是……他沒辦法跟姐姐細說,也怕會嚇到她。

他們被導師帶去實驗室的第一天,就有好幾個被嚇到崩潰的,其餘的也都沒辦法立刻適應。

只有他,意識到這可能是很多人一生都得不到的機遇。

新紀元可能馬上就要開啟了,如果他能把握住機會,成為第一批開辟道路的先驅者,那他就能改變自己的人生。

或許,謝含章默默攥起手指。

還能踩在那些以往占據了金字塔頂端的人的頭頂上。

卿岱並沒有太多過問謝含章的實驗內容,看了一會兒他:“你和師哥越來越像了。”

像秦舟珩,謝含章本來應該是榮幸自豪的,但這話是從卿岱那裏聽到的,他的心莫名有些酸澀。

像舟珩哥,就意味著不如舟珩哥。

卿岱想把謝含章留下吃飯,謝含章看了眼和卿岱說話時,一直刻意被他當做隱形人的雍野,沈默片刻,還是拒絕了:“我還得盡快回到實驗室,下次吧姐姐,下次我拿到獎金,我請你吃飯。”

謝含章坐了一會兒,期間卿岱的訪客依舊時不時會讓雍野的手下幫忙轉達他們想見她的意願。

卿岱沒讓他們進來,卻也沒有回絕他們的禮物和名片。

謝含章盯著那些從包裝就透著股金錢味道的禮物,指尖暗暗撫過口袋裏的小盒子。

他真的很想替卿岱把這些東西,還有那些名片都丟出去。

可他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這樣做。

謝含章又想在卿岱身邊多留一會兒,又想趕緊離開這些禮物的包圍,糾結掙紮,最終還是起身:“姐姐,那我先走了。下次。”他鄭重許諾,“我一定給你買好吃的。”

雍野已經簡化了葬禮的很多繁瑣,封建的流程,可有些東西還是必須要卿岱去處理。

雍家那邊發來消息請她過去,卿岱看了眼還緊皺著眉睡著的雍野,把身上的毯子蓋在他身上,和人走出了休息室。

“你們不用送我過去。”卿岱止住要跟她一起離開的雍野手下。

雍野手下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聽她的指令,乖乖在休息室門口站好,沒跟上她。

她走得不急,邊走邊看天井下面的噴泉花叢,這裏場地很大,但有雍家在這裏舉行儀式,別人自然進不來。

她正看著,突然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喲,這不是沈大少爺嗎?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了你聽不到看不見,是殘廢中的殘廢了。”

伴著聲音,還有輪子碾過地面的聲音,這個聲音來自被幾個人圍住,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那裏。

有人拽著他的輪椅轉來轉去著玩。

“還躲在裏面呢,還好我眼睛尖,不然就要錯過我們有仙人之姿,多智近妖的沈公子了。”

“不是,他都這樣了,我們還恭恭敬敬地叫他大少爺幹什麽?要不是這個早就該死的廢物把賬查得那麽嚴,我至少有比現在多十倍的基金可以揮霍,我爸也不至於天天累得跟孫子一樣!”

說話的人說著說著也上了手,像逗狗一樣捏起輪椅上的人的臉輕挑地抖著手腕:“知不知道我們這些旁支都要恨死你了?”

卿岱從墻後走出來的時候,正看到一個長得又高又壯的男人要往輪椅上的男人臉上吐口水。

被這樣侮辱的男人卻很安靜,臉上落了淺淺的指印,低著眼睫,溫文爾雅的身姿仿佛玉質的佛像,被光打透,周身散著一圈柔和凈澈的淺淡光暈。

卿岱看到聽到,卻沒有要出口制止他們的打算,也沒有因為這些人改變路線,繼續向前走著。

反倒是那個高壯男人看到她後,不知是羞澀,還是心虛,趕緊收起粗鄙難看的樣子,他那些長得奇形怪狀的同伴也是一樣。

但他們也只老實了這麽一會兒,等他們看到她的身後沒有跟著別人,心思就開始活絡了,第一眼看到她時下意識湧起的自卑羞臊落下去,被迅速膨脹起來的貪婪和“無以名狀”的自信取代,後者過於旺盛,讓他們本就光滑的腦溝壑更加平整。

