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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現代的女明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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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現代的女明星(七)

白之舟是從陸崇鶴從電影學院裏找出的演員。

他的家境不算好, 但對表演格外感興趣,但全家人格外支持他追求夢想。他不負眾望考上了電影學院。這部電影是他的第一部戲,因此他幾乎用盡了所有心力去研究這個角色。

之前聽聞新的對手戲女演員是之前經常在電視上出現的女明星, 他並沒有多麽大的感觸。

別人是別人, 他是他,他只要演好自己的戲就好。

然而這幾天, 身旁一直有人跟他說,千萬不能惹程心諾, 那可是連導演的把柄都捏在手上,說進組就進組的存在, 白之舟雖然不在意這個,卻也忍不住憂慮。

戲外的事他可以不在乎, 如果對方的背景能大到左右戲份呢?如果會影響對戲的效果呢?

他真的可以完全不受影響,完成自己的戲份嗎?如果他真的得罪了對方, 他還能被保留完整的戲份嗎?

白之舟到底是第一次正式演戲, 也是第一次接觸娛樂圈, 即便有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真摯, 也難免受到外界影響。

昨晚熬了一個通宵, 今天本來能休息一天, 但他有些不放心,於是僅睡了幾個時辰就過來了。沒想到,剛一進片場就看到這一幕。

他一怔,第一時間竟然沒有認出眼前的人就是程心諾。

對方疑惑地看著他,帶著怔然和羞惱, 然而那惱意好像不是在憤於別人在看她, 而是因為她自身的狼狽,幾乎是一瞬間就把臉埋了下去。

她是……誰?

還是身旁的助理突然被絆了一跤摔個狗吃屎, 他這才回過神。

陸崇鶴彈了彈煙頭,眼簾垂下:“不是說清場嗎?怎麽還有人進來。”

他聲音不大,眉頭甚至都沒有皺一下,但是所有人都不寒而栗。門口的場務馬上道:“對不起陸導,剛才走神了,沒想到之舟突然就過來……”

白之舟瞬間明白了什麽,他猛然轉過頭不敢再看。

陸崇鶴道:“換個人守著。”

場務松了口氣,趕緊把發呆的白之舟拉過來:“沒事的之舟,都怪我剛才走神了。程心諾那個女明星在裏面定妝呢,一會就拍定妝照了,你先在這裏等一會。”

等一下,程心諾?

“她是……程心諾?”

“你沒認出來?”

白之舟一瞬間眼底的情緒被壓得幹幹凈凈,他點了一下頭,道:“只看了一眼,沒看清。沒事,我在這裏等著就好。”

“唉。”場務嘆口氣,“本來她今天就是拍個定妝照,但是你現在過來了,免不了要先試試戲。我跟你說,你一定得小心點,這姑娘可不好惹。看見沒,那幾大箱子東西,那兩個五大三粗的助理。我看陸導都拿她沒辦法,你可別和她起沖突啊。”

白之舟眉心一動,低聲道:“沒事,我會註意的。”

喬南察覺自己出了錯,馬上道:“我剛才手不穩,畫錯了一筆,小諾姐……還能堅持嗎?”

唐乃眨了眨眼,淚珠掛在長睫上。

明明是炎熱的夏季,但是她剛才還是被白之舟進屋時帶起的氣流激得身體一顫,她用手臂擋住臉,感覺喬南有些淩亂的呼吸就噴在腿上的皮膚上,她不怕疼,然而怕癢,更怕在所有人面前出現狼狽的模樣。

喬南問她還能不能堅持,她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現在是耍大牌的惡毒女配,答應她們人體彩繪是大恩大德,現在受不了了就發脾氣是理所應當的啊!】

“可是,她是女主……”

【我不是讓你對女主兇一點嗎?!】

唐乃瞬間會意,她搖了搖頭:“我不堅持了,不要畫了。”

然而被羞惱和熱意浸透了的她,此時嗓子也黏黏糊糊,聲音沒有傳出去,喬南微微一楞:“什麽?”

唐乃想了想,還要更兇一點。於是她坐起來,微微一伸腿腳就蹬在了喬南的手心裏。

喬南本是半蹲著,重心不穩。唐乃的腳尖一繃直,她瞬間就栽倒在地。

兩人的聲音並不大,但正巧整個劇組安靜得可怕,所有人猛地轉過頭來。

巴黎看到喬南坐在地上,微微楞神的樣子,再看唐乃繃著臉的模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的心裏咯噔了一下,瞬間就上前去扶起喬南。

“小南老師,怎麽、怎麽坐地上了……”

陸崇鶴立刻回頭,三兩步就走過來,看了兩人一眼。眉心一壓:

“你剛才踹了她?”

