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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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正文完結
這幾日, 整個世界像是被突然加快了進程，靈力流失的速度越來越快，各地已有災害頻頻發生。
天劍宗的弟子奉師門之命, 下山幫助過好幾次因災害受困的百姓。
就連傳到晴雨峰上關於這方面的文書也堆積如山，所有人開始意識到一個事實。
天好像真的要塌了。
而楚沅元一直在等，在等一個最佳的時機。
這一日，她去了晴雨峰上曾經被楚不修充當酒窖的房間。
她打開門，陳鋒的室內終於迎來了久違的光亮。
這個房間裏酒已經搬空了，因此閑置過一段時間, 後來被楚沅元充當過他途使用。
屋內實在昏暗, 不聚靈於雙眼，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最前面有幾排黑檀木的桌子, 上面隱隱預約擺滿了什麽東西。
在一片無聲之中，楚沅元從懷裏拿出了陸拾玖的道心命火。
她方才去過明鏡臺, 守鐘人依舊在擦拭命燈。
守燈人的職責就是在這裏看著無數人生生死死，來往如過客。
明鏡臺內燈火輝煌, 楚沅元在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裏找到了陸拾玖的道心命火。
火苗已然熄滅，燈柄刻字凹槽裏的灰塵顯出幾分陳舊的歲月。
這盞蓮花燈就如同陸拾玖的為人一樣, 總是喜歡縮在人群的最後面。
可是，楚沅元知道，陸拾玖他這個人最愛熱鬧。
鬼使神差, 楚沅元多問了一句：“這盞燈滅的時候，證道鐘有響過嗎？”
守燈人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道：“響過, 只悶悶響過一聲。”
一聲。
魔族是生不出道心的。
但楚沅元恍恍惚惚記起, 陸拾玖卻是有的。
世界大同，是他的道, 他曾經在悟道樹下親口對她說過。
魔族是沒有道心的，可無人知曉，陸拾玖也曾生出過一顆真心。
楚沅元她離開的時候，也順便帶走了這盞燈。
她仔細撫過蓮花燈的每一處縫隙，將它擦得一塵不染。
這個動作，楚沅元以往在這個屋子裏做過無數次，早已熟練於心。
到最後，這盞命燈光潔如新。
她走到第一排黑檀木桌最末的位置，將命燈擺放好。
下一刻墻壁上的燈火一盞盞亮起，由外順延著往裏，驅散了所有黑暗。
這間寬敞的酒窖內安置了無數張桌案，一張比一張高，呈階梯式排列滿整個房間。
桌案上放的是一盞盞早就熄滅了的蓮花燈。鱗次櫛比，錯列有序。
成千上萬的命燈，映襯的楚沅元一個人渺小無比。
這裏是所有為戰爭死去的天劍宗弟子，楚沅元不忍心他們的殘留命燈被隨便處理。
所以親自一盞接一盞將他們接了回來。
命火早已燃盡，可是燈柄上刻著的名字永遠不會隨著時間而磨滅。
最開始的時候，首位擺的是楚不修，後來逐漸多了起來。
秦久月、楚子微、楚子明、燕銜青、段靈之、姜行雲以及最新的陸拾玖。
楚沅元的目光一一流連，隨後後退半步。
對著所有血親同門，楚沅元抱拳，她深深彎下脊背，用了此生最端正的姿勢行了最後一個禮節。
初到這個世界的她，曾經有過太多的無畏與不解。
她閉上眼，一切的記憶過往都在她的腦海中翻湧，川流不息，滔滔不絕。
宗門題寫在經論殿廊柱上‘行俠仗義，除魔衛道’的規訓，楚不修前往神女結界探查前說的‘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姜行雲清澈雙眼中對於道的‘九死未悔’。
秦久月要她護好南境，不止是指各大宗門的人上人，還有阿香聲聲控訴中所說的命如草芥的散修。
以及陸拾玖幾近聲淚俱下的請求：“請你也可憐可憐他們吧。”
阿香告訴她，散修的命也是命。
陸拾玖告訴她，北境民眾的命也是命。
是他們一點一點將她培養塑造成無堅不摧的摸樣，是天劍宗所有同門教會了她成長。
萬般種種，她現在好像開始逐漸明白自己所追逐的道心是什麽了。
‘蕩盡天下不平事，還得朗朗覆乾坤’。
她的有情道讓她護的是這片蒼穹之下的萬千生靈，無論南北，不分種族。
她緩緩睜開雙目，靈臺清明，星輝在她的眼中交疊閃爍。
此刻站在這裏的是脫胎換骨、道心澄澈的楚沅元。
剎那間，明鏡臺洪鐘巨震，蓮花燈立道改色。
獨屬於楚沅元的道心命火燈柄上，一筆一捺刻印出她的姓名，清晰明了。
至此，她的道心已成。
炙熱的情感如同巖漿般滾燙，它們從枝節末端的位置，席卷上心房，隨後是四肢百骸、皮肉血脈。
楚沅元無聲地站立在所有蓮花燈面前，燭火照亮她整張臉，也照亮了她眸中透出無限柔和。
“阿爹、阿娘、大哥、二哥...”