忘了很多“常識”,圍過來,把卿岱擋住。

“你們想一想,這個世界上還能有比小寡婦更招人疼的女人嗎?”高壯男人問旁邊帶著領結的瘦猴,看著卿岱被黑紗擋了一半的臉,像被激發了原始本能一樣,眼神直勾勾地咽著口水,“又有少婦的風韻,又有少女的嬌弱可憐。”

他的話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鳴,發出各種音調的怪笑聲。

高壯男人斂起猥瑣的笑意,正了正領帶,自以為很有魅力地向卿岱憐惜地伸出手:“雍夫人,我知道剛結婚就失去了丈夫的你現在一定很脆弱,一定很需要別的男人的安慰陪伴,剛好,你的面前就有幾位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年輕男士……”

卿岱低眼看他伸出的手,指節處的焦黃暴露了他煙不離手的惡習。

這樣的手靠近她,她卻沒有躲閃。

“雍夫人,我就知道你是想要的。”看到她不抗拒的反應,高壯男人就更膨脹了,咧嘴露出泛黃的牙齒,他身邊的男人也忍不住了。

貪婪的,扭曲的,醜惡的面容仿佛鬼臉圍著卿岱打轉。

她想要的?卿岱眉眼微動,不對,不是她在動,而是映在她眼裏的男人在動。

空氣裏不知什麽時候悄然浮出幾條比他們手臂更粗的觸手,從純透明變成淡淡的墨色透明,纏繞在高壯男人和他的同伴的脖頸上,把他們提了起來。

觸手緩緩蠕動收縮,粘膩的摩擦聲中是瘆人的骨骼變形脫節的脆響。

他們大張著黑洞似的嘴巴,眼珠暴起,喉嚨裏吐出好像僵屍變異般的嗆咳聲。

還是恐怖的鬼臉,只是和剛剛比起來,換了一種形式。

一條觸手爬到卿岱眼邊,輕輕地叫她把眼睛閉起來。

等觸手離開她的眼睛,卿岱睜開眼,面前空空的,那幾個男人仿佛幻影,什麽痕跡都沒有留下。

也不是完全空空的,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還在她的旁邊。

他依舊淡定,渙散的眼睛溫和漂亮,但看不到剛剛發生的事情。

正常來說,是這樣的。

卿岱轉身來到輪椅的面前,他的視線並未因為她的靠近而擡起來,依舊沒有對焦地“看”著地面。

她擡起手,纖長的影子與她的指尖相對,指尖走到哪裏,影子也到哪裏,在男人俊美的臉上勾勒。

但她的指尖又沒真的落在他的臉上,他也不該有什麽感覺。

可是,卿岱看到那兩片像小扇子一樣的眼睫在極度忍耐的盡頭,不受控制地顫了一下。

卿岱停住手,指尖差一點就能碰到他的睫毛,停頓片刻,放了下去。

接受試探的沈宴辭呼吸綿長平緩,不顯一點異常的漣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緊繃的身體一松,而心裏卻因為她的放棄而有些空落。

突然,他放在扶手上的手被人執起,翻開手心,微涼的指尖在他手心上畫了幾筆。

“要幫忙嗎?”

沈宴辭清晰地“讀”出她寫的字。

他不應該動的,但泛粉的指尖還是像被無形的絲線牽引,在她落下最後幾筆的時候,微微顫動。

他也不應該表現出他讀懂了她寫什麽,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麽對她的“五感”會那麽清晰。

她的味道,她的觸碰,她的呼吸,他能感覺到。

是因為那些被他隱匿起來的觸手嗎?

還是因為他曾經和她分享過一切感知?

