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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來，洛景鴻與顏亭雲第一次見面的確不太友好。
那時洛景鴻整個身體壓在宋淩凡的身上，揚起的拳頭還飛在半空。
宋淩凡一邊臉已經腫了，嘴角溢血，卻沒有任何反抗的舉動。
四周昏暗，只有身後的燈光遙遙照亮二人。
“我們洛家養不起你了是不是？誰他媽允許你來這種地方的？”
回想起那些爛事，洛景鴻氣不打一處來。
甚至顧不上是非對錯，遵循身體本能，高高揚起的拳頭狠狠砸向宋淩凡。
哪知拳頭還沒落下，不知從哪飛來一個沈甸甸的東西，洛景鴻只覺臉頰生疼，隨即整個人倒向一旁。
“同學，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
“沒事就趕快回家吧。”
洛景鴻抹了把嘴角，啐去一口血痰，定睛一看，襲擊他的居然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藍白色書包。
洛景鴻猛得向來源看去，剛還躺在地上的宋淩凡早已沒了人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靚麗的藍白色女生。
“不是你誰啊？”
洛景鴻罵罵咧咧從地上爬起來，一手捂著嗡嗡作響的腦袋，一手拎起書包：“我和你沒仇吧？”
“書包還我。”聲調冰涼，沒有一點人情味。
洛景鴻打量她一陣，權衡利弊，認命地把書包丟還給了她。
她拿起書包要走，洛景鴻哪肯輕易放過這大好機會，三兩步上前擡臂攔她。
哪知嘴還沒張開，手臂突然被擒住，隨即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再著地時，後背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苦。
骨折了吧？
好像沒有。
要不躺一會兒訛她一筆？
洛景鴻還在考慮是該訛人還是碰瓷，只覺一道陰影覆下，女生微微勾起的嘴角毫無保留地倒映在他瞳孔中。
隨即劇痛襲來，拳頭像雨點劈裏啪啦打在身上——
顏亭雲瞬間從夢中驚醒。
桌面堆滿了試卷和教輔書，燈光艱難地穿過一排排參差不齊的書林，深淺不一的陰影重重疊疊，卻怎麽也找不到合適的落腳點，只得委身於一本攤開的練習冊上。
顏亭雲拾起手機，半小時前，聊天框一連串蹦出好幾條消息。
老板：【酒吧停業整頓，這兩周不用來了】
顏亭雲：【出什麽事了？】
老板：【那天酒吧打架的那倆都是未成年，事情鬧大了，去局子喝了頓茶，上面讓停業整頓】
兩周沒有固定的資金來源，顏亭雲很難保證以正常人的狀態拿到那筆工錢。
上面盯得嚴，為了能將酒吧保下來，想必老板在局子裏抓破了頭皮。
聊天框裏的文本刪刪改改，最後只回了一個“OK”的表情。
顏亭雲看了眼時間，默數三秒，房門被敲響。
敲門聲急促而短暫，顏亭雲甚至還未來得及說一句“進”，門就被推開了。
幾乎是下意識反應，顏亭雲整體坐姿保持不動，拿手機的手不動聲色地將手機推入練習冊下，出手的瞬間順手拿起了簽字筆抵在下顎處，做出被難題所困擾的神情。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顏母走進來，手裏捧著一個水杯。
“亭亭，都十二點了，怎麽還不睡？”顏母走過來，在桌面上打量一圈，原本遞出水杯的手又收了回來。
“你什麽時候能學學收拾房間？房間裏天天像個豬窩一樣，連個放水杯的地方都沒有，哪有小姑娘的樣子，以後哪家男人敢要你？”
顏亭雲合上寫了半頁的練習冊，接過顏母手中的水杯，自顧自地抿了兩口，沖淡了口中的藥味。
顏亭雲不理她，顏母也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還有你之前的比賽，好端端怎麽就被判成績無效……”
顏亭雲按了下酸脹的眼，打斷她的話：“媽，還有別的事嗎？”
“我還得跟你念叨念叨成績的事。”顏母說著，坐在了顏亭雲床上，“雖然你現在一直保持年級第一，但單從你個人來看，你的成績還是不夠穩定，如果你想考華歸大學，六百分上下的成績還是比較懸的。”
可是我從來沒說過我想考華歸大學。
顏亭雲心想。
“期末調研出的卷子都很難。”顏亭雲說。
“都出一加一等於二就不難了，人人都能考985。”
顏亭雲不說話了。
顏母說：“爸媽不常在家，生活上的需求你打電話跟爸媽說，爸媽想辦法給你解決，但學習是你自己的事，別總把心思放在不正道的地方，那樣只會害了你自己。”
顏亭雲聽出來顏母是在用表白那件事敲打她。
畢竟那是她唯一一次被老師請家長。
也是鬧得最難堪的一次。
顏亭雲嗓子緊得發疼，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選擇保持沈默，直到顏母離開。
簡單洗漱過後，顏亭雲躺在床上，盯著黑洞洞的天花板，數到100時，猛然從床上坐起。
抽屜裏還剩了小半瓶安眠藥。
就著冷水，顏亭雲拾了兩片咽了。
第五分鐘，睡意漸濃。
顏亭雲所居住的小區距離風華中學有十多分鐘的車程，一般情況下她會選擇騎電動車，除非極端的惡劣天氣或特殊情況。
特殊情況，就比如說昨晚忘記給電車充電。
顏亭雲是發自內心的不喜歡坐人多的公交車。
16路的交通線多經過校區，因此學生黨上下學大多會乘坐此路車。
今天不太幸運，16路擠滿了人，而司機還有繼續塞人的意向。
“都往後稍稍啊！”
一路上走走停停，幾十米一剎車，一切正常人眼裏的合理行為，都會使她莫名心煩。
顏亭雲扶著扶手，忍著與陌生人的身體接觸，腦海中一遍遍重覆播放昨晚聽過的英語聽力。
公交慢悠悠行駛在擁堵的路段，時不時一個剎車，本就空蕩蕩的胃更加刺痛，喉頭一陣反酸。
思緒散如千萬縷蠶絲，隨風飄蕩。
突然，腰上傳來一股燥熱。
那一刻，顏亭雲呼吸僵滯，大腦一片空白。
