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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諾這一覺補到了快晚上,直到有人敲門,她悠悠轉醒。

她現在已經不再做噩夢了,這一覺睡得很是平靜,手機調了靜音,無人打擾。

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隨手拿了件外套披到身上,下床開門。

屋子裏一陣飯香味,也許是剛醒,安諾還沒想起來牧蕓早上已經離開今城了,她走出客廳,下意識喊了聲“牧牧”。

“牧牧不是回家了嗎?”安媽媽捧著一碟菜從廚房裏出來,“你這孩子,再睡下去得吃宵夜啦!”

“快洗洗手吃飯,你媽媽研究了新菜品哦!”安爸爸也從廚房裏支了個腦袋出來。

由於安諾平時很忙,安爸安媽時不時會過來安諾家看看她,做個飯,今天也一樣。

看見爹媽,安諾趕緊閃回走廊裏,得虧自己最近頭發留長了一點點,能遮住脖子上的一些痕跡。

“知道了,我去換衣服。”

安諾選了個厚一些的絲帶圍好脖子,又套上一件領子較高的毛衣才走出來。

安媽看著安諾這裝扮沈了個默,去檢查了一下暖氣,沒壞啊?

“感冒了嗎?”安媽探了探女兒的額頭,也不燙啊?

“沒有,就是剛起床,穿多點別著涼。”安諾幫爹媽擺好餐具,心想今晚一點要去橙色軟件裏淘一件不是毛衣但高領的衣服。

“牧牧說的,最近冬季容易中招。”

“哦哦!”安媽媽點點頭,確實,女兒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得註意下身體,而且是牧蕓叫安諾這麽做,那就沒問題了。

“對了,你有空回小蕓一個電話,她一下午聯系不上你,有點著急,應該有急事找你。”

“知道,我已經回覆她了。”

安諾回房間裏換衣服的時候就看見牧蕓那十幾條微信了,其中一條是占滿一屏幕的道歉信。

不過對方僅僅只對在車上的行為對安諾進行無比深刻的道歉,生怕安諾對自己有什麽誤會而討厭自己。

安諾把那封道歉信覆制到手機的筆記本上看了眼,整整有八百字。

睡了一覺,安諾的淡定和冷靜已經重新回到自己的大腦,她翻了翻牧蕓的留言,得出結論昨晚的事她真的忘了個幹凈,僅僅知道別墅裏和車裏的情況,不用猜就知道是小光這個目擊者告訴她。

安諾思考了半刻,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回她,於是回了個對她而言非常萬能的“嗯”字過去。

回完她就準備去客廳裏吃飯了,正好吃飯間好好想想怎麽跟牧蕓談談,打算吃完飯再慢慢看牧蕓那滿屏的道歉和反省。

不過剛走出房門,她想到了些什麽,又倒了回去,從微信裏找出秦思雨的聊天框,問她明天出不出門。

閨蜜來找自己玩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加上安諾的公司已經放假了,想著她應該是找自己逛街去,正巧最近有部電影兩人都想看,秦思雨想也沒想就回了個“肘!”。

很快閨蜜倆就約好了時間,安諾嘴角微微勾了勾,要是有熟悉她的人在場,就知道這是一個她“得逞”的笑容。

安諾又重新切近牧蕓的朋友圈,看她依舊是一個月可見的正常開放。

直覺告訴她,牧蕓的朋友圈應該隱瞞了許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而另一邊的雨州。

陸鹿看著突然在街上對著自己手機拜大年的姐姐,腦袋上緩緩冒了一個問號。

“你咋了?抽筋?”

