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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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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薨

莫渝的生辰過後不出一個月便是新年,京城處處張燈結彩,宮中自然不能免俗,洋溢著紅紅火火的濃厚年味。

然而太後重病難愈,於元宵前夜的睡夢中溘然長逝,為這歡慶的年節蒙上一層哀傷的色彩。

周淑妃作為後宮中如今地位最高的女子,被委任負責操持太後的喪事。

葬儀有前朝舊例可做參考,倒也不難,只是太後此病來得太急,許多東西來不及準備,少不得找人趕工,顯得有些倉促。

卻聽聞太後薨逝的那日,李懷璟在清思殿待到深夜,莫渝感覺那天發生過什麽,可惜一直沒尋著機會細問他。

待七日後,沒等莫渝去找李懷璟,他身邊的太監汪華就先尋到猗蘭殿來了。

汪華來時已打過了二更鼓,正準備更衣就寢的莫渝問道:“這麽晚了,皇上有何吩咐?”

難道又有什麽要事?還讓汪華親自來跑這一趟。

系統沒有作出預警,姑且能認為是沒再出什麽危及性命的意外。

汪華搖了搖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皇上喝醉了酒,這會兒正鬧著要見昭容娘娘呢。”

“啊?”莫渝發出難以置信的疑惑聲,簡單收拾了下,跟著汪華趕去紫宸殿。

踏入紫宸殿,向右拐進東側的書房,撲鼻而來一股濃濃的酒味。

就見李懷璟提著個酒壺歪坐在窗前軟榻上,榻前竟還擺著個掀了蓋的酒壇。

瘋了吧,狗皇帝這是喝了多少酒啊?

“柒柒,你來了。”看到莫渝站在書房門口,李懷璟醉醺醺地向她咧嘴一笑,帶著幾分傻氣。

莫渝帶著滿臉嫌棄向他走近:“三郎怎麽醉成這樣,是打算借酒消愁嗎?”

待來到李懷璟身前,才發現他手裏攥著那條據說是沈貴妃做給他的小毯子,想他大概又在睹物思人了,不免生出些感慨。

“呵呵,朕有什麽可愁的?”李懷璟自嘲般地反問道,又朝她晃了晃手中的酒壺,“來陪朕喝幾杯。”

莫渝蹙起秀眉,想將酒壺拿走:“三郎醉了,別再喝了。”

“你是在忤逆朕嗎?”李懷璟毫無征兆地發起脾氣來,將酒壺往地上一砸,剩下的半壺酒水跟著碎裂的瓷片一起飛濺。

莫渝從未見李懷璟對自己真正發過火,頓時被嚇懵了,驚惶地低下頭道:“妾身不敢。”

狗皇帝果然是醉到神志不清了,也搞不懂他在為什麽事生氣。

莫渝悄悄往後退去,準備找機會開溜。

才退了一步,李懷璟倏然起身,一把攫住她的手腕,硬拉著她往後殿臥房去。

“等等,你要做什麽?”莫渝心裏發慌,急著追問。

李懷璟沈默不語,只將莫渝帶入厚重簾幔後的臥房,將她往禦榻上一甩,全無往日以來的憐惜之情。

“砰”的一聲,肩膀率先撞在床柱上,發出沈悶的聲響。

莫渝吃痛,差點當場飆淚。

待要起身,卻見李懷璟欺身上前,將她按在禦榻上。

禦榻邊的長明燈因他的動作而暗了一暗,火光搖動,覆又明亮起來,照得影子支離破碎。

莫渝被李懷璟的身體投下的陰影完全覆蓋,欲要脫口而出的責怪盡數吞下,此刻腦海中只剩一個念頭。

危險,快逃!

然而李懷璟已封死了她的退路。

雙手亦被禁錮住,莫渝幾乎動彈不得,還沒等她做出反抗,吻先落了下來。

莫渝把頭一撇,躲了開去,急道:“這樣根本沒法把話說清楚啊。”

“你也要離開朕?”李懷璟許是真的喝多了酒,紅著一雙眼,神志不清地問她,“你以為朕真的會讓你走嗎?”

莫渝聞言稍有楞神,就覺得身上一涼,衣襟被他扯開了大半。

“你——”莫渝呼吸一滯,隨後開始更強烈的抵抗,“狗皇帝,你清醒點!我不喜歡這樣,快住手!”

奮力掙紮間,好不容易才擺脫李懷璟鉗制的她來不及收勢,就這樣揮出一掌。

就聽“啪”的一聲脆響,李懷璟楞住了,莫渝也呆掉了。

這一巴掌結結實實地落在李懷璟的臉上,留下了清晰的指印,很快就由白色轉變成紅色。

莫渝下意識地想要道歉,轉念想到這次明明是狗皇帝有錯在先,就只是稍微張了下嘴,什麽都沒說。

李懷璟被這一巴掌打得有些清醒過來,尷尬地朝她看去,摸了摸鼻尖,先去外間讓汪華送了碗早就預備下的蜂蜜水進來,喝了幾口,才又回去找莫渝想要解釋。

莫渝這會兒已經起身坐在禦榻上,看他走近,緊抓著衣襟沖他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理會他。

李懷璟自認理虧,要去拉她的手。

莫渝並不領情,掙了一下,適才肩上被撞到的地方又開始陣陣作痛。

“哎喲。”她低呼出聲,這才背過身去掀開衣領檢查傷勢。

就見肩上一片淤青,查看時不留神碰到,讓她倒吸一口涼氣:“好痛。”

李懷璟自她背後也看到了那片傷,愈發後悔:“朕喝多了酒,方才犯渾了。”

莫渝卻沒回話,沈默片刻後身子一顫,猛地轉過頭來看他,驚懼道:“皇上?”

