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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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章 第 91 章
“是不是沒和老二這麽長時間分開過, 所以覺得不適應？”再關蓓又一次吃飯發呆的時候，方小草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啊……”關蓓其實沒反應過來方小草在說什麽，但是在聽到話之後, 下意識點頭。
“你和老二關系好，我們也高興，但也不能想人想得連飯都不好吃吃。”
關蓓拿著筷子的手僵了一下，“媽, 我不是。”
“你說不是就不是。”方小草瞥了關蓓一眼，抱起齊成國懷中的思思, 催著王霞和齊成國塊吃飯。
其實關蓓到不是覺得想念, 只是沒由來的擔心, 之前夢裏夢見齊成瑾遇到軋鋼廠大火的時候，雖然也憂心, 但也相信齊成瑾能夠處理好一切。
可是這次的情況不一樣, 人販子在全國各地游走了許久, 手上還有槍。
槍支危險，而且是在外地出差，這兩個都是不確定的因素，關蓓憂心忡忡, 擔心齊成瑾在抓捕行動之中受到危險。
關蓓了解齊成瑾, 他是一個做事情就想做到極致的人，就連做一把假槍嚇唬吳老太太, 齊成瑾都想盡可能地將槍做的逼真一些。
這次的抓捕活動，只要有機會, 齊成瑾肯定不會看著人販子跑掉。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關蓓連睡覺的時候都不算踏實，開始做各種奇怪的噩夢。
有時候是自己在夢裏叫齊成瑾快跑, 說只要跑快點就能解決問題。
有時候是齊成瑾身形模糊地和關蓓告別，說自己短時間內暫時不會回家，希望關蓓自己在家的時候，也能好好照顧自己。
有時候，是穿著古裝的齊成瑾，說自己要回去當將軍了，所以趁現在有機會，專門和關蓓道別，以後就見不到關蓓了。
第一次做噩夢的時候，關蓓以為是真的，以為是自己的金手指夢境給出的提示。
但是她發現她並沒有來月經，之後關蓓又專門用警局的電話聯系齊成瑾，知道齊成瑾一切都好。
齊成瑾暫時選擇了夢中那個司機所在的小縣城。
一般情況下，關蓓的夢境和真實情況不會有太大的誤差，所以只要盯住那個司機，那麽抓住人販子的幾率就會變大。
而且按照夢境的推測，在司機的小縣城落腳之後，人販子應該是分成了兩路，兩路人手應該走的不是同一個方向。
因此在小縣城抓住人販子的幾率是最大的。
齊成瑾簡單和關蓓說了一下自己現在的情況，又一再保證自己的安全。
關蓓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太緊張，所以精神壓力過大，才會做噩夢。
連著幾天都沒睡好，關蓓決定回去和陳美雲一起睡幾晚。
這個時候，關中華也去送貨了，因此家裏只有陳美雲一個人。
看到關蓓住回家裏，陳美雲當然是高興的，但是又怕方小草不高興。
畢竟關蓓已經結婚了，現在齊成瑾剛剛不在家，關蓓就住回娘家，陳美雲擔心方小草多想。
為此陳美雲還專門去了一趟齊家，說是自己家裏就一個人，所以想要關蓓回家陪著自己。
“你們母女倆平常上班忙，是該多見見，而且這段時間老二出差，我看著蓓蓓實在是太擔心了，你幫著勸勸。”方小草還收拾了不少東西，讓陳美雲帶回了家。
晚上母女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陳美雲想要用自己作為例子和關蓓談談。
畢竟關中華這個工作性質，從一開始陳美雲就經常自己在家操持，最開始當然也擔心，但是總不能一直胡思亂想。
“我就是不習慣，畢竟這次出差歸期都沒定，不過我借了警局的電話和齊成瑾打了電話，心裏踏實多了，我就是想回來陪陪您。”關蓓沒對著陳美雲說實話。
最開始的時候關蓓沒說這件事情，到了現在關蓓更不會說，否則也只是讓陳美雲跟著擔心。
但沒幾天，陳美雲自己就看出來了。
“你是不是知道這次齊成瑾出差會有危險？”飯桌上，陳美雲的表情嚴肅。
“沒有，這出差是臨時決定的，我怎麽會知道有沒有危險，本來齊成瑾說這個時候能休假呢。”關蓓假裝鎮定和陳美雲對峙。