那只手從腰上摸了兩下，似又不滿，逐漸下移……
顏亭雲按著胸口，慢慢平覆呼吸。
餘光透過車窗，看到了身後的男人，顏亭雲擰緊了眉，身體稍稍前傾。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隨著時間推移，太陽逐漸爬出厚重的雲彩，後背的灼熱感越發強烈。
好煩，好想下車。
“麻煩讓讓。”一聲清冷的男聲倏然闖入，二人皆是一驚。
伴隨男人的低聲咒罵，後面的灼熱感被淺色身影代替。
若有若無的涼風將後背的薄汗吹散，顏亭雲悄悄低下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標準的雙白條藍褲，是風華中學的統一款式，只是尺寸似乎不夠標準，冷白色的腳踝就這樣無所顧忌展露在視線中。
“下一站，風華第一中學。”
顏亭雲回身想往後走，怎料一個司機一個急剎，整車人向後歪去。
“小心！”
不受控的身體被攔腰截入一個懷抱，薰衣草香氣撲面而來。
擡眸瞬間，兩股視線在二人之間交匯碰撞。
頭發長度目測不超過三厘米，由於光線的暈染，泛著些淺金。
身高一米七八以上，身型修長，斜跨的書包帶勒出了肩膀的單薄，並沒有按規定拉拉鏈的校服外套沾著大大小小的墨痕。
視線交匯的短短五秒鐘，顏亭雲竟在對方的眼眸中讀出了一種名為“思念”的情愫。
顏亭雲如觸電般戰栗，趕忙推開他：“抱歉。”
他將手中的折過兩折的白紙又折了兩下，塞進褲兜，溫和道：“沒關系。”
恰好車到站，顏亭雲一心只想逃離這個壓抑的公交車，連頭也不敢擡，跟著擁擠的人流下了車，
進入校門，顏亭雲如釋重負，和幾個來上班的老師問好後，放慢了行進步速。
如果此時她回頭，便看到那個人正站在身後不遠處。
望向她的眼眸中，是無盡的落寞。
—
收上來的練習冊數目屈指可數，顏亭雲環視一圈睡覺娛樂兩不誤的班級，淡定喊了一嗓子：“五分鐘後收數學作業！”
喧鬧的班級沈寂半秒，隨後便如炸鍋般亂作一團。
“草，寫數學了沒？快給我抄抄！”
“別別別搶！放中間一起抄！”
有幾人厚著臉皮湊過來，搓手：“顏班長，借鑒借鑒？”
顏亭雲習以為常，點頭表示默許。
借鑒的人找出顏亭雲那本練習冊，爭著搶著抄去了。
顏亭雲坐回座位上，剛翻開筆記本，同桌拎著薯片湊了過來：“顏顏，星明酒吧的事兒你聽說了嗎？”
翻書的手凝了一瞬：“什麽事？”
“有未成年在星明酒吧打架，警察就以非法招攬未成年顧客讓星明暫時關門了。”
顏亭雲了然：“招攬未成年顧客確實不冤枉。”
“這還不是重點！”同桌拍拍桌子，企圖喚回顏亭雲的註意力，“打架的那兩個人，有一個是咱們學校的！”
“所以他被退學了？”
“差一點就被退學了。”同桌忽然壓低了聲音，“聽說他的背景不一般，家裏有關系，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顏亭雲放下筆：“你認識他？”
“你不認識？”同桌驚訝，“是隔壁班的宋淩凡啊，就那個年級第二。”
顏亭雲不假思索：“沒印象。”
同桌：“……我總算知道你目中無人的謠言怎麽傳出來的了。”
練習冊厚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增長，直到達到能交差的厚度，顏亭雲抱起練習冊，擡頭掃了一眼時間。
隨後抱起練習冊，腳底抹油，頭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身後傳來抄作業抄到手抽筋卻沒趕上交作業的學生哀嚎。
全班六十多個學生，四五十本練習冊，顏亭雲一個人抱下三層樓著實費力，一邊擔心動作過大而導致書本滑落，一邊又因為書本遮擋視線而下樓困難。
到達一樓時，顏亭雲眼前陣陣花白，不得不停下了腳步，將搖搖欲墜的作業放置在地上，稍作休息。
又低血糖了。
顏亭雲下意識摸向口袋，裏面卻只有兩張衛生紙。
果然藥不能多吃。
傷腦。
顏亭雲蹲在地上，正考慮要不要趁暈倒之前去小賣鋪買點糖，一股小籠包的香氣鉆入鼻腔。
隨即，一雙白鞋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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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景鴻猛得向來源看去，剛還躺在地上的宋淩凡早已沒了人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靚麗的藍白色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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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包還我。”聲調冰涼，沒有一點人情味。
洛景鴻打量她一陣，權衡利弊，認命地把書包丟還給了她。
她拿起書包要走，洛景鴻哪肯輕易放過這大好機會，三兩步上前擡臂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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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周沒有固定的資金來源，顏亭雲很難保證以正常人的狀態拿到那筆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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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亭雲合上寫了半頁的練習冊，接過顏母手中的水杯，自顧自地抿了兩口，沖淡了口中的藥味。