不知道,沈宴辭有許多無法解釋的疑問,這些甚至不是其中最奇怪,最重要的。

他的理智告訴他,他應該把這份特別藏起來。

對於他的身份來說,這樣的特別,可能會變成他最致命的軟肋,脫離掌控的變數。

他明明知道,可還是做了最不應該做的事情,在她沒得到他的回應,打算收回手的時候,輕輕合攏手指,勾住了她的手。

他真的很傷風敗俗,不知廉恥,沈宴辭沒什麽表情,可耳廓慢慢紅透,除了不能行動,他和剛剛那幾個男人有什麽區別。

都想在她失去丈夫,最難過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

他只是比他們更端著一些,更能裝一些。

提前了解到葬禮的流程,按照雍家那些守舊派的脾氣秉性推測他們會在什麽時間叫她過去,再叫小何把他推到她不會註意到的角落,把小何支開,自己等她過來。

這一切都是為了能夠遇到她。

那些人圍住他的時候,他有機會用蟄伏隱匿的觸手把他們悄無聲息地拖走,可他遲疑了。

他隱隱在期待,期待她看到他,他知道她大概率不會一個人出現,就算只有她自己,她也不會插手管這種閑事。

可只是能吸引到她的註意力,這一點,就足夠滿足在那一瞬間遲疑的他了。

很快他就意識到這是極度自私的,比起引起她的註意力,反而是她更容易被這些男人盯上。

他因為自己的私心,把她牽扯到危險的境地裏,沈宴辭以前從來沒做過這樣無恥的事情。

更沒有一錯再錯,越陷越深,讓自己無法回頭。

沈宴辭有些失神,任由卿岱展開他的長指,再次在他手心落下指尖。

這次只有一個問號。

在問他要她幫他做什麽。

沈宴辭停頓片刻,翻過手掌,修長的手指尋到她的手心。

寫下兩個字:裏面。

裏面?

卿岱擡頭看了看走廊深處的房間,雍家長輩叫她過去的地方就是在那裏,沈宴辭也要去那裏嗎?

她沒有多問,握住輪椅靠背上的扶手,推著他一起走進房間。

雍家長輩聽到開門聲,都禁聲看過來,不滿的神情在看到卿岱推著的人時,變成錯愕。

孟鶴白端茶杯的手微顫,皺眉看卿岱。

她怎麽又推來個祖宗?

卿岱客客氣氣地跟孟鶴白打了招呼,又對雍家長輩們點點頭,坐了下來。

雍家長輩的表情變了又變,卿岱的茶都上來了,他們的表情也沒穩住。

雍野高調出現在祠堂,無法無天地當著他們的面,把卿岱帶走,他能這麽做,是因為他在當時展示出了匹配的實力。

他們這些審時度勢的老狐貍自然不會頂風上,和那麽銳利的新生力量硬碰硬。

但沒過多久,雍野就又消失了。

再出現就是雍衍的葬禮,中間隔了那麽多天,意味著無數倍的變數,雍野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他們到底還有沒有機會掌控雍家?

卿岱從雍衍那裏繼承的財產是被雍野吞掉了還是怎麽樣?

這些都需要試探,最好的突破口當然在卿岱身上,他們叫卿岱的真實目的就是靠她來估測雍野現在的狀態。

順便敲打敲打她,雍衍留給她的東西可都是雍家的,別妄想私吞,她沒有那麽大的胃口,也沒有那麽大的能力。

真把他們逼急了,他們也顧不上捍衛雍家的私產了,他們會聯合別的家族的勢力,想辦法按死雍野。

沒了唯一的靠山,別說雍衍的遺產,就是卿岱本人那也是歸他們隨意瓜分的所屬品。

雍家長輩算盤打得啪啪響,他們覺得適合聯合的家族中,最佳的選擇之一就是沈家。

沈宴辭是真的很能算,都變成那副樣子了,還能憑一己之力托起整個沈家,簡直就是個妖孽。

可他的品行卻非常端正,手段該殘忍時也會殘忍,但一旦和他結盟,只要不先背刺他,他就會將這份結盟關系進行到底,他這一路走來,不僅扶起了沈家,還扶起了很多家道中落的世交家族。

重情重義到這種程度,若不是有那麽厲害的手段頭腦,早就不知道怎麽死了。

這種道德感極高的妖孽做敵人可怕,當盟友正合適。

再者,說句不好聽的,沈宴辭的身體還能撐多久,沒人知道,神經受損帶給身體的傷害不是靜止的,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大批醫生到沈家給他進行會診,結果沒洩露出來過,但很多人都大膽猜測,沈宴辭活不了太久。

那時的沈家,不就理所應當地被盟友負責“扶持”了嗎?