但陳美雲壓根不信，冷哼一聲。
“你是我養大的，別以為你想什麽我看不出來，說吧，到底夢見啥了？”
“你要是不說咱們今晚就都別睡。”
陳美雲只要睡不好，就容易頭暈，聽到陳美雲這麽說，關蓓也不敢真讓陳美雲動氣，陪著自己耗時間。
“夢見路上會遇到人販子，我擔心人販子抓不著，回來之後齊成瑾跟著吃落掛。”關蓓還是沒敢將真實情況說出來，只好說一半留一半。
“你這擔心不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嗎？齊成瑾那小子可靠著呢。”陳美雲拍著關蓓的手背，語氣瞬間放松下來。
“要我說，你就是兩個人沒分開過這麽久，你平常除了上班也沒什麽事兒，所以才會胡思亂想。”
“你要是有個孩子，能占一部分心思，你也不用光想著這麽一件事情。”
“而且我和你說，男人有了孩子之後，想法到底是不一樣的，就算是有個什麽情況，想想一家老小，也會更拼命。”
“你爸臉上那個疤，你還記得吧，就是出車路上出的事情，當時不僅臉上有傷，身上還有傷，上了醫院之後，還高燒不退，輸液都沒用。”
“當時醫生都說，要是燒退下去，你爸就算是闖過來了，要是一直高燒不退，遲早會出問題，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當時孩子還小，關中華是整個家裏的頂梁柱，一旦出事，整個家都接受不了。
陳美雲半點不敢離開，整夜守在關中華的床前，一刻不停地和關中華說話。
說兩人相遇和結婚，也說幾個孩子。
後來關中華高燒退下，人也清醒過來，告訴陳美雲自己一直在做夢。
夢裏有個模糊不清的聲音一直在對關中華說走吧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關中華本來想老老實實跟著那個聲音走的，但是突然聽到了陳美雲的聲音，聽到陳美雲一直說孩子們怎麽怎麽樣。
所以覺得自己不能走，自己一旦走了，老的老小的小，陳美雲一個人根本撐不過來。
關蓓聽到陳美雲催生，本來想立刻避而不聽，結果沒想到陳美雲講了這麽一件事情。
關蓓只知道關中華臉上的傷，從自己很小的時候就有了，但是並不清楚關中華還曾經差點沒了命。
她翻過身抱住陳美雲，“時間不早了，媽咱們快點睡吧。”陳美雲擔負得，遠比關蓓想象中要多。
這一晚關蓓沒再失眠，也沒再做噩夢，踏踏實實睡了一整晚，早上睡醒之後，覺得自己終於活過來了。
要是再不能踏實睡覺，關蓓就要準備去醫院看病了。
“大河那孩子跟我說，廠子建成了，要是你周日有時間不如和我一起去看看？”陳美雲想著換一個環境，讓關蓓看看別的東西，精神上也能更放松一些。
關蓓知道陳美雲的意思，答應了，況且她本來就對顧家村的廠子感到好奇。
畢竟要是這廠子如果真的能夠起來，她還能分到其中的分紅呢。
“怎麽樣，雖然沒有你們軋鋼廠的廠子大，但咱們大隊這個廠子，也算是什麽都有吧。”大隊長帶著關蓓和陳美雲在廠子裏轉了一圈，和關蓓介紹廠子裏的各種設施。
廠子已經完全建成了，做罐頭的機器已經擺在了廠房裏，家家戶戶養的小兔子也在一點點向廠子轉移。
廠裏還格外配了保衛科還有門崗，這些人手也是現成的。
顧家村大隊將安保隊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平常就是巡邏廠子，一部分繼續巡邏村裏。
而且這段時間，因為年輕人外出學習的事情，顧家村大隊可以說家家戶戶都動作起來。
顧家村本來就因為養兔子賺了錢，招了附近十裏八鄉的眼，時不時就會有別的大隊的人過來，看看顧家村有沒有什麽變化，看自己大隊能不能學過去。
現在顧家村大隊直接建了個廠子，之前的羨慕，有的直接成了怨恨，不想讓顧家村廠子建起來的人多的是，自然也就少不了小偷小摸，還有悄悄搞破壞。
從建廠子開始，大隊長就安排了人一天二十四小時在村口村尾等地方巡邏，一旦抓住不懷好心的人，不用講情面，直接送到警局解決。
這段時間過來搗亂的人少了許多，但也依舊是有，所以大隊長已經在給廠保衛科的人申請槍支了。
除此之外，還專門用鐵絲網和玻璃渣加固了廠房的墻頭。
“咱們大隊沒那麽多錢，廠房的墻不敢蓋太高，不過在墻頭放玻璃渣的方法不錯，之前大河說自己在軋鋼廠見到過，聽說還是你們夫妻想到的辦法，你們夫妻都是腦子靈活的。”
