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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現代的女明星(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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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現代的女明星(十七)

【這段劇情中, 是要女配展現出醉酒的狀態,因為程心諾演技不好,沖所有人發了火, 因此這一段改用片段閃回, 替身來演。所以你只要正常發揮,就能輕易完成這個任務。】

唐乃沒說話, 她是遲鈍,但不是傻。系先生在說她的演技不好。

她扣了扣短褲的邊邊兒, “好的系先生,我會繼續努力的。”

系統發出擬人的咳嗽, 突然想到當初和唐乃說過,讓她演惡毒女配是“本色出演”這種話, 如今也已經收不回來了,便道:“那晚上我再陪你看一遍回城的誘惑。”

唐乃笑著點了一下頭。

喬南看著白之舟離開的背影, 瞇了一下眼。

白之舟退出休息室。

此時向晴拿著通告單和劇本走過來, 見白之舟面頰微紅, 眼神晶亮地出來, 微微失笑:

“看來是被調】教出來了, 以前小白面對這種重頭戲, 還會一遍遍地向我確認、請教,生怕演錯了一點,現在這麽重的戲,根本不緊張不說,還興奮得恨不得馬上就上場。”

巴黎也道:“之舟的進步確實很大。”

陸崇鶴正從另外一場回來, 剛檢查完接下來一場舞會的燈光, 神色匆匆。正好聽到兩人的對話,

“說什麽呢?”

巴黎趕緊道:“我和向姐說, 之舟能有這麽大的進步,面對重頭戲不僅沒有害怕,反而還很興奮,都是靠陸哥的教導。”

陸崇鶴一頓,視線掃過在旁邊反覆觀看劇本的白之舟。

“算上出場、跳舞、喝酒的戲份,要拍到情緒最激烈的那一場戲最快也要下午,怎麽現在就這麽著急。”

向晴聳了一下肩:“許是迫不及待吧。畢竟這場戲要表現出他對‘大嫂’的緊張、糾結、欲】望,前半段情緒最激烈的一場戲就在這裏了,演得好了就是高光,看他那個樣子應該是準備了很久,被你親手教了這麽久,準備大展身手不是理所應當嗎?”

陸崇鶴沒說話,只是眉宇陰沈瞳孔晦暗。他坐回了監視器前,從兜裏逃出一板藥,摳出來藥片直接就放進嘴裏咀嚼。

巴黎嚇了一跳,趕緊給他倒杯水:“陸哥,你怎麽了,吃的什麽藥?”

陸崇鶴偏頭躲過,捏了一下眉心:“沒事,只是有些感冒。”

巴黎道:“這兩天看你的臉色不好,要註意休息……”

陸崇鶴隨意點頭,將劇本放下,又道:“去告訴白之舟,保護好情緒。就算為了演好,等到下午再激動也不遲。”

巴黎趕緊道:“好嘞。”

向晴看到陸崇鶴擰眉的樣子,雙手抱胸:“下午的戲在全部情節中算得上是男主情緒的第一次轉折,當初我和你確定劇本的時候,你瞬間就想出十個分鏡和拍攝手法,怎麽今天……這麽低沈?”

陸崇鶴擰眉,“為了這場戲,燈光和攝影我已經交涉了無數遍,難道你要讓我像是白之舟一樣,控制不住興奮地和所有人大喊大叫?”

向晴搖頭:“嘖,你忘了我說過你的老毛病了?以前的陸大導演,是會為了一場重頭戲反覆交代演員、反覆走位試戲的,但是你今天竟然放任白之舟自我發揮,你吃錯藥了?”

“你和巴黎剛才不是說過嗎?”陸崇鶴用咖啡咽下喉嚨裏的藥苦,“他現在已經被我訓練得進步巨大。況且在開拍之前劇本圍讀的時候,我已經給他重點講過這場戲,現在不用我重覆了。”

向晴問:“那程心諾呢?”