牧蕓看著手機屏幕上安諾那冷酷又無情的“嗯”字,覺得天都塌了。

“嗯”這個字就很神奇,因為單字發回感覺冷漠無情,不像“嗯嗯”這樣一般能感覺出對方心情愉悅。

牧蕓不在安諾手底下幹活,所以不知道,安諾的“嗯”字就等於說“我知道了,晚點回”的意思。

當代年輕人圈子裏,有些“嗯”是和“反感”“老娘懶得回你”這些意思有掛鉤,看你怎麽理解。

牧蕓提心吊膽了一下午,只收到那麽一個字,自然而然把這個“嗯”理解成負面的那邊。

她掙紮片刻,撿起自己的手機,趕緊給安諾撥了個微信電話。

很不巧,安諾前腳離開房間,牧蕓的電話後腳才打過來。

離開房間前安諾還發現自己的手機睡前沒充上電,當下只剩下搖搖欲墜的百分之十,所以就沒把手機拿走,而是放在房間裏充電。

於是乎,牧蕓打了兩通電話她都沒接到。

“完了……”牧蕓哆哆嗦嗦地捂臉,“全都完了……”

“姐,你別這樣……我害怕,”陸鹿看自己那鷹一般的姐姐現在宛如一個即將破碎的小姑娘,也蹲了下來,“你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我也許……被安諾討厭了。”

好在牧蕓這一碎並沒有碎多久,安諾就把她重新拼起來了。

微信的平平無奇的來電鈴聲宛如天籟之音,唱著覆活曲把“屍體”覆活了。

“我沒有生氣。”電話一被接通,安諾就開門見山道,語氣和平時並沒什麽不同,“你是怎麽從一個字裏讀出‘我生氣了’這種情緒的?”

怎麽自己就吃個飯的功夫,回來牧蕓的信息已經發展到“諾諾我可以退租離開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氣不要不理我可不可以不刪我”這個地步了。

“沒、沒有嗎?”牧蕓覺得自己手都在抖。

“沒有啊。”安諾也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按照她的年紀,這個“嗯”真的沒啥問題。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了,晚點回你的意思。”安諾解釋道,想了想,覺得牧蕓應該是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也許是我和你們年輕人有代溝,沒表達清楚,嚇到你了?”

確實是嚇到了……

牧蕓懸著的心放下來了一點。

“姐……你真的沒生氣嗎?”牧蕓紅著眼睛,吸了吸鼻子,“我昨晚那麽對你……”

“你倒是說說你怎麽對我了?”安諾挑眉,這是想起來了?

“我……”牧蕓在手機那邊扭捏了一會兒,隨後紅著臉道,“我不該當著小光的面亂親你。”

哦,看來是還沒想起來。

“還有呢?”

“我我我我不該人菜癮大喝得爛醉!給你添麻煩!我我我我昨晚還亂咬你!”雖然兩人是在講電話,可牧蕓那邊已經快給安諾跪下了,“對不起諾諾!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後不喝酒了再也不喝一點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討厭我……我不想退租……”

安諾:……

所以這孩子到底在這半個小時裏自己腦補了些什麽東西?

她思來想去自己好像也沒叫牧蕓退租啊?

“真沒生氣,也沒有討厭你,你也不用到退租這個地步。”安諾有些哭笑不得,“我剛剛只是去吃飯了,手機沒電放在房間裏充電,所以沒接到你的電話。”

牧蕓抽了抽鼻子,“啊?”了一聲。

“我本來想吃完飯再慢慢回你的。”

誰知道你大腦可以發散思考那麽多東西。

“不過你確實忘了一件事。”

不知道是牧蕓自己太緊張了還是錯覺,她總覺得安諾這句話有點兒幽幽怨怨的。

“是、是什麽?”

“不告訴你。”安諾罕見地對牧蕓使些小壞,“自己想。”

“喔……”牧蕓乖乖應下來,猶豫片刻,還是問道,“……那之後的旅行我們還可以一起去嗎?”

“去啊,為什麽不去。”

安諾輕輕笑笑。

“答應你了。”