大隊長帶著關蓓到處看了看，現在雖然還沒有正式投入生產，但是已經在招人了。
廠子不大，當然不可能所有人都進廠工作，力求每家每戶，至少有一個人在廠子工作。
“嫂子。”關蓓在廠房裏轉悠了一圈，看到了正在餵兔子的苗紅春，主動上前打招呼。
苗紅春背對著關蓓，聽到聲音，下意識一個哆嗦，將手中的東西往褲腰裏塞進去，用寬大的襯衫遮掩自己的動作。
雖然關蓓看個正著，但也沒說什麽，只是和苗紅春說了幾句。
苗紅春本來不打算進廠的，畢竟依照大隊的規定，一家進一個人，顧大河肯定是板上釘釘的，這樣苗紅春就不能進廠。
但顧大河本來是想去畜牧站學技術的，現在變成了去軋鋼廠學管理，顧大河覺得不靠譜。
再加上這廠子能真的建起來，顧大河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所以大隊就決定讓顧大河和苗紅春兩個人一起進廠。
苗紅春不能去城裏的畜牧站學技術，就先在廠裏養兔子。
“來都來了，中午就在家吃飯吧，爹娘前幾天還說起你呢。”苗紅春的態度熱情，落落大方。
關蓓對牛棚那個人，還有一定好奇心，聽到苗紅春的邀請，沒有拒絕。
回到顧家，顧大河的父母很熱情，關蓓也照舊喊人。
苗紅春將孩子抱出來給關蓓看。
幾個月大的孩子，養的虎頭虎腦，看見關蓓就笑。
“你抱抱孩子，你抱抱孩子。”身邊的大伯母還有陳美雲都讓關蓓抱著孩子感受一下。
大伯母想要孩子蹭蹭關蓓身上的聰明勁兒，陳美雲則是單純覺得孩子能帶來喜氣，多抱抱，關蓓說不定就改變主意，就會有生孩子的打算了。
飯後，孩子睡著，陳美雲和大伯母坐在一起說話，關蓓則跟著苗紅春進了房間。
“蓓蓓，你瞅瞅，看有沒有用。”苗紅春的表情有點緊張，“這東西是牛棚那人給我的，說是他以前的經驗，讓我先看看。”
關蓓將苗紅春手中的拿過來，是用針線縫起來的紙張書籍，從筆跡的時間看，這本書應該斷斷續續寫了很久。
上面還寫著日期，應該是對方年輕時候的總結。
又關於工廠設置，人力設置，獎賞和懲罰，還有成本和利潤各種方面的知識。
前面大部分都是個人感悟，應該是剛剛行商不久寫下的。
到後面開始分析國際經濟局勢，分析各種變化，上面的字跡也越來越潦草。
一直到六六年，戛然而止。
“這是那人給你的？”關蓓沒有什麽開廠的經驗，對各種經濟方面的政策也不算上心，但是只看對方的寫的東西，關蓓就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看起來應該都是對方的經驗，你好好學，有大用的。”關蓓將書重新遞到苗紅春手裏，讓苗紅春不看的時候，好好將書收起來，畢竟讓別人看到這些東西，還是有危險的。
“對方願意和你說話了？不是啞巴？”關蓓追問了一句。
苗紅春搖頭，“不說話，只是把這東西給了我，但我知道聽到他和別人說話了。”
但是只要一遇到村裏人，對方就不說話。
所以每天的交流對象基本上都是住同住在牛棚裏的另外一位同志。
關蓓低聲詢問，“這個時候他們在牛棚嗎？我能不能去看看？”“我帶你過去，但我們不能離得太近。”
顧家距離牛棚有一段路，但這會兒是午休時候，路上沒人，兩人腳步匆匆到了牛棚附近。
因為帶著關蓓，苗紅春沒有直接去牛棚，而是讓關蓓先在附近等著，自己去和牛棚的兩人說一聲。
關蓓順勢站在了草垛後面，悄悄觀察著牛棚裏的人。
但是卻發現牛棚裏並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人。
除了之前關蓓見過的兩個人之外，還有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年輕小夥子。
關蓓抓住了苗紅春的衣袖，“那小夥子也是大隊裏的人？怎麽以前沒見過？”
關蓓雖然來顧家村的次數不多，但是每次回來都挺熱鬧的，將村裏的人都見了個遍，但牛棚裏那個人，關蓓一面都沒見過。
而且按理說村裏人應該不會特意來牛棚這裏。
“是隔壁大隊的知青，據說和牛棚的倆人認識，隔三差五就跑過來，過來送點東西，我遇到過幾次。”
“據說這知青過得也不咋地，十幾歲，沒爹沒娘，城裏活不下去了，自己報名跑鄉下來的。”
“這人已經找了大隊長好幾次了，希望自己能從隔壁大隊調到咱們大隊來，但是大隊長都拒絕了。”
現在顧家村大隊好過了，顧家村大隊的公分，也比別的地方公分值錢，其實不僅那個知青小夥子希望加入顧家村，還有不少人也都過來問過。
