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各有歸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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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各有歸舟（五）
姜行雲嘴角的笑落了下去, 她甚少對待後輩有這麽鄭重的表情，平日裏都是春風和煦的，沒有一點架子。
“沒有任何人逼我, 我自願的。”姜行雲目光澄澈如水，她的眼神裏有一種永不後悔地堅決感。
出乎楚沅元意料，姜行雲說的是自願。怎麽可能呢？那日她在柏木林中聽到的事實並非如此，她此時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問：“師姐，不是喜歡....”
她還沒來得及說出來, 姜行雲就搖頭示意她噤聲。
“師妹, 是我自願的。”她又一次重覆這句話，比起上一次說的更有力量, 更讓人信服。
“我最近發現，每個人生於世長於世, 都是有既定宿命的。比如眼下這件事，就是我必須去做, 不得不做的。”她聲音淡然，聽不出悲喜, 楚沅元自然無法透過話語去感知她的真實想法。
外面有人吆喝：“大師姐，這些都是煉魂宗送來的聘禮，放哪？”
“隨著找個地方放吧, 只要方便就行。”姜行雲回應他們，看著他們扛著十箱聘禮不知所措的樣子, 她還是親自出去指揮了。
她看聘禮的眼神古井無波, 是不在意。她不關心煉魂宗的聘禮有多少有多貴重, 連開箱子的動作都沒有，姜行雲根本就不在意這樁婚事。
卻還是對著楚沅元說了‘我是自願的’, 卻還是願意聯姻。
她轉頭去看姜行雲，大師姐身上好像正在悄然發生變化。楚沅元不相信她對李乘風的感情能這麽快就放下，她更寧願去猜測是有什麽事情不得不讓她放下這段情感，就像自己和宋祈年一樣。
都道感情一事，最難克制。
就連她在看見茶水倒在宋祈年衣裳上，都會產生本能去幫伸出手。可是在姜行雲這裏，她看不到半分動搖，眸光堅定，蘊含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突然，她意識到了今日的姜行雲沒有配劍，師姐從來是劍不離身的。楚沅元目光在房間內巡視一圈，才發現‘清平’躺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她走近，面上十分訝異。清平放在這個旮旯角落有些時日了，她一摸劍鞘，指尖就附著一層灰。
師姐，有多久沒握劍了？
姜行雲一進來，就看見自己的冷落多時的清平劍被師妹拿起來了。
“師姐，握劍的有理由有千千萬，為何讓清平無辜蒙塵？”她伸直手臂，將清平遞到姜行雲身前。
姜行雲看著這把劍，盯了很久，仿若從浮生一夢中醒來。她的表情裏有不舍、有忐忑、更有對前路的不確定。
三尺青鋒橫於胸前，經過了歲月的淬煉，寒光更甚。姜行雲用帶滿繭子的手撫在劍身上，與她而言，清平不僅是一把好用的利器，更是陪伴自己多年的赤誠夥伴。
它見證了自己從無知少女成長為劍客的過程，每一寸劍身都浸透了她救世的道。
她緩慢接過清平，垂下了眼睫。覆而良久凝視著楚沅元的眼睛，嘆了一口氣。
“師妹，我這邊還有些忙，就不多招待你了。下次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請你喝茶。”姜行雲避而不談，下了逐客令。
楚沅元也只得作罷。
宋祈年在練武場練完劍之後，本想直接回玉竹林，途徑淩雲閣。他忍不住停下了腳步，至今都還未有人打破他們的記錄，因此這塊記錄碑上楚沅元和宋祈年的名字各占一半，涇渭分明，卻又無法單獨將某個名字抹去。
他站定看了眼自己的名字，隨後探出手在石碑拂過她的名字。
淩雲閣每通關一層就可以上一層樓觀賞風景，每一次通關，不僅是代表著修為更進一步，更是心境更進一步。
有人曾說過，每一層風景都獨一無二。若是登臨閣頂，可飽覽巍峨山川之景，滾滾雲海，霧霞繚繞。俯視山河，令人心曠神怡、茅塞頓開。
