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道心崩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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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道心崩塌（三）
楚沅元不明其意, 卻還是先接過。
“英烈碑上的名字，按照規矩都是需要家人來刻的。可是這些人，他們已經找不到什麽親友死絕, 找不到什麽人為他們刻字了。楚師姐，你看這事要不要告知一下趙掌門？”
原來英烈碑一旁刻字的都是親眷，難怪神思總帶著抹不開的哀傷。
楚沅元知道這管事弟子是新招納的，戰亂剛結束，要善後的事情多而繁雜，他也是被趕鴨子上架, 一時間遇到難題也只能求助這位鼎鼎大名的‘太清琨玉’了。
即使這個難題小的不能再小, 他也有諸多顧忌，不敢妄自下定論。
她心下了然, 恐怕今早把她叫過來，也是為了刻字吧。
楚沅元道：“小事而已, 不用打擾趙掌門，還剩下哪些, 我來幫他們刻吧。”
她聚靈於指尖，率先刻下了楚不修、秦久月、楚子微的名字, 碎石屑飛揚殆盡那一刻，端方工整的‘楚不修’、‘秦久月’、‘楚子微’九個字浮現其上。
三個名字緊密挨在一起，旁人一看定能知道這是一家人。她用指腹感受著凹凸不平的痕跡, 留連了很久才松手。
楚子微的事早在楚沅元昏迷的時候，就已經被宗門知曉了, 畢竟戰爭結束, 也不需要再做遮掩了。消息剛傳到各宗門的時候, 大家都讚賞她有勇有謀、當機立斷、有魁首之風範。
不過也有人私底下說她手段狠絕，對待自己的親哥哥也毫不手軟, 這些她也沒有深究過。
楚沅元當即在翻開手中冊子，一一比對，用心鐫刻下這些人的名字。
直到下一頁出現了‘趙寒蟬’這個名字，楚沅元一楞神，她指著問一旁的管事弟子：“沒有親人為他刻字嗎？”
小弟子探頭一看，搖搖頭，他是新弟子，卻還是對這位趙師兄略有耳聞，只說出自己知道的事。
“這位趙師兄據說父母早亡，很小就是孤兒，只有兩個弟妹，也是天劍宗修士。”
管事弟子停頓了一下，似是覺得很難說出口：“不過趙師兄的胞弟在罹禍在偷襲宗門的時候戰死了，他的胞妹前些日子也戰死了，家中都死光了，就...”
說到這，後面難以為繼。可是楚沅元不用他說，也能明白了。
家中都死光了，所以沒人再為趙寒蟬刻字。
她忽然想到了趙寒蟬含著恨意不屈的雙眼，想到了他生命最後一刻都在誓死發出自己的吶喊的神情，楚沅元靜默良久，隨後說了一句：“趙師兄，其實是個挺不錯的人。”
接著又補了一句：“是我以前看人有失偏頗。”
只是這一句，她不是說給管事弟子聽的，而是自己。
旋即，清臒的手腕在石碑上游動一陣，楚沅元為趙寒蟬和他的家人刻好了字，一橫一豎、一撇一捺，無不盡心對待。
直至所有的名字寫完，臨走之際，楚沅元想到今早的事，不由地多問了管事弟子一個問題。
“我們天劍宗弟子登記造冊的死亡人數是否完整記錄真實死亡人數？有無紕漏？”
小弟子不明白她問這話的用意，但還是老實回答：“大致上沒差，只有個別些特殊情況沒有記錄在冊。”
“特殊情況？”
他道：“回音谷裏，自爆的師兄師姐太多了，有很多都已經無從辨認了...”
殘肢碎骸一地，許多連頭顱都找不到，又談何辨認...