甚至還有專門人打聽顧家村有沒有哪家招贅的，自己要過來做上門女婿。
這年頭找個上門女婿簡直是難上加難，要不是家裏快餓死，一家子都是拖累，要不然就是有點小毛病，普通男人聽到招贅兩個字就直接繞路走。
現在竟然還有毛遂自薦的，足以證明顧家村的條件變化。
“我能看出來大隊長應該是挺喜歡那個小夥子的，要不是那小夥子和牛棚兩個人走得近，大隊長說不定就同意那小夥子的請求了。”
“我先過去看看。”苗紅春環顧了一下四周，向牛棚的方向走去。
關蓓站在草垛後面，看得一清二楚，那個年輕小夥子聽到腳步聲之後，立馬警覺地觀察四周，一直到發現來人是苗紅春後，才放下高強度的警備心。
看起來苗紅春同那個年輕小夥子應該已經見過好幾面了。
苗紅春到來，年輕小夥子很快離開，走之前又專門向草垛的方向看了一眼。
雖然對方沒有過來，但關蓓卻覺得對方一定是看到自己了。
苗紅春很快從牛棚走回來，領著關蓓過去。
關蓓想要見牛棚裏的人，更多的是一種敬意。
畢竟能寫出那樣感悟和筆跡的人，肯定是個很厲害的人，但是這麽厲害的人，現在竟然在牛棚裏受苦。
關蓓覺得惋惜，所以想要來見見。
如果是以前的關蓓，見到有人下放到牛棚，肯定是避之不及的，但現在她知道了未來走向。
下放到牛棚的人，並不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也有可能完全是時運不濟。
但是沒幾年了，對這些大才們來說，再熬一熬，之後會越來越好。
“謝謝你。”或許是因為不愛和人說話，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粗啞，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關蓓搖頭，自己什麽都沒做，當不得一聲謝謝。
“苗同志和我說了，她之所以給我帶東西，是因為你的提醒，謝謝。”說著朝關蓓拱了拱手，關蓓側身，稍稍躲開了一些。
關蓓想說些什麽，但是又覺得牛棚這個環境，說什麽都不合適。
因此匆匆說過幾句話之後，關蓓就同牛棚裏的兩人告別。
兩個人雖然不怎麽說話，但是身上並沒有看出求死的意志，關蓓也就沒說那些冠冕堂皇鼓勵的話。
不過關蓓走之前還專門給苗紅春留下了一些票證，希望苗紅春能夠再幫著照顧一下牛棚裏的兩個人。
牛棚的兩個人都是首都過來的，其中一個還是老師，等重新高考的時候，肯定能順利回城。
關蓓大學目標也在首都，雖說人海茫茫，不一定能遇到，但關蓓覺得現在結一份善緣，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用上呢。
“你可以和大河商量商量，找個機會和大隊長透露一下，畢竟那位同志是個人才，要是村裏的廠子能得到對方的指點，說不定會有大用。”關蓓離開時，對著苗紅春叮囑。
苗紅春點頭，看著關蓓要走，急忙讓關蓓等一等，自己有東西送給關蓓。
“你把這東西給我做什麽？”
苗紅春拿出來的東西就是牛棚那人的筆跡，之前苗紅春在廠子裏餵兔子的時候，就一直在看這本書。
關蓓能看出來這本書對苗紅春來說肯定十分珍惜，結果現在苗紅春，竟然將這本書給了自己。
“你拿回去，這書對你對顧大河都很有用的，是那位老同志的心血。”關蓓使勁將東西重新塞進苗紅春手裏，但是苗紅春巍然不動，堅持要將這本書給關蓓。
“這書在我手裏，我雖然天天看，但能看懂的也沒多少字。”
“蓓蓓你是個讀書人，知識學問比我這種高多了，書到你手上肯定比我在手上好。”
“你看完要是覺得沒用，把書給大河，讓大河也看看，等大河看完之後，回來給我講講。”
“我這段時間就抽時間在大隊的掃盲班好好上課，等我識字全乎了，這書再到我手上也不遲。”苗紅春笑笑，重新將書塞進關蓓的包裹中，往下壓了壓，不讓別人看見。
關蓓沒再推辭，同顧家人告別之後，騎車回了城裏。
齊成瑾還沒到回來的時間，關蓓雖然依舊擔心，但不再是之前憂心忡忡的模樣，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之中。