“你這是……”李懷璟顯然因她此番舉止感到不安。

難不成,她是變回原主了?

李華靜想到這種可能,醉意徹底消散,止住話不敢再問。

“妾身為何會在此處?”莫渝打量著屋內陳設,惶恐不已地下了禦榻,跪在他腳邊道,“請皇上贖罪。”

李懷璟欲要扶她,可又猶豫起來,手伸至她面前就僵住了,進退兩難。

莫渝低著頭,一副害怕的模樣。

“起身吧。”李懷璟悻悻然放下手,故作冷靜地開了口。

莫渝這才站起來,垂著手退至邊上,擡眸偷覷著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光芒。

就見李懷璟眸光驚疑不定,臉色發白,腮上卻留有幾道明顯的紅痕,顯得有些可笑。

莫渝沒繃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忙捂住了嘴。

李懷璟卻沒錯過這笑聲,反應過來,無奈地喚她:“柒柒。”

頓了一頓,他還是有點擔心,覆又開口問道:“是你嗎?”

莫渝沒說話,笑著以右手食指輕點了三下左手無名指上的玉指環。

這是他們之前約定好用來相認的動作。

李懷璟這才放下心來,先是稍稍閉了下眼,長嘆一聲,看向她道:“幸好你沒離開朕。”

“三郎喝醉了酒,不好好歇著,還特地叫妾身過來撒氣,哼,活該。”莫渝氣呼呼地指責道,“現在酒醒了吧?”

李懷璟點點頭。

“所以三郎是因為太後的事才喝酒的嗎?”莫渝這才走近他身前,遏制不住好奇心,“那天三郎去了清思殿,是不是發生過什麽?”

李懷璟牽住她的手,拉著她到禦榻坐下,拿了瓶醫跌打損傷的藥酒來。

他邊幫著揉散她肩上那片淤青,邊娓娓道來:“朕什麽都知道了。”

長明燈的火光映在他眼中,明明暗暗的,像飄忽不定的思緒。

話說那日李懷璟確實去過清思殿,屏退侍疾的眾人,獨自留在太後的榻前。

他之前從蓮芷姑姑處打聽到的內情其實不多,只是大概了解了下過往,知道沈貴妃在出嫁前就與太後相熟,兩人曾是手帕交,太後是將她當作小妹妹一般的。

這就讓李懷璟對太後下懿旨逼迫沈貴妃為先帝殉葬這件事,愈發地難以理解。

彼時太後用過安神的藥正在睡覺,原本精致的容貌因這場病而瞬間變得衰老,令人唏噓。

“結果朕還是不知道你當年為何這般狠心。”李懷璟很是難得地輕聲吐露抱怨之語。

仿佛聽到了他的說話聲,沒過多久太後邊睜開雙目,就像是回光返照般,眼中突然有了幾分光彩。

“阿璟。”她開心地笑了起來,未再稱皇上,而是親昵地直呼他的名。

李懷璟沒遇到這種情況,也向來不知該如何與太後相處,便站在原地沒作出反應。

太後想要拿東西給他,但身子已經癱了,手上也沒什麽氣力,只能口齒不清地說道:“枕下的物件,阿璟,給你。”

沒奈何,李懷璟走過去往枕下探去,摸出只錦囊來。

他一眼就認出,這是莫渝在壽宴上送給太後的那份壽禮。

想到莫渝模仿他的字跡給太後寫平安符,李懷璟不免會心一笑,捏著那錦囊,發現裏面好像還裝著其他東西。

他背身打開錦囊,除去那篇楞嚴咒,多了把小鑰匙。

李懷璟喚來蓮芷姑姑:“你可知這是哪裏的鑰匙?”

蓮芷姑姑看了看,不是很確定地點點頭,指向床尾屏風後放著的一口朱漆描金的樟木箱。

這樟木箱是太後當年的陪嫁之物,李懷璟猶豫片刻,拿鑰匙打開了。

箱子裏疊放著不少衣服,仔細數了數,總共有二十六件。

李懷璟見那些衣服從孩童穿的到成年男子的款式皆有,翻看後意識到了什麽,問蓮芷姑姑道:“這些難道是……為朕做的?”

蓮芷姑姑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原來自李懷璟出生起,太後每年都會為他做一身衣服,不知為何一直沒送出去。

後來李懷璟搬出皇宮,母子不常相見,也不知道身量如何,只是按著印象為他做衣服,因此後面幾件做得有些大了。

蓮芷姑姑也說,每年都見太後在閑時縫制衣服,唯獨不知這些衣服最後的去處,原來都被收在這樟木箱裏。

“她為何如此?”李懷璟沈吟著又從堆疊著衣服下方翻出一沓信箋。

信紙有新有舊,最早的那幾頁紙張已經開始泛黃發脆,信中字跡娟秀但前後有些區別,看樣子是出自兩人之手。

李懷璟認出前幾封信的字是出自沈貴妃之手,忙拿著坐到燈前翻看起來,越看眉頭便皺得越緊。

這些信箋所記錄的,正是太後藏了這數十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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