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暧昧關系」

阮程行在樓梯口逡巡許久，還是推開了二樓書房的門。

他走得很慢，似乎想營造出獨屬於合格成年人的穩重。最後走到書桌前，尊敬地雙手推了一封邀請函過去。

蘭德裏長嘆一聲：“小程，你想去類人研究所工作？”

“是的。

你之前就是從那裏退休的對吧，蘭？”

“對。”蘭德裏並沒有打開邀請函，只是笑著拍了拍阮程行的肩，故作滄桑地說道，“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

阮程行看著蘭德裏不過三十出頭的面容上出現一絲憂愁，就知道他又要講述之前在研究所工作的枯燥經歷了——

關於他當時和朋友一起在類人研究所工作，意氣風發地共同突破科學瓶頸，以及最後他是如何因為身體不行而被遣送回來“養老”的。

阮程行非常了解蘭德裏。

要問為什麽，因為從記事起，他就一直跟在蘭德裏身邊。

對於阮程行而言，是面前這個男人把他帶大、包容他、理解他、與他共享瑣碎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蘭德裏是阮程行的養父，但這樣概括又不準確。畢竟沒有一段親子關系能平等至此，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又不至於疏遠。

家人不應該只扮演家人的角色，蘭德裏完美地詮釋了這一點。

到底是家人還是好友，是長輩還是老師，在他們兩人之間，概念的界定一直都是模糊的。

“分清楚”不一定是好事。

蘭德裏最喜歡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模糊也是一種美。

阮程行歪頭，說：“我還有問題。”

“ 你問。”

“你當時的研究內容是什麽？ ”他像一只對什麽都保持好奇的小狗。

“仿生人的完全人類化。”蘭德裏笑著回答了他的問題，“雖然最終作品還沒完成，但我已經很滿意了。 ”

阮程行不打算多問。

他知道具體內容涉嫌機密，即使蘭德裏退休了也因為簽署的種種協議制約不能透露具體。

蘭德裏靠著椅背，把書簽夾入最新看的這本書裏，又珍重地緩緩合了起來。

明明是與高科技打交道的人，他卻顯然更喜歡質樸的紙質書籍。

書桌正對著洋房的陽臺，低頭就能看見綠草如茵的花園，鋪滿了悉心照料後盛開的薔薇。

幾扇落地窗開得敞亮，陽光恰好透過窗格灑落進來，溫馨美好，為平淡的日子更添從容，是他們兩人不可多得的相處時光。

書桌上的相框很新，看得出主人平時對它愛護有加。木頭質樸的紋路又牽扯出些許歲月感，仿佛照片裏的內容也是很久之前的了——

那是他們倆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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