“扶持”的最好辦法不就是隨便給點錢把沈家人打發了,把主體產業放到自己名下,好好替他們“保管”嗎?

除了現在“內亂”的雍家,很多家族都在打一樣的主意,試圖拉攏沈家。

沈宴辭當然不吃他們這套,無論他們裝得再像那麽一回事,也會被沈宴辭客客氣氣地婉拒回來。

沈家在他的帶領下,堅定地站在中立地帶。

參加了雍衍的婚禮,就要再出席厲家的一個活動。

不偏不倚,保持到現在。

所以……他為什麽會被卿岱推進來啊?那個小助理不是跟他寸步不離的嗎?他們蹲了那麽久,想了那麽多方法,都能讓沈宴辭落單,給他們機會,卿岱她是怎麽做到的?

沒有明確答案,雍家長輩誰也不願意第一個開口,萬一真因為卿岱得罪了沈家,整個局勢都會改變,他們可不想冒這樣的風險。

卿岱也沒想和這些人解釋她和沈宴辭是怎麽遇到的,慢慢地喝著茶。

終於有人打破沈默,是從外面進來的小何,看到沈宴辭他緊張的眉眼舒展開,和雍家人簡單打了招呼便快步跑進來:“少爺!”

沈宴辭拿出打點器,敲擊了幾下,小何微微怔了一下,反應極快,迅速鎖定目標,看向卿岱:“卿小姐,我們少爺讓我幫他謝謝你,要不是你,他可能就有危險了!”他瞥了眼密切關註這邊的雍家人,用更誇張的語氣,甚至對卿岱抱了下拳,“救命之恩,是大恩,大恩不言謝,不如……以身相……”他順口胡咧咧慣了,差點說了大不敬的話,他趕緊捂住嘴巴,沖卿岱不好意思地笑笑,“總之,我們少爺的意思是,必須要好好感謝你,光說可不行。”

雍家人看卿岱的眼神又是一變。

倒不至於真把沈家這個歡脫得過分的小助理的話都當真,但卿岱能和沈宴辭有這樣的交集,就是有利用的價值。

那他們之前準備好的話術就要重新調整了。

也有人懷疑沈宴辭是不是也著了卿岱這個“妖女”的道,像他們,像雍衍雍野兄弟被她迷得失了心智,做出不合常理的事情,但據他們的了解,誰是這樣的人,沈宴辭都不會是。

而且他看不到,聽不見,摸都摸不清楚,和石頭人差不多,就算卿岱再禍國殃民,也不能禍害到石頭身上,讓石頭開竅。

小何替沈宴辭跟卿岱轉達好感謝後,就說不打擾雍家人開會,推他離開了,當然,離開前,他把沈宴辭的私人聯系方式留給了她。

私人聯系方式,不是工作號。

很多事情,在公事公辦的語境裏沒辦法進行下去,但在私人時間就不一定了,可能只是幾句話,就能敲定別人敲不定的買賣。

雍家人盯著卿岱的眼睛炙熱得都要冒出火了。

沈宴辭走後,原本準備好的為難和試探都沒再拿出來,卿岱只是簡單地回答了幾個問題,就被雍家人客客氣氣地請了回去。

卿岱還是沒叫人送她,自己往回走,孟鶴白快走幾步跟上她:“雍野呢?”

卿岱回答:“他有些不舒服,在休息。”

孟鶴白有些懷疑地看著卿岱,靜了片刻,問:“雍衍的遺產你打算怎麽處理?”