她從顧家村回來不久，就去了報社，她想好了給報社開源節流的辦法，現在可以試著談一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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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沒和老二這麽長時間分開過, 所以覺得不適應？”再關蓓又一次吃飯發呆的時候，方小草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啊……”關蓓其實沒反應過來方小草在說什麽，但是在聽到話之後, 下意識點頭。
“你和老二關系好，我們也高興，但也不能想人想得連飯都不好吃吃。”
關蓓拿著筷子的手僵了一下，“媽, 我不是。”
“你說不是就不是。”方小草瞥了關蓓一眼，抱起齊成國懷中的思思, 催著王霞和齊成國塊吃飯。
其實關蓓到不是覺得想念, 只是沒由來的擔心, 之前夢裏夢見齊成瑾遇到軋鋼廠大火的時候，雖然也憂心, 但也相信齊成瑾能夠處理好一切。
可是這次的情況不一樣, 人販子在全國各地游走了許久, 手上還有槍。
槍支危險，而且是在外地出差，這兩個都是不確定的因素，關蓓憂心忡忡, 擔心齊成瑾在抓捕行動之中受到危險。
關蓓了解齊成瑾, 他是一個做事情就想做到極致的人，就連做一把假槍嚇唬吳老太太, 齊成瑾都想盡可能地將槍做的逼真一些。
這次的抓捕活動，只要有機會, 齊成瑾肯定不會看著人販子跑掉。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關蓓連睡覺的時候都不算踏實，開始做各種奇怪的噩夢。
有時候是自己在夢裏叫齊成瑾快跑, 說只要跑快點就能解決問題。
有時候是齊成瑾身形模糊地和關蓓告別，說自己短時間內暫時不會回家，希望關蓓自己在家的時候，也能好好照顧自己。
有時候，是穿著古裝的齊成瑾，說自己要回去當將軍了，所以趁現在有機會，專門和關蓓道別，以後就見不到關蓓了。
第一次做噩夢的時候，關蓓以為是真的，以為是自己的金手指夢境給出的提示。
但是她發現她並沒有來月經，之後關蓓又專門用警局的電話聯系齊成瑾，知道齊成瑾一切都好。
齊成瑾暫時選擇了夢中那個司機所在的小縣城。
一般情況下，關蓓的夢境和真實情況不會有太大的誤差，所以只要盯住那個司機，那麽抓住人販子的幾率就會變大。
而且按照夢境的推測，在司機的小縣城落腳之後，人販子應該是分成了兩路，兩路人手應該走的不是同一個方向。
因此在小縣城抓住人販子的幾率是最大的。
齊成瑾簡單和關蓓說了一下自己現在的情況，又一再保證自己的安全。
關蓓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太緊張，所以精神壓力過大，才會做噩夢。
連著幾天都沒睡好，關蓓決定回去和陳美雲一起睡幾晚。
這個時候，關中華也去送貨了，因此家裏只有陳美雲一個人。
看到關蓓住回家裏，陳美雲當然是高興的，但是又怕方小草不高興。
畢竟關蓓已經結婚了，現在齊成瑾剛剛不在家，關蓓就住回娘家，陳美雲擔心方小草多想。
為此陳美雲還專門去了一趟齊家，說是自己家裏就一個人，所以想要關蓓回家陪著自己。
“你們母女倆平常上班忙，是該多見見，而且這段時間老二出差，我看著蓓蓓實在是太擔心了，你幫著勸勸。”方小草還收拾了不少東西，讓陳美雲帶回了家。
晚上母女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陳美雲想要用自己作為例子和關蓓談談。
畢竟關中華這個工作性質，從一開始陳美雲就經常自己在家操持，最開始當然也擔心，但是總不能一直胡思亂想。
“我就是不習慣，畢竟這次出差歸期都沒定，不過我借了警局的電話和齊成瑾打了電話，心裏踏實多了，我就是想回來陪陪您。”關蓓沒對著陳美雲說實話。
最開始的時候關蓓沒說這件事情，到了現在關蓓更不會說，否則也只是讓陳美雲跟著擔心。
但沒幾天，陳美雲自己就看出來了。
“你是不是知道這次齊成瑾出差會有危險？”飯桌上，陳美雲的表情嚴肅。
“沒有，這出差是臨時決定的，我怎麽會知道有沒有危險，本來齊成瑾說這個時候能休假呢。”關蓓假裝鎮定和陳美雲對峙。
但陳美雲壓根不信，冷哼一聲。
“你是我養大的，別以為你想什麽我看不出來，說吧，到底夢見啥了？”
“你要是不說咱們今晚就都別睡。”