兩人心知肚明，一時緘默。
莽蒼山脈的北風格外凜冽，吹得楚沅元衣袍獵獵作響，她矗立在寒風中，無緣由地散發出一種孤寂感。
挾裹而來寒氣竄進她的脖頸，她有些畏寒地縮了縮脖子。
“我明白了。”楚沅元點頭謝過，轉身離去的瞬間，心中想的卻是：這個冬天，真冷啊。
在處理完所有雜事，安置好普通百姓之後，各宗門留了些駐守弟子在此地，所有宗門即將離開莽蒼山脈，啟程回各自領地。
臨行前，楚沅元百般囑咐駐守弟子，有任何楚子明的消息請一定要第一時間告知於她，她必重謝。聽到弟子承諾的聲音，才敢放下心。
她也想留在莽蒼山脈，繼續找楚子明，可是天劍宗兩萬之數的弟子銳減到一萬之數，還有很多後事需要料理，更何況晴雨峰不能一日無主。
楚沅元坐在飛舟船頭，遙遙望了一眼身側的英烈碑，三萬修士盡數長眠於此，碑上的名字就是最好的佐證。
石碑高大巍峨，屹立在這方被血洗過的土地，像一個無情又冷漠訴說者，它會向後世之人闡明這段血淚的過往。
英雄終將被銘記，歷史永垂不朽。
等楚沅元收回思緒不再看的時候，敏銳覺察到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循著窺視源頭看去，阿香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阿香坐在陰陽門的飛行法器上，再一次用那種混雜著紛亂情緒的眼神看她，被她發現之後，又立刻別過頭去照看周齊光。
楚沅元目光掃過周齊光，心中又是一陣不快。
周齊光借著重傷一事做由頭，便是最後的決戰他也未曾踏足戰場一步。
縮頭烏龜般的摸樣，她自是瞧不上。
其實不止是周齊光、整個陰陽門，還有一些投奔過來的門派，從戰場僥幸活下來之後，變得尤其貪生怕死。
楚沅元不經意想起陸拾玖交給她的那些信息，一陣煩悶湧上心頭。
眼下諸多事情已經解決，周齊光這毒瘤的事情也不能再容後了，正好之後還有一次十方會的集議，屆時再拋出他的問題也不遲。
“這些宗門的架子也太大了吧。”陸拾玖在一旁嘀咕。
“怎麽了？”楚沅元問他，連帶著一旁的宋祈年和洛棠也等著他的下文。
“你看，光是幾人就幾乎占了一整座飛舟，還個個面帶煞氣的。我剛剛不小心上錯了飛舟，那禦獸宗好生不講理，差點直接把我打了下來。還是我好聲好氣和他們解釋的情況下，豈有此理！”
“南北戰役剛結束，聯軍剛解散，就這般蠻不講理了，若我不是天劍宗弟子，還不知道他們要如何呢。”
陸拾玖十分痛苦地揉了揉屁股，剛剛就是被巨獸拱下飛舟，摔了個底朝天。偏生還是屁股這麽重要的地方，牽一發而動全身，他現在是做都不敢坐，扶著腰‘啊喲’叫喚。
楚沅元端坐在船頭，聽了陸拾玖這番話，不禁將目光轉向其他宗門。
這些宗門飛舟寬敞空，外鑲嵌金絲寶石若幹，舟身華麗奢靡，無不彰顯著‘有錢’的氣息。飛舟承載人數是有一定限制的，可是看著留出來的大片木甲板地方，楚沅元也覺得奇怪。
確實如陸拾玖所言，緊緊幾人就占據了整個飛舟，不知道是在顯示財大氣粗，還會別的什麽。
對面宗門修士似乎是註意到了楚沅元等幾人投過來的目光，對著陸拾玖他可以擺出一副兇惡樣子，可面對著‘太清琨玉’和‘扶光淵渟’聲名赫赫的兩個大人物，即使再不快，還是做足了面子功夫。
宋祈年目光一撇，對面弟子只覺自己被看透一般，左顧而右盼，六神無主。好似有無形的威壓累在他的膝蓋彎，讓他忍不住想要跪伏在地，若不是身旁的師兄攙扶著他。近乎就要支撐不住了。
宋祈年垂目思索，剛剛一番試探，那弟子竟被嚇這個樣子。
“思緒紛雜，道心不夠澄澈。”幾乎就是明著說，這人心裏有鬼了。
“他們好像警惕心很強。”洛棠補充道，七竅訣大成，如今她也可算得上獨當一面了。
禦獸宗大弟子宗方守倒是會做人，眉眼含笑，到了天劍宗飛舟上，拱手抱歉道：“今早的事我聽說了，說來慚愧，那是新招的弟子，不知禮數，怠慢了陸道友，我代他向陸道友道歉。”
他手中還遞出了一瓶外傷藥，做足了賠禮道歉的樣子，語氣溫吞，人看著溫和有禮，讓人憑空生出一股好感。陸拾玖低聲哼哼，不作答。
氣氛一時僵持。
