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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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取名字
溫檸沒想到沈淮序會冷不丁問這個。
滑動外賣界面的手頓了下, 她維持著仰頭的動作，擡眼看過去。
“你有多久假期？”
“你做完月子剛好有16天春假，我都可以。”沈淮序拿過毛巾, 包裹住頭發道。
“真的？”
溫檸向來挺喜歡旅游, 軟件裏都有專門的收藏夾，每次刷到哪個好看, 就收藏進去。
以前工作和時間都自由，有時候卡文, 會直接收拾行李打車去機場，選擇最近一趟的航班, 無所謂去哪，拎著電腦就走。
無奈現在懷了孕, 只能在家老老實實呆著，已經快有六個多月沒出門。
她眼眸晶亮, 濕潤的長發披在肩後, 又隨著動作隨意散落胸前, 水珠濕潤了白色布料, 隱約透出來一抹春光。
沈淮序眸色微斂, 伸手拿過櫃架上的吹風機。
“真的。”他肯定道：“你有什麽想法？”
“我還沒什麽想法呢。”溫檸最後點進一家生煎店, 看了看評價和實體店資質才開始選，而後半思考半嘟囔道：“可是那時候寶寶剛生出來，才一個月，還要母乳，不能離開爸爸媽媽太久的, 那就不能走太遠, 春假是四月下旬，春天的話……”
沈淮序隔著鏡子看了一眼, 女人垂眸對著手機戳戳點點。
“溫檸。”他喊了一聲打斷道。
溫檸這才擡頭，兩人在鏡子裏對視。
“你是有什麽想法嗎？”她問。
沈淮序提醒，“是我們兩個人的蜜月，不是她的。”
男人的黑眸晦暗幽深，溫檸不解其意，“就是因為不帶上寶寶，所以才要考慮這些啊。”
沈淮序動作輕柔地給她吹著頭發，“到時候喝奶粉就行，不需要母乳。”
他們之前還沒討論過這個話題，溫檸問道：“不是說母乳對寶寶好嗎？”
她也湊熱鬧加過什麽寶媽群，畢竟第一次懷孕，但後面發現加群反而更麻煩，雖然確認有人會一起討論教育類的話題，分享資料，但時間久了，不免方向開始偏頗，有人認為產檢是套錢，瘋狂宣洩負能量、有人攀比尿不濕、衣服還有老公工作的收入和房車、也有人好為人師，教新進群的人按照自己的方法來，不然就是不對……
所以沒過幾天，溫檸果斷刪掉，眼不見為凈。
不過她也沒少看帖子，還是有不少人更誇讚母乳。
沈淮序淡淡道：“母乳和奶粉利弊參半，但對我們來說，奶粉更好，不會影響你學習的時間，能好好休息，身體的負擔也更小，至於其他影響，月嫂和通乳師都能解決。”
溫檸有一瞬間怔了下。
他這是……全從她的角度考慮嗎？
溫檸點好外賣，最後指紋付款，又想到什麽，問：“到時候請月嫂嗎？我還沒想好月子中心還是月嫂呢。”
沈淮序：“你怎麽想的？”
溫檸思索道：“月子中心服務齊全，有24小時護理師，定期還有護士和兒科醫生，不滿意也可以更換。”
“但是出來以後寶寶還要重新適應家裏的環境，基本上也是一室一廳，跟住院有點像。”
“月嫂的話，住在家裏活動不受限制，但是萬一相處不好，也很難更換。”
沈淮序把她被吹到臉側的頭發重新勾回身後，“待在陌生的環境，你到時候情緒會受影響，月子中心的作息也不能靈活調整，你上課工作也不方便。”
溫檸是在背模板，但沈淮序已經完全了解她的生活習慣，最後又補上一句：“而且在家裏，我才好照顧你。”
溫檸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她也看過，有人受不了月子中心的作息，人還沒醒，月嫂就先來送餐，剛準備睡，護士又來測黃恒，醫生也來看產婦，想要懶散一會兒，工作人員又開始打掃衛生……完全沒什麽自由。
沈淮序把吹風機放下，順勢把人抱起來，往客廳走。
溫檸又不禁打趣道：“沈醫生，到時候你要是失業了，說不定還能去應聘月嫂，肯定有很多人搶著要。”
沈淮序把人放到沙發上，看一眼她沒心沒肺的表情，內心嘆了口氣，也只能順著來：“招聘我是天價。”
“……啊？”溫檸裝模作樣嘆息，咕噥道：“那我可雇不起你，還是找別人吧。”
“……”沈淮序擡手掐她臉，“你用是免費。”
溫檸接過ipad，輕眨了下眼，這人以前不是愛背課文嗎？怎麽現在，還越來越會說情話了。
她故作淡定的嘟囔：“那我可真是占便宜了。”
