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兩心相悅（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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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兩心相悅（二十五）
不會有什麽時候比那一瞬間更讓人感到可怕了, 她踉蹌著撐起身子。
觸及楚沅元屍體冰冷的溫度後，她驚懼過度，一口氣沒有喘上來, 暈厥過去。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宋祈年已經在挖骨救楚沅元了。
那一刻，她被攔在門外，連房門都靠近不了半步。
孟丹心正在全力救治楚沅元，她不敢貿然進入，讓他分神。
她站在門外, 甚至都不敢喊一聲‘沅元姐’。
眼眶中的淚珠不爭氣地大顆滾落, 惶恐的情緒縈繞她身旁。
洛棠實在是太害怕，她怕楚沅元的生命會就此停滯, 她怕自己會失去最後的家人。
陸拾玖攙扶著她。洛棠卻拂開他的手，獨自撐在門上, 悲傷地從喉嚨口裏發出小聲嗚咽。
直到這一刻，她終於意識到。
她太沒用了, 連自己最後的親人都保護不了。
所有人都將她當小孩看，什麽消息都瞞著她, 直到最後一刻才被告知。
楚子明的死是這樣，楚沅元命懸一線也是這樣。
他們怕她擔心，怕她受傷, 可是瞞住她難道她就真的不會傷心難過嗎？
她不想再被動地等待著事情發生 ，不想再做被庇護在羽翼下的幼鳥。
南北一戰, 讓她痛失親人。見識到戰爭的殘酷, 她近乎一夜長大, 開始逼迫自己去接觸從前一直不喜歡的東西。
她苦練玲瓏劍訣，上手晴雨峰大小諸事。
就是想證明自己早已經不是那個只會拖後腿的洛棠了。
可是她總是太遲鈍, 成長的這樣慢。
她還沒來得及告訴沅元姐，她順利勘破玲瓏劍訣最後一式。
她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和楚沅元說。
洛棠的身子皺縮成一團，眼淚落入廊前石階，淚水濺開，又一點點幹涸。
春日多雨，暴雨不期而至，檐角與廊柱被春雨浸透，與其一同澆濕的還有洛棠藏在心底的寂寂心事。
從得到楚沅元身死消息的那一刻起，她馬不停蹄趕了整整兩天路。
上山的時候慌不擇路把腳扭了，亂石劃破小腿，可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只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腳踝處被她刻意忽視的傷口不過瞬間就高高腫起，鉆心的疼。
那道愈合的傷疤現在依然在洛棠身上，它依舊會提醒自己，永遠都不能忘記無能為力的這一天。
她要擔起自己的責任，她要保護晴雨峰，保護楚沅元。
楚沅元將她緊緊擁入懷裏：“我在這裏，沒有人會逼你做不樂意的事。”
“我知道啊，沅元姐。”
洛棠雖然懵懂，可是她懂任何一個人，因為七竅玲瓏心而感同身受。
她懂得每一人的為難，每一個人的苦痛。
南境先是因為南北大戰損傷慘重，後又因陰陽門互相猜忌。
即使天劍宗激極力鏟除邪修，可是人心已經因為內訌散了大半。此時若在想去討伐罹禍，心不齊，就是一盤散沙。
總得有人做點什麽，讓他們相信伐北聯盟堅不可摧。
天劍宗與煉魂宗擯棄前嫌，再度聯姻，沒有比這更能安撫人心的美談。
她和沈鶴卿都知道這樁婚約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不過是一張廢紙，可是人們偏偏就需要這樣的虛無的誓約來慰藉飽受瘡痍的內心。
更何況，洛棠垂下眼睛，纖長的睫毛在眼下印出扇形陰影。
此刻，她聲音冷靜：“聯姻的事，是我早就和沈鶴卿談好的。”
"沒有什麽逼迫不逼迫一說。"
“以往都是躲在你們身後，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你們努力帶來的一切。”
“可是，現在我想為自己的人生決定一次。”
“沅元姐，你能明白的吧。”
她扯出一抹笑容，楚沅元看清她眼中晶瑩的淚水，以及前所未有的決心。
楚沅元知道，自己是攔不住她的。
