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9）——定情小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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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9）——定情小熊（上）
港城不管什麽時候都很多人，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即使現在港城不再是中國第一購物天堂，街道上也依舊是人山人海。
安諾跟牧蕓來到早已定好的酒店裏放好行李，便手拉手一起前往不遠處的一家酒店，準備參加一場牧蕓親戚家的滿月酒。
兩人來港城主要還是來玩來旅游，滿月酒實際上也是順帶，正好解決落地當晚的吃飯問題。
“姐！姐夫！”
牧蕓很快就從一堆親朋戚友裏找到自己的表姐，後者沖她招了招手後，她拉著安諾跑到她面前。
“好久不見！”喬敏妮從小就在港城長大，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回今城一下，由於喬敏妮一直很想有個妹妹，所以非常珍惜牧蕓和陸鹿兩個表妹，表姐妹關系都很不錯。
陸鹿因為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滿月酒沒法來，所以只有牧蕓來了，但喬敏妮也很滿足了。
“又長大啦！畢業了吧？”
“去年就畢業了啦！”牧蕓說道，隨後有點不好意思地拉拉身邊的安諾，“對啦，介紹一下！這是——”
“咦？是你呀？”喬敏妮忽然對著安諾道，“我記得你……Anon？”
“對，好久不見，喬醫生。”
“咦？”牧蕓有點意外，“你們認識嗎？”
“認識啊！還印象深刻呢！這可是我職業生涯裏遇到的第一個重傷患者。”
她從醫這麽多年已經從死神手裏搶過不少業績了，患者數不勝數，可搶的第一單多少印象更深一些。
“……重傷患者？”
牧蕓的嘴角落了下來，不嘻嘻了。
“嗯呢，很久之前的事了，當時你還是個小朋友呢，說起來你倆不還見過面嗎。”
“我？”
安諾也有點意外。
“你不認得人家啦？”喬敏妮把閨女遞給老公抱，拉著兩人坐下，“你當時還把自己買的小熊送人家呢！”
牧蕓：……？
“啊？”
我幹過這種事嗎？？？
“啊什麽？人家後來還還你一個小熊了，忘啦？”
……
牧蕓是忘幹凈了，可喬敏妮可沒忘，雖然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自己只是個小實習醫生，可安諾是自己職業生涯中遇到的第一個重傷患者。
快死的那種。
那天發生什麽來著？
……好像是個反社會分子報覆社會，拉著一群幼兒園小孩要搞同歸於盡來著？
最後壞消息，爆炸沒阻止住，重傷了不少沖在前線的警察。
但是好消息，嫌疑人被成功抓捕，那群被當做人質的小朋友都被及時救了出來，無兒童受傷。
無人死亡，可快死的不少，安諾就是重傷警察裏的其中之一，而且她還是離嫌疑人最近的一個，擡出來的時候全身都是血。
喬敏妮至今也還記得當時自己跳到安諾身上做了一路的心肺覆蘇，摁到自己都快體力不支恨不得剖開手裏的人直接拿手去抓心臟做一個直接刺激罵一句媽的給我跳，一到醫院打仗一樣擡著人沖進手術室搶救的情景。
她那時候還只是個實習醫生，沒見過什麽大風大浪，當天也是因為醫院人手不夠被抓壯丁去前線的，結果沒想到迎來職業生涯中第一次跟死神搶人。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手裏的生命正在一滴滴地流失，手裏的體溫一點點涼下來。
同樣傷得很重的還有安諾同隊的隊長和另外兩名警員，當晚醫院幾乎所有的醫生護士都被調去搶救，
好在結果都是好的。
所有傷員都很爭氣，硬生生吊著一口氣給挺過來了。
喬敏妮都忘了自己當時是怎麽走出手術室的，她癱坐在角落裏，連擰開礦泉水瓶的力氣都快沒了，最後還是一個患者家屬好心幫忙擰開。
兩個大學生模樣的一男一女跟在安諾的病床後，有些心有餘悸地打著電話給應該是家人報平安，嘴裏說著是普通話，喬敏妮還分了個心，心想著好親切的語言，她在港城那麽多年，在這粵語和英文夾雜的環境裏，都好久沒聽過正經的普通話了。