沈淮序垂眸，扯了下唇角，黑曜石般的雙眸註視著她，短暫的沈默後低低道：“所以不需要考慮她，只考慮我們就行。”
沈淮序滿眼都是他跟溫檸的感情進展，但溫檸顯然跟他不在一個頻道，還操心著肚子裏揣的那個。
話題到這裏，溫檸轉頭又問起，“現在都31周了，你給寶寶想好名字了嗎？ ”
“……”
沈淮序收回視線，也抱著電腦坐到一旁的沙發上，斂下眸子道：“還沒有。”
不過一會兒，他突然道：“讓她跟你姓吧。”
“……”溫檸楞了一瞬，“為什麽？”
“她也是女生
，跟我姓不好聽。”
有一瞬間，溫檸莫名有種家裏兩個女生，他一個大男人好像被人排擠了的錯覺。
她停下翻閱讀材料的動作，轉身看過去，“可是書藝姐不也姓沈嗎？你覺得她的名字不好聽？”
“……”沈淮序有時候也是莫名其妙，眼前這姑娘的腦回路不知道怎麽長的，不過也可能是懷了孕會讓人變傻，所以回答的永遠讓人出乎意料。
他闔眸，半晌後才道：“你懷了十個月把她生下來的，跟你姓，理所應當。”
溫檸不太有隨父姓還是隨母姓的執念，不管姓什麽，都是她的寶寶，但聽沈淮序這麽說，她還是有些意外。
“那要是以後上學了，班裏小朋友覺得她跟媽媽姓奇怪怎麽辦？”
“那我也跟你姓。”
“……”
溫檸白了他一眼，從一旁拿過抱枕丟過去，嬌嗔道：“你認真點啊，叔叔阿姨當時就這麽給你取名字的嗎？”
沈淮序輕車熟路接下，暫時沒計較她的稱呼，又把抱枕墊到她腰後當支撐，“去改名字又不麻煩，跑兩趟的事。”
溫檸一噎。
什麽破提議，她又不是瘋了。
“我才不要你跟我姓。”而後理直氣壯道：“不管姓什麽，你都得給寶寶取個名字出來。”
沈淮序最近沒少翻字典，但怎麽也不滿意，到最後兩人也沒聊出來個所以然，只能先暫時擱置。
——
雖然溫檸現在到了期末月，但平時還是要空出時間，稍微運動一下，分娩以後身體恢覆得也更快。
不過基於溫檸不是什麽愛運動的人，兩人充其量也就是到樓下散散步。
如果學校上早課，就傍晚下樓溜幾圈，要是晚上下課晚，就早上吃完早飯出門，沈淮序早上出門跑步的習慣也變成陪著慢悠悠的走。
為了避免溫檸覺得無聊，樓下轉悠時間長了，沈淮序也刻意開車去別的地方，散步散了半個小時，兩人再開車回來。
今天也一樣，溫檸下午考完第一門，感覺自己考的不錯，興沖沖從考場出來。
入了冬，她平日穿的衣服變成裙子居多，長至小腿，她愛美，但不是為了風度拒絕溫度的人。
穿裙子的時候，裏面還能多套兩層彈性好又保暖的褲子，踩著雙小羊皮靴，套了件寬大的羽絨服，頭發隨意夾起來。
寬松舒適，看起來軟綿綿的。
走起路來，像只可可愛愛的企鵝。
冬天的巴黎是冷色調，城市的街道都好像被氤潤成奶油色，紛湧著惺忪的舊事。
沈淮序遠遠就看見人從樓梯上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腦海裏不合時宜浮現出一個模糊的畫面，朦朦朧朧。
但記憶回溯，眼前卻是明亮。
他張開胳膊接住人，帶著笑意問：“又要考A了？”
溫檸喜滋滋，一點沒掩飾驕傲：“我可是覆習了很久的，當然考得好了。”
沈淮序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溫檸坐進去，“寶寶啊，媽媽正努力學習給你做胎教呢，不過你也不要壓力太大，要是到時候學習不好，我們在學校多吃點飯也行。”
沈淮序拉過安全帶，輕笑道：“這麽緊張她的學習嗎？”
溫檸輕哼一聲，反問：“你上學的時候，也門門考A嗎？”
沈淮序輕飄飄道：“不記得，反正沒當過第二名。”
“那我就放心了。”溫檸靠在椅背上，放松的拍了拍肚子，“寶寶啊，媽媽給你選了個好基因，我們到時候就算在學校裏吃飯，也是吃的最快最好的。”
沈淮序沒對她把基因的評價歸結到吃飯這件事上發表什麽看法，唇角勾了勾，把車發動。
考完一門課，萬裏長征過了一道關卡，溫檸放松不少，只是經過一個路口時，看到熟悉的街景，她突然想起來什麽，指了指窗外：“大四來索邦交換的時候，我也在冬天來過這兒。”
擡手時看到自己的衣服，有些興奮道：“那天從學校下課是晚上，穿的也是這件衣服。”
相同的街道，相同的季節，與當初如出一轍。