宋祈年上了樓，到了閣頂，卻發現早已有人盤踞在此。
她靠著石柱，一腳曲起，一腳自然垂放。拿酒壺的那只手就那麽搭在彎腿上，間或喝幾口酒，更多的時候瞇起眼睛看著下方雲海。頭一晃一晃，連帶著那根碧玉簪子隨之起伏。
一身青綠衣裳隨山嵐擺動，飄然欲仙。
似是察覺到有人靠近，她回頭看了一眼。這一回頭，讓宋祈年看得更清楚了，她醉的很厲害，臉蛋紅紅，目光不能聚焦。
宋祈年走到她身邊，這一次楚沅元沒有在抗拒他的接近，估計是喝得太多了，都辨不清人影了。
鬼使神差他說了句：“少喝點，小心明天起來頭疼。”話一出，自己都楞住了。
熟稔偏寵的語氣，就好像曾經自己說過這句話，曾經擔心過某個人一樣。細碎的片段湧上來，一葉扁舟入桃林，幾壺濁酒醉心扉。
零零散散的記憶從他腦海中閃過，可惜流逝的速度太快，宋祈年沒能抓住。
楚沅元意識不清醒，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去看雲海了，手中酒壺始終沒有放下。
宋祈年什麽也沒說，靜默站在她身邊。
直至夜深，楚沅元單手撐著下顎，許久不再有動作，他一看，竟是枕著石柱睡著了。
莫名地，宋祈年想摸摸她的發鬢，手都伸到半空中，不合時宜想起他們才解除婚約。他這樣做，那就是乘人之危。
翌日，楚沅元從自己床上醒來，衣物完好，只是沾染了點微不可聞的松柏木香。
她納悶，奇了怪了，她恍惚記得昨日是在淩雲閣頂喝酒來著，也不知道是誰給她送回來的。
問了晴雨峰上一圈人無果，索性也不去想了。
就這樣又過了幾日，終於到了姜行雲與沈鶴卿的合籍大典。
他們幾人都前去煉魂宗觀禮。
姜行雲一身喜服卻表情淡淡的，目光不停地望向門口，不知在等待些什麽，臨到要去前廳的時候，喜娘大驚失色說事先準備好的紅蓋頭不見了。
今日煉魂宗賓客繁多，流程又多又緊，這一不小心，就將新娘子的蓋頭不知道放到哪裏去了。
楚沅元安慰她別急，自己就去其他房間找。
好在來回就那麽幾個地方，蓋頭就放在梳妝匣旁邊。不過楚沅元傻眼了，這裏遠不止一個蓋頭。
據說煉魂宗宗主十分滿意姜行雲，備的東西都是頂好的，就連喜服都準備好幾身，任由她挑選。
看來此言非虛。楚沅元手中拿著四條紅蓋頭，一一檢查看哪個才是需要的。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又對著光拿到眼前仔細辨認，想起喜服上的鴛鴦刺繡，終於找到了對應的蓋頭。
彩線勾勒出的鴛鴦紅蓋頭輕放下的那一刻，楚沅元眼前出現了宋祈年的臉。
兩個人都楞住了，這一幕像極了寄北司南成親的時候，只是這一次他們沒有附身在任何人身上，也沒有洞房花燭。
目光交匯在一起，沈默無聲。
氣氛凝滯在這一刻，兩個人都沒說話，可是眼底的情愫暗湧不止。
宋祈年的心無預兆的痛了一下，他眉頭一皺。
這一皺兩個人都清醒過來，楚沅元克制疏離地後退半步，“宋祈年，你來這做什麽？”
她的動作仿佛一把不甚鋒利的短刃刺進了宋祈年心中，帶來無盡的疼痛。她雖然爽朗笑著，可無一不在昭示著楚沅元離他越來越遠。
那天從晴雨峰離開後，楚沅元和陸拾玖說笑的場景一直印在他的腦海中。他輾轉反側，以至於到最後滋生出一種陰暗的想法，如果楚沅元身邊的那個人是自己就好了。
他本來打算去琳瑯閣查閱道典，可是聽燕銜青提起，說楚沅元會來煉魂宗陪姜行雲。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接過喜帖，趕來大師姐的結契大典，就為了遠遠看她一眼。
“沈鶴卿讓我過來通知一聲，前廳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們過去了。”
“我知道了，師姐就差這一個紅蓋頭了。”她抓緊指尖絲綢布料，始終與他保持著距離，一言不發，沈默異常。
姜行雲被喜娘蓋上紅蓋頭之後，就隨他們一起去了前廳。
兩宗聯姻不是小事，更何況結契對象是上一屆中數一數二的天之驕子，排面更大了。且今日來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煉魂宗在待客方面更是不敢馬虎，整個席間熱鬧非常。