楚沅元倒是眼中閃過一點想法，這人好生精明，陸拾玖長居宗門，幾乎不出門，更何況特殊體質讓外人對他也知之甚少。這宗方守卻還能拐彎抹角打聽到他的名字，上午休整時間那麽長，也不見其道歉，反倒是看楚沅元宋祈年幾人盯上了，這才姍姍來遲，道歉做個樣子。
精明圓滑、通曉世故。
楚沅元也假意扯出一抹笑容，替陸拾玖收了藥和賠禮，道：“宗師兄嚴重了，小傷不礙事，怎麽還勞煩師兄親自過來，這倒是折煞我們了。”
宗方守看楚沅元接了東西，暗自松了一口氣，攀談幾句就離去了。
陸拾玖心生不滿：“元妹，你就替我這麽原諒他了？”
他的屁股還腫著呢，一看見禦獸宗的人就來氣。楚沅元將東西拋給他，解釋道：“宗方守以為是今早的事觸怒了你，才會引來我們的窺探，為降低我們的戒心，才這般做派。”
“我們要是不如了他的意，讓他放松防備，你怎麽用傳訊蠅打探後面的事。”
“你是說...”陸拾玖會意，連忙召動傳訊蠅。
誰知傳訊蠅還未靠近對方飛舟，就被一道屏障攔住，靈氣波動一震，傳訊蠅紛紛被震死在當場，陸拾玖心痛難當。
宋祈年言簡意賅：“隔音屏障，斷絕窺視。”
聽了這話，陸拾玖更是氣憤，咬牙切齒，連帶著手中的藥都被他記恨上了，罵罵咧咧道：“這肯不是什麽好藥，還是找孟丹心先看看什麽成分，誰知道他安的什麽心。”
眾人還未思索著接下來幾天該怎麽做，就被另一件大事所震驚，而不得不暫時擱置此事了。
宗門有金靈紙鶴傳來，盤旋好一陣才落到了趙玄真手中。趙玄真拆開看過，目中皆是覆雜難言的情感，他朝宋祈年走來，楚沅元去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趙玄真把信紙遞給宋祈年，道：“你有權知道這件事。”
宋祈年展開一看，他的神情看不出什麽變化。可楚沅元只覺得宋祈年的肩膀好像塌下去一塊，仔細去看的時候，又恍若是自己的錯覺。
她聚靈一看，信紙上寫的是：北境羅剎女擅闖天劍宗，盜走金蓮子，燕銜青前去追攔，段靈之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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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沅元不明其意, 卻還是先接過。
“英烈碑上的名字，按照規矩都是需要家人來刻的。可是這些人，他們已經找不到什麽親友死絕, 找不到什麽人為他們刻字了。楚師姐，你看這事要不要告知一下趙掌門？”
原來英烈碑一旁刻字的都是親眷，難怪神思總帶著抹不開的哀傷。
楚沅元知道這管事弟子是新招納的，戰亂剛結束，要善後的事情多而繁雜，他也是被趕鴨子上架, 一時間遇到難題也只能求助這位鼎鼎大名的‘太清琨玉’了。
即使這個難題小的不能再小, 他也有諸多顧忌，不敢妄自下定論。
她心下了然, 恐怕今早把她叫過來，也是為了刻字吧。
楚沅元道：“小事而已, 不用打擾趙掌門，還剩下哪些, 我來幫他們刻吧。”
她聚靈於指尖，率先刻下了楚不修、秦久月、楚子微的名字, 碎石屑飛揚殆盡那一刻，端方工整的‘楚不修’、‘秦久月’、‘楚子微’九個字浮現其上。
三個名字緊密挨在一起，旁人一看定能知道這是一家人。她用指腹感受著凹凸不平的痕跡, 留連了很久才松手。
楚子微的事早在楚沅元昏迷的時候，就已經被宗門知曉了, 畢竟戰爭結束, 也不需要再做遮掩了。消息剛傳到各宗門的時候, 大家都讚賞她有勇有謀、當機立斷、有魁首之風範。
不過也有人私底下說她手段狠絕，對待自己的親哥哥也毫不手軟, 這些她也沒有深究過。
楚沅元當即在翻開手中冊子，一一比對，用心鐫刻下這些人的名字。
直到下一頁出現了‘趙寒蟬’這個名字，楚沅元一楞神，她指著問一旁的管事弟子：“沒有親人為他刻字嗎？”
小弟子探頭一看，搖搖頭，他是新弟子，卻還是對這位趙師兄略有耳聞，只說出自己知道的事。
“這位趙師兄據說父母早亡，很小就是孤兒，只有兩個弟妹，也是天劍宗修士。”
管事弟子停頓了一下，似是覺得很難說出口：“不過趙師兄的胞弟在罹禍在偷襲宗門的時候戰死了，他的胞妹前些日子也戰死了，家中都死光了，就...”