而後又略顯遺憾道：“當時路邊有只流浪貓，原本想把它抱回家的，但是它可能太害怕，我才剛抱到，有一輛車開過來，被車燈嚇到，它就逃了，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所以在國內吃完火鍋的那天，聽到車下傳來貓叫聲，她才會那麽敏感的察覺出來。
一方面，是害怕開車傷到綠茶和白月光；
另一方面……也算是對之前沒能做什麽的補償。
“那天下雪了吧。”
說的疑問句，卻用的肯定的語氣。
溫檸詫異，偏過頭，忽然想起來她大四的時候，應該正是沈淮序來巴黎博士交換那年。
兩個人竟然在同一個冬天看到了同一場雪。
時間好奇妙。
“你當時來過這兒嗎？”她情不自禁問。
沈淮序斂了斂眸。
屬於許多年前的記憶慢慢回溯。
記憶實在不可靠，沒有文字和影像資料的作證，就會被大腦無情的過濾篩選，而極端的創傷之後，更會出現記憶的消亡。
相同的巴黎街道，初雪的雪花紛揚而下，晚上走出醫院，地面已經積了薄薄一層，沿路對向而行的汽車飛馳而過，車窗外，隱約還能聽到機械播報的雪天提醒……
他爺爺是國內最早一批動物學家，父母是成功的商人，在外人看來，這樣的家庭和基因出生的孩子，人生本就自帶光環。
他也不出所望，6年的課程被壓縮進兩年完成，14歲如願進入少年班。
沈淮序有著人人羨慕的家境，有著上天眷顧的好皮囊，好像在他這裏，不會出現任何意外，他的生活、學業、工作，都應該被按下加速器才對。
並且，越快越好。
他的人生是一個鐘表，他是鐘表上的一根指針，甚至必須是轉動最快的秒針。
現在的時間是幾點不重要，鐘表按照哪個時區的時間在運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須不停轉動，永遠快速、精確、不能停下。
這也是他存在的全部意義。
他也習慣了如此，機器是不允許磨損的，即使磨損了，也要以最快的速度修覆，重新投入使用。
而變化，總會在人最意想不到的時候發生。
那天是他做臨床以來，遇到的第一例死亡病例，他心肺覆蘇按了半個小時，渾身的汗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但仍然搶救無效。
他只能看著那個還沒成年的男生在一旁哭喊：
“求求你們救救我爸爸。”
“他還是熱的。”
離開學校前，他在課堂上聽過無數次的生死賽跑。
說上了手術臺就是跟閻王爺打架，打不過就走個人，救不回來一個屋的人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醫學不是一個有英雄主義的學科。
從手術室下了臺，人的腿都是軟的，他當時的想法是——明明就在我眼前，為什麽我卻救不了他。
他覺得某個零件好像壞了，急需修覆，可是沒有可以負責售後的廠家。
沈淮序從醫院出來，一言不發，漫無目地開著車。
行至路口100米時，綠燈還有15秒，他放慢了車速，一輛輛車從他右側超過，他不緊不慢往前，隨意往窗外瞥了一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道纖細修長的身影，穿著一身潔白的長裙，站在初雪的巴黎街頭，懷裏抱著一只小貓。
小貓看起來柔軟脆弱。
女人一張小臉只有巴掌大。
雙眸晶亮，櫻唇紅潤。
明明身軀纖細瘦弱，但對那只風雪裏的小貓而言，足以抵抗一切。
距離慢慢駛近，亮著的車燈猝不及防閃到她的雙眼，沈淮序下意識擡手關掉。
放下胳膊，她無目的地看過來。
隔著車窗，就這樣，他們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對視。
下一秒，小貓受了驚，溫檸驚呼一聲轉身，視線追隨也來不及。
綠燈適時亮起，沈淮序收回目光，腳踩油門，再度上路。
眼前的路還是當年那一條。
但車
窗外的姑娘，此刻卻坐在副駕駛上。
沈淮序看著不遠處縈繞的雲層，緩緩開腔，“來過，說不定，就是你說的那天。”
溫檸不知道沈淮序在想什麽，只覺得挺巧的，看他正在側方，作勢就要解開安全帶。
沈淮序神色淡然，慢悠悠把車停好。
溫檸興致盎然，看天色，說不定今天還能看到日落。
只是蔥白指尖剛落上車門，她這邊的車門“哢噠”一聲，鎖上了。
溫檸：“……”
她扭頭，詫異道：“你……”幹嘛？
話沒說完，就被一個灼熱的吻堵了回去，溫檸本能地後退，卻敵不過男性力量，腦袋也跌落他溫熱的掌心。