李乘風與煉魂宗宗主坐在上首，等著兩位新人的到來。
李乘風端坐在主位上，他身著一襲黑色長袍，氣度非凡。即使是愛徒結婚這種大喜事當前，他的眉間依舊透著幾分威嚴，雙目沈穩地掃過所有人，最後落到了一身新娘服的姜行雲身上。
而在他身旁的煉魂宗主則是截然相反，滿面笑容，氣度豪邁，任誰都看得出他對這門婚事的滿意。
楚沅元將目光轉向了姜行雲身側的沈鶴卿，他今日雖然也笑著，可是她能感覺得到並非發自真心，更像是一種偽裝。
他遮掩自己所有的情緒，體體面面地將這場合籍儀式舉辦下去。
一紙婚約，卻牽扯的是兩個人的命運和情感糾葛。
楚沅元嘆了口氣，不經意地望宋祈年那裏一看，等他快察覺的時候，又裝作不經意迅速收回目光。
宋祈年若有所感，等她偏開頭之後，他的眼神一直在幽幽追隨著楚沅元。
楚沅元身後站著洛棠，她本來是該愛這些熱鬧場景的，可是一感受大家的情緒，又不自覺懨懨的。
在她看來，大師姐不想嫁，沈鶴卿不想娶。
這兩個人心裏的彎彎繞繞的想法太多了，她依舊參不透。
楚沅元和宋祈年，兩個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
姜行雲和沈鶴卿，兩個不相愛的人又要硬湊在一起。
這世間的情愛究竟是個什麽道理？
正當她想的出神的時候，有道侵略性極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怯生生擡眼看去，果然是沈鶴卿。
感受到目光的強烈，洛棠將身體往楚沅元身後藏了藏。
儀式進行的很順利，只是楚沅元細心觀察到，在姜行雲給李乘風敬茶的時候，他動作較為滯澀地接過茶杯。
這對師徒心裏在想什麽，恐怕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大禮都完成了，姜行雲被喜娘送入房間，餘下沈鶴卿則是留下和眾人周旋。
酒過三巡，本來是一片和樂的場景氛圍。
直到門口有個丫鬟跌跌撞撞地進了前廳，她神色驚慌不安，眼珠子瞪的極大，氣喘如牛。
手中還一直忙亂比劃著，進了門才道：“不好、不好了。新娘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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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行雲嘴角的笑落了下去, 她甚少對待後輩有這麽鄭重的表情，平日裏都是春風和煦的，沒有一點架子。
“沒有任何人逼我, 我自願的。”姜行雲目光澄澈如水，她的眼神裏有一種永不後悔地堅決感。
出乎楚沅元意料，姜行雲說的是自願。怎麽可能呢？那日她在柏木林中聽到的事實並非如此，她此時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問：“師姐，不是喜歡....”
她還沒來得及說出來, 姜行雲就搖頭示意她噤聲。
“師妹, 是我自願的。”她又一次重覆這句話，比起上一次說的更有力量, 更讓人信服。
“我最近發現，每個人生於世長於世, 都是有既定宿命的。比如眼下這件事，就是我必須去做, 不得不做的。”她聲音淡然，聽不出悲喜, 楚沅元自然無法透過話語去感知她的真實想法。
外面有人吆喝：“大師姐，這些都是煉魂宗送來的聘禮，放哪？”
“隨著找個地方放吧, 只要方便就行。”姜行雲回應他們，看著他們扛著十箱聘禮不知所措的樣子, 她還是親自出去指揮了。
她看聘禮的眼神古井無波, 是不在意。她不關心煉魂宗的聘禮有多少有多貴重, 連開箱子的動作都沒有，姜行雲根本就不在意這樁婚事。
卻還是對著楚沅元說了‘我是自願的’, 卻還是願意聯姻。
她轉頭去看姜行雲，大師姐身上好像正在悄然發生變化。楚沅元不相信她對李乘風的感情能這麽快就放下，她更寧願去猜測是有什麽事情不得不讓她放下這段情感，就像自己和宋祈年一樣。
都道感情一事，最難克制。