卿岱看向她,孟鶴白也很坦誠:“如果說,我一點好處也不想分,那肯定是假的,但你也知道,雍衍雍野這兩個孩子一點也不孝順我,我呢,也不算什麽稱職的媽媽,這一點我和他們就算兩清了。我自己沒那麽大的本事,不可能算計你太多,只想看看能不能賺到個養老錢。”

“雍野那孩子是挺厲害的,回來就把那群老幫菜給收拾老實了,但你也看到了,他們不會安分的,雍衍都有出意外的時候,雍野也不能永遠都在你身邊。”孟鶴白深深地看著卿岱,“作為強食弱肉的圈子裏的弱者,只顧著尋找強大的依靠總歸是不夠的,如果沒能耐自己變強,那就像我一樣,撈一筆,徹底離開。”

卿岱沒對孟鶴白這番人生感悟有什麽點評,反問:“你想用什麽交換?”

“消息。”孟鶴白微微虛起眼,“你和雍衍舉行婚禮前,頻繁發生的那些‘意外’,你還記得吧?”

“那些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怪物在害人。”孟鶴白說到這裏還沒有壓低聲音,這些消息不值錢,圈子裏知道的人太多了,卿岱應該也知道,“官方內部把它們定義為為變種。現在已經有成規模成體系的部門,軍隊,甚至私人機構暗中處理它們了。變種傷人的情況還是有,不過會被迅速封鎖消息,降低影響,所以你看,這個世界看起來還風平浪靜的。可是,這能維持多久呢?”

孟鶴白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深吸了口氣,轉回頭看卿岱:“現在主流的解決方案有兩個方向,一個是找到變種產生的根源,徹底消除變種,同時研發能治愈變種的藥物,盡可能拯救更多的人,但這條最光明,最救贖的路不適合我們,也不是說,不可能做到,只是太慢了。科學家用模型預測了一下時間,等我們找到源頭制作出藥物的時候,我們的社會也基本崩潰了。”

“對於一些人來說,他們無所謂供給他們的是怪物還是人,或者其他什麽東西,只要能拼命工作,給他們提供享樂的養料就行。”孟鶴白聳聳肩,看著從上面廊道走過去雍家長輩們,“所以,他們現在更傾向於第二種辦法,那就是把變種,宣傳為暫時失控的進化體,研發改造計劃幫助全民‘進化’。天然的變種要吃他們的藥物才能活下去,被他們騙得進化的人們也要吃他們的藥才能進化。”

“當然,這種藥物不是吃一次就可以的,要吃一輩子,這樣怪物不也得給他們當牛做馬了嗎?”孟鶴白輕笑,“真是個好辦法,而且。”她放低聲音,“他們的實驗室那邊最近一直傳來好消息,說是有能控制怪物的辦法了,把人改造成怪物的項目也在順利推進。”

“更具體的消息,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孟鶴白沖卿岱挑眉,“如果價錢合適,我還可以引薦你跟實驗室直接合作,要知道,從越來越多的好消息傳出來以後,實驗室就成了香餑餑,再想跟他們套消息可難了。”

“我就是沒有那麽多錢。”孟鶴白端莊地扶了扶鬢發,嘆了口氣,“不然我一定要把全副身家都賭在這上面,一旦賭對了,在未來的新世界裏,你的身份,你的階級,你的一切……”她看著卿岱,“全都不一樣了。”

“不是做誰的附庸,而是真正地踩在金字塔頂端。”

卿岱對孟鶴白說的消息有些興趣,跟她約定了最終交易的時間。

“你這就同意了?”孟鶴白反倒意外,“不用和雍野商量一下?”

卿岱沒給她答案,就這麽走了,後續孟鶴白在和卿岱約好的時間收到了她的打款,也不再好奇,把剩下的資料都發給了她。

卿岱再沒聽過孟鶴白的消息。

——

卿岱回到休息室的時候,雍野已經醒了,毯子掛在肩上,頭發被汗打濕有些淩亂,他靜靜看著一屋子的禮物,和一桌子的名片。

聽到卿岱開門,他似是有些遲緩地擡起眼。

他只是睡了一覺,甚至外面,葬禮還在舉行。

那些臟東西就這麽忍不住嗎?