樓上的助理場務們看得清清楚楚,大氣都不敢出。剛才程心諾好像是發脾氣了,所以蹬了喬南老師一下,但看起來也不怎麽重……但是蹬人總是不好的,她們到底該站哪一邊啊?

向晴捏了捏眉心,她就說程心諾怎麽這麽乖讓人在腿上作畫,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她們呢。

門外的白之舟聽見聲音也皺了一下眉。

唐乃點頭,道:“我不想畫了。”

這就是承認了,門外的場務無奈又譏誚地搖頭。

陸崇鶴隨意地點了點頭,視線漠然,嘴角掛著諷刺的笑:“所以你就隨意地踹我們劇組的化妝師?巴黎,你去帶喬南檢查一下,如果有任何傷情耽誤劇組進度,折算成損失讓程小姐賠償。”

怎麽第一天定妝就鬧這麽大啊,都開始賠償了!巴黎的臉比苦瓜還要苦。還是喬南自己站起來拍了拍手,一臉輕松地道:“陸導,不用這麽大費周章,是我不小心沒蹲穩。”

陸崇鶴看了唐乃一眼,將煙頭掐滅:“喬南,你是妝造老師介紹來的,我們劇組就有責任對你的安全負責。在我的劇組裏,無論演員還是其他職責人員,沒有高低之分,有任何問題可以直接對我說。”

喬南搖頭,“陸導,我沒有和您客氣。您看,小諾姐側坐了半天,哪還有力氣踹我。”

所有人低頭,看唐乃的腿無力地貼在一起,在白色輕薄的布料下若隱若現地露出一點膚色。渾然和布料分不清彼此,纖白若瓷。繁覆精致的花紋從大腿一直綿延到小腿,襯得膚色更白,腰肢塌陷,綿軟彎折成一道一碰就斷的

水練。

軟成這樣,別說踹人,就算是站起來都勉強。

幾個人眉心一動,竟然一時都沒說話。

唐乃低垂著長睫,抿去唇瓣上的熱意,“是我踹的,我不要她畫了。”

巴黎張了張嘴:“也許、也許是誤會。小諾姐坐得累了一伸腿,正巧小南老實沒蹲穩,就坐了下來。”

陸崇鶴的眉心還是沒有松,向晴用劇本拍了拍他的手臂,他的視線一動:“就這樣吧,無論有沒有,程心諾,我的劇組不允許出現耍大牌欺負工作人員的事。以前你的毛病在我這裏全部不許出現……我這裏沒有任何特權可言。把你的行李都帶走,讓另一個助理回家吧。”

說完,他戴上帽子,轉身去另一組看群演的戲。

陸崇鶴從來都不放狠話,他只是會用憊懶漠然的聲音告訴你,得罪他的後果是什麽。

向晴松了一口氣,道:“都看什麽?快散了散了!”

喬南再度蹲下,看向唐乃:“小諾姐,我把畫錯的那一筆洗掉,再補兩筆就可以了,你再堅持一下可以嗎?”

唐乃剛耍了大牌,被看到狼狽模樣的郁悶一掃而空,她點了點頭。

一場風波迅速平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門口的場務對白之舟說:“看到了吧,就是這個脾氣,一不開心就動手動腳。喬南明明被踹了還得捧著她……嘖,也幸好咱們的陸導有點理智,沒讓她為所欲為。但是陸導不在的時候,你要小心。”

白之舟沒說話,他看喬南笑著再度捧起唐乃的腿,眉心動了動。

只要離她遠一點就好了,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去捧她的腳,他想。

————

然而事情沒有白之舟想的那麽順利。

拍完定妝照,下午的時間,陸崇鶴就讓兩個人先試一段戲。

“試戲?”

白之舟面上沒有表情,卻微微攥緊了拳頭:“和誰?”

“和程心諾。”陸崇鶴戴著眼鏡,視線飛速在劇本上滑動,“既然女配的人選有了,就要看看你和她的對手戲。之前你和試戲的幾個女演員的張力都不夠,這一次試試看。”

如果這一次也不行呢,您會換掉她嗎?

白之舟下意識地想說,然而理智讓他控制住了自己。他點了點頭,問:“試哪一段戲?”

