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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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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 33 章

今日下著雪, 能見度很低,從高樓望去,整個城市都被籠罩在一片霧霾中, 宋清杳走進來時就看見他們幾個坐在沙發上,互相使眼色, 然後低聲輕語,不知道在密謀什麽,只有沈明雅對窗臺上的郁金香感興趣, 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房間很大, 有兩個臥室、一個大廳和一個衛生間,主臥是她的, 次臥是沈明衿的。她身體不舒服,又跟沈明衿吵了幾句,頭有些發暈,徑直朝著自己的病房走去, 剛走進門口時,一雙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暖烘烘的熱氣很快傳遞過來,扭頭望去就看見沈明雅正沖著她微笑。

那是一種帶著討好的笑, 很少見。

不止是沈明雅, 連司秦等人也都很奇怪,沒有對她大小聲、沒有出言嘲諷、也沒有動不動就舉起拳頭要打她。

窗外的風雪更大了, 即便是霧茫茫的天都能感覺到狂風肆虐。

室內一片寂靜, 沒有人主動開口,也沒有人敢做大動作, 大家目目相覷,似乎都在等一個合適的契機。

趙鴻巖率先沖著司秦使了使眼色, 示意他趕緊說話。

司秦看到那個眼神就想給他一拳,但硬生生忍下來了。來之前幾人說得好好的,要道歉就一起道歉,爽爽快快的,別跟娘們似的,可真正看見宋清杳本人就說不出口了,那纖細手腕上纏繞著厚厚的紗布、蒼白的臉色、纖弱的身體,無不彰顯著他們的罪惡,之前怎麽敢對這麽一個女孩說那麽難聽的話?最重要的是,她怎麽忍得下來的?

他沖著旁邊的聞靳使了使眼色,意思是叫他一起。

聞靳懶得搭理他,當初那一拳頭打得他不輕,明明都已經跟他示意讓他別說那麽難聽的話,還非得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在為自己哥們兒討公道。

司秦見他不願意說話,也是沒辦法。

話是自己說的,事兒也是自己做的。

這四個人裏,就數他說話最難聽。

但其他幾人沒錯嗎?

鄭南一這龜孫子爛點子一堆,聞靳一肚子壞水明知道真相卻不肯說,趙鴻巖就更別說了,他說這麽多難聽的話,做那麽多難看的事,他也不知道拉著點,廢物一個。

“怎麽,你們沒點錯?”司秦壓低嗓音,“合著就我一個人錯?你們私底下沒罵過她?就我一個人罵的?”

“我頂多說她時間小姐,而且說起來我還有點功德呢,畢竟明衿生日當天,我還想著把她接過來當禮物。”

“你那就是想看熱鬧。”司秦咬牙切齒,“挨一拳後就老實了,你好意思說?”

然後眼神看向聞靳。

聞靳甚至懶得看他。

得。

聞靳沒得說,這貨心知肚明,確確實實攔著他了。

那趙鴻巖呢?

趙鴻巖幹脆看著窗外的景色,連眼神都不跟他交流。

司秦深深吸了口氣,“清杳妹妹……”

這剛開了個頭,宋清杳就警惕的往後退了半步,“你想做什麽?”

看到她這個眼神,在場的人都挺不是滋味的,那是一種帶著自我防禦的姿態,好像做好了他們隨時會攻擊她的準備,但又不是露出獠牙反擊,而是在做自我心理構建,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能把傷害值提到最高,以免被他們說的話給傷害到。

司秦見狀,也放下了面子,鄭重其事地說:“清杳,我們什麽也不想做,真的就是來給你道個歉,我們之前對你那樣純屬是因為誤會,不知道你跟陳奚舟之間是這樣的關系,我們——”

“道什麽歉?”宋清杳打斷他的話,“什麽誤會?”

司秦看著她這個反應,不由得皺眉。

他們以為沈明衿有跟她好好談過這件事,原來沒有嗎?