窗外是屬於冬日的冷，窗內胸前燥熱，視覺與觸覺無法共情，感官的不通，也使得血液愈發沸騰。
男人的吻沒什麽章法，說話時微張的紅唇給了他長驅直入的機會，溫檸下意識笨拙的回應。
“唔——”餘光瞥到車窗外騎自行車駛過的路人，耳廓和臉頰騰地躥上緋紅，被扣住的手腕頓時掙紮起來。
男人節奏慢了下來，交錯的呼吸退讓出令人窒息的距離。
沈淮序預判了她要出口的問題，指腹劃過她瑩潤的唇瓣，主動解釋，“放心，外面看不到裏面。”
溫檸口腔裏是上癮的薄荷味，明明是清醒的味道，暈眩感卻莫名掌控了整個大腦。
她不解，嗓音裏帶上無意識的嬌嗔，“——你幹嘛？”
“沒什麽。”他的聲音還帶著情欲的低/啞，輕笑了聲，“想親你了。”
自從遇見溫檸以後，這個世界好像變得越來越奇怪。
放在尋常，他對所謂的緣分不屑一顧，那不過只是一種托辭，是假意接近的假詞，和分離時候的借口。
他只相信所有的因果邏輯和事在人為。
但現在，他必須承認。
——愛是天時地利的人和。
這麽想著，他覺得溫檸寫的故事確實沒錯。
有些時候，緣分的確上天註定。
不然怎麽解釋：
深夜的巴黎，她帶著一身雪意，闖入他荒蕪的視野；
空蕩的黑暗裏，她帶著一身酒意，不由分說闖進房間；
深夜的醫院，她帶著一個孩子，又一次，闖進他的生命；
人生三十年的三次意外，至此全部落下帷幕。
三十歲的第一秒，一個不能稱之為魔術的魔術，或許，真的打開了一個魔法世界。
溫檸感覺世界都安靜下來了，明明是冬日的晴天，她卻好像聽到雪花落下的聲音。
眼睫很輕地眨了眨。
沈淮序偏過頭問，“下車走嗎？”
溫檸抿了抿空蕩蕩的唇瓣，悶聲道：“……你把車門打開啊。”
——
傍晚，天空由白色變成金色，一切都被籠罩進粉紫色的氤氳裏。
雖然是工作日，塞納河岸邊和橋上仍舊滿是喝酒聊天的人，塞納河游船被稱為只有游客才坐的船，游船經過，岸上的人和船上的人熱情揮手，共同慶祝這場盛大的落日。
溫檸扶著圍欄，另一只手來回不住地輕晃。
像個小朋友一般。
“沈淮序。”溫檸興奮地喊他的名字。
“我在。”沈淮序在一旁，手虛扶著她的腰側，兩人影子在身後重疊，給日落又增加了新的序曲。
“沒想到真的在橋上看到日落了。”她止不住道。
“就這麽喜歡日落。”沈淮序問。
“嗯！”
溫檸猛點下頭，日落的時候，連鳥兒都要歸家，所以日落最有歸宿感。
那是太陽親吻地平線的時刻，是藍調時刻的初章。
沈淮序唇角勾了勾。
他還記得另一個故事。
兩個主人公沒有商量，卻不約而同買到同一輛航班，因為只有那趟航班不會錯過日落。
沈淮序正感慨，溫檸卻突然扯了扯他的衣擺，問：“沈淮序，你說寶寶會更像誰啊？”
“……”
沈淮序最近止不住假設，如果他和溫檸不是因為這個孩子認識的話，會怎麽樣？
尤其現在，這種情緒達到了頂峰。
肚子裏的小人還沒出生，他已經覺得她礙事了。
沈淮序闔眸，半晌後道：“不知道，像她自己吧。”
溫檸：“……”
這什麽廢話文學。
她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你是她爸爸欸。”
直接扣上帽子控訴，“你是不是對她不上心！”
沈淮序直直看著她的眼睛，輕笑道：“我怎麽對她不上心了？”
溫檸：“不是都說女兒像爸爸嗎？你連這種話都說不出來，難道不是不上心嗎？”
沈淮序視線落在溫檸臉上，唇瓣因為剛剛的吻，還帶著微微的紅腫。
一本正經道：“她得學會獨立，我這輩子對一個人上心就夠了。”
溫檸下意識蹭了蹭鼻尖，耳廓又紅了。
搞不懂，往常清清冷冷的人，怎麽就忽然變成這樣。
這種反差，就好像大家對人工智能的擔憂，忽然進化出了七情六欲一樣。
沈淮序想談戀愛的心次次被打斷，但情況還不止於此。
往後幾天，他又開始跟著溫檸的習慣。
某晚，溫檸看電影的時候，他也在一旁跟著。
影片是個浪漫的愛情故事，光線很好，氛圍很好，兩只貓也在他們腿間，蹭來蹭去，毛發也軟軟的。
沈淮序還沒說話，溫檸看著電影，卻突然靈光乍現，冒出來一句，“我知道論文怎麽寫了——”
說完就穿上拖鞋踩進書房。
坐在沙發上的沈淮序：“……”
溫檸腦子裏默念著剛剛的想法，只是人剛走到桌子前，卻突然瞄到另一張桌子打開的電腦上。
電腦右下角，彈出來一封未讀的郵件。