陸崇鶴一楞。

“程心諾演技不好,又沒有參加圍讀,你總該給她講講戲吧。她昨天參加綜藝沒時間,情有可原。你現在就該趁著沒有開拍,給她講講這場‘大嫂’的戲,如何混沌不清地將男主當成自己的丈夫,如何又在昏暗之中小聲撒嬌,又如何在清醒之後羞惱奔逃……你現在什麽都不說,等著開拍的時候可不要因為ng罵她。”

陸崇鶴的眉心一動,他放下杯子,點燃一根煙。

白煙裊裊中,模糊了他的情緒。

向晴道:“怎麽陸大導演,吃錯了藥連戲都不會講了?”

半晌,他的聲音有些啞:“不需要,有時候我只要程心諾的自然表現。她只要站在那裏就是能引起所有人失控的焦點,讓她按部就班地表演,反而刻意。”

向晴用劇本一拍手心,“這個理由不錯。那我就等著下午看‘好戲’了。”

巴黎走向白之舟,看他還在看劇本,於是道:“之舟,陸導讓我告訴你,今天的戲份需要節奏,一開始要壓抑自己的情緒,不需要那麽興奮。”

白之舟眸光一閃,他放下劇本看向遠處的陸崇鶴。逆光中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緒,只是微微一笑:

“放心吧小巴哥,你告訴陸導演,這場戲我會完美地完成的。”

白之舟一向謙虛,有些時候陸崇鶴的要求吹毛求疵,他不僅不反感,反而會為了精益求精主動要求再演一遍,每一次他都從來不說自己的表演完美,今天卻不知怎麽的,這麽有自信。

許是準備太久胸有成竹吧,巴黎沒多想,道:“我會告訴陸哥的。”

唐乃被換了一身旗袍,白綢

金紋旗袍,開叉處蕩著一串流蘇,半遮半掩地擋住腿上繁覆的花紋,一動就甩著長長的絨線,在腿上的皮膚輕掃,像是貓尾戲耍地掃過山水畫。

唐乃試探地走了兩步,突然唇瓣動了動,低下頭看著自己腿上的流蘇。

喬南垂眸,微微一笑:“怎麽了,不喜歡?”

唐乃道:“有點癢。”

“這是指定的服裝,為了這一場戲特意調整的,換不了了。”

“哦。”

所以這次不能耍大牌了。

幾個人從化妝室出來,下樓的時候流蘇一蕩一蕩。為了拍接下來的戲份,今天的高跟鞋很高,她必須走得很慢,然而這不是最讓人頭疼的。

最讓她感到狼狽的,還是腿上的流蘇穗子。

每走一步,腿上癢得都像是喬南用筆輕掃她的皮膚,她的全部註意力都在用來對抗癢意和不讓自己露出狼狽上,如果這個時候再摔下去……

她不得不握緊扶手,等到擡頭的時候,發現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陸崇鶴最靠近樓梯口,他微微偏頭,逆著光看來,也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孔,只是端著咖啡杯的手停了停。

白之舟突然走到樓梯口,對她一笑:“很適合,小諾姐。”

與第一次兩個人試戲不同,這一次他主動走在樓梯口,笑著看向她。

唐乃道:“謝謝。”

白之舟伸出手,要來接她,唐乃搖頭,道:“我可以自己走。”

陸崇鶴轉過了頭,沒有任何表情地喝了一口咖啡。

拍完了早上的戲份,所有人抓緊時間休息,太陽剛偏西一點,就要拍在舞會上醉酒的戲了。

趁著所有人都在休息,有人敲響了唐乃休息室的房門。

唐乃打開門,發現竟然是向晴。

向晴道:“怎麽,看到我很意外?”

唐乃點了一下頭,她很少和向晴說話,但她知道向晴總在看她,眼神晶亮,像是竹葉上積攢的落雪。

對方背著手,側倚在化妝桌上:“我來是看看,你下午的戲準備得怎麽樣了。”

唐乃看向劇本,只有幾句臺詞,如果說準備的話,她確實已經背下來了。

向晴一笑:“你知道我說的不是臺詞。有的演員演戲,就如同會說臺詞的木偶,偏偏陸崇鶴是個十分看中‘感覺’的怪咖,如果有誰因為感覺不對導致ng,他的威壓能讓所有人都不好過。為了我能提前收工,我不得不來你這裏確認。”

說到這裏,微微傾身,看向唐乃:“所以……你知道接下來醉酒的戲要怎麽演嗎?”