她能在趙玄真門前跪上三天三夜，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楚沅元嘴唇翳合，千言萬語都來不知如何說出口。
洛棠去意已決。
十三四歲的洛棠身影與現在的洛棠不斷在她眼前閃回，以往笑彎了月牙眼的小姑娘臉上全是堅定。
她其實早就有意無意培養過洛棠獨立生活的能力，就是怕以後她不在了洛棠也能好好照顧好自己。
可是眼下洛棠真正長大，同她告別的時候，楚沅元又無比希望她仍舊是那個天真無邪的妹妹。
人啊，總是這樣矛盾。
楚沅元從身上摸出一枚玉簡，交到洛棠手心，隨後緊緊將她抱住。
“天劍宗和晴雨峰永遠都是你的家。不管你做什麽選擇，都不要膽怯害怕，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後盾。”
“只要你想回來，不管什麽時候，晴雨峰的大門都會為你敞開。”
洛棠攤開手掌，這是自由出入晴雨峰的玉簡。她的眼睫忍不住顫抖，隨後用力收回手，將玉簡牢牢抓在掌心。
楚沅元向洛棠說清楚了沈鶴卿可能暗中做過的一切，事無巨細。
等洛棠去了煉魂宗，就是孤身一人了。
她生怕說漏了哪一點。
“還有這一次浮生城內受伏，恐怕也是有他的手筆，，，”
她想說的話還有一大推，卻被洛棠握住手。
絮叨的話戛然而止。
楚沅元再也裝不下去，她抽出手，遮住自己眼睛。
洛棠眼底氤氳出水汽，嘴角卻翹起：“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阿姐，他騙不過我的。”
楚沅元聲音帶上嘶啞;"你學什麽不好，偏偏學的這麽倔，也不知帶誰教你的。要讓我知道了，非得打斷那人的腿不可..."
洛棠破涕而笑。
“我會好好保重自己的。”
楚沅元將眼裏濕潤眨去，才移開手。
姐妹倆體己話還沒說幾句，遙遙就見沈鶴卿走了過來。
因為浮生城和拐走洛棠的事，楚沅元自然沒有一點好臉色。
沈鶴卿意味深長地看了楚沅元一眼，做全了平日的禮數。
楚沅元依舊沒拿正眼看他。
“太清道友，我有幾句話想和洛棠說...”
言外之意，就是想讓楚沅元先行退讓，她不為所動。
沈鶴卿待上前一步，卻是洛棠擋在楚沅元身前。
“沈鶴卿，這裏是晴雨峰，本就是沅元姐的地方。我們出去說，你別擾了她清凈。”
洛棠這話說得有幾分刻薄。
沈鶴卿竟然也答應了。
洛棠轉身，“沅元姐，我和他說幾句話就回來。”
說完，洛棠將一個物件塞進了楚沅元手中，跟著沈鶴卿走了。
山腳僻靜處，洛棠與沈鶴卿同在一處。
“你哭了？”沈鶴卿站在洛棠面前，身量高上許多。一低頭，就能看見她紅透的眼角。
說完，他擡起手，想要為她擦幹凈眼角的淚痕。
誰知，他一出手，洛棠迅速偏開頭。
“不關你的事。”
十足冷漠的語氣讓沈鶴卿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收回手。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聽到‘夫妻’二字，洛棠擡起頭，神色凜若冰霜。
她刻意道;"沈少主，需要我再給你說清楚‘夫妻’的由來嗎？"
前日，也就是楚沅元趕回天劍宗的前一天，洛棠就已經和沈鶴卿簽下了結契書。
洛棠甚至不要求婚禮，因為她知道，他們之間的這場聯姻是做給天下人看的，不是為了她自己。
洛棠連出嫁的喜悅都沒有，自然也不會把婚禮放在心上，形式上的東西幾乎能省就省。
沈鶴卿雖頗有言辭，但也無可奈何。
他貫會裝地無辜。
“阿棠好像今日，對我格外有意見。”洛棠喊他‘沈少主’，他偏生要喊洛棠小名。
他一步一步靠近洛棠，危險的氣息也隨之而來。
“別過來。”洛棠發出警告。
沈鶴卿充耳不聞，仍沒有停下腳步。
不到半刻鐘，他便頹靡下來。
沈鶴卿低頭看去，他的小腹處已經被玲瓏劍給洞穿了。
洛棠也看見了明晃晃的血跡，她絲毫不懼，拿命劍的手握的更緊，未曾有一絲顫抖。
她面無表情道："我說過了，讓你別過來。"
“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把人玩弄於鼓掌。”
洛棠的眼睛尚有餘紅，瞳孔中卻古井無波，甚至隱隱透出殺氣。
“我說過的話，你總不放在心上。”
“這句話，我只說一次，沈鶴卿，你聽好了。”
洛棠直呼其名諱。“你若是再敢動楚沅元，便是與我為敵。你膽敢傷她，我必會讓你百倍償還。”