——文心文學城，季度財務報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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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檸沒想到沈淮序會冷不丁問這個。
滑動外賣界面的手頓了下, 她維持著仰頭的動作，擡眼看過去。
“你有多久假期？”
“你做完月子剛好有16天春假，我都可以。”沈淮序拿過毛巾, 包裹住頭發道。
“真的？”
溫檸向來挺喜歡旅游, 軟件裏都有專門的收藏夾，每次刷到哪個好看, 就收藏進去。
以前工作和時間都自由，有時候卡文, 會直接收拾行李打車去機場，選擇最近一趟的航班, 無所謂去哪，拎著電腦就走。
無奈現在懷了孕, 只能在家老老實實呆著，已經快有六個多月沒出門。
她眼眸晶亮, 濕潤的長發披在肩後, 又隨著動作隨意散落胸前, 水珠濕潤了白色布料, 隱約透出來一抹春光。
沈淮序眸色微斂, 伸手拿過櫃架上的吹風機。
“真的。”他肯定道：“你有什麽想法？”
“我還沒什麽想法呢。”溫檸最後點進一家生煎店, 看了看評價和實體店資質才開始選，而後半思考半嘟囔道：“可是那時候寶寶剛生出來，才一個月，還要母乳，不能離開爸爸媽媽太久的, 那就不能走太遠, 春假是四月下旬，春天的話……”
沈淮序隔著鏡子看了一眼, 女人垂眸對著手機戳戳點點。
“溫檸。”他喊了一聲打斷道。
溫檸這才擡頭，兩人在鏡子裏對視。
“你是有什麽想法嗎？”她問。
沈淮序提醒，“是我們兩個人的蜜月，不是她的。”
男人的黑眸晦暗幽深，溫檸不解其意，“就是因為不帶上寶寶，所以才要考慮這些啊。”
沈淮序動作輕柔地給她吹著頭發，“到時候喝奶粉就行，不需要母乳。”
他們之前還沒討論過這個話題，溫檸問道：“不是說母乳對寶寶好嗎？”
她也湊熱鬧加過什麽寶媽群，畢竟第一次懷孕，但後面發現加群反而更麻煩，雖然確認有人會一起討論教育類的話題，分享資料，但時間久了，不免方向開始偏頗，有人認為產檢是套錢，瘋狂宣洩負能量、有人攀比尿不濕、衣服還有老公工作的收入和房車、也有人好為人師，教新進群的人按照自己的方法來，不然就是不對……
所以沒過幾天，溫檸果斷刪掉，眼不見為凈。
不過她也沒少看帖子，還是有不少人更誇讚母乳。
沈淮序淡淡道：“母乳和奶粉利弊參半，但對我們來說，奶粉更好，不會影響你學習的時間，能好好休息，身體的負擔也更小，至於其他影響，月嫂和通乳師都能解決。”
溫檸有一瞬間怔了下。
他這是……全從她的角度考慮嗎？
溫檸點好外賣，最後指紋付款，又想到什麽，問：“到時候請月嫂嗎？我還沒想好月子中心還是月嫂呢。”
沈淮序：“你怎麽想的？”
溫檸思索道：“月子中心服務齊全，有24小時護理師，定期還有護士和兒科醫生，不滿意也可以更換。”
“但是出來以後寶寶還要重新適應家裏的環境，基本上也是一室一廳，跟住院有點像。”
“月嫂的話，住在家裏活動不受限制，但是萬一相處不好，也很難更換。”
沈淮序把她被吹到臉側的頭發重新勾回身後，“待在陌生的環境，你到時候情緒會受影響，月子中心的作息也不能靈活調整，你上課工作也不方便。”
溫檸是在背模板，但沈淮序已經完全了解她的生活習慣，最後又補上一句：“而且在家裏，我才好照顧你。”
溫檸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她也看過，有人受不了月子中心的作息，人還沒醒，月嫂就先來送餐，剛準備睡，護士又來測黃恒，醫生也來看產婦，想要懶散一會兒，工作人員又開始打掃衛生……完全沒什麽自由。
沈淮序把吹風機放下，順勢把人抱起來，往客廳走。
溫檸又不禁打趣道：“沈醫生，到時候你要是失業了，說不定還能去應聘月嫂，肯定有很多人搶著要。”
沈淮序把人放到沙發上，看一眼她沒心沒肺的表情，內心嘆了口氣，也只能順著來：“招聘我是天價。”
“……啊？”溫檸裝模作樣嘆息，咕噥道：“那我可雇不起你，還是找別人吧。”
“……”沈淮序擡手掐她臉，“你用是免費。”
溫檸接過ipad，輕眨了下眼，這人以前不是愛背課文嗎？怎麽現在，還越來越會說情話了。
她故作淡定的嘟囔：“那我可真是占便宜了。”
沈淮序垂眸，扯了下唇角，黑曜石般的雙眸註視著她，短暫的沈默後低低道：“所以不需要考慮她，只考慮我們就行。”