說到這，後面難以為繼。可是楚沅元不用他說，也能明白了。
家中都死光了，所以沒人再為趙寒蟬刻字。
她忽然想到了趙寒蟬含著恨意不屈的雙眼，想到了他生命最後一刻都在誓死發出自己的吶喊的神情，楚沅元靜默良久，隨後說了一句：“趙師兄，其實是個挺不錯的人。”
接著又補了一句：“是我以前看人有失偏頗。”
只是這一句，她不是說給管事弟子聽的，而是自己。
旋即，清臒的手腕在石碑上游動一陣，楚沅元為趙寒蟬和他的家人刻好了字，一橫一豎、一撇一捺，無不盡心對待。
直至所有的名字寫完，臨走之際，楚沅元想到今早的事，不由地多問了管事弟子一個問題。
“我們天劍宗弟子登記造冊的死亡人數是否完整記錄真實死亡人數？有無紕漏？”
小弟子不明白她問這話的用意，但還是老實回答：“大致上沒差，只有個別些特殊情況沒有記錄在冊。”
“特殊情況？”
他道：“回音谷裏，自爆的師兄師姐太多了，有很多都已經無從辨認了...”
殘肢碎骸一地，許多連頭顱都找不到，又談何辨認...
兩人心知肚明，一時緘默。
莽蒼山脈的北風格外凜冽，吹得楚沅元衣袍獵獵作響，她矗立在寒風中，無緣由地散發出一種孤寂感。
挾裹而來寒氣竄進她的脖頸，她有些畏寒地縮了縮脖子。
“我明白了。”楚沅元點頭謝過，轉身離去的瞬間，心中想的卻是：這個冬天，真冷啊。
在處理完所有雜事，安置好普通百姓之後，各宗門留了些駐守弟子在此地，所有宗門即將離開莽蒼山脈，啟程回各自領地。
臨行前，楚沅元百般囑咐駐守弟子，有任何楚子明的消息請一定要第一時間告知於她，她必重謝。聽到弟子承諾的聲音，才敢放下心。
她也想留在莽蒼山脈，繼續找楚子明，可是天劍宗兩萬之數的弟子銳減到一萬之數，還有很多後事需要料理，更何況晴雨峰不能一日無主。
楚沅元坐在飛舟船頭，遙遙望了一眼身側的英烈碑，三萬修士盡數長眠於此，碑上的名字就是最好的佐證。
石碑高大巍峨，屹立在這方被血洗過的土地，像一個無情又冷漠訴說者，它會向後世之人闡明這段血淚的過往。
英雄終將被銘記，歷史永垂不朽。
等楚沅元收回思緒不再看的時候，敏銳覺察到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循著窺視源頭看去，阿香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阿香坐在陰陽門的飛行法器上，再一次用那種混雜著紛亂情緒的眼神看她，被她發現之後，又立刻別過頭去照看周齊光。
楚沅元目光掃過周齊光，心中又是一陣不快。
周齊光借著重傷一事做由頭，便是最後的決戰他也未曾踏足戰場一步。
縮頭烏龜般的摸樣，她自是瞧不上。
其實不止是周齊光、整個陰陽門，還有一些投奔過來的門派，從戰場僥幸活下來之後，變得尤其貪生怕死。
楚沅元不經意想起陸拾玖交給她的那些信息，一陣煩悶湧上心頭。
眼下諸多事情已經解決，周齊光這毒瘤的事情也不能再容後了，正好之後還有一次十方會的集議，屆時再拋出他的問題也不遲。
“這些宗門的架子也太大了吧。”陸拾玖在一旁嘀咕。
“怎麽了？”楚沅元問他，連帶著一旁的宋祈年和洛棠也等著他的下文。
“你看，光是幾人就幾乎占了一整座飛舟，還個個面帶煞氣的。我剛剛不小心上錯了飛舟，那禦獸宗好生不講理，差點直接把我打了下來。還是我好聲好氣和他們解釋的情況下，豈有此理！”
“南北戰役剛結束，聯軍剛解散，就這般蠻不講理了，若我不是天劍宗弟子，還不知道他們要如何呢。”
陸拾玖十分痛苦地揉了揉屁股，剛剛就是被巨獸拱下飛舟，摔了個底朝天。偏生還是屁股這麽重要的地方，牽一發而動全身，他現在是做都不敢坐，扶著腰‘啊喲’叫喚。