陳美雲只要睡不好，就容易頭暈，聽到陳美雲這麽說，關蓓也不敢真讓陳美雲動氣，陪著自己耗時間。
“夢見路上會遇到人販子，我擔心人販子抓不著，回來之後齊成瑾跟著吃落掛。”關蓓還是沒敢將真實情況說出來，只好說一半留一半。
“你這擔心不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嗎？齊成瑾那小子可靠著呢。”陳美雲拍著關蓓的手背，語氣瞬間放松下來。
“要我說，你就是兩個人沒分開過這麽久，你平常除了上班也沒什麽事兒，所以才會胡思亂想。”
“你要是有個孩子，能占一部分心思，你也不用光想著這麽一件事情。”
“而且我和你說，男人有了孩子之後，想法到底是不一樣的，就算是有個什麽情況，想想一家老小，也會更拼命。”
“你爸臉上那個疤，你還記得吧，就是出車路上出的事情，當時不僅臉上有傷，身上還有傷，上了醫院之後，還高燒不退，輸液都沒用。”
“當時醫生都說，要是燒退下去，你爸就算是闖過來了，要是一直高燒不退，遲早會出問題，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當時孩子還小，關中華是整個家裏的頂梁柱，一旦出事，整個家都接受不了。
陳美雲半點不敢離開，整夜守在關中華的床前，一刻不停地和關中華說話。
說兩人相遇和結婚，也說幾個孩子。
後來關中華高燒退下，人也清醒過來，告訴陳美雲自己一直在做夢。
夢裏有個模糊不清的聲音一直在對關中華說走吧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關中華本來想老老實實跟著那個聲音走的，但是突然聽到了陳美雲的聲音，聽到陳美雲一直說孩子們怎麽怎麽樣。
所以覺得自己不能走，自己一旦走了，老的老小的小，陳美雲一個人根本撐不過來。
關蓓聽到陳美雲催生，本來想立刻避而不聽，結果沒想到陳美雲講了這麽一件事情。
關蓓只知道關中華臉上的傷，從自己很小的時候就有了，但是並不清楚關中華還曾經差點沒了命。
她翻過身抱住陳美雲，“時間不早了，媽咱們快點睡吧。”陳美雲擔負得，遠比關蓓想象中要多。
這一晚關蓓沒再失眠，也沒再做噩夢，踏踏實實睡了一整晚，早上睡醒之後，覺得自己終於活過來了。
要是再不能踏實睡覺，關蓓就要準備去醫院看病了。
“大河那孩子跟我說，廠子建成了，要是你周日有時間不如和我一起去看看？”陳美雲想著換一個環境，讓關蓓看看別的東西，精神上也能更放松一些。
關蓓知道陳美雲的意思，答應了，況且她本來就對顧家村的廠子感到好奇。
畢竟要是這廠子如果真的能夠起來，她還能分到其中的分紅呢。
“怎麽樣，雖然沒有你們軋鋼廠的廠子大，但咱們大隊這個廠子，也算是什麽都有吧。”大隊長帶著關蓓和陳美雲在廠子裏轉了一圈，和關蓓介紹廠子裏的各種設施。
廠子已經完全建成了，做罐頭的機器已經擺在了廠房裏，家家戶戶養的小兔子也在一點點向廠子轉移。
廠裏還格外配了保衛科還有門崗，這些人手也是現成的。
顧家村大隊將安保隊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平常就是巡邏廠子，一部分繼續巡邏村裏。
而且這段時間，因為年輕人外出學習的事情，顧家村大隊可以說家家戶戶都動作起來。
顧家村本來就因為養兔子賺了錢，招了附近十裏八鄉的眼，時不時就會有別的大隊的人過來，看看顧家村有沒有什麽變化，看自己大隊能不能學過去。
現在顧家村大隊直接建了個廠子，之前的羨慕，有的直接成了怨恨，不想讓顧家村廠子建起來的人多的是，自然也就少不了小偷小摸，還有悄悄搞破壞。
從建廠子開始，大隊長就安排了人一天二十四小時在村口村尾等地方巡邏，一旦抓住不懷好心的人，不用講情面，直接送到警局解決。
這段時間過來搗亂的人少了許多，但也依舊是有，所以大隊長已經在給廠保衛科的人申請槍支了。
除此之外，還專門用鐵絲網和玻璃渣加固了廠房的墻頭。
“咱們大隊沒那麽多錢，廠房的墻不敢蓋太高，不過在墻頭放玻璃渣的方法不錯，之前大河說自己在軋鋼廠見到過，聽說還是你們夫妻想到的辦法，你們夫妻都是腦子靈活的。”
大隊長帶著關蓓到處看了看，現在雖然還沒有正式投入生產，但是已經在招人了。
廠子不大，當然不可能所有人都進廠工作，力求每家每戶，至少有一個人在廠子工作。