沈淮序滿眼都是他跟溫檸的感情進展，但溫檸顯然跟他不在一個頻道，還操心著肚子裏揣的那個。
話題到這裏，溫檸轉頭又問起，“現在都31周了，你給寶寶想好名字了嗎？ ”
“……”
沈淮序收回視線，也抱著電腦坐到一旁的沙發上，斂下眸子道：“還沒有。”
不過一會兒，他突然道：“讓她跟你姓吧。”
“……”溫檸楞了一瞬，“為什麽？”
“她也是女生
，跟我姓不好聽。”
有一瞬間，溫檸莫名有種家裏兩個女生，他一個大男人好像被人排擠了的錯覺。
她停下翻閱讀材料的動作，轉身看過去，“可是書藝姐不也姓沈嗎？你覺得她的名字不好聽？”
“……”沈淮序有時候也是莫名其妙，眼前這姑娘的腦回路不知道怎麽長的，不過也可能是懷了孕會讓人變傻，所以回答的永遠讓人出乎意料。
他闔眸，半晌後才道：“你懷了十個月把她生下來的，跟你姓，理所應當。”
溫檸不太有隨父姓還是隨母姓的執念，不管姓什麽，都是她的寶寶，但聽沈淮序這麽說，她還是有些意外。
“那要是以後上學了，班裏小朋友覺得她跟媽媽姓奇怪怎麽辦？”
“那我也跟你姓。”
“……”
溫檸白了他一眼，從一旁拿過抱枕丟過去，嬌嗔道：“你認真點啊，叔叔阿姨當時就這麽給你取名字的嗎？”
沈淮序輕車熟路接下，暫時沒計較她的稱呼，又把抱枕墊到她腰後當支撐，“去改名字又不麻煩，跑兩趟的事。”
溫檸一噎。
什麽破提議，她又不是瘋了。
“我才不要你跟我姓。”而後理直氣壯道：“不管姓什麽，你都得給寶寶取個名字出來。”
沈淮序最近沒少翻字典，但怎麽也不滿意，到最後兩人也沒聊出來個所以然，只能先暫時擱置。
——
雖然溫檸現在到了期末月，但平時還是要空出時間，稍微運動一下，分娩以後身體恢覆得也更快。
不過基於溫檸不是什麽愛運動的人，兩人充其量也就是到樓下散散步。
如果學校上早課，就傍晚下樓溜幾圈，要是晚上下課晚，就早上吃完早飯出門，沈淮序早上出門跑步的習慣也變成陪著慢悠悠的走。
為了避免溫檸覺得無聊，樓下轉悠時間長了，沈淮序也刻意開車去別的地方，散步散了半個小時，兩人再開車回來。
今天也一樣，溫檸下午考完第一門，感覺自己考的不錯，興沖沖從考場出來。
入了冬，她平日穿的衣服變成裙子居多，長至小腿，她愛美，但不是為了風度拒絕溫度的人。
穿裙子的時候，裏面還能多套兩層彈性好又保暖的褲子，踩著雙小羊皮靴，套了件寬大的羽絨服，頭發隨意夾起來。
寬松舒適，看起來軟綿綿的。
走起路來，像只可可愛愛的企鵝。
冬天的巴黎是冷色調，城市的街道都好像被氤潤成奶油色，紛湧著惺忪的舊事。
沈淮序遠遠就看見人從樓梯上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腦海裏不合時宜浮現出一個模糊的畫面，朦朦朧朧。
但記憶回溯，眼前卻是明亮。
他張開胳膊接住人，帶著笑意問：“又要考A了？”
溫檸喜滋滋，一點沒掩飾驕傲：“我可是覆習了很久的，當然考得好了。”
沈淮序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溫檸坐進去，“寶寶啊，媽媽正努力學習給你做胎教呢，不過你也不要壓力太大，要是到時候學習不好，我們在學校多吃點飯也行。”
沈淮序拉過安全帶，輕笑道：“這麽緊張她的學習嗎？”
溫檸輕哼一聲，反問：“你上學的時候，也門門考A嗎？”
沈淮序輕飄飄道：“不記得，反正沒當過第二名。”
“那我就放心了。”溫檸靠在椅背上，放松的拍了拍肚子，“寶寶啊，媽媽給你選了個好基因，我們到時候就算在學校裏吃飯，也是吃的最快最好的。”
沈淮序沒對她把基因的評價歸結到吃飯這件事上發表什麽看法，唇角勾了勾，把車發動。
考完一門課，萬裏長征過了一道關卡，溫檸放松不少，只是經過一個路口時，看到熟悉的街景，她突然想起來什麽，指了指窗外：“大四來索邦交換的時候，我也在冬天來過這兒。”
擡手時看到自己的衣服，有些興奮道：“那天從學校下課是晚上，穿的也是這件衣服。”
相同的街道，相同的季節，與當初如出一轍。
而後又略顯遺憾道：“當時路邊有只流浪貓，原本想把它抱回家的，但是它可能太害怕，我才剛抱到，有一輛車開過來，被車燈嚇到，它就逃了，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所以在國內吃完火鍋的那天，聽到車下傳來貓叫聲，她才會那麽敏感的察覺出來。