"我該去做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了，也請你們一定要保佑我順利完成。"
下一刻，她揚起燦爛的笑臉，同所有人告別。
“再見了，諸位。”
她握上門栓，門外將是一個嶄新的世界。
楚沅元去玉竹林找宋祈年的時候，途徑重煥生機悟道樹，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罹禍入侵那一回，悟道樹為抵禦魔族軀幹近乎被焚毀，直到現在粗糙的樹皮上還留著焦黑的痕跡，誰都以為悟道樹會挺不過去，可是奇跡一般，它活了下來。
除卻頭一遭長出的果子瘦小幹巴，其它時候的悟道果比之以往更大更甜。焦黑的外殼皸裂，露出裏面新長出來的樹幹。
這幾年，悟道樹一直在自救，自我修覆，現在的它比以前更堅韌更強大。
要離去之時，卻被藤條蠻不講理地攔下。
“幹嘛？多看你幾眼也不成，不會又要抽我吧！”
那種滋味，這輩子體會過一次就足夠了，楚沅元可不想梅開二度。
綠意盎然的藤葉晃了晃，好像不是她所理解的那個樣子。
楚沅元停下腳步，頗有興致想看它究竟要幹什麽。
又是一陣抖擻，葉片紛揚落了一地。
另一只藤條卷著一顆悟道果送到了她面前。
“給我的？”楚沅元驚疑不定。
藤條上下晃動，通人性的點頭動作。
她接過，首先是被手中沈甸甸的重量小小驚了一下，皮薄肉厚，果尖泛著熟透的粉紅色。
這和當初給她的那個悟道果著實大相徑庭。
楚沅元試探著咬了一口，相較於之前的又苦又澀，這個倒是脆甜得很。
不知為何，一陣困意湧上心頭，眼皮也沈重地難以撐開。
楚沅元在悟道樹下入睡，美好的幻夢紛沓而來。
她再一次又回到了初入宗門的時候，在短暫的夢中與那些故人一一重逢。
再次睜眼的時候，楚沅元已經沒有遺憾了。
她醒來卻不是在悟道樹下，而是自己的居所。
楚沅元推開門，發現要找的人正在不遠處和洛棠說話。
她的目光被宋祈年察覺，他朝楚沅元看了一眼。
她沒急著過去，在自己院子等著他們把話說完。
洛棠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能說的，她目光略過庭院停留在楚沅元的身上。
半響，才對宋祈年道：“以後，沅元姐就交給你照顧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退去稚嫩顯出幾分銳利的眼睛向上擡，亟待宋祈年的回答。
宋祈年只回了一聲‘份內之事’。
他和楚沅元在三千年前拜過堂，成過親。他牽過她的手，也吻過她的眉心。
他們一起撐傘、摘葡萄、修繕房屋，一起在人間度過了風風雨雨的六十年，凡人的一輩子。
在他眼裏，她早就是他的妻子了。
楚沅元正在院中流蘇樹下喝茶，斟茶的動作一頓。
又是一朵潔白的茉莉被送到她手上，楚沅元順勢將它泡在了茶盅裏。
“多謝你的花。”
“還有南北之戰的時候，也謝謝你的花。”
洛棠眉心微皺，努力回想了一番：“我沒有在那個時候送過花，沅元姐是不是記錯了？”
楚沅元臉上有一瞬間怔然，錯不了，她怎麽可能記錯呢。
茉莉花和綠豆糕...
她目光望向剛進院落的宋祈年，恍然明悟。
“我想，我應該知道是哪個無名人士做的好事了。”
洛棠見楚沅元明顯還有話要和宋祈年說，自覺地空間讓給他們二人。
宋祈年落座，楚沅元給他倒了一杯盈滿梔子花香氣的清茶。
“你們在聊什麽？”
楚沅元眨眨眼：“在聊，好人做好事！”
宋祈年恰時微微偏頭，臉上露出幾分困惑。
她秘而不宣，只用那雙清澈如水眼眸帶點笑意看著他。
“我聽見了證道鐘的鐘響聲。”宋祈年聊到正題。
聲勢浩大，洪亮異常。
他們都說是楚沅元大道已成，他親自前往明鏡臺看過，確實如他們所說的無二致。
宋祈年拉過楚沅元的手，一眼相中靈脈處，三兩下探靈，將她瞧了個底朝天。
“立個道而已，這麽緊張？”楚沅元打趣。
誰知，就是這句話讓宋祈年眼神微擡，凜冽如雪的目光讓楚沅元一時被看頓住。
“你的事，與我而言，都不是小事。”
他的指尖還搭在楚沅元的脈搏處，冷玉般的溫度與她皮膚碰觸在一起。
楚沅元手腕順勢一翻，握住他的手。
“宋祈年，我有事想和你說。”
楚沅元將慕長流那日有關於元翎的事情一一講給宋祈年，自然也包括飛升成神修補天柱的事情。
當日，楚沅元問慕長流有什麽方法能夠拯救？
慕長流用眼神看了他一眼，道：“飛升成真正的神。用此翻天印打破封印，修補天柱。”
慕長流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就已經有所察覺了。