顏亭雲不理她，顏母也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還有你之前的比賽，好端端怎麽就被判成績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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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得跟你念叨念叨成績的事。”顏母說著，坐在了顏亭雲床上，“雖然你現在一直保持年級第一，但單從你個人來看，你的成績還是不夠穩定，如果你想考華歸大學，六百分上下的成績還是比較懸的。”
可是我從來沒說過我想考華歸大學。
顏亭雲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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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亭雲是發自內心的不喜歡坐人多的公交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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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太幸運，16路擠滿了人，而司機還有繼續塞人的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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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讓讓。”一聲清冷的男聲倏然闖入，二人皆是一驚。
伴隨男人的低聲咒罵，後面的灼熱感被淺色身影代替。
若有若無的涼風將後背的薄汗吹散，顏亭雲悄悄低下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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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交匯的短短五秒鐘，顏亭雲竟在對方的眼眸中讀出了一種名為“思念”的情愫。
顏亭雲如觸電般戰栗，趕忙推開他：“抱歉。”
他將手中的折過兩折的白紙又折了兩下，塞進褲兜，溫和道：“沒關系。”
恰好車到站，顏亭雲一心只想逃離這個壓抑的公交車，連頭也不敢擡，跟著擁擠的人流下了車，
進入校門，顏亭雲如釋重負，和幾個來上班的老師問好後，放慢了行進步速。
如果此時她回頭，便看到那個人正站在身後不遠處。
望向她的眼眸中，是無盡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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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上來的練習冊數目屈指可數，顏亭雲環視一圈睡覺娛樂兩不誤的班級，淡定喊了一嗓子：“五分鐘後收數學作業！”
喧鬧的班級沈寂半秒，隨後便如炸鍋般亂作一團。
“草，寫數學了沒？快給我抄抄！”
“別別別搶！放中間一起抄！”
有幾人厚著臉皮湊過來，搓手：“顏班長，借鑒借鑒？”
顏亭雲習以為常，點頭表示默許。
借鑒的人找出顏亭雲那本練習冊，爭著搶著抄去了。
顏亭雲坐回座位上，剛翻開筆記本，同桌拎著薯片湊了過來：“顏顏，星明酒吧的事兒你聽說了嗎？”
翻書的手凝了一瞬：“什麽事？”
“有未成年在星明酒吧打架，警察就以非法招攬未成年顧客讓星明暫時關門了。”
顏亭雲了然：“招攬未成年顧客確實不冤枉。”
“這還不是重點！”同桌拍拍桌子，企圖喚回顏亭雲的註意力，“打架的那兩個人，有一個是咱們學校的！”
“所以他被退學了？”
“差一點就被退學了。”同桌忽然壓低了聲音，“聽說他的背景不一般，家裏有關系，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顏亭雲放下筆：“你認識他？”
“你不認識？”同桌驚訝，“是隔壁班的宋淩凡啊，就那個年級第二。”
顏亭雲不假思索：“沒印象。”
同桌：“……我總算知道你目中無人的謠言怎麽傳出來的了。”
練習冊厚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增長，直到達到能交差的厚度，顏亭雲抱起練習冊，擡頭掃了一眼時間。
隨後抱起練習冊，腳底抹油，頭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身後傳來抄作業抄到手抽筋卻沒趕上交作業的學生哀嚎。
全班六十多個學生，四五十本練習冊，顏亭雲一個人抱下三層樓著實費力，一邊擔心動作過大而導致書本滑落，一邊又因為書本遮擋視線而下樓困難。
到達一樓時，顏亭雲眼前陣陣花白，不得不停下了腳步，將搖搖欲墜的作業放置在地上，稍作休息。
又低血糖了。
顏亭雲下意識摸向口袋，裏面卻只有兩張衛生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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