一方面，是害怕開車傷到綠茶和白月光；
另一方面……也算是對之前沒能做什麽的補償。
“那天下雪了吧。”
說的疑問句，卻用的肯定的語氣。
溫檸詫異，偏過頭，忽然想起來她大四的時候，應該正是沈淮序來巴黎博士交換那年。
兩個人竟然在同一個冬天看到了同一場雪。
時間好奇妙。
“你當時來過這兒嗎？”她情不自禁問。
沈淮序斂了斂眸。
屬於許多年前的記憶慢慢回溯。
記憶實在不可靠，沒有文字和影像資料的作證，就會被大腦無情的過濾篩選，而極端的創傷之後，更會出現記憶的消亡。
相同的巴黎街道，初雪的雪花紛揚而下，晚上走出醫院，地面已經積了薄薄一層，沿路對向而行的汽車飛馳而過，車窗外，隱約還能聽到機械播報的雪天提醒……
他爺爺是國內最早一批動物學家，父母是成功的商人，在外人看來，這樣的家庭和基因出生的孩子，人生本就自帶光環。
他也不出所望，6年的課程被壓縮進兩年完成，14歲如願進入少年班。
沈淮序有著人人羨慕的家境，有著上天眷顧的好皮囊，好像在他這裏，不會出現任何意外，他的生活、學業、工作，都應該被按下加速器才對。
並且，越快越好。
他的人生是一個鐘表，他是鐘表上的一根指針，甚至必須是轉動最快的秒針。
現在的時間是幾點不重要，鐘表按照哪個時區的時間在運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須不停轉動，永遠快速、精確、不能停下。
這也是他存在的全部意義。
他也習慣了如此，機器是不允許磨損的，即使磨損了，也要以最快的速度修覆，重新投入使用。
而變化，總會在人最意想不到的時候發生。
那天是他做臨床以來，遇到的第一例死亡病例，他心肺覆蘇按了半個小時，渾身的汗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但仍然搶救無效。
他只能看著那個還沒成年的男生在一旁哭喊：
“求求你們救救我爸爸。”
“他還是熱的。”
離開學校前，他在課堂上聽過無數次的生死賽跑。
說上了手術臺就是跟閻王爺打架，打不過就走個人，救不回來一個屋的人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醫學不是一個有英雄主義的學科。
從手術室下了臺，人的腿都是軟的，他當時的想法是——明明就在我眼前，為什麽我卻救不了他。
他覺得某個零件好像壞了，急需修覆，可是沒有可以負責售後的廠家。
沈淮序從醫院出來，一言不發，漫無目地開著車。
行至路口100米時，綠燈還有15秒，他放慢了車速，一輛輛車從他右側超過，他不緊不慢往前，隨意往窗外瞥了一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道纖細修長的身影，穿著一身潔白的長裙，站在初雪的巴黎街頭，懷裏抱著一只小貓。
小貓看起來柔軟脆弱。
女人一張小臉只有巴掌大。
雙眸晶亮，櫻唇紅潤。
明明身軀纖細瘦弱，但對那只風雪裏的小貓而言，足以抵抗一切。
距離慢慢駛近，亮著的車燈猝不及防閃到她的雙眼，沈淮序下意識擡手關掉。
放下胳膊，她無目的地看過來。
隔著車窗，就這樣，他們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對視。
下一秒，小貓受了驚，溫檸驚呼一聲轉身，視線追隨也來不及。
綠燈適時亮起，沈淮序收回目光，腳踩油門，再度上路。
眼前的路還是當年那一條。
但車
窗外的姑娘，此刻卻坐在副駕駛上。
沈淮序看著不遠處縈繞的雲層，緩緩開腔，“來過，說不定，就是你說的那天。”
溫檸不知道沈淮序在想什麽，只覺得挺巧的，看他正在側方，作勢就要解開安全帶。
沈淮序神色淡然，慢悠悠把車停好。
溫檸興致盎然，看天色，說不定今天還能看到日落。
只是蔥白指尖剛落上車門，她這邊的車門“哢噠”一聲，鎖上了。
溫檸：“……”
她扭頭，詫異道：“你……”幹嘛？
話沒說完，就被一個灼熱的吻堵了回去，溫檸本能地後退，卻敵不過男性力量，腦袋也跌落他溫熱的掌心。
窗外是屬於冬日的冷，窗內胸前燥熱，視覺與觸覺無法共情，感官的不通，也使得血液愈發沸騰。
男人的吻沒什麽章法，說話時微張的紅唇給了他長驅直入的機會，溫檸下意識笨拙的回應。