由於安諾屬於自己第一個負責的重傷患者，喬敏妮格外關註她，沒事就會去她病房裏看看。
那倆學生模樣的人是安諾的堂姐和堂弟，都是內地考過來上大學的，安諾的家人估計一時半會沒能趕過來，姐弟倆便輪流照顧安諾。
比起人高馬大的專業警察，安諾要瘦弱很多，所以恢覆也恢覆得比別人慢很多，醒得也最晚。
不過好在她醒後狀態還行，還有心思跟自己堂姐弟開玩笑說一句“啊我穿越了所以這麽久才醒”。
喬敏妮不得不佩服了一下她，獨臂，半死不活抱著同歸於盡的情況下還能打到嫌疑人失去行動力，最後吊著半口氣硬生生撐過危險期。
“草……嚇死咱們了，你病危通知書都下來了……還好這玩意剛打出來沒多久你這邊就開始有好轉了。”安悅說著說著拍拍心口，“我這輩子可沒簽過這個級別的名，上一次簽差不多級別的還是冒充我爸簽我弟的18分試卷。”
“亂講明明是20分！沒那麽低！”
“20分跟18分有區別嗎？”
“有！差了兩分呢！”
“……這倆能一樣嗎，而且你那會兒還是個小學生吧。”安諾被姐弟倆逗笑，低頭喝掉安悅遞過來的粥。
“能！你們看我爸確實是對誰都很溫柔，對我們倆可嚴格了，生起氣來超可怕的好嗎！”安悅呼了口氣，“還好當時我爸沒發現。”
“現在發現了。”
一個嚴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宛如白天版的午後兇鈴，嚇得安悅整個人都跳了一下。
姐弟倆迅速躲到安諾病床後，慫得非常快。
“大伯，伯母。”
“諾諾，感覺怎麽樣。”
安伯伯是位小有名氣的設計師，算跟安諾是半個同行，伯侄倆一直有不少共同話題可以聊，關系很好，安伯伯都想拉侄女過來自己公司搞搞設計了，可惜天嫉英才，奪去安諾作為美術生最寶貴的慣用手。
“還好，不用擔心。”
安諾說道。
“還好呢，剛剛換藥誰疼得齜牙咧嘴的。”安悅在一旁小聲叭叭。
“……麻煩跟我爸媽說我還好不用擔心。”
當時的港城可不是說來就能來，辦理簽證都得等好一陣子，加上安家父母的單位請假得走好半天流程，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
安伯父和伯母就定居在深圳，往來港城方便，他們自己開公司，也不用向單位請假，可以先行來照顧一下安諾。
安諾年輕，後期恢覆也算快，養了幾天就能下床了。
不過因為沒適應用槍就連開了幾槍，後坐力傷害到了左邊的胳膊，導致安諾一時間左手也沒法用了，暫時只能靠別人來餵飯和幫忙洗身，除此之外自己啥都幹不了。
自己的師父陌承——也是隊長，還因為這事，沒管自己包成木乃伊的身子，拄著拐杖一蕩一蕩從百米外另一邊病房病房蕩過來，頭回劈頭蓋臉罵了自己徒弟一頓。
他知道手對於安諾來說有多重要，這次是幸運撿到一把後坐力不大的手槍，養一養就能好，要是不那麽幸運撿把後坐力大的虎上去，使用不當真的可以震廢安諾另一條胳膊，那她這輩子都不一定可以重拾畫筆了。
安諾在警隊也是一時的，過了休學期她就會美院繼續上學了，要是沒了另一只手，她這美院怎麽上下去？
顯然，安諾最近也在苦惱於這個問題。
“諾諾，你打算一直在警隊裏呆下去嗎？”
“不可能。”安諾搖搖頭，“當誘餌很刺激，但是有點廢命。”
安悅：……
可不廢命嗎據她所知安諾這一年輕則跟醫院普通病房手拉手好朋友重則跟ICU手拉手好朋友，她才多大？還能經得起多少次這種跟閻王爺友好握握手一起下個棋喝個茶然後贏棋起身拍拍屁股對老人家說一句走了啊別送了。
別一會兒把老人家惹急了真點你名把你一波帶走了。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這是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即使安諾不想面對。
她現在不能畫畫了。
她怎麽繼續在美院讀下去還是個問題。
休學即將結束，她不想面對也要回去上學，把書念完。
她必須開始考慮自己未來的路該怎麽走。
“……我不知道。”
安諾眼裏難得有了一絲迷茫，她現在確實可以很好地去使用左手了，可僅限於日常使用，刷牙吃飯之類的，寫字依舊該醜醜，該扭扭，更別說畫畫了。
要知道她還有右手的時候，右手可是能寫出一手非常漂亮的楷書啊。