他站起身,手擡到卿岱的脖頸前,卻無力落下,他安靜地伏在她的頸間,卿岱感覺有甜美的血液順著她的鎖骨流下來。

雍家近期大事一件接著一件,這不,雍衍的葬禮還沒結束,雍野就突發重疾,被送到醫院。

病因不詳,就這麽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深度昏迷。

不過,雍野的心腹很快便表明立場,雍野在昏迷前,曾經留下文件提前準備好了移交權柄的計劃,如果他有什麽事情,他的一切都移交給卿岱來處理。

雍衍的遺產加上雍野的實權,雍家的大頭徹底到了卿岱的手裏,這讓雍衍和雍野相繼出事的消息變得細思極恐。

可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在嘴上喊著卿岱有問題,會給人帶來災難,卻還有數不清的人前赴後繼地想要得到她身邊空出來的位置。

對應的,也有無數人想要拿走卿岱的性命,霸占她的一切。

處於旋渦中心的卿岱比任何人都平靜,雍家的產業都有非常成熟的管理體系,無需她插手,也能平穩運作。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證那些人不會背叛她就可以了。

不過,卿岱好像也沒在這上面太過用心,雍衍的葬禮結束後,她去醫院陪護了雍野幾天,等雍野的情況穩定下來,她就回到了雍衍之前為她準備的地下城堡,一個人待在那個特殊的房間裏。

沒人知道她在做什麽,就像沒人知道,一段時間之前,有一個系統綁定了她,把這個世界的真相和原本的未來都告訴了她。

卿岱站在巨大的觀賞缸前,缸裏灌滿了味道不太好聞的福爾馬林,福爾馬林中浸泡著一具無論從哪個角度評判,不管以多麽挑剔的眼光來找毛病,都只會得出“完美”這唯一結論的軀體。

當然,這麽完美的軀體也需要人為幹預,卿岱拿起滴血的手術刀,溫柔地註視著缸內的,她的丈夫。

思考下一次應該再完善哪裏。

【哈哈哈哈哈哈瘋點好啊,瘋點好啊,宿主,您要不要把這個星球都給炸了?本系統友情讚助您一億噸的炸藥包!】

她恬靜端莊的外表下,有個瘋狂呱噪的系統在大叫。

可它的大叫並沒有喚來卿岱的回應,它從沒有感情變成冷酷嚴厲再變成現在的瘋瘋癲癲,都是因為她的“冷暴力”!

系統瘋到了極致又回到一開始沒有感情的狀態,麻木地給卿岱第12345遍介紹劇情,提醒她完成任務。【宿主,您好,我是反派系統1號,您的姓名是卿岱,是編號001,題材為恐怖懸疑,關鍵詞為克系,黑暗風,HE……的小說裏的反派女角色。】

【您因為體質特殊,丈夫特殊,而被想要毀滅世界的怪物盯上,在雍衍死後,您將失去唯一的庇佑,從而被垂涎已久的怪物們蠶食。但您很幸運地被男主們救了下來,您妄想勾引他們,讓他們成為新的“雍衍”,繼續提供給您庇護,可他們識破了您虛偽自私的假面,對您破格的挑/逗行為厭惡至極,在忍無可忍後,將您驅逐。】

【您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誤打誤撞得到機會可以改造自己的身體,對方告訴您,改造身體後的你會變得無比強大,所有人都要迎合討好你,尤其是曾經看不起你的那些男人。您懷揣著要報覆所有男主的夢想,相信了這些人的話,讓他們把您改造成了可以不停生產處怪物軍隊的超繁殖母體,也就是這本恐怖小說的終極BOSS。】

【您的結局是怎樣,可想而知,男主們為了殺死擁有無限生命,無限繁殖能力的你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最終還是取得了最終的勝利,至於您,碎成了碎片,被丟給馴服後的怪物吃掉了。】

【這是一本很優秀的小說,可由它延展出的世界卻在不知名的時間節點開始發生了偏移,到現在,所有東西都亂套了,就比如雍衍,您的丈夫,他的屍體怎麽會跑到您的手上,被您給泡起來了?您打算對它做什麽?】

“當然是做成標本啊。”卿岱終於回應了系統的問題,“不然我要用一具屍體做什麽?”