“唔——”餘光瞥到車窗外騎自行車駛過的路人，耳廓和臉頰騰地躥上緋紅，被扣住的手腕頓時掙紮起來。
男人節奏慢了下來，交錯的呼吸退讓出令人窒息的距離。
沈淮序預判了她要出口的問題，指腹劃過她瑩潤的唇瓣，主動解釋，“放心，外面看不到裏面。”
溫檸口腔裏是上癮的薄荷味，明明是清醒的味道，暈眩感卻莫名掌控了整個大腦。
她不解，嗓音裏帶上無意識的嬌嗔，“——你幹嘛？”
“沒什麽。”他的聲音還帶著情欲的低/啞，輕笑了聲，“想親你了。”
自從遇見溫檸以後，這個世界好像變得越來越奇怪。
放在尋常，他對所謂的緣分不屑一顧，那不過只是一種托辭，是假意接近的假詞，和分離時候的借口。
他只相信所有的因果邏輯和事在人為。
但現在，他必須承認。
——愛是天時地利的人和。
這麽想著，他覺得溫檸寫的故事確實沒錯。
有些時候，緣分的確上天註定。
不然怎麽解釋：
深夜的巴黎，她帶著一身雪意，闖入他荒蕪的視野；
空蕩的黑暗裏，她帶著一身酒意，不由分說闖進房間；
深夜的醫院，她帶著一個孩子，又一次，闖進他的生命；
人生三十年的三次意外，至此全部落下帷幕。
三十歲的第一秒，一個不能稱之為魔術的魔術，或許，真的打開了一個魔法世界。
溫檸感覺世界都安靜下來了，明明是冬日的晴天，她卻好像聽到雪花落下的聲音。
眼睫很輕地眨了眨。
沈淮序偏過頭問，“下車走嗎？”
溫檸抿了抿空蕩蕩的唇瓣，悶聲道：“……你把車門打開啊。”
——
傍晚，天空由白色變成金色，一切都被籠罩進粉紫色的氤氳裏。
雖然是工作日，塞納河岸邊和橋上仍舊滿是喝酒聊天的人，塞納河游船被稱為只有游客才坐的船，游船經過，岸上的人和船上的人熱情揮手，共同慶祝這場盛大的落日。
溫檸扶著圍欄，另一只手來回不住地輕晃。
像個小朋友一般。
“沈淮序。”溫檸興奮地喊他的名字。
“我在。”沈淮序在一旁，手虛扶著她的腰側，兩人影子在身後重疊，給日落又增加了新的序曲。
“沒想到真的在橋上看到日落了。”她止不住道。
“就這麽喜歡日落。”沈淮序問。
“嗯！”
溫檸猛點下頭，日落的時候，連鳥兒都要歸家，所以日落最有歸宿感。
那是太陽親吻地平線的時刻，是藍調時刻的初章。
沈淮序唇角勾了勾。
他還記得另一個故事。
兩個主人公沒有商量，卻不約而同買到同一輛航班，因為只有那趟航班不會錯過日落。
沈淮序正感慨，溫檸卻突然扯了扯他的衣擺，問：“沈淮序，你說寶寶會更像誰啊？”
“……”
沈淮序最近止不住假設，如果他和溫檸不是因為這個孩子認識的話，會怎麽樣？
尤其現在，這種情緒達到了頂峰。
肚子裏的小人還沒出生，他已經覺得她礙事了。
沈淮序闔眸，半晌後道：“不知道，像她自己吧。”
溫檸：“……”
這什麽廢話文學。
她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你是她爸爸欸。”
直接扣上帽子控訴，“你是不是對她不上心！”
沈淮序直直看著她的眼睛，輕笑道：“我怎麽對她不上心了？”
溫檸：“不是都說女兒像爸爸嗎？你連這種話都說不出來，難道不是不上心嗎？”
沈淮序視線落在溫檸臉上，唇瓣因為剛剛的吻，還帶著微微的紅腫。
一本正經道：“她得學會獨立，我這輩子對一個人上心就夠了。”
溫檸下意識蹭了蹭鼻尖，耳廓又紅了。
搞不懂，往常清清冷冷的人，怎麽就忽然變成這樣。
這種反差，就好像大家對人工智能的擔憂，忽然進化出了七情六欲一樣。
沈淮序想談戀愛的心次次被打斷，但情況還不止於此。
往後幾天，他又開始跟著溫檸的習慣。
某晚，溫檸看電影的時候，他也在一旁跟著。
影片是個浪漫的愛情故事，光線很好，氛圍很好，兩只貓也在他們腿間，蹭來蹭去，毛發也軟軟的。
沈淮序還沒說話，溫檸看著電影，卻突然靈光乍現，冒出來一句，“我知道論文怎麽寫了——”
說完就穿上拖鞋踩進書房。
坐在沙發上的沈淮序：“……”
溫檸腦子裏默念著剛剛的想法，只是人剛走到桌子前，卻突然瞄到另一張桌子打開的電腦上。
電腦右下角，彈出來一封未讀的郵件。
——文心文學城，季度財務報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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