就連她在看見茶水倒在宋祈年衣裳上，都會產生本能去幫伸出手。可是在姜行雲這裏，她看不到半分動搖，眸光堅定，蘊含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突然，她意識到了今日的姜行雲沒有配劍，師姐從來是劍不離身的。楚沅元目光在房間內巡視一圈，才發現‘清平’躺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她走近，面上十分訝異。清平放在這個旮旯角落有些時日了，她一摸劍鞘，指尖就附著一層灰。
師姐，有多久沒握劍了？
姜行雲一進來，就看見自己的冷落多時的清平劍被師妹拿起來了。
“師姐，握劍的有理由有千千萬，為何讓清平無辜蒙塵？”她伸直手臂，將清平遞到姜行雲身前。
姜行雲看著這把劍，盯了很久，仿若從浮生一夢中醒來。她的表情裏有不舍、有忐忑、更有對前路的不確定。
三尺青鋒橫於胸前，經過了歲月的淬煉，寒光更甚。姜行雲用帶滿繭子的手撫在劍身上，與她而言，清平不僅是一把好用的利器，更是陪伴自己多年的赤誠夥伴。
它見證了自己從無知少女成長為劍客的過程，每一寸劍身都浸透了她救世的道。
她緩慢接過清平，垂下了眼睫。覆而良久凝視著楚沅元的眼睛，嘆了一口氣。
“師妹，我這邊還有些忙，就不多招待你了。下次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請你喝茶。”姜行雲避而不談，下了逐客令。
楚沅元也只得作罷。
宋祈年在練武場練完劍之後，本想直接回玉竹林，途徑淩雲閣。他忍不住停下了腳步，至今都還未有人打破他們的記錄，因此這塊記錄碑上楚沅元和宋祈年的名字各占一半，涇渭分明，卻又無法單獨將某個名字抹去。
他站定看了眼自己的名字，隨後探出手在石碑拂過她的名字。
淩雲閣每通關一層就可以上一層樓觀賞風景，每一次通關，不僅是代表著修為更進一步，更是心境更進一步。
有人曾說過，每一層風景都獨一無二。若是登臨閣頂，可飽覽巍峨山川之景，滾滾雲海，霧霞繚繞。俯視山河，令人心曠神怡、茅塞頓開。
宋祈年上了樓，到了閣頂，卻發現早已有人盤踞在此。
她靠著石柱，一腳曲起，一腳自然垂放。拿酒壺的那只手就那麽搭在彎腿上，間或喝幾口酒，更多的時候瞇起眼睛看著下方雲海。頭一晃一晃，連帶著那根碧玉簪子隨之起伏。
一身青綠衣裳隨山嵐擺動，飄然欲仙。
似是察覺到有人靠近，她回頭看了一眼。這一回頭，讓宋祈年看得更清楚了，她醉的很厲害，臉蛋紅紅，目光不能聚焦。
宋祈年走到她身邊，這一次楚沅元沒有在抗拒他的接近，估計是喝得太多了，都辨不清人影了。
鬼使神差他說了句：“少喝點，小心明天起來頭疼。”話一出，自己都楞住了。
熟稔偏寵的語氣，就好像曾經自己說過這句話，曾經擔心過某個人一樣。細碎的片段湧上來，一葉扁舟入桃林，幾壺濁酒醉心扉。
零零散散的記憶從他腦海中閃過，可惜流逝的速度太快，宋祈年沒能抓住。
楚沅元意識不清醒，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去看雲海了，手中酒壺始終沒有放下。
宋祈年什麽也沒說，靜默站在她身邊。
直至夜深，楚沅元單手撐著下顎，許久不再有動作，他一看，竟是枕著石柱睡著了。
莫名地，宋祈年想摸摸她的發鬢，手都伸到半空中，不合時宜想起他們才解除婚約。他這樣做，那就是乘人之危。
翌日，楚沅元從自己床上醒來，衣物完好，只是沾染了點微不可聞的松柏木香。
她納悶，奇了怪了，她恍惚記得昨日是在淩雲閣頂喝酒來著，也不知道是誰給她送回來的。
問了晴雨峰上一圈人無果，索性也不去想了。
就這樣又過了幾日，終於到了姜行雲與沈鶴卿的合籍大典。
他們幾人都前去煉魂宗觀禮。
姜行雲一身喜服卻表情淡淡的，目光不停地望向門口，不知在等待些什麽，臨到要去前廳的時候，喜娘大驚失色說事先準備好的紅蓋頭不見了。
今日煉魂宗賓客繁多，流程又多又緊，這一不小心，就將新娘子的蓋頭不知道放到哪裏去了。
楚沅元安慰她別急，自己就去其他房間找。
好在來回就那麽幾個地方，蓋頭就放在梳妝匣旁邊。不過楚沅元傻眼了，這裏遠不止一個蓋頭。
據說煉魂宗宗主十分滿意姜行雲，備的東西都是頂好的，就連喜服都準備好幾身，任由她挑選。