沈鶴卿額間冷汗岑岑，他捂住傷口，忍痛自嘲：“在你心裏，我是不是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洛棠目光直白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輕蔑和嘲笑，只是像陳述事實一樣。
她說道：“別說是一根手指頭，你根本就不配和楚沅元相提並論。”
洛棠這話說得異常冷靜，用的是最普通的語氣，說的是最刺人的事實。
兀地，沈鶴卿低笑一聲，像是在嘲笑自己居然也會生出這種癡心妄想。
他今日抱了海棠來，原本滿袖都是淺談的垂絲海棠香味。可是現在鮮血與海棠花混在一起，白白折煞了一片心意。
他低聲道：“我是真心有想過好好待你。”
洛棠回過頭認真看著這個滿腹陰謀詭計的男人，覆而手掌撫上他胸膛，這裏是心房所在的位置。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軟聲慢語，可吐出來的字句不中聽得很。
“沈鶴卿，你的片刻真心算得了什麽？”
洛棠的七竅玲瓏心跳動著，血液循著心流遍全身。她在此刻望向沈鶴卿的眼神冷靜極了，就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
“你知道嗎？你的表情和內心的情感就沒有同步過。每當你對我說出那些假話，我都會覺得虛偽至極。”
“即使你再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最先選擇的依舊是自己的利益。”
沈鶴卿平靜的表情終於出現一絲裂縫：'你都想起來了？'
“想起來小世界中我和你的一切？”
他追問：“那海棠花呢？垂絲海棠你還記得嗎？”
聲音裏帶上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急迫。
聽到垂絲海棠。洛棠的眼睫微微顫動。
即使這個變化十分輕微，也沒有逃過沈鶴卿的眼睛。
“你都記得對不對？”
洛棠冷眼瞧他：“你配不上它。”
目光落在他懷中的垂絲海棠花枝。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你都配不上它。”
沈鶴卿配不上垂絲海棠，更配不上送花之人的情深義重。
洛棠這一句就是掐斷了沈鶴卿最後的念想。
將他們的過去，連同小山村那段日子也一並否決了。
“你只是說得好聽，什麽都想要罷了。”
洛棠一陣見血，直指要害：“既要又要，不就是你沈鶴卿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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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有什麽時候比那一瞬間更讓人感到可怕了, 她踉蹌著撐起身子。
觸及楚沅元屍體冰冷的溫度後，她驚懼過度，一口氣沒有喘上來, 暈厥過去。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宋祈年已經在挖骨救楚沅元了。
那一刻，她被攔在門外，連房門都靠近不了半步。
孟丹心正在全力救治楚沅元，她不敢貿然進入，讓他分神。
她站在門外, 甚至都不敢喊一聲‘沅元姐’。
眼眶中的淚珠不爭氣地大顆滾落, 惶恐的情緒縈繞她身旁。
洛棠實在是太害怕，她怕楚沅元的生命會就此停滯, 她怕自己會失去最後的家人。
陸拾玖攙扶著她。洛棠卻拂開他的手，獨自撐在門上, 悲傷地從喉嚨口裏發出小聲嗚咽。
直到這一刻，她終於意識到。
她太沒用了, 連自己最後的親人都保護不了。
所有人都將她當小孩看，什麽消息都瞞著她, 直到最後一刻才被告知。
楚子明的死是這樣，楚沅元命懸一線也是這樣。
他們怕她擔心，怕她受傷, 可是瞞住她難道她就真的不會傷心難過嗎？
她不想再被動地等待著事情發生 ，不想再做被庇護在羽翼下的幼鳥。
南北一戰, 讓她痛失親人。見識到戰爭的殘酷, 她近乎一夜長大, 開始逼迫自己去接觸從前一直不喜歡的東西。
她苦練玲瓏劍訣，上手晴雨峰大小諸事。
就是想證明自己早已經不是那個只會拖後腿的洛棠了。
可是她總是太遲鈍, 成長的這樣慢。
她還沒來得及告訴沅元姐，她順利勘破玲瓏劍訣最後一式。