“嫂子。”關蓓在廠房裏轉悠了一圈，看到了正在餵兔子的苗紅春，主動上前打招呼。
苗紅春背對著關蓓，聽到聲音，下意識一個哆嗦，將手中的東西往褲腰裏塞進去，用寬大的襯衫遮掩自己的動作。
雖然關蓓看個正著，但也沒說什麽，只是和苗紅春說了幾句。
苗紅春本來不打算進廠的，畢竟依照大隊的規定，一家進一個人，顧大河肯定是板上釘釘的，這樣苗紅春就不能進廠。
但顧大河本來是想去畜牧站學技術的，現在變成了去軋鋼廠學管理，顧大河覺得不靠譜。
再加上這廠子能真的建起來，顧大河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所以大隊就決定讓顧大河和苗紅春兩個人一起進廠。
苗紅春不能去城裏的畜牧站學技術，就先在廠裏養兔子。
“來都來了，中午就在家吃飯吧，爹娘前幾天還說起你呢。”苗紅春的態度熱情，落落大方。
關蓓對牛棚那個人，還有一定好奇心，聽到苗紅春的邀請，沒有拒絕。
回到顧家，顧大河的父母很熱情，關蓓也照舊喊人。
苗紅春將孩子抱出來給關蓓看。
幾個月大的孩子，養的虎頭虎腦，看見關蓓就笑。
“你抱抱孩子，你抱抱孩子。”身邊的大伯母還有陳美雲都讓關蓓抱著孩子感受一下。
大伯母想要孩子蹭蹭關蓓身上的聰明勁兒，陳美雲則是單純覺得孩子能帶來喜氣，多抱抱，關蓓說不定就改變主意，就會有生孩子的打算了。
飯後，孩子睡著，陳美雲和大伯母坐在一起說話，關蓓則跟著苗紅春進了房間。
“蓓蓓，你瞅瞅，看有沒有用。”苗紅春的表情有點緊張，“這東西是牛棚那人給我的，說是他以前的經驗，讓我先看看。”
關蓓將苗紅春手中的拿過來，是用針線縫起來的紙張書籍，從筆跡的時間看，這本書應該斷斷續續寫了很久。
上面還寫著日期，應該是對方年輕時候的總結。
又關於工廠設置，人力設置，獎賞和懲罰，還有成本和利潤各種方面的知識。
前面大部分都是個人感悟，應該是剛剛行商不久寫下的。
到後面開始分析國際經濟局勢，分析各種變化，上面的字跡也越來越潦草。
一直到六六年，戛然而止。
“這是那人給你的？”關蓓沒有什麽開廠的經驗，對各種經濟方面的政策也不算上心，但是只看對方的寫的東西，關蓓就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看起來應該都是對方的經驗，你好好學，有大用的。”關蓓將書重新遞到苗紅春手裏，讓苗紅春不看的時候，好好將書收起來，畢竟讓別人看到這些東西，還是有危險的。
“對方願意和你說話了？不是啞巴？”關蓓追問了一句。
苗紅春搖頭，“不說話，只是把這東西給了我，但我知道聽到他和別人說話了。”
但是只要一遇到村裏人，對方就不說話。
所以每天的交流對象基本上都是住同住在牛棚裏的另外一位同志。
關蓓低聲詢問，“這個時候他們在牛棚嗎？我能不能去看看？”“我帶你過去，但我們不能離得太近。”
顧家距離牛棚有一段路，但這會兒是午休時候，路上沒人，兩人腳步匆匆到了牛棚附近。
因為帶著關蓓，苗紅春沒有直接去牛棚，而是讓關蓓先在附近等著，自己去和牛棚的兩人說一聲。
關蓓順勢站在了草垛後面，悄悄觀察著牛棚裏的人。
但是卻發現牛棚裏並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人。
除了之前關蓓見過的兩個人之外，還有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年輕小夥子。
關蓓抓住了苗紅春的衣袖，“那小夥子也是大隊裏的人？怎麽以前沒見過？”
關蓓雖然來顧家村的次數不多，但是每次回來都挺熱鬧的，將村裏的人都見了個遍，但牛棚裏那個人，關蓓一面都沒見過。
而且按理說村裏人應該不會特意來牛棚這裏。
“是隔壁大隊的知青，據說和牛棚的倆人認識，隔三差五就跑過來，過來送點東西，我遇到過幾次。”
“據說這知青過得也不咋地，十幾歲，沒爹沒娘，城裏活不下去了，自己報名跑鄉下來的。”
“這人已經找了大隊長好幾次了，希望自己能從隔壁大隊調到咱們大隊來，但是大隊長都拒絕了。”
現在顧家村大隊好過了，顧家村大隊的公分，也比別的地方公分值錢，其實不僅那個知青小夥子希望加入顧家村，還有不少人也都過來問過。
甚至還有專門人打聽顧家村有沒有哪家招贅的，自己要過來做上門女婿。