看來此言非虛。楚沅元手中拿著四條紅蓋頭，一一檢查看哪個才是需要的。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又對著光拿到眼前仔細辨認，想起喜服上的鴛鴦刺繡，終於找到了對應的蓋頭。
彩線勾勒出的鴛鴦紅蓋頭輕放下的那一刻，楚沅元眼前出現了宋祈年的臉。
兩個人都楞住了，這一幕像極了寄北司南成親的時候，只是這一次他們沒有附身在任何人身上，也沒有洞房花燭。
目光交匯在一起，沈默無聲。
氣氛凝滯在這一刻，兩個人都沒說話，可是眼底的情愫暗湧不止。
宋祈年的心無預兆的痛了一下，他眉頭一皺。
這一皺兩個人都清醒過來，楚沅元克制疏離地後退半步，“宋祈年，你來這做什麽？”
她的動作仿佛一把不甚鋒利的短刃刺進了宋祈年心中，帶來無盡的疼痛。她雖然爽朗笑著，可無一不在昭示著楚沅元離他越來越遠。
那天從晴雨峰離開後，楚沅元和陸拾玖說笑的場景一直印在他的腦海中。他輾轉反側，以至於到最後滋生出一種陰暗的想法，如果楚沅元身邊的那個人是自己就好了。
他本來打算去琳瑯閣查閱道典，可是聽燕銜青提起，說楚沅元會來煉魂宗陪姜行雲。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接過喜帖，趕來大師姐的結契大典，就為了遠遠看她一眼。
“沈鶴卿讓我過來通知一聲，前廳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們過去了。”
“我知道了，師姐就差這一個紅蓋頭了。”她抓緊指尖絲綢布料，始終與他保持著距離，一言不發，沈默異常。
姜行雲被喜娘蓋上紅蓋頭之後，就隨他們一起去了前廳。
兩宗聯姻不是小事，更何況結契對象是上一屆中數一數二的天之驕子，排面更大了。且今日來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煉魂宗在待客方面更是不敢馬虎，整個席間熱鬧非常。
李乘風與煉魂宗宗主坐在上首，等著兩位新人的到來。
李乘風端坐在主位上，他身著一襲黑色長袍，氣度非凡。即使是愛徒結婚這種大喜事當前，他的眉間依舊透著幾分威嚴，雙目沈穩地掃過所有人，最後落到了一身新娘服的姜行雲身上。
而在他身旁的煉魂宗主則是截然相反，滿面笑容，氣度豪邁，任誰都看得出他對這門婚事的滿意。
楚沅元將目光轉向了姜行雲身側的沈鶴卿，他今日雖然也笑著，可是她能感覺得到並非發自真心，更像是一種偽裝。
他遮掩自己所有的情緒，體體面面地將這場合籍儀式舉辦下去。
一紙婚約，卻牽扯的是兩個人的命運和情感糾葛。
楚沅元嘆了口氣，不經意地望宋祈年那裏一看，等他快察覺的時候，又裝作不經意迅速收回目光。
宋祈年若有所感，等她偏開頭之後，他的眼神一直在幽幽追隨著楚沅元。
楚沅元身後站著洛棠，她本來是該愛這些熱鬧場景的，可是一感受大家的情緒，又不自覺懨懨的。
在她看來，大師姐不想嫁，沈鶴卿不想娶。
這兩個人心裏的彎彎繞繞的想法太多了，她依舊參不透。
楚沅元和宋祈年，兩個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
姜行雲和沈鶴卿，兩個不相愛的人又要硬湊在一起。
這世間的情愛究竟是個什麽道理？
正當她想的出神的時候，有道侵略性極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怯生生擡眼看去，果然是沈鶴卿。
感受到目光的強烈，洛棠將身體往楚沅元身後藏了藏。
儀式進行的很順利，只是楚沅元細心觀察到，在姜行雲給李乘風敬茶的時候，他動作較為滯澀地接過茶杯。
這對師徒心裏在想什麽，恐怕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大禮都完成了，姜行雲被喜娘送入房間，餘下沈鶴卿則是留下和眾人周旋。
酒過三巡，本來是一片和樂的場景氛圍。
直到門口有個丫鬟跌跌撞撞地進了前廳，她神色驚慌不安，眼珠子瞪的極大，氣喘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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