她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和楚沅元說。
洛棠的身子皺縮成一團，眼淚落入廊前石階，淚水濺開，又一點點幹涸。
春日多雨，暴雨不期而至，檐角與廊柱被春雨浸透，與其一同澆濕的還有洛棠藏在心底的寂寂心事。
從得到楚沅元身死消息的那一刻起，她馬不停蹄趕了整整兩天路。
上山的時候慌不擇路把腳扭了，亂石劃破小腿，可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只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腳踝處被她刻意忽視的傷口不過瞬間就高高腫起，鉆心的疼。
那道愈合的傷疤現在依然在洛棠身上，它依舊會提醒自己，永遠都不能忘記無能為力的這一天。
她要擔起自己的責任，她要保護晴雨峰，保護楚沅元。
楚沅元將她緊緊擁入懷裏：“我在這裏，沒有人會逼你做不樂意的事。”
“我知道啊，沅元姐。”
洛棠雖然懵懂，可是她懂任何一個人，因為七竅玲瓏心而感同身受。
她懂得每一人的為難，每一個人的苦痛。
南境先是因為南北大戰損傷慘重，後又因陰陽門互相猜忌。
即使天劍宗激極力鏟除邪修，可是人心已經因為內訌散了大半。此時若在想去討伐罹禍，心不齊，就是一盤散沙。
總得有人做點什麽，讓他們相信伐北聯盟堅不可摧。
天劍宗與煉魂宗擯棄前嫌，再度聯姻，沒有比這更能安撫人心的美談。
她和沈鶴卿都知道這樁婚約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不過是一張廢紙，可是人們偏偏就需要這樣的虛無的誓約來慰藉飽受瘡痍的內心。
更何況，洛棠垂下眼睛，纖長的睫毛在眼下印出扇形陰影。
此刻，她聲音冷靜：“聯姻的事，是我早就和沈鶴卿談好的。”
"沒有什麽逼迫不逼迫一說。"
“以往都是躲在你們身後，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你們努力帶來的一切。”
“可是，現在我想為自己的人生決定一次。”
“沅元姐，你能明白的吧。”
她扯出一抹笑容，楚沅元看清她眼中晶瑩的淚水，以及前所未有的決心。
楚沅元知道，自己是攔不住她的。
她能在趙玄真門前跪上三天三夜，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楚沅元嘴唇翳合，千言萬語都來不知如何說出口。
洛棠去意已決。
十三四歲的洛棠身影與現在的洛棠不斷在她眼前閃回，以往笑彎了月牙眼的小姑娘臉上全是堅定。
她其實早就有意無意培養過洛棠獨立生活的能力，就是怕以後她不在了洛棠也能好好照顧好自己。
可是眼下洛棠真正長大，同她告別的時候，楚沅元又無比希望她仍舊是那個天真無邪的妹妹。
人啊，總是這樣矛盾。
楚沅元從身上摸出一枚玉簡，交到洛棠手心，隨後緊緊將她抱住。
“天劍宗和晴雨峰永遠都是你的家。不管你做什麽選擇，都不要膽怯害怕，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後盾。”
“只要你想回來，不管什麽時候，晴雨峰的大門都會為你敞開。”
洛棠攤開手掌，這是自由出入晴雨峰的玉簡。她的眼睫忍不住顫抖，隨後用力收回手，將玉簡牢牢抓在掌心。
楚沅元向洛棠說清楚了沈鶴卿可能暗中做過的一切，事無巨細。
等洛棠去了煉魂宗，就是孤身一人了。
她生怕說漏了哪一點。
“還有這一次浮生城內受伏，恐怕也是有他的手筆，，，”
她想說的話還有一大推，卻被洛棠握住手。
絮叨的話戛然而止。
楚沅元再也裝不下去，她抽出手，遮住自己眼睛。
洛棠眼底氤氳出水汽，嘴角卻翹起：“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阿姐，他騙不過我的。”
楚沅元聲音帶上嘶啞;"你學什麽不好，偏偏學的這麽倔，也不知帶誰教你的。要讓我知道了，非得打斷那人的腿不可..."
洛棠破涕而笑。
“我會好好保重自己的。”
楚沅元將眼裏濕潤眨去，才移開手。
姐妹倆體己話還沒說幾句，遙遙就見沈鶴卿走了過來。
因為浮生城和拐走洛棠的事，楚沅元自然沒有一點好臉色。
沈鶴卿意味深長地看了楚沅元一眼，做全了平日的禮數。
楚沅元依舊沒拿正眼看他。
“太清道友，我有幾句話想和洛棠說...”