多日不上線的系統也久違出現，楚沅元問它：“所以你從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系統的機械音卡頓，它所剩的能量不多。“這本來就是你既定的命運。”
“三千年前的你沒有完成，自然需要三千年後的你來彌補。”
“我知道了，我不會逃避的。”楚沅元朗聲回答道。
“謝謝你——”她語氣稍停，隨後吐露出了那個名字。“元酒。”
系統本就不甚穩定的軀體，發出‘刺啦’的電流聲，拉扯出幾分虛影。
如今她道心已成，又有骨塑金身。
楚沅元掐指一算，離開飛升的日子不遠了，就在三日後。
本來她是沒有這麽著急的，“我之前對你說的那些承諾都是真心的。”
“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原本十年之後才是最佳修補天柱的日子，可是罹禍那一撞雖然有結界阻攔，仍舊是加快了這一進程。”
“我本來還想多留一些時間，去兌現和你的諾言，現在怕是要食言了。”
她將所有的有關天柱、飛升的事情都和宋祈年說了。
宋祈年反而沒有她想象中的驚訝，他表情沈靜，眼眸中那彎湖泊也沒有泛起漣漪。
“我知道。”
“你知道？”著實是把楚沅元驚訝到了。
“逍遙前輩告訴我的。”
在流蘇樹下，梔子花氤氳的香氣中，宋祈年與她十指交握，“我陪你。”
“你不用...”楚沅元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接著道：“我從前就說過了，往後無論你想做什麽事，我都會陪著你。”
“而且這次你拋不下我。”他的嘴邊露出一個堪比‘得逞’的笑容，雖然極淡，讓就沒能逃過她的雙眼。
“無情亦有情，有情亦無情。兩者本就互伴互生。”
楚沅元如今的有情道，與宋祈年的無情道，本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她回味過來：“你是說，必須由我們兩個人...”
“所以，這一次你丟不掉我了。”
他邊說邊傾著上半身子靠近，陽光透過流蘇樹撒下的點點光斑全落在他的發梢上。
宋祈年的眉眼在楚沅元眼中清晰可見，冷硬的輪廓在光暈中軟化柔和。
她主動湊過去，用鼻子蹭了蹭他高挺的鼻梁。
分開後，她直接上了手，修長的雙手捧著宋祈年的兩頰。
“宋祈年啊宋祈年，你長得真是不錯。有時候都被你這張臉迷得七葷八素，你要是朝我笑多了，我指定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信口胡言。”他聲音清冷，眼睛卻輕顫了下。
“所以——”她故意拖長語調，笑意盈盈。
“所以什麽？”
在暖陽中，他擡起頭與她四目相對，無言的情愫與暧昧在瘋長。
她的眼睛彎出好看的弧度，眼尾上揚，聲音輕快：“宋祈年，我們成親吧！”
宋祈年的瞳孔以極快的速度上下震顫，他眼眸的湖泊此刻泛起滔天巨浪，浪花簇擁著楚沅元，欲將她一並吞沒。
下一個瞬間，他將楚沅元用力地抱緊在懷裏，仿若融入骨血般深刻。
她沒有說話，擁抱就是他最好的回應。
宋祈年的眼角通紅一片，他等著一天，實在是等得太久了。
從年少綺夢到心如死灰，再從心如死灰到如願以償。
如今，他的愛人就在他的懷裏。
楚沅元靠在他的胸口聆聽亂序起伏的心跳，同時也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轟鳴一片，震耳欲聾。
楚沅元眼角也有些濕潤，仍笑著打趣：“宋祈年，再勒，你剛到手的新娘子就要斷氣了。”
聞言，宋祈年松開懷抱，握緊了她的手。
然後楚沅元眼瞧著他在從衣袖中取出了一個同心結，結口紮實漂亮，整齊美觀。
應當是他自己編制，一點一滴極致用心。
同心結意喻恩愛情深，永結同心。
結契的道侶一般都會在新婚之夜剪下自己的發絲織就。
楚沅元奇了：“你什麽時候拿的我的頭發？”
“你自己猜。”
楚沅元在旁抓耳撓腮，實在是想不出，又是一陣央求。
“不許耍賴。”
當真冷硬無情，不過她轉念一想，他都落到自己手上了，總有機會知道的。
然後楚沅元猛地發作，拉過宋祈年的手，進了自己在晴雨峰主臥。
昔日的寢居內，掛著兩套婚服。
她扯出一套給他看，又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道：“還好沒有短袖子的情況發生。你看看你的。”
宋祈年依言，提起這套紅衣裳就往身上比量再三。
“應當不會小，是我們的尺碼。我這個想法也是昨天才想出來的，想法倉促，衣服找的也倉促。”
“不過是洛棠給我們準備的，料子不會差的，我跟你說，阿棠如今可能幹了...”