系統一開始不敢相信自己的收音系統,確認卿岱真的是在跟它說話,它欣喜若狂:【宿主,您終於和我建立溝通了,之前是不是因為信號不好,您才沒有回覆我的?】

卿岱又不說話了,拿出人體解剖圖看了起來。

系統突然明白了,它得說重點,說宿主感興趣的,不然她就會一直不理它,它又換了幾個諸如【雍衍】【雍野】【沈宴辭】【靳以聿】【厲酆】……這樣的關鍵詞。

都沒反應。

系統思考片刻:【宿主,您想知道您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麽回事嗎?】

卿岱放下了解剖圖,看著前面:“那你可以告訴我嗎?”

系統受寵若驚,不得不說,它家宿主除了不愛理人以外,是真的有禮貌有素質,聲音好聽,長得好看,不僅迷人,還迷統……咳咳咳,不是,系統反手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把數據都抽丟了好幾撮,撿回來以後振作精神。

系統嚴肅回答:【可以,但您也要聽我的安排,完成任務,把偏移的劇情拉回來。】

卿岱沒有答應,系統先沈不住氣了,在一個小時後,破防:【好吧好吧,白告訴您就白告訴您,反正您遲早都是要做任務的!】

卿岱正好也想休息了,坐在旁邊,給自己泡茶。

系統打了個哆嗦,它家宿主是怎麽頂著漂亮又淡定的臉,在一具屍體,還是她丈夫的屍體前,這麽平靜地喝茶的?

好嚇統!

系統鼓起勇氣,端著架子開口,不讓卿岱發現它已經有點慫了:【解釋起來其實也很簡單,您本應該在舉行婚禮後,發現自己懷了雍衍的孩子的。】

【劇情裏說的,有關您的特殊體質指的也是這個,您的身體很適合怪物生長,說是怪物的沃土也不為過,而您的丈夫,雍衍,恰好是一個在“潛伏期”的怪物,您們……您們結合,有孩子很正常吧,不正常的是您們的孩子,它具有極強的溯回,覆制,涅槃重生等能力。】

【這些能力讓它可以不斷回到您的腹中,您可以為它提供充足且適合的養分,讓它不斷重生,不斷覆刻同類。在這個的基礎下,稍加改造,更多種類的怪物就會無限制地從您的肚子裏孕育出來,組成無窮無盡的怪物軍團。】

【您的丈夫,雍衍,就是被您腹中的胎兒殺死的,它那時還沒成形,不善於掌控自己的能力,誤殺了雍衍。】系統撓撓腦袋,【劇情本來應該是這樣的,可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您並沒有懷上雍衍的孩子,這個孩子可是後面劇情,至關重要的存在,沒了它那怎麽行!】

系統的聲音開始出現崩潰的跡象:【您的丈夫也給我一種他沒死,陰魂不散地還想和您走劇情的感覺!】

【您丈夫的弟弟,雍野本來應該是主角團的一員,是外冷內熱,傲嬌但善良的小狼狗一枚,可您看看,他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他竟然也變成了怪物!】

“所以呢?”卿岱感覺系統越扯越遠,“這些和我肚子裏的‘孩子’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系統也趕緊把跑偏的自己拉回來,【劇情偏移到一定界限,會被自動校正,您肚子裏的就是被自動校正後產生的假孩子。】

卿岱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腹:“它可以被取出去嗎?”