“嫂子,其實就是我們知道你跟陳奚舟去開房不是真的開房,是為了我,我……”沈明雅緊緊握著她的手,略帶歉意地說,“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聲音逐漸小下去。

宋清杳聽到這話後,腦子有些混亂,但是能稍稍理得清楚——大概就是他們態度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是知道了她跟陳奚舟交易的事?那,也知道紋身的事嗎?

她下意識的抓緊了衣服,抓得手指泛白。

沈明衿站在走廊裏跟醫生聊了幾句,進來就看見宋清杳臉色難看,還緊緊抓著衣服,再看看幾人,眼眸一下子就沈下來幾分,抿著唇說:“都出去。”

“哥,我還沒給嫂子——”

“出去。”

幾人目目相覷,也不敢多說什麽,放下手中的東西就朝著門外走去。

他們離開後,屋內瞬間安靜下來了。

宋清杳站在那,眼眸垂著,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膚上落下一排陰影,陰影輕輕顫了顫,紅唇輕啟,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沈明衿靠近她,可剛靠近,她就往後退。

兩人就這麽僵了幾分鐘,她終於開了口,“你知道了。”

沈明衿輕輕‘嗯’了一聲,“杳杳,以後咱們不做這樣的事了,好嗎?如果有誰來威脅你、誰來欺負你,你可以跟我說。”

“不用,謝謝。”

然後又費勁巴拉的說了一句,“當年的事,你也不用在意,也不要因為感動對我這麽好,沒必要。”

這句話聽著沒什麽不對勁,但仔細一想就越想越是難受。

什麽叫做因為是她男朋友?

對。

他想起來了,當年他們在一起就是因為她跟他上了床,要不是他借機要了她第一次,她沒那麽容易答應跟他在一起。

剛開始聽到陳奚舟說的那些話的時候,他氣憤、憤怒、懊惱,但也有那麽一絲高興。她願意為沈家、為明雅做這樣的事,說明她心裏肯定是有那麽一點愛他的,否則做這麽大的犧牲,被人說了那麽多年,一般人怎麽能受得了?

但那點愛,是不是在這一年的時間被他消磨幹凈了?

他有點想抽煙,把煙盒拿出來握在手裏,說道:“我怎麽會不在意?你為沈家做到那個地步,而我被蒙在鼓裏那麽多年,這幾年你知道我是怎麽過的嗎?我希望你以後別做這樣傷害自己的事情,有什麽人欺負你可以跟我說,我會幫你解決。”

“你是覺得我沒必要去是嗎?”

“首先,我沒有否認你的付出,我也很感謝你的付出,但是沒有一個男人會希望自己的女人去做這樣的事,你從頭到尾都不跟我說,那在你心裏,我這個男朋友算什麽?哪怕你跟我說一句,我都不會讓你去見他。”

宋清杳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嘴裏想說什麽,可腦子轉不過彎來,硬是一個多餘的字都說不出口。

一股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然後憋出一句,“你就是覺得我做這件事很多餘,你有能力處理好,我還要去找他……”

說到這裏時,她的情緒突然控制不住,眼眶在眼眶打轉,“難道我很願意這樣做嗎?難道我願意被你和你朋友說成出軌女嗎?你要是覺得我這樣做讓你很沒面子,很丟人,你完全可以不用管,因為我們已經分手了,那都是過去的事。”

沈明衿聽到她這些刺耳的話,心裏絞痛得快要難以呼吸。

她怎麽能說這麽傷他的話?