宋祈年聽著她的絮絮叨叨，一時覺得心中情緒飽脹，滿懷愛意一點點溢出胸膛。
春光正好，照在楚沅元明媚的臉上，手中紅衣襯得她色若桃花，教人移不開眼睛。
就好像是命運的指引，讓一而再再而三地遇上楚沅元。遇到這樣一個願意不計較他的冷臉，一意孤行將他拉入絢爛紅塵中的人。
同立道，共甘苦。
能解開他身份的心結隔閡，也能赤手接下最狠戾的暗箭，更是奔赴千裏舍身忘死救下奄奄一息的他。
她見過他最狼狽不堪的一面，將這樣狼狽不堪的他背在身上突出重圍。
在那個時候，他就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樣好的人，這樣對他的好的人，世上僅此一個。
無論從前不論以後，只有她，不會再有別人了。
小山村落下的那個額頭吻，他是真的已經忍不住心中對她的愛慕。思之欲狂，愛之欲狂，讓他做出了越界的舉動。
可是他不曾後悔過。
宋祈年想，他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感謝上蒼，將這個人帶到他身邊來，讓他們相遇、相知、相愛。
他終於將自己的茉莉擁入懷，此刻，他已經別無所求了。
結契婚書上兩人同時寫上對方的名字，契約生效的那一刻，他們便是對方此生的唯一。
三日後，楚沅元與宋祈年一道站在天劍宗最高的山巔處。
此刻烏雲集結，以排山倒海之勢席卷整片天空，不久電閃雷鳴，狂風大作。
所有天劍宗弟子傾巢而出，看著眼前可懼的一幕。
楚沅元手掌往上翻，用力一擡，翻天印脫掌而出。
頃刻間，結界消解。
楚沅元與宋祈年對一眼，隨後化作萬丈光柱沖天而起。
‘叮咚——’她腦海中再度傳來系統的聲音。
“恭喜宿主完成拼架飛升任務——”二人飛升不久後，狂風止息，烏雲散去。
有星光點點自天上而來灑落南北兩境，靈氣覆蘇，蘊養萬物。
而後，人間終於放了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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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後，某不知名山路上，突現兩道身影，正是楚沅元與宋祈年。
楚沅元伸了個懶腰，嘴上抱怨道：“連補了七天天柱，累死我了。”
“好在終於合我們二人之力，終於補好了，不然不知道還要辛苦到什麽時候。”
宋祈年聽罷，正準備掐訣給楚沅元設法放松一下。
動作才到一半，被她的手掌所阻攔，她道：“哎，我就是抱怨一下，不用如此大費周章了。”
宋祈年作罷，道：“好，受不住和我說。”
配上他淺笑的摸樣，她一時都看楞住了，心中嘀咕：以前我是不是叫他多笑笑來著，現在看來，她倒是錯了。
這張臉笑起來的殺傷力太強大，可不知要勾了多少姑娘的心去。
楚沅元驀地貼近宋祈年，陽光下，她的笑容明媚如往昔。
她帶著笑意道：“宋祈年，我是不是從來沒有和你說過。”
宋祈年不理解，回道：“說什麽？”
楚沅元猛地出口：“我喜歡你。”
這一句出口，宋祈年一瞬間楞怔，剎那脖頸漫上一片緋紅，唇角更是不自覺揚起。
楚沅元腳尖輕擡，一手搭上宋祈年後脖頸，往下一拽，他整個身子變向她這邊低了下來。
楚沅元璀然一笑，落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先告個白，蓋個章，以後宋祈年就是她的人了，這輩子都別想跑。
吻畢，她剛想退出宋祈年的懷抱，腰間卻被他緊緊帶著，他再度俯身，覆上她的唇。
比之楚沅元的吻，這個吻來的更急切也更深情。
許久之後，宋祈年松開手，才道：“我知道，我亦如是。”
晨曦初陽灑落在他們的鼻尖和發梢，而他們的眼瞳裏只有愛人的倒影。
一陣過後，兩人心照不宣相視一笑。
楚沅元眼睛瞇成一條縫，鮮少聽到他能這麽一本正經的表白，她心下覺得有意思的緊，裝模作樣問：“有多喜歡？”
聽聞，宋祈年斂目，似是在斟酌語句，不到片刻又道：“很，十分，非常。”
楚沅元笑得更開心了，笑哈哈的聲音十裏地都能聽到。
“接下來，我們去哪？”楚沅元問道。
“宗門。”宋祈年看著她，緩緩說出答案。
楚沅元煞有其事點頭：“也是，說不得宗門裏面的人都以為我們死了呢，畢竟大多數的話本子都是主人公舍身救世，報個平安也好。”
本來他們也確實是用身體補天柱，也的的確確回不來了。
好在系統的大禮包來得及時，拼架最終禮品，就是給予了她一具新身體。
而宋祈年這具身體嘛，是系統附贈給她的道侶。她讚嘆，系統真是妥帖極了。
楚沅元看過，這身體和原來的一摸一樣，別無二致，好用極了。
她翻了翻手腕，又道：“他們會傷心嗎？肯定會吧，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哭。宋祈年，你說呢？”
“回去便知。”
“你說宗門看完了之後，去哪好呢？”
“無論去哪，我都會陪你。”