唐乃一楞,點了一下頭。

她撒謊了,其實她沒有喝過酒,根本不知道醉酒該怎麽演。雖然見過別人喝醉的樣子,但是只是表面的眼神朦朧腳步虛浮,如果那麽演的話,她知道自己就會變成向晴編劇口中只會說臺詞的木偶。

但是接下來的劇情,就需要她演得很差。

所以她要用很差的演技去演演技很差的女明星,怪不得系先生曾經說過,她演壞女人是本色出演。

向晴一笑:“小諾,我可不是眼瞎的陸崇鶴,你在撒謊。”

唐乃一楞,她立刻就抿住嘴巴,瞪大眼看向向晴。

向晴的聲音緩緩低了下去:“你是不是怕被陸崇鶴罵,所以沒有說實話?其實有句話陸崇鶴說得沒錯,你站在那裏就是讓所有人魂牽夢縈的角色,根本不需要演。但是前提是,要把你和角色的狀態同步,我有一個辦法,你要不要聽?”

唐乃不知不覺地被她的聲音所迷惑,向晴好像是用魔法構建漩渦的魔女,話語也和她的文字一樣,讓人深陷。

她不自覺地點了一下頭。

向晴一笑,從背後拿出瓶子,一開塞子,一股濃郁的紅酒香氣就飄了出來。

“你酒精過敏嗎?”

唐乃搖頭。

奶糖會和酒精反應嗎?唐乃不知道,但是她覺得沒問題。

“那就好,喝一點酒就不需要演了,你就是那個人。”

唐乃猶豫了,她不知道該不該喝,喝了酒之後會演得更差嗎?

“演員喝酒並不稀奇。”向晴輕輕地說,“有些時候有些演員為了達到更好的狀態,或者為了讓自己興】奮、憤怒起來,是會用酒精助力的。喝一點,能幫你最快地找到狀態。”

“放心……”

她垂下眸子,看著唐乃被酒氣熏得微紅的臉蛋:“如果你發酒瘋,我會站在你這一邊,所有責任都由我扛。”

向晴靠得太近了,夾雜著酒氣讓唐乃有些聽不太清,但是她抓住了重點“發酒瘋”。

一會她要演一個演技不好,再遷怒所有人的女明星,前面她可以本色出演,但是要怎麽向所有人發脾氣呢,之前她只對一兩個人耍大牌,要是對所有人耍大牌的話,那就太難了。

也、也許可以借助一下酒精……

“系先生。”唐乃召喚系統,“我喝一點酒可以嗎?”

【……喝多了太危險。】

“我只喝一點,不會喝多,還有小田送我回家。也許喝了酒,就能像向晴編劇說的一樣,演技爆發呢。”

【……好吧,就一點。】

看唐乃點頭,向晴瞇了瞇眼,給她倒了半杯,然後道:“幹杯。”

唐乃要接過去,向晴的聲音低了下去:“我餵你……”

向晴從休息室出來的時候,氣息有點急,但是眼神晶亮,陸崇鶴看得莫名:“怎麽了,這麽興奮,有新靈感了?”

向晴看著他意味深長地一笑,“算是吧。只是終於親身理解了電影裏男主的心情,有些時候確實是別人的更好……”

陸崇鶴皺了一下眉。

下午,《食》第七十場第一個鏡頭開拍。這一場鏡頭是要白之舟找到醉倒在窗簾後的大嫂,剛想把她扶出去,就被對方勾住了脖頸,當成大哥撒嬌。

開始之前,唐乃要先走到窗簾後,等著白之舟身後的鏡頭推到她的身上。

只是唐乃從休息室裏出來的時候,似乎是因為緊張,步伐有些不穩。

巴黎在旁邊看著,有點揪心,眾所周知這場重頭戲從開拍前陸崇鶴就反覆修改、斟酌過,也是為數不多需要程心諾“主動”的戲,如果一開始沒有白之舟帶動,程心諾的演技太過僵硬的話,可就要讓替身上了。

這麽重要的一場戲如果用替身,對程心諾還是劇組來說,都很可惜。

於是小聲道:“小諾姐,別怕,加油。”

唐乃轉頭看他,不知為何目光有些混沌,點了一下頭。

巴黎心下一跳,沒想太多。

陸崇鶴將煙夾在指尖,看著鏡頭裏唐乃的背影漸漸走入角落,明明只隔著一點距離,卻仿佛隔著一層沖不破的屏幕,到了他無法掌控的領域去。

他微壓著嘴角,“開拍!”