“和以前一樣。是男主發覺自己對大哥的女人有欲望的那場戲。”

當時的男主已經成了大哥的左膀右臂,一次宴會時,女配喝醉了酒,無意間將男主當做了自己的丈夫,肆意撒嬌,男主在慌亂和悸動之下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心。

這是重頭戲,是能一眼就看出演員適不適合的戲份。

然而之前的每次試戲,白之舟抱住別的女演員時,緊張有、僵直也有,然而眼中全無欲望,仿佛對方真是他的大嫂一般克己守禮。

白之舟的演技沒有問題,但有時候演員和演員之間確實需要火花和張力,無法強求。

白之舟想到一會要抱住唐乃,指尖一顫。那麽嬌縱的性子,恐怕自己也會被打一巴掌吧。

他點頭道:“……可以,我去準備。”

此時坐在一邊的向晴頭也不擡地說:“總是老戲碼沒意思,要不然今天變一變?”

陸崇鶴隨意地向後倚靠,吸了口煙:“怎麽變?”

向晴一笑:“不要重頭戲了,就來一場日常戲,怎麽樣?”

都說重頭戲難,然而在試鏡的時候重頭戲的情緒大開大合,反而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反而是日常戲,要在平淡之中演出人物的特質,更難。

陸崇鶴瞇了瞇眼,“你覺得哪一場好。”

向晴想了想,“就來男主給她穿鞋的那一段吧。臺詞少,動作也少。”

那一段是女人等丈夫等到半夜,迷迷糊糊地光著腳就下了樓,男主連滾帶爬地上去,然後給她穿上鞋。

陸崇鶴彈了一下煙灰,他察覺出向晴在試探。對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讓程心諾留下,如果程心諾這場試鏡沒有表現好,向晴想看看他會拿出什麽理由搪塞對方。

劇本是兩個人的心血,他單方面決定人選,確實不對。然而感覺虛無縹緲……即便是虛幻的感覺,他也只想在零星的碎片中抓住一瞬就可,畢竟程心諾還不值得他費那麽大的心力。

但是這些話他沒有必要對向晴說,於是道:“可以。”

給程心諾穿鞋?白之舟抿直了嘴唇,微嘆了口氣。希望一會不是窩心腳。

唐乃知道要試戲的時候也是一楞,她問系統怎麽辦。

【按照原文,這一段程心諾拒不配合,還是陸崇鶴黑著臉才壓下來,從那以後程心諾的戲份一剪再剪,每次來劇組就只是點個卯。你要按照人設,欺負白之舟。】

欺負,難道還要踹白之舟嗎?

【你想踹就踹。】

試戲的時候,白之舟站在樓梯下,微微吸了一口氣。

剛才幾個演員告訴他,程心諾剛發過脾氣,又被陸導訓斥了一頓,免不了要將火發到他身上,讓他一會小心點,察覺任何不對就喊停。

白之舟繃著臉,眼底藏著漠然。

有些時候恐怕喊停了也無濟於事。

此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站在遠處盯著監視器。雖然不是沒有看過別人演戲,但是程心諾……和一個幾乎是素人的男主演,誰都想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麽事。

“我看之舟的臉有點繃不住了,他會不會中途就不演了啊?”

“這孩子挺沈穩的,但是畢竟剛入行,剛才又被那陣勢給嚇住了,有點怕也正常。”

“他還要給程心諾穿鞋……天哪我不忍心看。”

幾個助理擠到喬南的旁邊,視線閃爍,低聲問:“小南老師,剛才是你給小諾姐穿鞋吧。小諾姐……有沒有生氣?”

旁邊的人拍了她一下,“你應該問小南姐……有沒有……受委屈,畢竟、畢竟兩個人剛、剛發生了‘誤會’嘛。”

喬南搓了搓指尖,想到化在手心裏似是沒有骨頭的綿軟,垂眸不語。

陸崇鶴坐在監視器後瞇著眼檢查鏡頭,向晴雙手盤胸:“開始吧,讓我看看陸大導演找回來的女演員到底演成什麽樣。”

陸崇鶴微微坐直身體,一旦進入工作,他身上的頹然一掃而空:“各部門準備。”

“action!”