兩人的聲音在羊腸小道上越傳越遠。
在朦朧的晨光中，不知道是誰先牽起誰的手，總之，他們一路向南。
此後，他們還會彼此攜手扶持下去，不懼朔風驟雨，不拒艷陽明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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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 整個世界像是被突然加快了進程，靈力流失的速度越來越快，各地已有災害頻頻發生。
天劍宗的弟子奉師門之命, 下山幫助過好幾次因災害受困的百姓。
就連傳到晴雨峰上關於這方面的文書也堆積如山，所有人開始意識到一個事實。
天好像真的要塌了。
而楚沅元一直在等，在等一個最佳的時機。
這一日，她去了晴雨峰上曾經被楚不修充當酒窖的房間。
她打開門，陳鋒的室內終於迎來了久違的光亮。
這個房間裏酒已經搬空了，因此閑置過一段時間, 後來被楚沅元充當過他途使用。
屋內實在昏暗, 不聚靈於雙眼，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最前面有幾排黑檀木的桌子, 上面隱隱預約擺滿了什麽東西。
在一片無聲之中，楚沅元從懷裏拿出了陸拾玖的道心命火。
她方才去過明鏡臺, 守鐘人依舊在擦拭命燈。
守燈人的職責就是在這裏看著無數人生生死死，來往如過客。
明鏡臺內燈火輝煌, 楚沅元在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裏找到了陸拾玖的道心命火。
火苗已然熄滅，燈柄刻字凹槽裏的灰塵顯出幾分陳舊的歲月。
這盞蓮花燈就如同陸拾玖的為人一樣, 總是喜歡縮在人群的最後面。
可是，楚沅元知道，陸拾玖他這個人最愛熱鬧。
鬼使神差, 楚沅元多問了一句：“這盞燈滅的時候，證道鐘有響過嗎？”
守燈人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道：“響過, 只悶悶響過一聲。”
一聲。
魔族是生不出道心的。
但楚沅元恍恍惚惚記起, 陸拾玖卻是有的。
世界大同，是他的道, 他曾經在悟道樹下親口對她說過。
魔族是沒有道心的，可無人知曉，陸拾玖也曾生出過一顆真心。
楚沅元她離開的時候，也順便帶走了這盞燈。
她仔細撫過蓮花燈的每一處縫隙，將它擦得一塵不染。
這個動作，楚沅元以往在這個屋子裏做過無數次，早已熟練於心。
到最後，這盞命燈光潔如新。
她走到第一排黑檀木桌最末的位置，將命燈擺放好。
下一刻墻壁上的燈火一盞盞亮起，由外順延著往裏，驅散了所有黑暗。
這間寬敞的酒窖內安置了無數張桌案，一張比一張高，呈階梯式排列滿整個房間。
桌案上放的是一盞盞早就熄滅了的蓮花燈。鱗次櫛比，錯列有序。
成千上萬的命燈，映襯的楚沅元一個人渺小無比。
這裏是所有為戰爭死去的天劍宗弟子，楚沅元不忍心他們的殘留命燈被隨便處理。
所以親自一盞接一盞將他們接了回來。
命火早已燃盡，可是燈柄上刻著的名字永遠不會隨著時間而磨滅。
最開始的時候，首位擺的是楚不修，後來逐漸多了起來。
秦久月、楚子微、楚子明、燕銜青、段靈之、姜行雲以及最新的陸拾玖。
楚沅元的目光一一流連，隨後後退半步。
對著所有血親同門，楚沅元抱拳，她深深彎下脊背，用了此生最端正的姿勢行了最後一個禮節。
初到這個世界的她，曾經有過太多的無畏與不解。
她閉上眼，一切的記憶過往都在她的腦海中翻湧，川流不息，滔滔不絕。
宗門題寫在經論殿廊柱上‘行俠仗義，除魔衛道’的規訓，楚不修前往神女結界探查前說的‘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姜行雲清澈雙眼中對於道的‘九死未悔’。
秦久月要她護好南境，不止是指各大宗門的人上人，還有阿香聲聲控訴中所說的命如草芥的散修。
以及陸拾玖幾近聲淚俱下的請求：“請你也可憐可憐他們吧。”
阿香告訴她，散修的命也是命。
陸拾玖告訴她，北境民眾的命也是命。
是他們一點一點將她培養塑造成無堅不摧的摸樣，是天劍宗所有同門教會了她成長。
萬般種種，她現在好像開始逐漸明白自己所追逐的道心是什麽了。
‘蕩盡天下不平事，還得朗朗覆乾坤’。
她的有情道讓她護的是這片蒼穹之下的萬千生靈，無論南北，不分種族。
她緩緩睜開雙目，靈臺清明，星輝在她的眼中交疊閃爍。
此刻站在這裏的是脫胎換骨、道心澄澈的楚沅元。
剎那間，明鏡臺洪鐘巨震，蓮花燈立道改色。
獨屬於楚沅元的道心命火燈柄上，一筆一捺刻印出她的姓名，清晰明了。
至此，她的道心已成。
炙熱的情感如同巖漿般滾燙，它們從枝節末端的位置，席卷上心房，隨後是四肢百骸、皮肉血脈。
楚沅元無聲地站立在所有蓮花燈面前，燭火照亮她整張臉，也照亮了她眸中透出無限柔和。
“阿爹、阿娘、大哥、二哥...”