她對自己畫畫的要求非常高，審美也非常高，沒辦法接受現在連直線都畫不好的自己。
說句大不孝且悲觀的，答應成為警隊的誘餌，也是因為自己這一年每一天都非常非常想死。
她這次也是抱著跟歹徒同歸於盡的心態去行動，心想著死就死吧，至少死得有意義，她現在已經不能畫畫了，活下去還有什麽意思。
但是死到臨頭，身體裏爆發出的強烈求生欲還是把她求死的心給狠狠拉住了。
她最後撿起了對友的槍，也沒管這麽做會不會把自己另一條胳膊給打廢了，對著想逃跑的嫌疑人就是一頓打。
她沒把人打死，只把人打得失去行動力，沒法跑也沒法反抗。
還非常好心地撐著最後一口氣跑過去把嫌疑人拉進一個掩體後給他保個命，這種垃圾可不能讓他輕易死了，不然之前的被他殺掉的受害者白死了，自己和隊友的傷也白挨了。
見堂妹茫然了好久，安悅也知道她在想什麽，彎下腰溫柔抱抱安諾。
“別怕，你那麽優秀，一定會好起來的。”
這是一句安慰別人的模板句子，安諾已經聽了無數遍了。
可又有什麽用呢？安慰又不能把她的手變回來。
活著，她就要面對未來問題。
說起來，這算是自己離死亡最接近的一次了吧。
經歷過才發現，自己也沒有心裏所想的那麽想死。
她只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
安諾正自己默默emo著，而另一邊，喬敏妮拿著一袋東西走進醫院，身後蹦蹦跳跳跟著個小女孩。
“牧牧，你要是不太想進去，那就在花園那裏等我吧。”喬敏妮還是知道自己表妹其實不太喜歡醫院這種地方，“我給同事送完東西就出來。”
“那我在花園等你。”
“那你乖乖的，不許瞎跑，也不要跟別人走哦。”
花園是醫院的花園，平時患者會下來走走散散步散散心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有醫生有護士也有醫院保安，喬敏妮還是很放心的。
“知道啦！我又不是三歲。”
“去吧，那邊有秋千。”
牧蕓點點頭，抱著懷裏的東西跑到花園裏的小游樂園。
這裏並沒有太多小孩，牧蕓輕而易舉就可以占到一個秋千，小幅度地蕩起來，等著自己的表姐。
醫生真忙。
休個假也休不安寧。
她一邊玩著蕩秋千，一邊百無聊賴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這裏大部分都是下樓透氣的病人，並沒有什麽健康的普通人。
不過大部分都是有醫生和護士陪著，只有自己直線視線範圍內，一棵樹下的姐姐沒有人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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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來港城主要還是來玩來旅游，滿月酒實際上也是順帶，正好解決落地當晚的吃飯問題。
“姐！姐夫！”
牧蕓很快就從一堆親朋戚友裏找到自己的表姐，後者沖她招了招手後，她拉著安諾跑到她面前。
“好久不見！”喬敏妮從小就在港城長大，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回今城一下，由於喬敏妮一直很想有個妹妹，所以非常珍惜牧蕓和陸鹿兩個表妹，表姐妹關系都很不錯。
陸鹿因為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滿月酒沒法來，所以只有牧蕓來了，但喬敏妮也很滿足了。
“又長大啦！畢業了吧？”
“去年就畢業了啦！”牧蕓說道，隨後有點不好意思地拉拉身邊的安諾，“對啦，介紹一下！這是——”
“咦？是你呀？”喬敏妮忽然對著安諾道，“我記得你……Anon？”
“對，好久不見，喬醫生。”
“咦？”牧蕓有點意外，“你們認識嗎？”
“認識啊！還印象深刻呢！這可是我職業生涯裏遇到的第一個重傷患者。”
她從醫這麽多年已經從死神手裏搶過不少業績了，患者數不勝數，可搶的第一單多少印象更深一些。
“……重傷患者？”
牧蕓的嘴角落了下來，不嘻嘻了。
“嗯呢，很久之前的事了，當時你還是個小朋友呢，說起來你倆不還見過面嗎。”
“我？”
安諾也有點意外。
“你不認得人家啦？”喬敏妮把閨女遞給老公抱，拉著兩人坐下，“你當時還把自己買的小熊送人家呢！”