二樓的門一開,唐乃光著腳走出來。

只一瞬間,陽光就恍在她的臉上,她下意識地一偏頭。

按理來說,這是一場夜戲,再有光源也要裝作酣睡之後醒來,不做反應,但是陸崇鶴沒有說卡,所有人撇了撇嘴,也就沒有出聲。

唐乃本來以為走到樓梯中間,說兩句臺詞然後欺負一下白之舟就可以了,然而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好癢,每一束毛毛都像是帶著小勾子,細密地磨蹭著她腳底的軟肉,她的呼吸在一瞬間就變了。

白之舟站在鏡頭之外,等著隨時沖過去,然而半晌卻不見唐乃走下來。

他擡頭望去,唐乃面頰有些紅,眉心微蹙著,被陽光恍得微微偏過了頭,好像真如同酣睡剛醒來一般,他內心一動。

鏡頭下移,唐乃緩緩往下走。每一步都不穩地踩在毛毯上,鮮紅的絨毛在腳邊溢出,襯得腳背細膩的白,每一步擡起,小腿的軟肉緊繃,繁覆的花紋顫動,仿佛真的在膚上盛開,纖細的腳踝透出粉,像是花瓣的漸染,隱於足後,如同桃子最渾】圓發紅的尖兒,顫顫巍巍地擺脫毛絨的糾纏。

監視器後,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得變了。

小楊甚至都感受到了一陣疼痛,並非出自自己,而是看著對方的腳踝,仿佛感覺到細膩的皮膚被柔軟的毛絨刺痛,看起來那麽軟的腳,仿佛被最昂貴的地毯包裹,都是一種負擔。

向晴皺著眉,用劇本拍打著手心的速度不知不覺變慢了,陸

崇鶴面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只是有一口、沒一口地吸著煙。

白之舟看不見監視器後近乎咫尺的圖像,他只是看著唐乃慢慢走下來,繁覆的花朵在白膩之間若隱若現。

唐乃站定,說了一句臺詞:“這麽晚了,他怎麽還沒回來?”

白之舟沒有動,還是巴黎推了他一把,他如夢初醒,剛想跑過去然而被絆了一跤真正地連滾帶爬地過去。

唐乃本來想欺負他,但是沒忍住翹了一下嘴角。

白之舟捏著軟底的鞋,深喘一口氣:“大嫂……大哥說今晚不回來了,讓你別等他。還說……讓你下樓別忘了穿鞋,小心著涼。”

說著,僵著手擡起唐乃的一只腳,

他本來只要抓住對方的腳腕,隨意穿上就好。然而對方的腳腕藏在旗袍後,在微蕩的裙擺下,如同水波後的玉枝,要人探進水裏去撈,他不敢去碰,只好抓起對方腳。

然而握住對方腳心的一瞬間,他的喉嚨驟然一緊,仿佛被這一點點重量墜得直不起腰。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選擇錯了。

——好軟。

為什麽會這麽軟。

滿滿的、無力的溢滿他的指尖,帶著被地毯掃過的顫栗和輕顫。明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但握在手裏卻如同沒有骨頭般,軟得讓人吃驚。

離得這麽近,還能看到喬南之前在她腿上留下的手印,微紅,卻十分鮮明地彰顯存在。

喬南她剛才……是不是真的被迫討好她呢?

白之舟的腦海突然湧現出這個想法,接著喬南每一次握著唐乃腳腕的笑意,還有兩人急促混在一起的氣息,在這一刻全部都擠入了腦海,

鏡頭定在他的手上,然而白之舟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發現他把下一句臺詞,全忘了。

這是白之舟第一次忘詞。

監視器後,陸崇鶴緩緩瞇起眼,香煙在指尖掉下一大塊灰。

唐乃不明所以地看著白之舟,然而白之舟的掌心越來越熱,握著她的腳底手越來越緊,她的身體蜷縮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向晴看著鏡頭裏唐乃的眼睛,疑惑、澄澈,卻沒有羞惱,仿佛只是在單純疑惑這個人為什麽不放手,為什麽不說臺詞。

一瞬間,劇本停在了她的手心。

“我好像……明白了你說的感覺。”

向晴啞聲說。

就像是沒有形狀的雲,沒有顏色的風,軟得讓人如墜天堂,但只要向她抓去,卻只會一無所有。她不需要誘惑,不需要別的,僅僅只要站在那裏,就能讓所有人為她失去理智。

然而程心諾之前從未展現出這樣的特質,陸崇鶴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向晴剛想問,卻發現陸崇鶴早已站起。

“卡!”

眼鏡被扔在一旁,旁邊是吸了一半被撚斷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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