"我該去做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了，也請你們一定要保佑我順利完成。"
下一刻，她揚起燦爛的笑臉，同所有人告別。
“再見了，諸位。”
她握上門栓，門外將是一個嶄新的世界。
楚沅元去玉竹林找宋祈年的時候，途徑重煥生機悟道樹，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罹禍入侵那一回，悟道樹為抵禦魔族軀幹近乎被焚毀，直到現在粗糙的樹皮上還留著焦黑的痕跡，誰都以為悟道樹會挺不過去，可是奇跡一般，它活了下來。
除卻頭一遭長出的果子瘦小幹巴，其它時候的悟道果比之以往更大更甜。焦黑的外殼皸裂，露出裏面新長出來的樹幹。
這幾年，悟道樹一直在自救，自我修覆，現在的它比以前更堅韌更強大。
要離去之時，卻被藤條蠻不講理地攔下。
“幹嘛？多看你幾眼也不成，不會又要抽我吧！”
那種滋味，這輩子體會過一次就足夠了，楚沅元可不想梅開二度。
綠意盎然的藤葉晃了晃，好像不是她所理解的那個樣子。
楚沅元停下腳步，頗有興致想看它究竟要幹什麽。
又是一陣抖擻，葉片紛揚落了一地。
另一只藤條卷著一顆悟道果送到了她面前。
“給我的？”楚沅元驚疑不定。
藤條上下晃動，通人性的點頭動作。
她接過，首先是被手中沈甸甸的重量小小驚了一下，皮薄肉厚，果尖泛著熟透的粉紅色。
這和當初給她的那個悟道果著實大相徑庭。
楚沅元試探著咬了一口，相較於之前的又苦又澀，這個倒是脆甜得很。
不知為何，一陣困意湧上心頭，眼皮也沈重地難以撐開。
楚沅元在悟道樹下入睡，美好的幻夢紛沓而來。
她再一次又回到了初入宗門的時候，在短暫的夢中與那些故人一一重逢。
再次睜眼的時候，楚沅元已經沒有遺憾了。
她醒來卻不是在悟道樹下，而是自己的居所。
楚沅元推開門，發現要找的人正在不遠處和洛棠說話。
她的目光被宋祈年察覺，他朝楚沅元看了一眼。
她沒急著過去，在自己院子等著他們把話說完。
洛棠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能說的，她目光略過庭院停留在楚沅元的身上。
半響，才對宋祈年道：“以後，沅元姐就交給你照顧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退去稚嫩顯出幾分銳利的眼睛向上擡，亟待宋祈年的回答。
宋祈年只回了一聲‘份內之事’。
他和楚沅元在三千年前拜過堂，成過親。他牽過她的手，也吻過她的眉心。
他們一起撐傘、摘葡萄、修繕房屋，一起在人間度過了風風雨雨的六十年，凡人的一輩子。
在他眼裏，她早就是他的妻子了。
楚沅元正在院中流蘇樹下喝茶，斟茶的動作一頓。
又是一朵潔白的茉莉被送到她手上，楚沅元順勢將它泡在了茶盅裏。
“多謝你的花。”
“還有南北之戰的時候，也謝謝你的花。”
洛棠眉心微皺，努力回想了一番：“我沒有在那個時候送過花，沅元姐是不是記錯了？”
楚沅元臉上有一瞬間怔然，錯不了，她怎麽可能記錯呢。
茉莉花和綠豆糕...
她目光望向剛進院落的宋祈年，恍然明悟。
“我想，我應該知道是哪個無名人士做的好事了。”
洛棠見楚沅元明顯還有話要和宋祈年說，自覺地空間讓給他們二人。
宋祈年落座，楚沅元給他倒了一杯盈滿梔子花香氣的清茶。
“你們在聊什麽？”
楚沅元眨眨眼：“在聊，好人做好事！”
宋祈年恰時微微偏頭，臉上露出幾分困惑。
她秘而不宣，只用那雙清澈如水眼眸帶點笑意看著他。
“我聽見了證道鐘的鐘響聲。”宋祈年聊到正題。
聲勢浩大，洪亮異常。
他們都說是楚沅元大道已成，他親自前往明鏡臺看過，確實如他們所說的無二致。
宋祈年拉過楚沅元的手，一眼相中靈脈處，三兩下探靈，將她瞧了個底朝天。
“立個道而已，這麽緊張？”楚沅元打趣。
誰知，就是這句話讓宋祈年眼神微擡，凜冽如雪的目光讓楚沅元一時被看頓住。
“你的事，與我而言，都不是小事。”
他的指尖還搭在楚沅元的脈搏處，冷玉般的溫度與她皮膚碰觸在一起。
楚沅元手腕順勢一翻，握住他的手。
“宋祈年，我有事想和你說。”
楚沅元將慕長流那日有關於元翎的事情一一講給宋祈年，自然也包括飛升成神修補天柱的事情。
當日，楚沅元問慕長流有什麽方法能夠拯救？
慕長流用眼神看了他一眼，道：“飛升成真正的神。用此翻天印打破封印，修補天柱。”
慕長流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就已經有所察覺了。