【通過這個世界原有的手段肯定是不行,因為原書裏試過,都失敗了。但具體它以後會怎麽樣,我其實也說不好。】系統怕卿岱嫌棄它沒用,趕緊補充,【所以,我叫您趕緊回到原來的劇情線,去勾引男主們,這樣您肚子裏的假孩子,就能和原書裏的真孩子無限重合,變成真孩子,然後……】

“反覆從我肚子裏爬出來,制造怪物軍團,再讓拯救世界的主角們把我殺了,餵怪物?”卿岱托著下巴,“你們覺得我是傻子嗎?”

系統有點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我們對您這種覺醒產生自我認知,不想走原劇情的角色也有一定的補償和報酬,不過,補償和報酬具體是多少得視情況而定。】

卿岱低下眼看平板,不怎麽用心地問:“視什麽情況呢?”

系統嘿嘿一聲:【當然是視您完成任務的情況咯,您完成得越好,越配合劇情,補償和報酬就越多。我以前就見過,得到劇情結束後,到新世界享受自由生活的宿主。也有更厲害的,能指定世界的,宿主,您努努力,也能做到,現在雖然有點晚,但只要開始就來得及!】

系統元氣滿滿地給卿岱打完氣,卻沒聽到她的回應,仔細一看,卿岱根本沒認真聽,又在研究她的解剖圖。

【您難道不會對下一世能享受一輩子的自由而感到動心嗎?】

“不會。”卿岱擡起眼,“我為什麽要為了不確定的下一世,犧牲現在,去做怪物的孕母,無限繁殖……”她輕笑了一下,語氣還是很淡,“如果一定要這樣,那我會帶著這個世界的每個人一起下地獄。”

“勾引主角?”卿岱若有所思,“不如利用你給我的信息,提前殺了他們,把他們做成我的作品。”她看向觀賞缸,眼裏又顯出溫柔的愛意。

系統被她哽得說不出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卿岱安慰系統,“我這麽做,也能成為意圖毀滅世界的反派BOSS,就看你們的主角團能不能先一步殺了我,拯救世界了。”

系統光是聽她描述都有些害怕,而且它知道,越是這麽平靜地說出這麽瘋狂的計劃的角色,越是真的能做出他們說的那些事情。

它偷偷摸魚時看的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

【那個,宿主,我們再商量一下。】系統伸出爾康手,【您先冷靜,不要對男主們下手。】

它隱隱覺得,只要她想,那些在她面前很沒出息的男主都會乖乖地,甚至很開心地讓她把他們宰了。

雍野那個男主已經半死不活的了,而其他的那些男主不就在今天一個接一個,很不值錢地跑來找她了嗎?她都沒想搭理他們的。

這個世界,危!

大危!

【我先回覆一下總部,看他們有沒有什麽能讓我們雙方都能滿意的方案。】系統決定先穩住卿岱。

系統還以為自己的緩兵之計用得挺好的呢,沒想到,當天晚上,卿岱就行動了。

她挑出一張名片,按照上面的號碼打過去。

系統能看到她面無表情地看著觀賞缸,可她傳遞給手機的聲音卻是有些驚慌的:“對不起,靳先生,您能幫幫我嗎?”

“我好像被怪物盯上了,它們一直在我的腦袋裏叫,讓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現在所有人都因為雍衍和雍野留給我的財產對我虎視眈眈,除了你,我丈夫的老同學,我不知道我還能找誰……”

系統見她掛斷通話,還強裝鎮定:【宿主,您這可就選錯人了,靳以聿是男主裏最讓人捉摸不定,難以把握的那個,您突然找到他,還突然說了這麽多話,和您平時的樣子相差太大了,他一定會懷疑您,假裝同意和您見面,其實不會出現,用這種方式戲耍您!嗯,對,就是這樣!】

卿岱對系統篤定的推測反應依舊不大:“是這樣嗎?”她把手放在觀賞缸上,註視著她的丈夫,過了一會兒,她轉身把房間裏的溫度濕度都調節好,轉身走出房間,將門隨意帶上。

走出地下城堡,來到和靳以聿約好的地點。

還沒下車,她就看到了靳以聿修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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