向晴坐在一旁,像是壓抑住什麽激動一般,微微一笑。

鏡頭的焦點落在白之舟的肩頸之上,隨著白之舟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拐角。

白之舟深吸一口氣,知道唐乃就倚在那裏等他過來。這一場戲他這幾天已經在心裏過了千百遍,他不在乎唐乃的反應,其實只要、只要他來引導對方就好,只要在鏡頭裏留下一個擁抱就好……

然而等他一靠近,就看到厚重的窗簾半遮半掩地蓋著一個人影,像是明艷的霞光覆住輕飄柔軟的一團雲,從縫隙露出來大片繁覆的圖案,像是潔白裏撕破純凈的驚鴻一瞥。

他微微吸一口氣,扯開簾子,看到唐乃靠在窗前,他露出驚訝的表情,說臺詞:

“大嫂,大嫂?您怎麽在這兒?”

唐乃微微闔著眼,沒有說臺詞,似乎對他的話毫無反應,白之舟微微一頓,此時所有人都是一楞,不知道該不該聽陸崇鶴喊卡。

陸崇鶴頓了一下,沒有出聲。

此時,唐乃似乎才聽見聲音,微微“唔”了一聲,她眨了眨眼轉過頭,微紅的臉蛋和潮濕的發絲盡數暴露在鏡頭和燈光下。

看清楚是白之舟後,她還記得臺詞,含含糊糊地說:“你怎

麽才來……剛才不是喝酒去,不理我了嗎?”

聲音微低,像是糖絲飄在空中斷斷續續,又很快就轉過頭去,用臉蛋去奢求玻璃上的冰涼。

白之舟的喉嚨一動,瞬間忘了臺詞。

監視器後,陸崇鶴看著唐乃潮紅的臉頰,先是一楞,緊接著立刻想到了什麽,瞬間看向向晴:“你給她喝了酒?!”

面對他發寒的目光,向晴絲毫不懼,她甚至有些興奮地靠近監視器:“你不是說過,程心諾最好的表演就是她自己麽。沒有表演的表演才是最高級的表演,與其讓她演醉酒,倒不如讓她直接醉酒。這個時候,程心諾就是戲裏的角色,不分彼此了……”

陸崇鶴轉過頭,薄唇還是抿得很緊,“我不了解她之前的戲,不知道她醉酒之後的狀態,如果不可控的話,就會浪費一天的時間……”

向晴緩緩站起來,視線落在唐乃身上:“幹嘛那麽杞人憂天呢,臺詞算什麽、走位算什麽,燈光就是狗屁,你看白之舟現在的狀態,他們兩個人現在就是最電影裏真實的存在。”

陸崇鶴擡頭,看到鏡頭裏白之舟幾乎壓抑不住自己的眼神,面色微變。

白之舟緩緩走向唐乃,先是控制好了呼吸,才接著說臺詞:

“我剛才找您、找了半天,沒想到你在這裏……”

唐乃聽到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她沒想到只幾口酒就讓自己有點醉了,但是她記得自己的臺詞,慢慢地說:

“我在等你找我呀……你現在找到我,那你就過來……”

白之舟不由得更上前一步。

鏡頭再一晃,幾乎要穿過白之舟,帶領所有人感受到清甜的酒香。

越靠近,對方身上的酒香就越是濃,混著清甜的香氣,像是炙】熱與純情的結合,烈火烹油般點燃所有的理智。

此時,離得最近的白之舟仿佛真的穿越了時空,他變成了那個不斷靠近大嫂的存在,他此時該誠惶誠恐、移開視線。然而感覺到他磨磨蹭蹭,唐乃投來迷茫、潮】熱的目光,他瞬間就拋下自己之前所有的設想。

為什麽要克制呢?