牧蕓：……？
“啊？”
我幹過這種事嗎？？？
“啊什麽？人家後來還還你一個小熊了，忘啦？”
……
牧蕓是忘幹凈了，可喬敏妮可沒忘，雖然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自己只是個小實習醫生，可安諾是自己職業生涯中遇到的第一個重傷患者。
快死的那種。
那天發生什麽來著？
……好像是個反社會分子報覆社會，拉著一群幼兒園小孩要搞同歸於盡來著？
最後壞消息，爆炸沒阻止住，重傷了不少沖在前線的警察。
但是好消息，嫌疑人被成功抓捕，那群被當做人質的小朋友都被及時救了出來，無兒童受傷。
無人死亡，可快死的不少，安諾就是重傷警察裏的其中之一，而且她還是離嫌疑人最近的一個，擡出來的時候全身都是血。
喬敏妮至今也還記得當時自己跳到安諾身上做了一路的心肺覆蘇，摁到自己都快體力不支恨不得剖開手裏的人直接拿手去抓心臟做一個直接刺激罵一句媽的給我跳，一到醫院打仗一樣擡著人沖進手術室搶救的情景。
她那時候還只是個實習醫生，沒見過什麽大風大浪，當天也是因為醫院人手不夠被抓壯丁去前線的，結果沒想到迎來職業生涯中第一次跟死神搶人。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手裏的生命正在一滴滴地流失，手裏的體溫一點點涼下來。
同樣傷得很重的還有安諾同隊的隊長和另外兩名警員，當晚醫院幾乎所有的醫生護士都被調去搶救，
好在結果都是好的。
所有傷員都很爭氣，硬生生吊著一口氣給挺過來了。
喬敏妮都忘了自己當時是怎麽走出手術室的，她癱坐在角落裏，連擰開礦泉水瓶的力氣都快沒了，最後還是一個患者家屬好心幫忙擰開。
兩個大學生模樣的一男一女跟在安諾的病床後，有些心有餘悸地打著電話給應該是家人報平安，嘴裏說著是普通話，喬敏妮還分了個心，心想著好親切的語言，她在港城那麽多年，在這粵語和英文夾雜的環境裏，都好久沒聽過正經的普通話了。
由於安諾屬於自己第一個負責的重傷患者，喬敏妮格外關註她，沒事就會去她病房裏看看。
那倆學生模樣的人是安諾的堂姐和堂弟，都是內地考過來上大學的，安諾的家人估計一時半會沒能趕過來，姐弟倆便輪流照顧安諾。
比起人高馬大的專業警察，安諾要瘦弱很多，所以恢覆也恢覆得比別人慢很多，醒得也最晚。
不過好在她醒後狀態還行，還有心思跟自己堂姐弟開玩笑說一句“啊我穿越了所以這麽久才醒”。
喬敏妮不得不佩服了一下她，獨臂，半死不活抱著同歸於盡的情況下還能打到嫌疑人失去行動力，最後吊著半口氣硬生生撐過危險期。
“草……嚇死咱們了，你病危通知書都下來了……還好這玩意剛打出來沒多久你這邊就開始有好轉了。”安悅說著說著拍拍心口，“我這輩子可沒簽過這個級別的名，上一次簽差不多級別的還是冒充我爸簽我弟的18分試卷。”
“亂講明明是20分！沒那麽低！”
“20分跟18分有區別嗎？”
“有！差了兩分呢！”
“……這倆能一樣嗎，而且你那會兒還是個小學生吧。”安諾被姐弟倆逗笑，低頭喝掉安悅遞過來的粥。
“能！你們看我爸確實是對誰都很溫柔，對我們倆可嚴格了，生起氣來超可怕的好嗎！”安悅呼了口氣，“還好當時我爸沒發現。”
“現在發現了。”
一個嚴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宛如白天版的午後兇鈴，嚇得安悅整個人都跳了一下。
姐弟倆迅速躲到安諾病床後，慫得非常快。
“大伯，伯母。”
“諾諾，感覺怎麽樣。”
安伯伯是位小有名氣的設計師，算跟安諾是半個同行，伯侄倆一直有不少共同話題可以聊，關系很好，安伯伯都想拉侄女過來自己公司搞搞設計了，可惜天嫉英才，奪去安諾作為美術生最寶貴的慣用手。
“還好，不用擔心。”
安諾說道。
“還好呢，剛剛換藥誰疼得齜牙咧嘴的。”安悅在一旁小聲叭叭。
“……麻煩跟我爸媽說我還好不用擔心。”
當時的港城可不是說來就能來，辦理簽證都得等好一陣子，加上安家父母的單位請假得走好半天流程，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
安伯父和伯母就定居在深圳，往來港城方便，他們自己開公司，也不用向單位請假，可以先行來照顧一下安諾。
安諾年輕，後期恢覆也算快，養了幾天就能下床了。