什麽叫做讓他很沒面子,很丟人?在他心裏,她做什麽都是好的,他只是希望她遇到危險的時候能跟他商量,而不是一個人做決定。

“宋清杳,我們能冷靜點嗎?你現在思緒轉不過來,我可以理解——”

“你不用說,我心裏明白。”她打斷他的話,“我知道我現在腦子不好用,但我真覺得那件事過去了,你不用一直提醒我,也不用對我這麽好,說到底我們分手了,你對我的好、我對你的好,已經都是過去式了。”

“你憑什麽說過去式?”他稍稍提高了音量,“我對你是什麽感覺,你一點都體會不到嗎?好,那我說得再直白一點,宋清杳,婚禮那天我逃了,說實話我壓根也沒打算辦婚禮,一場婚禮,請了大半個京州的人來,你覺得我要不要面子?可我願意把面子拿出來陪你玩一局,我就想你會不會來,你來了,哪怕跟我說一句,別結婚,我都能立馬停了婚禮跟你走,到七點十分的時候,他們說你沒來,我知道我輸了。”

“我輸就輸在,我得承認,即便你不愛我,即便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即便你裝得很愛我,我都願意往這個騙局裏面鉆。”

他輕輕的扣住她的雙肩,看著她泛紅的眼眸,“你還記不記得你在沙灘上問我能不能覆合?我回去高興了一整個晚上沒睡覺,我一直在想,我當時為什麽死要面子拒絕你。”

宋清杳的腦子根本消化不了這麽多的話。

她只知道他說再多好聽的話、說再多讓她心動的話,都讓人難以置信。

這一年的時間裏,她見證過他跟闞靜儀的恩愛、見證過他對她的寵愛和偏愛,在這種情況下,這種‘愛’是建立在他知道了當年發生的事、知道她對他、對沈家的付出。

如果不知道這件事,他會這麽說?會這麽做嗎?

她胸口劇烈起伏著,想說話卻說不出口。

緩和了好幾分鐘,才艱難的說:“你只是哄我。”

緊跟著下一句,“你不用這樣,這個紋身,我都快洗幹凈了。”

“我沒哄你!”他捏緊她的肩膀,“我們同居的時候,我是不是每天都跟你說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很好,實際上我心裏想的是,一點都不好,我為什麽要沒名沒分的跟你這麽一直下去?但你什麽時候愛上我呢?我要等多久?你知不知道你殘忍就殘忍在,你看著好像給了我很多希望,但實際上你一點希望都沒給我。”

“我殘忍?”她看著他,眼淚流下來,艱難的回應,“你很愛我嗎?你愛我的話,你跟闞靜儀這一段算什麽?我回國的陪酒的時候你們手牽手出現在我眼前?你們接吻的時候考慮過我的心情嗎?你們……你們做.愛的時候,有想過我嗎?”

“宋清杳,我跟她沒有——”

“你不要說。”她打斷他,“我現在頭很痛,我不想跟你說這些事,也不想聽你說什麽你沒放下我,你早就放下我了,很早很早就放下我了,你真的沒必要因為當年的事對我好,我不想要這種好。”

說完,她就皺起眉,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沈明衿看到她這個模樣,懊惱至極,醫生說過她要靜養的,為什麽要跟她吵架。

他扶著她走到床邊坐下,給她倒了杯水,“你好好休息,我出去抽根煙。”

宋清杳閉著眼睛,聽到了他出門的聲音後才慢慢睜開雙眼。

房間很安靜,安靜得好像連頭疼都都沒那麽嚴重了,但激動的情緒還是很難平靜。

房間裏悠揚的旋律在耳邊回蕩,悲傷的基調加上細膩的節奏變化,仿佛一艘漂浮在大海上的船只,飄飄蕩蕩,時而隨著波浪起伏,時而隨風浮蕩,一點點撫平了她的不安。

躺在床上休息,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了輕微的走路聲。

沈明衿走到她身邊,坐到了身側,低聲說:“我們能不能不吵架了?”