楚沅元端坐在船頭，聽了陸拾玖這番話，不禁將目光轉向其他宗門。
這些宗門飛舟寬敞空，外鑲嵌金絲寶石若幹，舟身華麗奢靡，無不彰顯著‘有錢’的氣息。飛舟承載人數是有一定限制的，可是看著留出來的大片木甲板地方，楚沅元也覺得奇怪。
確實如陸拾玖所言，緊緊幾人就占據了整個飛舟，不知道是在顯示財大氣粗，還會別的什麽。
對面宗門修士似乎是註意到了楚沅元等幾人投過來的目光，對著陸拾玖他可以擺出一副兇惡樣子，可面對著‘太清琨玉’和‘扶光淵渟’聲名赫赫的兩個大人物，即使再不快，還是做足了面子功夫。
宋祈年目光一撇，對面弟子只覺自己被看透一般，左顧而右盼，六神無主。好似有無形的威壓累在他的膝蓋彎，讓他忍不住想要跪伏在地，若不是身旁的師兄攙扶著他。近乎就要支撐不住了。
宋祈年垂目思索，剛剛一番試探，那弟子竟被嚇這個樣子。
“思緒紛雜，道心不夠澄澈。”幾乎就是明著說，這人心裏有鬼了。
“他們好像警惕心很強。”洛棠補充道，七竅訣大成，如今她也可算得上獨當一面了。
禦獸宗大弟子宗方守倒是會做人，眉眼含笑，到了天劍宗飛舟上，拱手抱歉道：“今早的事我聽說了，說來慚愧，那是新招的弟子，不知禮數，怠慢了陸道友，我代他向陸道友道歉。”
他手中還遞出了一瓶外傷藥，做足了賠禮道歉的樣子，語氣溫吞，人看著溫和有禮，讓人憑空生出一股好感。陸拾玖低聲哼哼，不作答。
氣氛一時僵持。
楚沅元倒是眼中閃過一點想法，這人好生精明，陸拾玖長居宗門，幾乎不出門，更何況特殊體質讓外人對他也知之甚少。這宗方守卻還能拐彎抹角打聽到他的名字，上午休整時間那麽長，也不見其道歉，反倒是看楚沅元宋祈年幾人盯上了，這才姍姍來遲，道歉做個樣子。
精明圓滑、通曉世故。
楚沅元也假意扯出一抹笑容，替陸拾玖收了藥和賠禮，道：“宗師兄嚴重了，小傷不礙事，怎麽還勞煩師兄親自過來，這倒是折煞我們了。”
宗方守看楚沅元接了東西，暗自松了一口氣，攀談幾句就離去了。
陸拾玖心生不滿：“元妹，你就替我這麽原諒他了？”
他的屁股還腫著呢，一看見禦獸宗的人就來氣。楚沅元將東西拋給他，解釋道：“宗方守以為是今早的事觸怒了你，才會引來我們的窺探，為降低我們的戒心，才這般做派。”
“我們要是不如了他的意，讓他放松防備，你怎麽用傳訊蠅打探後面的事。”
“你是說...”陸拾玖會意，連忙召動傳訊蠅。
誰知傳訊蠅還未靠近對方飛舟，就被一道屏障攔住，靈氣波動一震，傳訊蠅紛紛被震死在當場，陸拾玖心痛難當。
宋祈年言簡意賅：“隔音屏障，斷絕窺視。”
聽了這話，陸拾玖更是氣憤，咬牙切齒，連帶著手中的藥都被他記恨上了，罵罵咧咧道：“這肯不是什麽好藥，還是找孟丹心先看看什麽成分，誰知道他安的什麽心。”
眾人還未思索著接下來幾天該怎麽做，就被另一件大事所震驚，而不得不暫時擱置此事了。
宗門有金靈紙鶴傳來，盤旋好一陣才落到了趙玄真手中。趙玄真拆開看過，目中皆是覆雜難言的情感，他朝宋祈年走來，楚沅元去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趙玄真把信紙遞給宋祈年，道：“你有權知道這件事。”
宋祈年展開一看，他的神情看不出什麽變化。可楚沅元只覺得宋祈年的肩膀好像塌下去一塊，仔細去看的時候，又恍若是自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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