-

兩人的新年旅行是決定去冰島,這個計劃定於牧蕓考托福之前,安諾鼓勵她的時候說好的一個獎勵,不管牧蕓考得好不好,考完都可以去玩一玩,好好放松一下。

當然,現在這趟冰島行牧蕓可以毫無壓力地盡情玩了。

兩人約在今城機場集合,再一起出發前往冰島。

牧蕓比安諾先到,這算是兩人醉酒事件說開……半說開後的第一次見面,牧蕓還是有點忐忑和緊張的。

而且到現在她還是沒想起來,自己和安諾那天回到家後還發生了什麽事。

安諾沒一會兒也到了,她依舊面色如常,對牧蕓和平時一樣,沒什麽變化。

牧蕓心裏默默松了口氣,見安諾還提著一個攝影包,便接過安諾手裏的行李箱先去托運。

一切如常,唯一和以前不一樣的,就是牧蕓不敢再和安諾貼貼了,還開始跟安諾保持起了距離,甚至在飛機上睡著了腦袋都不敢往安諾那邊歪。

牧蕓非常矛盾的想,如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的話就好了,現在還會借機會捏捏安諾的手和她手拉手一起走,會找機會跟安諾貼貼;不過這樣的話,對安諾來說並不公平,也是對她的一種不尊重,所以知道自己做出越界行為也是件好事,至少可以讓自己及時止損。

一路都非常順利,連轉機都轉得很是絲滑,可不出意外的話始終還是要出點子意外。

果不其然,牧蕓一落地冰島,就有些水土不服,落地就開始肚子疼,還發起了低燒。

她經常健身,身體一直挺好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身本就很怕冷的原因,導致她沒法適應冰島這冰天凍地的氣候。

她沒了骨頭一樣幾乎把自己埋沒在酒店的床上,覺得丟臉丟到家了。

“諾諾……對不起……”

“沒事啦,”安諾揉揉她腦袋,“你好好休息。”

安諾並沒有責怪牧蕓,相反還是挺理解的。

由於不想浪費報考費,牧蕓一直處於高強度的學習和備考,平日還要兼顧大學學業和兼職工作,回家沒休息幾天又跑出來坐長途飛機,冰島還天寒地凍冰天雪地的,牧蕓本身就挺怕冷的,疲憊和身體不適應導致她水土不服很正常。

也許是老天有眼,稍微眷顧了一下牧蕓,也許是冰島這天天看心情的天氣,兩人到達的第二天外面刮起了暴風雪。

旅行小團導游很抱歉地在微信群裏發了通知,告知大家今天由於天氣原因行程不得不取消,為了大家的安全,最好留在酒店裏休息,盡可能不要外出,正好倒倒時差。

小團另外幾人應該也明白這拆天一樣的暴雪天不宜外出,紛紛表示沒啥關系,休息一下挺好的,畢竟都是坐長途飛機過來的人,第一天基本都挺累的。

酒店就有餐廳,不用怕挨餓。

牧蕓吃了一點點東西墊肚子,再吃了感冒藥和退燒藥,就鉆回被子裏繼續躺屍。

安諾沒去打擾牧蕓休息,給她量了一次體溫後,就從酒店餐廳裏端上來一杯咖啡,把一張椅子搬到窗邊,開始欣賞起窗外的極晝與暴雪。

牧蕓到底還是年輕人,又經常鍛煉,還有一定的醫學儲備知識,知道水土不服這種情況怎麽處理會更好。

休息一晚上加一早上,她終於好了不少,至少退了燒,肚子也沒有昨天到達時那麽疼,那麽想吐了。

冬天的冰島並沒有太多日照時間,加上又是暴風雪天氣,就算太陽過來溜達一圈也不見得能把天空照亮,

所以牧蕓閉眼前窗外是黑的,現在睜眼,窗外還是黑的,唯一不同的是屋內的臺燈已經關掉,只看到安諾的坐在陽臺的剪影。

房間陽臺是背風的,所以她不太受外面暴風雪的影響,甚至讓陽臺成為一個觀景處,冷是冷點,但對於抗寒性極強的安諾來說感覺還好。

陽臺的玻璃門關著,但可以隱隱約約聽見安諾在跟別人說著什麽話,牧蕓走過去,便看到另一邊的陽臺上站著一個男人。

他看起來是個攝影師,身前立著一個三角架,上面是臺單反相機,但並非是對著兩人這邊,而是對著街道。

比起安諾的從容,他看起來要狼狽許多,因為安諾這邊雖然是背風,可他那邊是迎風,男人全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都被呼了一層雪霜在外邊,可是作為攝影師的倔強讓他堅定地站在陽臺上記錄著暴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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