言外之意，就是想讓楚沅元先行退讓，她不為所動。
沈鶴卿待上前一步，卻是洛棠擋在楚沅元身前。
“沈鶴卿，這裏是晴雨峰，本就是沅元姐的地方。我們出去說，你別擾了她清凈。”
洛棠這話說得有幾分刻薄。
沈鶴卿竟然也答應了。
洛棠轉身，“沅元姐，我和他說幾句話就回來。”
說完，洛棠將一個物件塞進了楚沅元手中，跟著沈鶴卿走了。
山腳僻靜處，洛棠與沈鶴卿同在一處。
“你哭了？”沈鶴卿站在洛棠面前，身量高上許多。一低頭，就能看見她紅透的眼角。
說完，他擡起手，想要為她擦幹凈眼角的淚痕。
誰知，他一出手，洛棠迅速偏開頭。
“不關你的事。”
十足冷漠的語氣讓沈鶴卿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收回手。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聽到‘夫妻’二字，洛棠擡起頭，神色凜若冰霜。
她刻意道;"沈少主，需要我再給你說清楚‘夫妻’的由來嗎？"
前日，也就是楚沅元趕回天劍宗的前一天，洛棠就已經和沈鶴卿簽下了結契書。
洛棠甚至不要求婚禮，因為她知道，他們之間的這場聯姻是做給天下人看的，不是為了她自己。
洛棠連出嫁的喜悅都沒有，自然也不會把婚禮放在心上，形式上的東西幾乎能省就省。
沈鶴卿雖頗有言辭，但也無可奈何。
他貫會裝地無辜。
“阿棠好像今日，對我格外有意見。”洛棠喊他‘沈少主’，他偏生要喊洛棠小名。
他一步一步靠近洛棠，危險的氣息也隨之而來。
“別過來。”洛棠發出警告。
沈鶴卿充耳不聞，仍沒有停下腳步。
不到半刻鐘，他便頹靡下來。
沈鶴卿低頭看去，他的小腹處已經被玲瓏劍給洞穿了。
洛棠也看見了明晃晃的血跡，她絲毫不懼，拿命劍的手握的更緊，未曾有一絲顫抖。
她面無表情道："我說過了，讓你別過來。"
“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把人玩弄於鼓掌。”
洛棠的眼睛尚有餘紅，瞳孔中卻古井無波，甚至隱隱透出殺氣。
“我說過的話，你總不放在心上。”
“這句話，我只說一次，沈鶴卿，你聽好了。”
洛棠直呼其名諱。“你若是再敢動楚沅元，便是與我為敵。你膽敢傷她，我必會讓你百倍償還。”
沈鶴卿額間冷汗岑岑，他捂住傷口，忍痛自嘲：“在你心裏，我是不是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洛棠目光直白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輕蔑和嘲笑，只是像陳述事實一樣。
她說道：“別說是一根手指頭，你根本就不配和楚沅元相提並論。”
洛棠這話說得異常冷靜，用的是最普通的語氣，說的是最刺人的事實。
兀地，沈鶴卿低笑一聲，像是在嘲笑自己居然也會生出這種癡心妄想。
他今日抱了海棠來，原本滿袖都是淺談的垂絲海棠香味。可是現在鮮血與海棠花混在一起，白白折煞了一片心意。
他低聲道：“我是真心有想過好好待你。”
洛棠回過頭認真看著這個滿腹陰謀詭計的男人，覆而手掌撫上他胸膛，這裏是心房所在的位置。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軟聲慢語，可吐出來的字句不中聽得很。
“沈鶴卿，你的片刻真心算得了什麽？”
洛棠的七竅玲瓏心跳動著，血液循著心流遍全身。她在此刻望向沈鶴卿的眼神冷靜極了，就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
“你知道嗎？你的表情和內心的情感就沒有同步過。每當你對我說出那些假話，我都會覺得虛偽至極。”
“即使你再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最先選擇的依舊是自己的利益。”
沈鶴卿平靜的表情終於出現一絲裂縫：'你都想起來了？'
“想起來小世界中我和你的一切？”
他追問：“那海棠花呢？垂絲海棠你還記得嗎？”
聲音裏帶上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急迫。
聽到垂絲海棠。洛棠的眼睫微微顫動。
即使這個變化十分輕微，也沒有逃過沈鶴卿的眼睛。
“你都記得對不對？”
洛棠冷眼瞧他：“你配不上它。”
目光落在他懷中的垂絲海棠花枝。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你都配不上它。”
沈鶴卿配不上垂絲海棠，更配不上送花之人的情深義重。
洛棠這一句就是掐斷了沈鶴卿最後的念想。
將他們的過去，連同小山村那段日子也一並否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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