這年頭找個上門女婿簡直是難上加難，要不是家裏快餓死，一家子都是拖累，要不然就是有點小毛病，普通男人聽到招贅兩個字就直接繞路走。
現在竟然還有毛遂自薦的，足以證明顧家村的條件變化。
“我能看出來大隊長應該是挺喜歡那個小夥子的，要不是那小夥子和牛棚兩個人走得近，大隊長說不定就同意那小夥子的請求了。”
“我先過去看看。”苗紅春環顧了一下四周，向牛棚的方向走去。
關蓓站在草垛後面，看得一清二楚，那個年輕小夥子聽到腳步聲之後，立馬警覺地觀察四周，一直到發現來人是苗紅春後，才放下高強度的警備心。
看起來苗紅春同那個年輕小夥子應該已經見過好幾面了。
苗紅春到來，年輕小夥子很快離開，走之前又專門向草垛的方向看了一眼。
雖然對方沒有過來，但關蓓卻覺得對方一定是看到自己了。
苗紅春很快從牛棚走回來，領著關蓓過去。
關蓓想要見牛棚裏的人，更多的是一種敬意。
畢竟能寫出那樣感悟和筆跡的人，肯定是個很厲害的人，但是這麽厲害的人，現在竟然在牛棚裏受苦。
關蓓覺得惋惜，所以想要來見見。
如果是以前的關蓓，見到有人下放到牛棚，肯定是避之不及的，但現在她知道了未來走向。
下放到牛棚的人，並不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也有可能完全是時運不濟。
但是沒幾年了，對這些大才們來說，再熬一熬，之後會越來越好。
“謝謝你。”或許是因為不愛和人說話，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粗啞，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關蓓搖頭，自己什麽都沒做，當不得一聲謝謝。
“苗同志和我說了，她之所以給我帶東西，是因為你的提醒，謝謝。”說著朝關蓓拱了拱手，關蓓側身，稍稍躲開了一些。
關蓓想說些什麽，但是又覺得牛棚這個環境，說什麽都不合適。
因此匆匆說過幾句話之後，關蓓就同牛棚裏的兩人告別。
兩個人雖然不怎麽說話，但是身上並沒有看出求死的意志，關蓓也就沒說那些冠冕堂皇鼓勵的話。
不過關蓓走之前還專門給苗紅春留下了一些票證，希望苗紅春能夠再幫著照顧一下牛棚裏的兩個人。
牛棚的兩個人都是首都過來的，其中一個還是老師，等重新高考的時候，肯定能順利回城。
關蓓大學目標也在首都，雖說人海茫茫，不一定能遇到，但關蓓覺得現在結一份善緣，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用上呢。
“你可以和大河商量商量，找個機會和大隊長透露一下，畢竟那位同志是個人才，要是村裏的廠子能得到對方的指點，說不定會有大用。”關蓓離開時，對著苗紅春叮囑。
苗紅春點頭，看著關蓓要走，急忙讓關蓓等一等，自己有東西送給關蓓。
“你把這東西給我做什麽？”
苗紅春拿出來的東西就是牛棚那人的筆跡，之前苗紅春在廠子裏餵兔子的時候，就一直在看這本書。
關蓓能看出來這本書對苗紅春來說肯定十分珍惜，結果現在苗紅春，竟然將這本書給了自己。
“你拿回去，這書對你對顧大河都很有用的，是那位老同志的心血。”關蓓使勁將東西重新塞進苗紅春手裏，但是苗紅春巍然不動，堅持要將這本書給關蓓。
“這書在我手裏，我雖然天天看，但能看懂的也沒多少字。”
“蓓蓓你是個讀書人，知識學問比我這種高多了，書到你手上肯定比我在手上好。”
“你看完要是覺得沒用，把書給大河，讓大河也看看，等大河看完之後，回來給我講講。”
“我這段時間就抽時間在大隊的掃盲班好好上課，等我識字全乎了，這書再到我手上也不遲。”苗紅春笑笑，重新將書塞進關蓓的包裹中，往下壓了壓，不讓別人看見。
關蓓沒再推辭，同顧家人告別之後，騎車回了城裏。
齊成瑾還沒到回來的時間，關蓓雖然依舊擔心，但不再是之前憂心忡忡的模樣，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之中。
她從顧家村回來不久，就去了報社，她想好了給報社開源節流的辦法，現在可以試著談一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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