電影裏的男主也應該這麽想,其實他早就生出了對她的不軌之心,早在看到對方接近另一個男人的時候,看到對方和另一個男人接受所有人祝福的時候,陰暗的種子就已經埋進他的心裏。

如今對方的眼神,就是點燃這顆種子的火。

白之舟似乎忘記了鏡頭的存在,將手放在唐乃的身後,扶她起來:“你現在……還好嗎,哪裏難受?”

唐乃的頭軟軟地偏向一邊,臉頰的肉貼合在白之舟的掌心上,似乎在尋找柔軟的冰涼。

“不好,很熱,又很冷,你剛才不在……我的頭有點疼。”

鏡頭裏,每個細小的呼吸,每句帶著撒嬌的臺詞,都巨細無遺地傳遞到監視器裏。

陸崇鶴的眉心一動,他默不作聲地點燃一根煙,白煙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

然而鏡頭裏的白之舟沒有任何的猶豫、此時此刻,他仿佛也忘了自己,忘了他的戲中戲,他瞬間就成為了唐乃口中的那個讓她依戀的丈夫,無比自然地擦了擦她頭上的汗:“我錯了,我不該因為喝酒就離開你。”

唐乃點頭,長睫有一搭沒一搭地掀開,渾身發軟無力,似乎隨時要從大理石的窗臺上掉下來,她記得這段臺詞要在這裏說,不能掉下去,許是被酒精壯了膽子,於是小聲哼哼著:“你先……抱一下我,我要掉下去了。”

白之舟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拖住唐乃將她放在了窗臺上,用窗簾遮住光線,欺】身上去。

這一段,本是男主戰戰兢兢地要躲避大嫂的糾纏,然而白之舟卻改變了演法,變得攻擊性十足,差點擋住旁邊的鏡頭。

陸崇鶴的眉心大皺,剛要起身,向晴就拉住他:

“演得很好,為什麽要喊卡?”

陸崇鶴將劇本甩到她面前,“脫離了劇本的表演,這不是我教他的東西。”

向晴把劇本扔回去,“白之舟是你親自教出來的演員,程心諾是你親手選出來的女配,此時他們兩個的狀態最好,碰撞出最強烈的化學反應,衍生出了靈魂,用最直接的感覺脫離了你和我的劇本。你不應該高興嗎?我這個編劇都不在意劇本了,你還堅持什麽?”

陸崇鶴的喉嚨驟然一滾,他狠狠吸一口煙,沒有再出聲。

此時,唐乃就在白之舟的懷裏。

白之舟緩緩低下頭,燈光、攝像、收音都圍繞在兩個人周圍,但是他仿佛什麽都沒有看見,他想在自己構建出這一個小小的陰影空間,嗅著唐乃氣息裏的微甜醇香。

兩人的額頭相貼,白之舟低聲問:“你還哪裏不舒服?”

唐乃搖頭,她想要說臺詞,卻有點忘了,最後還是系統在她的腦海裏嘆口氣,提醒她。

她緩緩搖頭,看到白之舟的眼底在燈光下有些暗紅,勉強張口:“這裏,不舒服,我想回臥室。”

白之舟卻沒有動:“這裏哪裏不舒服?我覺得只有我們兩個,就很好……為什麽要回臥室呢?是不是那裏有人等你……比我好?”

唐乃“唔”了一聲,白之舟的臺詞和她腦海裏的不一樣,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多了記錯了,如果是要演壞這一場戲,該怎麽接呢?

酒精的作用下,她有些無奈和難過,演戲真的好難啊。

“不好……”她的聲音帶著鼻音,甕聲甕氣:“我想快點結束了。”

白之舟的氣息變了,“是誰不好,你想和誰結束?”