不過因為沒適應用槍就連開了幾槍，後坐力傷害到了左邊的胳膊，導致安諾一時間左手也沒法用了，暫時只能靠別人來餵飯和幫忙洗身，除此之外自己啥都幹不了。
自己的師父陌承——也是隊長，還因為這事，沒管自己包成木乃伊的身子，拄著拐杖一蕩一蕩從百米外另一邊病房病房蕩過來，頭回劈頭蓋臉罵了自己徒弟一頓。
他知道手對於安諾來說有多重要，這次是幸運撿到一把後坐力不大的手槍，養一養就能好，要是不那麽幸運撿把後坐力大的虎上去，使用不當真的可以震廢安諾另一條胳膊，那她這輩子都不一定可以重拾畫筆了。
安諾在警隊也是一時的，過了休學期她就會美院繼續上學了，要是沒了另一只手，她這美院怎麽上下去？
顯然，安諾最近也在苦惱於這個問題。
“諾諾，你打算一直在警隊裏呆下去嗎？”
“不可能。”安諾搖搖頭，“當誘餌很刺激，但是有點廢命。”
安悅：……
可不廢命嗎據她所知安諾這一年輕則跟醫院普通病房手拉手好朋友重則跟ICU手拉手好朋友，她才多大？還能經得起多少次這種跟閻王爺友好握握手一起下個棋喝個茶然後贏棋起身拍拍屁股對老人家說一句走了啊別送了。
別一會兒把老人家惹急了真點你名把你一波帶走了。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這是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即使安諾不想面對。
她現在不能畫畫了。
她怎麽繼續在美院讀下去還是個問題。
休學即將結束，她不想面對也要回去上學，把書念完。
她必須開始考慮自己未來的路該怎麽走。
“……我不知道。”
安諾眼裏難得有了一絲迷茫，她現在確實可以很好地去使用左手了，可僅限於日常使用，刷牙吃飯之類的，寫字依舊該醜醜，該扭扭，更別說畫畫了。
要知道她還有右手的時候，右手可是能寫出一手非常漂亮的楷書啊。
她對自己畫畫的要求非常高，審美也非常高，沒辦法接受現在連直線都畫不好的自己。
說句大不孝且悲觀的，答應成為警隊的誘餌，也是因為自己這一年每一天都非常非常想死。
她這次也是抱著跟歹徒同歸於盡的心態去行動，心想著死就死吧，至少死得有意義，她現在已經不能畫畫了，活下去還有什麽意思。
但是死到臨頭，身體裏爆發出的強烈求生欲還是把她求死的心給狠狠拉住了。
她最後撿起了對友的槍，也沒管這麽做會不會把自己另一條胳膊給打廢了，對著想逃跑的嫌疑人就是一頓打。
她沒把人打死，只把人打得失去行動力，沒法跑也沒法反抗。
還非常好心地撐著最後一口氣跑過去把嫌疑人拉進一個掩體後給他保個命，這種垃圾可不能讓他輕易死了，不然之前的被他殺掉的受害者白死了，自己和隊友的傷也白挨了。
見堂妹茫然了好久，安悅也知道她在想什麽，彎下腰溫柔抱抱安諾。
“別怕，你那麽優秀，一定會好起來的。”
這是一句安慰別人的模板句子，安諾已經聽了無數遍了。
可又有什麽用呢？安慰又不能把她的手變回來。
活著，她就要面對未來問題。
說起來，這算是自己離死亡最接近的一次了吧。
經歷過才發現，自己也沒有心裏所想的那麽想死。
她只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
安諾正自己默默emo著，而另一邊，喬敏妮拿著一袋東西走進醫院，身後蹦蹦跳跳跟著個小女孩。
“牧牧，你要是不太想進去，那就在花園那裏等我吧。”喬敏妮還是知道自己表妹其實不太喜歡醫院這種地方，“我給同事送完東西就出來。”
“那我在花園等你。”
“那你乖乖的，不許瞎跑，也不要跟別人走哦。”
花園是醫院的花園，平時患者會下來走走散散步散散心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有醫生有護士也有醫院保安，喬敏妮還是很放心的。
“知道啦！我又不是三歲。”
“去吧，那邊有秋千。”
牧蕓點點頭，抱著懷裏的東西跑到花園裏的小游樂園。
這裏並沒有太多小孩，牧蕓輕而易舉就可以占到一個秋千，小幅度地蕩起來，等著自己的表姐。
醫生真忙。
休個假也休不安寧。
她一邊玩著蕩秋千，一邊百無聊賴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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