多日不上線的系統也久違出現，楚沅元問它：“所以你從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系統的機械音卡頓，它所剩的能量不多。“這本來就是你既定的命運。”
“三千年前的你沒有完成，自然需要三千年後的你來彌補。”
“我知道了，我不會逃避的。”楚沅元朗聲回答道。
“謝謝你——”她語氣稍停，隨後吐露出了那個名字。“元酒。”
系統本就不甚穩定的軀體，發出‘刺啦’的電流聲，拉扯出幾分虛影。
如今她道心已成，又有骨塑金身。
楚沅元掐指一算，離開飛升的日子不遠了，就在三日後。
本來她是沒有這麽著急的，“我之前對你說的那些承諾都是真心的。”
“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原本十年之後才是最佳修補天柱的日子，可是罹禍那一撞雖然有結界阻攔，仍舊是加快了這一進程。”
“我本來還想多留一些時間，去兌現和你的諾言，現在怕是要食言了。”
她將所有的有關天柱、飛升的事情都和宋祈年說了。
宋祈年反而沒有她想象中的驚訝，他表情沈靜，眼眸中那彎湖泊也沒有泛起漣漪。
“我知道。”
“你知道？”著實是把楚沅元驚訝到了。
“逍遙前輩告訴我的。”
在流蘇樹下，梔子花氤氳的香氣中，宋祈年與她十指交握，“我陪你。”
“你不用...”楚沅元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接著道：“我從前就說過了，往後無論你想做什麽事，我都會陪著你。”
“而且這次你拋不下我。”他的嘴邊露出一個堪比‘得逞’的笑容，雖然極淡，讓就沒能逃過她的雙眼。
“無情亦有情，有情亦無情。兩者本就互伴互生。”
楚沅元如今的有情道，與宋祈年的無情道，本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她回味過來：“你是說，必須由我們兩個人...”
“所以，這一次你丟不掉我了。”
他邊說邊傾著上半身子靠近，陽光透過流蘇樹撒下的點點光斑全落在他的發梢上。
宋祈年的眉眼在楚沅元眼中清晰可見，冷硬的輪廓在光暈中軟化柔和。
她主動湊過去，用鼻子蹭了蹭他高挺的鼻梁。
分開後，她直接上了手，修長的雙手捧著宋祈年的兩頰。
“宋祈年啊宋祈年，你長得真是不錯。有時候都被你這張臉迷得七葷八素，你要是朝我笑多了，我指定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信口胡言。”他聲音清冷，眼睛卻輕顫了下。
“所以——”她故意拖長語調，笑意盈盈。
“所以什麽？”
在暖陽中，他擡起頭與她四目相對，無言的情愫與暧昧在瘋長。
她的眼睛彎出好看的弧度，眼尾上揚，聲音輕快：“宋祈年，我們成親吧！”
宋祈年的瞳孔以極快的速度上下震顫，他眼眸的湖泊此刻泛起滔天巨浪，浪花簇擁著楚沅元，欲將她一並吞沒。
下一個瞬間，他將楚沅元用力地抱緊在懷裏，仿若融入骨血般深刻。
她沒有說話，擁抱就是他最好的回應。
宋祈年的眼角通紅一片，他等著一天，實在是等得太久了。
從年少綺夢到心如死灰，再從心如死灰到如願以償。
如今，他的愛人就在他的懷裏。
楚沅元靠在他的胸口聆聽亂序起伏的心跳，同時也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轟鳴一片，震耳欲聾。
楚沅元眼角也有些濕潤，仍笑著打趣：“宋祈年，再勒，你剛到手的新娘子就要斷氣了。”
聞言，宋祈年松開懷抱，握緊了她的手。
然後楚沅元眼瞧著他在從衣袖中取出了一個同心結，結口紮實漂亮，整齊美觀。
應當是他自己編制，一點一滴極致用心。
同心結意喻恩愛情深，永結同心。
結契的道侶一般都會在新婚之夜剪下自己的發絲織就。
楚沅元奇了：“你什麽時候拿的我的頭發？”
“你自己猜。”
楚沅元在旁抓耳撓腮，實在是想不出，又是一陣央求。
“不許耍賴。”
當真冷硬無情，不過她轉念一想，他都落到自己手上了，總有機會知道的。
然後楚沅元猛地發作，拉過宋祈年的手，進了自己在晴雨峰主臥。
昔日的寢居內，掛著兩套婚服。
她扯出一套給他看，又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道：“還好沒有短袖子的情況發生。你看看你的。”
宋祈年依言，提起這套紅衣裳就往身上比量再三。
“應當不會小，是我們的尺碼。我這個想法也是昨天才想出來的，想法倉促，衣服找的也倉促。”
“不過是洛棠給我們準備的，料子不會差的，我跟你說，阿棠如今可能幹了...”