唐乃聽著他的聲音也朦朦朧朧,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接了,於是眼角帶著熱意,低下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一聲接著一聲,仿佛在控訴他的脫軌,他的不按常理,還有他的逼迫。

即便是離得最近的攝影師,都無聲地動了一下喉嚨。

陸崇鶴的臉色有些蒼白,他似乎在看監視器,又似乎沒有在看監視器,目光晦暗混沌,像是壓抑著巨大的漩渦。

他又點燃了一根煙,只是這次,指尖有些發抖。

“你不得不承認,最自然的身臨其境的反應,有時候比按部就班的表演來得更好。”

向晴說。

陸崇鶴吐出一口煙,火光在空氣中輕顫。

“我有時覺得……你是故意的。向晴,我看不清你。”

“你連自己都看不清,還想看清誰呢?”

向晴向他要了一根煙,指尖也有點抖,然而卻不是憤怒,“我覺得要想激發一個文藝工作者最大的靈感,不是酒精,而是讓他(她)感同身受。我現在看見了,也感受到了,我明白自己為何興奮,但是你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生氣。也對,如果你明白了,你早就不是那個陰郁頹廢的陸崇鶴了。”

陸崇鶴看著她的笑容,陰沈地抿直薄唇。

此時,白之舟的牙齒繃得死緊,仿佛一張口就能洩露出自己的失控來,他調整呼吸,問:“那你對我說,你只想和我在一起好不好……說完了,我就放你回去……”

唐乃信了他的話,這場戲終於演完了,她輕聲咕噥:“和你在一起,只想和你……”

兩人呼吸相聞,這一瞬間仿佛是唐乃真正地對著他說著情話,白之舟緩緩靠近,唐乃看著他的眼睛,只感覺他的瞳孔越來越深沈,他正要吞噬所有的清甜時,突然聽到一聲沈沈的“卡”!

霎時間,所有燈光大亮,他如夢初醒。

緊接著,他被狠狠地一拽,猛然跌在地上。

陸崇鶴居高臨下,眼底晦暗地看著他,仿佛海底的焰火鋪天蓋地地向他湧來。

冰火交融間,瘋狂地侵蝕他構建出的幻想,白之舟掙紮了一下,不得不從幻境中走出,感受到陸崇鶴身上散發的寒氣,他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是用手臂遮住眼睛,藏住眼底的情緒。

所有人噤若寒蟬,巴黎趕緊扶起白之舟。

沒了白之舟的支撐,唐乃瞬間就癱軟了下來,陸崇鶴馬上接住了她。

唐乃哼了一聲,甕聲甕氣地說:“不要抱我……”

她還有脾氣沒有發呢。

感受懷裏的柔軟和熱度,陸崇鶴面沈如水,心中的火更盛。然而除了憤怒之外,看到唐乃潮】紅的臉

,似乎別的和白之舟同樣情緒侵蝕了理智,這讓他更加焦躁。

他瞬間看向白之舟:“白之舟,我從未教過你,要演劇本以外的戲份。”

白之舟的手臂被擦傷,露出鮮紅,然而他拒絕巴黎的攙扶,啞著聲音道:“對不起陸導,對不起……小諾姐,是我沒註意分寸。”

然而眼底,還有未曾散下去的執拗,特別是看到唐乃就在陸崇鶴的懷裏時,理智仿佛又被清甜的酒氣侵蝕。

向晴緩緩走過來,她緩緩吐出一口煙,看向白之舟的眼底有些覆雜。仿佛在構建這一場混亂綺麗的戲份時,自己和她筆下的角色都同時失控了。

其實該道歉的是她,但是看到唐乃潮紅的臉,向晴瞇一下眼,

這一切情有可原,喝醉的是唐乃,然而耍酒瘋的卻是他們。如果重來一次,她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陸崇鶴沒管他難堪的臉色,將唐乃打橫抱起就要走。

向晴道:“你去哪裏?”

陸崇鶴道:“她都醉得說不清楚臺詞了,我帶她回去。今天就拍到這裏吧,提前收工。”

然而剛走,就被喬南攔住了腳步。

喬南的臉色也有些不好,卻是對著所有人:“陸導演,她喝醉了你照顧她不方便,交給我和小田吧。”

陸崇鶴瞇了一下眼,直接看向小田,“你不順路,先回去吧。有小田在就行。”

“誰說我不順路。”喬南一笑,“我今天早上就在酒店裏定下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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