然後握住她的手,“你現在就只有兩個選擇,第一,我重新追你,追到你願意跟我在一起,第二,直接跟我結婚。”

“你不要妄想有第三種選擇,因為我會不擇手段的把你留在我身邊,也不要覺得我是開玩笑,對你的所有事,我都很認真。”

宋清杳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她感覺到他在靠近,灼熱的呼吸就鋪灑在臉上,弄得她有些癢。

“你睡著了也沒事,反正就一句話,我要你。”

*

那天過後,宋清杳就沒再見過沈明衿,但房間的安保變得更嚴格了,沒人進得來,除非有他的允許。

她想出去,可以,必須有人陪同。

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麽,讓她覺得可怕的是——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出問題了,面對別人說出來話、做出來的事,她很難第一反應說自己的感受,就算說出來很大程度也跟真實的想法相悖。

比如那天跟沈明衿吵架,她實際上想說的是:走到這就夠了,沒必要因為過去而虧欠,也沒必要因為這份虧欠把她看得這麽重。

但說出口就變成了“你是覺得我沒必要去是嗎?”

真可怕。

無形之中,她就變得不像她了。

大年初五那天,他回來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她正在換衣服,剛脫掉粉色的睡衣準備解內衣,但怎麽解都解不開,就在這時,一雙大掌就覆蓋上來,幫她扣著後面的紐扣。她的心猛地顫了顫,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脫掉還是要換新的?”

她腦子轉不過彎來,回答,“脫掉。”

緊跟著,扣子就解開了,胸前一松,柔軟的雙峰得到釋放,她才想起不對勁,連忙雙手捂著胸口,“不,不對,是要穿上。”

“好。”他聲音沙啞低沈,幫她把解開的扣子又扣了上去,骨節分明的手時不時會碰到她肌膚。

站在他的角度,宋清杳瘦得有些過分,腰就一掌寬,但胸卻一手握不住,他微微滾動喉結,遏制著翻湧的情緒,退後半步。

退後半步更澀了,膚白腰軟、大尺度的動作和姿勢都能輕而易舉的做出來,甚至站著的時候一只腳可以輕而易舉的掛到他的肩膀,完美的一字馬,不知道想到什麽,擡起手扯掉了領帶,將領帶捆在骨節分明的手上,好像這樣能稍稍控制一

下揚起來的欲望。

她匆匆忙忙的把睡衣套了回去,然後扭頭看著他,撞入那雙滿是深邃的眼眸中時,心裏很慌,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房間裏的氣溫有些高了,沈明衿按著旁邊的控制面板,把氣溫調到了25度。

“這幾天辦個了事,跟你有關,要不要聽?”

她想了會,點頭,“好。”

“我註冊了一家公司,你是公司的股東,一般來說像你這樣的股東得到的是mon Stock,也就是普通股份,但我給你的是優先股,在今後公司所涉及的所有條款都是優先股股東獲得,另外這一份文件需要你簽字,簽完即合同生效,需要跟你說明的是,這是一家珠寶公司,主做設計,公司規模不算大,跟鳳瑞比起來就是小打小鬧,但勝在優先股股東有權利決定任何事。”

宋清杳腦子又轉不過彎來了。

看著他遞過來的文件,沒有接。

過了好一會,才說:“算是,我對沈家做的那些事的,報酬嗎?”

沈明衿剛想說話,電話就響了,他看了一眼號碼,略有些不耐煩的掛斷電話,說道:“不是——”

但電話又響了。

他看到號碼後就朝著門外走去,邊走邊說:“你等我一下,我去見個人,很快回來。”

說完就把合同放在旁邊走出門外。

當時已經七點多了,外面還下著雪。

宋清杳走到落地窗前往外望去,一片霧茫茫的,樓底下,有個女人站在那裏,很快,沈明衿出現了,他們不知道在談什麽,女人看起來很激動。

她蹲了下來,才發現那個女人是闞靜儀。

兩人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昏黃的路燈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突然,闞靜儀抱住了沈明衿,他們的影子交疊在一起了。

宋清杳的表情怔了怔,想起來他們交往一年,但闞靜儀陪了他三年。

所以她說什麽來著。

他就是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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