宋祈年聽著她的絮絮叨叨，一時覺得心中情緒飽脹，滿懷愛意一點點溢出胸膛。
春光正好，照在楚沅元明媚的臉上，手中紅衣襯得她色若桃花，教人移不開眼睛。
就好像是命運的指引，讓一而再再而三地遇上楚沅元。遇到這樣一個願意不計較他的冷臉，一意孤行將他拉入絢爛紅塵中的人。
同立道，共甘苦。
能解開他身份的心結隔閡，也能赤手接下最狠戾的暗箭，更是奔赴千裏舍身忘死救下奄奄一息的他。
她見過他最狼狽不堪的一面，將這樣狼狽不堪的他背在身上突出重圍。
在那個時候，他就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樣好的人，這樣對他的好的人，世上僅此一個。
無論從前不論以後，只有她，不會再有別人了。
小山村落下的那個額頭吻，他是真的已經忍不住心中對她的愛慕。思之欲狂，愛之欲狂，讓他做出了越界的舉動。
可是他不曾後悔過。
宋祈年想，他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感謝上蒼，將這個人帶到他身邊來，讓他們相遇、相知、相愛。
他終於將自己的茉莉擁入懷，此刻，他已經別無所求了。
結契婚書上兩人同時寫上對方的名字，契約生效的那一刻，他們便是對方此生的唯一。
三日後，楚沅元與宋祈年一道站在天劍宗最高的山巔處。
此刻烏雲集結，以排山倒海之勢席卷整片天空，不久電閃雷鳴，狂風大作。
所有天劍宗弟子傾巢而出，看著眼前可懼的一幕。
楚沅元手掌往上翻，用力一擡，翻天印脫掌而出。
頃刻間，結界消解。
楚沅元與宋祈年對一眼，隨後化作萬丈光柱沖天而起。
‘叮咚——’她腦海中再度傳來系統的聲音。
“恭喜宿主完成拼架飛升任務——”二人飛升不久後，狂風止息，烏雲散去。
有星光點點自天上而來灑落南北兩境，靈氣覆蘇，蘊養萬物。
而後，人間終於放了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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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後，某不知名山路上，突現兩道身影，正是楚沅元與宋祈年。
楚沅元伸了個懶腰，嘴上抱怨道：“連補了七天天柱，累死我了。”
“好在終於合我們二人之力，終於補好了，不然不知道還要辛苦到什麽時候。”
宋祈年聽罷，正準備掐訣給楚沅元設法放松一下。
動作才到一半，被她的手掌所阻攔，她道：“哎，我就是抱怨一下，不用如此大費周章了。”
宋祈年作罷，道：“好，受不住和我說。”
配上他淺笑的摸樣，她一時都看楞住了，心中嘀咕：以前我是不是叫他多笑笑來著，現在看來，她倒是錯了。
這張臉笑起來的殺傷力太強大，可不知要勾了多少姑娘的心去。
楚沅元驀地貼近宋祈年，陽光下，她的笑容明媚如往昔。
她帶著笑意道：“宋祈年，我是不是從來沒有和你說過。”
宋祈年不理解，回道：“說什麽？”
楚沅元猛地出口：“我喜歡你。”
這一句出口，宋祈年一瞬間楞怔，剎那脖頸漫上一片緋紅，唇角更是不自覺揚起。
楚沅元腳尖輕擡，一手搭上宋祈年後脖頸，往下一拽，他整個身子變向她這邊低了下來。
楚沅元璀然一笑，落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先告個白，蓋個章，以後宋祈年就是她的人了，這輩子都別想跑。
吻畢，她剛想退出宋祈年的懷抱，腰間卻被他緊緊帶著，他再度俯身，覆上她的唇。
比之楚沅元的吻，這個吻來的更急切也更深情。
許久之後，宋祈年松開手，才道：“我知道，我亦如是。”
晨曦初陽灑落在他們的鼻尖和發梢，而他們的眼瞳裏只有愛人的倒影。
一陣過後，兩人心照不宣相視一笑。
楚沅元眼睛瞇成一條縫，鮮少聽到他能這麽一本正經的表白，她心下覺得有意思的緊，裝模作樣問：“有多喜歡？”
聽聞，宋祈年斂目，似是在斟酌語句，不到片刻又道：“很，十分，非常。”
楚沅元笑得更開心了，笑哈哈的聲音十裏地都能聽到。
“接下來，我們去哪？”楚沅元問道。
“宗門。”宋祈年看著她，緩緩說出答案。
楚沅元煞有其事點頭：“也是，說不得宗門裏面的人都以為我們死了呢，畢竟大多數的話本子都是主人公舍身救世，報個平安也好。”
本來他們也確實是用身體補天柱，也的的確確回不來了。
好在系統的大禮包來得及時，拼架最終禮品，就是給予了她一具新身體。
而宋祈年這具身體嘛，是系統附贈給她的道侶。她讚嘆，系統真是妥帖極了。
楚沅元看過，這身體和原來的一摸一樣，別無二致，好用極了。
她翻了翻手腕，又道：“他們會傷心嗎？肯定會吧，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哭。宋祈年，你說呢？”
“回去便知。”
“你說宗門看完了之後，去哪好呢？”
“無論去哪，我都會陪你。”
兩人的聲音在羊腸小道上越傳越遠。
在朦朧的晨光中，不知道是誰先牽起誰的手，總之，他們一路向南。
此後，他們還會彼此攜手扶持下去，不懼朔風驟雨，不拒艷陽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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